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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云彩,一层层的变亮,红彤彤的。可那股寒冽之气,仿佛还在他的胸膛里,萦绕不去。

忽然特别想和人说说话。

他含着烟,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足足响了二十多声,才有人接起。嗓音是哑的,明显还未睡醒:“喂?”

“喂,在干什么?”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格外温柔。

那头的金晓哲似乎也愣了一下,说:“打电话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前天你好像打电话来了吧,当时在出现场,没来得及接。有事?”他若无其事地问。

“算了。”金晓哲答。

“哦。”

“没事我挂了。”金晓哲说。

“金晓哲我……”他想起抽屉里那份调职申请报告。

“以后别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她冷冷地说,“我昨天出夜场,4点才睡。今天8点还要拍摄。你有工作,我也有工作。”电话挂断。

方青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很想骂“我草”,可又舍不得真的骂。清晨的空气是凉的,他的心却是热的。拿着手机无聊又留恋地玩了好一会儿,才放回裤兜里。

楼梯上,已上来两个人。踏着晨雾,神色如出一辙的从容明净。

是薄靳言和简瑶。方青第一时间通知他们过来了。

——

三人面前,是5起失踪案的报告。

第一起:2008年。

失踪者:唐涟涟。

失踪年龄:24岁。

失踪地点:在古城旅游后,去往别的县市失踪。

第二起:2010年。

失踪者:佟生。

失踪年龄:23岁。

失踪地点:在古城旅游后,去往别的县市失踪。

第三起:2012年。

失踪者:赵曼曼。

第四起:2014年。

失踪者:朱芳霖。

第五起:2015年。

失踪者:宁倩睿

……

方青说道:“这是我从失踪人口库中筛选出来的。5名受害者,都是年轻女性,长相不错。她们的案件都有共同特点:第一,她们都孤身来古城旅游;第二,都有目击证人看到她们买汽车票或者船票,去了别的县市。第三,侦办案件的,是不同省市的警方,所以这些案件并没有串并案到一起。可现在,至少其中的两个,与姚家有明确联系。我怀疑,这是一宗连环案件!在古城,隐藏着一个专门诱拐残害年轻女性的变态罪犯!”

简瑶轻咬下唇,内心也有些涌动不平。薄靳言的神色也变得郑重,眼睛里都是冷意,却又像被点燃了一小撮黑色火焰:“把详细资料都给我看看。”

方青把打印好的资料递给他俩。

简瑶还在一行行仔细看着,身旁的薄靳言阅读速度却是极快,用笔在资料上圈出一块又一块。简瑶看他圈出的内容:“性格内向。”

“性格内向,朋友不多。”

“父母双亡。”

“父亲因病去世,母亲居住在湖南。”

“家中经济条件普通。”

“家中经济拮据。”

……

最后被他圈出的,是五份档案里都提到的汽车站或者码头。

薄靳言抬起头,说:“所有失踪者年龄相仿,相貌气质接近——罪犯的口味很稳定。她们性格内向、社交不多,社会阅历单薄,家庭关系简单,甚至父母双亡——便于罪犯控制、且不易引起警方注意。家中经济条件不佳、属于弱势群体——这样或许能满足罪犯的强势心理。而且,每起案件她们’消失’的方式都是相同的。案件时间间隔亦有规律。可以并案调查了。”

“可是……”简瑶问,“为什么每次都有目击者,看到她们离开古城,从而转移了警方的调查视线呢?”

薄靳言和方青对视一眼。

——

沧浪码头位于古城之西,既是旅游景点,又是实实在在的客运码头。加之现在临近旺季,码头上居然人满为患。

薄靳言、简瑶、方青三人戴着墨镜,远远站着。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匆忙的,匆忙地旅游,匆忙地坐船,匆忙地离开。

“噢。”薄靳言感叹道,“跟国外的旅行方式的确不同。这样挤挤嚷嚷,你们认为目击者真正看清受害人脸庞的几率有多大?”

简瑶心中一动:他的意思是……

方青也露出一丝笑意:“有两起失踪案的目击证人,都是岗亭里的售票员。不过现在售票员已经换人了,找来还得费些时间。”

薄靳言立刻说:“很会挑选目击证人。码头人流量太大,这样就能确保警方来调查时,能够找到确切的目击证人。”

三人走近岗亭,看了一会儿,简瑶怔住了。

因为跟别的任何旅游景点的售票员,没有任何差别。售票员面色不耐地坐在窗后,头都不抬一下。

“做个实验吧。”薄靳言说。

方青点头:“我去叫一名女警过来。”

简瑶虽然大致猜到他们的用意,可是……这两人刚认识几天,已经这么有默契了么?

薄靳言的男人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总不会是因为结婚,气场改变了,变得……开始招刑警爷们儿喜欢了?

——

“你好,我买张船票去周县。”

“20块。”

“给……哎呀。”

听到惊呼声,售票员抬起头,却只见一位穿着浅蓝色T恤的女孩,戴着帽子和墨镜,低着头,弯腰在捡地上的钱。红色的挎包上,挂着的黄铜小风铃,轻轻作响。

售票员复又低下头去。

女孩拿了船票,上了船。船上的人特别多,不过女孩到得早,坐在靠近船头的位置。只是一直望着船舷外。船头的驾驶员隔着玻璃,隐约只见她的轮廓,但视野里,总有这么个人是了。

到了周县,女孩压低帽檐,下船,墨镜一直未摘。还朝船员打听了一家旅馆的方向,包上的风铃叮当作响。

一个小时后。

“咚咚咚——”有人敲玻璃。售票员抬起头,一张警察证递到他面前,背后是方青严肃的脸。

“这个女孩有没有来过?”方青问。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浅蓝色T恤,背红色挎包,挂着黄铜小风铃。身材苗条、长发披肩。

售票员仔细想了一下:“有、有!刚刚才来过,还买了一张去周县的船票。”

“你确定?看清了吗?”

“看清了,肯定是她!”

船上。

方青拿照片给船员看。

船员仔细想了想,恍然答:“有!就坐在那个位置!还挺漂亮的!”

“看清了吗?确定是她?”

“是!肯定没错!”

……

午后,薄靳言三人,以及那名奉命前来的女警,坐在码头边的一家小店里,吃米粉。

女警已经换下了简瑶的衣服,换回便装。可是这样的发现,并不令人觉得愉快,只觉得无奈。

“这并不能怪这些’目击者’。”薄靳言说,“普通人记住陌生人,往往都是通过一些关键特征和细节。譬如简瑶的衣服、包、甚至独特的挂饰。我们看到那几份失踪档案里,’目击者’的确非常准确地说出了失踪者的一些衣物、发饰甚至身材特征。况且,普通人在面对这样的重大刑事案件里,如果能起到作用,的确会有很强的存在感和参与感,这种心理趋向,甚至会导致他们相信,原本模糊的记忆。越想越清楚,越来越相信。”

“也不能怪当年办案的警察。”简瑶说,“因为是不同地市、不同时间的案件,没有串并起来,就发现不了规律。罪犯又如此细致缜密,所以很难发现其中的问题。”

第17章

“那这些失踪的女孩……”女警问,“现在会在哪里?”

方青和简瑶都看着薄靳言,他沉默了一会儿,答:“他收集的是可替代的相同类型,而非不同类型。每一起案件的时间间隔,相当稳定,都在一年以上。并且于近年频率间隔加快。一般来说,只有旧玩具坏了,才会需要新的玩具。”

方青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冷冷说:“我一定要抓住这个变态,将他绳之于法!”

——

然而,受害者身份确定了,罪犯逃避警方视线的方法也确定了,甚至连嫌疑人,似乎就在眼前。可是,却难以找到进一步的证据。

翻看当年的档案,电话连线当时的办案刑警,在古城,都没有查到什么线索。方青坐在办公室里,一筹莫展时,薄靳言却走过来,在他旁边似笑非笑地站着。

方青头也不抬:“有事?”

薄靳言淡道:“看来你忘了我的话。当传统刑侦无能为力,犯罪心理挺身而出。”

方青霍地抬头看着他:“你有办法?”

薄靳言“呵”了一声:“我什么时候……像你这样迷失过?”

方青:“……”

偌大的会议室里,就坐了方青、简瑶和几个骨干刑警。薄靳言西装笔挺站在白板前,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拿着笔。虽然过程中已经贡献过数段推理,但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给古城刑警做简报。

“有证据显示,姚远戈与其中两起失踪案有关。但并无直接证据,证明他就是罪犯。所以我们并不能排除还存在其他嫌疑人的可能。姑且称他为嫌疑人A。

A最强烈的欲望,就是收集年轻、秀美、弱势的女性。这反映出他强烈的占有欲,在男女关系中必然占据统治地位。青少年时期,他对于男女关系是缺乏信心的。这必然与他的童年成长环境有关。他来自于一个不和谐的家庭,或者曾经遭受过异性侵犯,基于最早一宗案件发生在2008年,A现在的年龄至少应当在30岁以上。

根据诱拐手段的缜密,可以推测A以及他的帮凶B,必然提前对受害者有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挑选。

第一步,他们在哪里寻找目标?

受害者都是游客,她们常去的地方,无外乎旅游景点、古城墙、酒吧、餐厅和客栈。而这个地点,必须要让A或B有足够的时间,去观察受害者,甚至与她们发生交谈。并且A或B时常出现在这里,也不会引人注意。所以这个地点,不会是只去一次的旅游景点,不会是随意闲逛的古城街道,受害者住的客栈也不同。所以最可能的是酒吧、咖啡厅或者餐厅。A或B是这里的常客,甚至可能就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第二步,他们如何实施作案?

这些女孩性格内向,不会往偏僻遥远的地方去。古城到处都是人,暴力绑架的可能性非常小,也很难不留下踪迹。所以,发生诱拐的地点,应当是相对偏僻、无人注意的道路上。并且实施诱拐的,是B,不是A。B是女性,拥有一辆车。无论如何,他们无法确保,受害者会愿意上一个刚认识几天的男人的车,而且她们还是内向的女孩。但女人的话,则容易得多。

A和B的关系必然十分亲密,他们是夫妻、情侣或者亲人。A拥有独立住所,便于处理受害人。受害者的失踪时间,就在船票或者车票日期之前的一两天。因为时间间隔越长,就越容易被警方发现漏洞。而且以受害者的经济条件,住的都是非常便宜的客栈,管理松散,即使不打一声招呼就消失,也不会引起注意。

鉴于受害者的尸体至今尚未被发现,要么被A储存于家中,要么丢弃于一个固定场所。那个地方人迹罕至,或者同样为他的私人场所。”

薄靳言说完,大家都安静着。

过了一会儿,一个刑警吐了口气说:“天哪,姚远戈条条都中了。”他翻了翻手里的资料:“他今年48岁,家里5个老婆完全可以有帮凶。大老婆明兰名下有一家酒吧,还在繁华地段。明兰开的就是辆黑色奥迪。”

“是的。”薄靳言微微一笑,“虽然不能排除他人作案可能,但是可以将姚远戈、明兰视为头号嫌疑人了。”

“那我们现在从哪里下手?”一名刑警问,“现在证据不足,还不能申请对姚家的搜查令。”

“查明兰!”方青冷声说,“查她的车。”

“是的。”薄靳言说,“一般游客在古城的逗留时间不会超过4、5天。从最后两名受害者朱芳霖和宁倩睿的案件下手,因为时间越近,监控摄像头数量更多、记录越全。按照船票和车票日期,往前推3-6天,查明兰的车的行踪,尤其是相对偏僻、但并未离开市区的街道上的监控。没有真正完美的犯罪,一定会在某处留有痕迹。去找到她与我们的受害者,发生交集的画面吧。”

“这工作量不小。”一名刑警嘀咕道,“我们马上行动。”方青点点头。

薄靳言却在这时说:“你们费那些事做什么?这种事,交给我的人去做。简瑶,给安岩打电话。最近组里没案子,他放着也是浪费,该干干活儿了。”

——

简瑶和安岩的通话内容非常简短。因为电话那头的安岩,声音瓮瓮的,好像还没睡醒。

但是简瑶已经习惯了。IT宅男,理应如此。

“安岩,案子资料已经传给你了。”

“好。”

“靳言希望你查出……”简瑶说了要求。

“嗯,好。”

“有没有难度?”简瑶体贴了一下。

“没有。”淡淡的回答。

“哦……那什么时候能给我们结果?”她又问。

“不知道。”他答,“干完就给你们。”

“好的,辛苦了。那没其他事了,我挂了?”

“嫂子,给我带点古城的桃花饼,甜一点的。”他说。

“哦,好的啊。”

挂了电话,简瑶看着坐在对面的薄靳言。现在办公室里就他们两个人,他拿着卷宗,还在翻看。

简瑶趴在桌子上,看着他。

就这样,他又一次抽丝剥茧,三言两语间,就找到迷雾背后,通往真相的捷径。

“我查案习惯走捷径,你要习惯,并且跟上。”

曾经初识时,他带着几分沾沾自得,对她说的话。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当传统刑侦无能为力,犯罪心理挺身而出。”

他轻描淡写的话语,却偏偏能令她热血沸腾,令她热泪盈眶。

灯光下,他乌黑的发如流云,衬衫洁白。俊朗而白皙的脸如昔。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安静的,只有跟她两个人在一起时,话才特别多。但若查案或者看资料时,跟她的话都是少的。

可她却觉得,这样的他,就是世上最好的靳言了。

“为什么一直看我?”他头也不抬,嗓音低沉。

“没什么。”她答。

他却放下卷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探头过来,就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在我审视案件时,别用那样动情的眼神看着我。我能感觉到,我会身心不宁,判断力也受影响。”

过了一会儿,简瑶才反应过来“身心不宁”的含义,脸都有点烫了。而他干脆喝了一大口凉茶,淡淡地若有所思地笑着,走到窗边,背对着她,继续看卷宗。

傍晚的时候,安岩把结果传过来了。

方青和刑警们一看完,就被一种狂喜的、爽快的、冷冽的情绪填满了胸膛。只想痛快地大笑,又想大骂。

“马上申请搜查令!”方青吼道,“去姚家。”

安岩传来的几组画面里,清晰拍到明兰的车牌。行人稀落的街道,她从车窗里露出侧脸,笑着和路边的第四名受害者朱芳霖说话。

还有她驾车行驶在街上,路口摄像头拍下的,正是第五名受害者宁倩睿坐在副驾的画面。

第18章

门被推开时,三太太张菊芳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

方青看她一眼,带队进屋。刑警们黑色的制服、沉重的脚步声,令院子里每一个人都瞪大眼睛。

“干什么?”

“怎么回事?”

薄靳言抬起头,就看到明兰站在自己房间门口,脸色复杂难辨。然后她的身影消失了。

刑警们迅速控制了院内的每一个人,赶到姚远戈的房间,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把每个角落都翻找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怎么回事?”方青低声问。

一名侦查员答:“不对啊,我们的人一直在外围盯着,姚远戈没有外出过。怎么会不在呢?”

就剩下明兰的房间了,方青和薄靳言对视一眼,方青说:“去找她谈谈。”薄靳言神色平淡。

“你们为什么闯进我家?”明兰坐在窗边的榻榻米上,静静地问。

像是有所预期,又像是沉静如水。

方青答:“这是搜查令。明兰,我们有证据怀疑,你与发生在2014、2015年的朱芳霖、宁倩睿失踪案有关。”

明兰动了一下嘴唇,脸色还是冷得像冰:“你们说什么,我不清楚。你们说的人,我也不认识。”

“姚远戈呢?”方青问。

明兰不说话。保养得极好的十指,紧紧交握着。

然而,她还有别的退路吗?

没有了。

“那些女孩现在在哪里?”方青低喝道。

明兰一直看着窗外,嘴角忽然浮现恍惚的笑意。

“都说了,我不知道,跟我们,跟远戈,跟我们姚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要闹到什么时候呀?”

“先把她铐起来。”方青说。

他和薄靳言走到屋外,有几名刑警跑过来,朝他们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没有找到。而不远处,姚家的女人们、佣人们,都被带到了一起。阴沉的天光下,她们脸色各异。

明玥一直紧紧抱着孩子,脸色很差很差,不发一言。当薄靳言和方青的视线望过去,她便像触电似的,立刻转头避开。

张菊芳和陈梅的脸色也有点发白,张菊芳抄手站着,嘴里低声骂着,但也不敢公然违抗。陈梅则一直观察着刑警们的举动,像是在思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