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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答:“温医生昨天就进山去给一个老乡治病了,今晚才能回来。”

宋堃冷哼一声。

旁边的秦生,脸也被碎片划到,背上也有伤,但伤得并不重。闷闷地坐在边上抽烟。屋里的气氛沉闷压抑无比。

薄靳言坐在另一侧,也在抽烟。墨镜映着光,整个人显得沉着又有棱角。赵坤站得离众人最远,一直望着窗外。

宋堃问:“赵坤,你看什么?”

赵坤说:“没什么,在想阿晨这小子,现在到哪儿了。”

团队里赵坤这小子向来最重情义,听到他的话,宋堃心中也跟有把钝刀子在割似的。郑晨从小就跟着他,忠心耿耿,哪能想到就这么没了?

他同时还感觉到某种空洞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尽管是为了抓卧底,除去他心头之恨,但一晚上折损两员大将,却是事实。不过顾安是个警察,他一点也不可惜,换来了个笑面蛇,倒用的诚心如意。

他说:“阿晨没有家人,处理好他的后事。”

众人同时答:“是。”

宋堃又说:“警察除掉了,现在这里算是安全了,但恐怕不会有久安。那份资料落到过警察手里,虽然没有标明这儿的位置,我终究是不放心。大家休整两天,秦生、赵坤,阿蛇他不熟,你们俩带着他清点好咱们的所有人马家当,计划提前,我们三天后就撤离。”

薄靳言面露笑容,问:“老大,去哪儿?”

宋堃对着他,还是有笑容的,答:“缅甸。”

——

开完“会”,薄靳言回到那个临时的家中。一推开门,就见简瑶靠在床上,望着窗外,云光浮动。

他摘下墨镜,搁在客厅桌上。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莫名心跳竟有点快。因为找不到原因,他在心中鄙视了一下自己。然后走到她身旁坐下,拉住她的手。

昨晚击毙顾安后,已有别的喽罗赶来,他和赵坤得马上赶去宋堃那里避免露馅,所以当四目相对后,两人都没来得及说更多的话。薄靳言又重新戴上了墨镜。

薄靳言想说点什么,一时竟然语塞。简瑶见他进来后半天不说话,一抬起头,就看到他白玉似的面颊隐有绯红。她在心中叹了口气,说:“你连我都瞒?”

薄靳言立刻说道:“不,简瑶,对不起,我并非有意。事实上,我根本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我原本打算做完所有的事,再回北京找你。我对着子遇的墓碑发过誓,绝不提前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

“那后来呢?”她说,“为什么一直不说。”

他静了片刻,说:“我权衡过。此行极为危险,你如果知道我的眼睛已经恢复光明,哪怕刻意伪装,潜意识里还是会把我当成正常人,这样言谈举止里很容易露出马脚。那样对你我都不安全。”

简瑶笑了一下说:“那是,我的确没有你会演戏。”

见她笑了,薄靳言心头一松,将她的手拉到胸口,说:“我知道,你有过怀疑,但是选择不闻不问,完全信任我。你是世上最好最聪明的女人,谢谢你,简瑶。”

简瑶心中一阵酸楚又温暖,低下头不动。薄靳言将她抱进怀里,她想挣脱,却被他抱得更紧。过了一会儿,她便不动了,把头靠在他怀里。

诚然,她怀疑过,甚至是很多次。

自两人重逢至今,薄靳言在她面前,所表现出的超乎常人的敏锐,就令她隐有疑虑。追捕洛琅那次,他曾和疑犯独处过,之后那么断定凶手就是洛琅,也隐隐让简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暗示得最明显的,应该就是那夜两人漂流在水上铁罐里。他抓住她的手,一遍遍触碰他的眼睫毛,那次简瑶差点哭出来,想问清楚这分别一年内的所有。可最后,还是忍住了。既怕一切只是自己过于敏感,触痛了他,也带来更多失望;也想他若真的已能看见,必然会自己开口告诉她……

简瑶垂下头,薄靳言便望着她白皙纤细的后颈。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忍不住,轻轻吻了上去:“别生气,我的……简瑶。”

我的简瑶。

这四个字落在心上,就让人心中如温暖的潮汐蔓延。简瑶叹了口气,说:“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你的决定是对的,我如果知道你眼睛恢复了,有了这个潜意识,有时候不经意就会把你当成正常人看待,被面具杀手或者佛手的人发现就糟了。而且也正是你的’示弱’,让面具杀手掉以轻心,才得以杀了他。”她转过头,双手捧起他的脸,终于还是笑了,说:“我的靳言,现在变成个’坏男人’了,居然能骗过所有人,下这么大一盘棋。”

薄靳言的唇抿得有点紧,说:“我只不过利用自己的心理学知识与他们博弈而已。我永远都不会是坏男人。”

简瑶的心被他说得更柔软了,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眼清澈锐利依旧,还带着几分薄氏特有的傲气和淡漠。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望进那深深的黑色里,竟似乎看到一丝温柔的悲悯。

“这是子遇的眼角膜?”她轻声问。

他“嗯”了一声。

她俯脸过去,开始亲吻他的眉骨和眼睑。薄靳言轻轻蹭着她的脸,这片刻的缠绵,已是情意滋长,弥漫在这窄小阴暗的屋子里。

过了一会儿,简瑶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抱着薄靳言的头,让他靠在怀里。手指插入他柔软的短发中,轻声说:“靳言啊,你受苦了。”

薄靳言没有说话。他的脸埋在她怀中,慢慢呼吸着。

过了一阵子,简瑶却感觉到胸襟有些许湿意传来。

第120章

这里是警方的临时指挥中心,朱韬正带着一众刑警忙进忙出,侦查与佛手和薄靳言有关的一切线索。方青却站在地图前,浓眉紧蹙,左手夹烟,右手持笔,始终在出神。这张地图上,已经被他写写画画了许多条道道。

安岩坐在几台电脑前,秀气的眉毛也是皱着的。他一直在搜寻一道信号,无奈信号太微弱,只能确定大致方向,无法精确定位。

方青盯着地图上的一角看了好一会儿,把笔一丢,转头问:“你进展得怎么样?”

安岩把电脑屏幕转过去,一指:“只能确定他们现在在这一带。靳言的阅读器电量大概不足了,信号微弱。周围网络条件也不好,干扰还多。唉,是我考虑不周,我应该把他从头到脚都装满信号发射器的。”

方青笑了,说:“也不是没有收获。我也断定佛手的老巢在这一带,与你的监测结果一致。”

“你怎么断定?”

方青从怀中翻出朱韬那份资料的影印本,说:“靳言对朱队说过,有了这份资料,他再花些时间,就能推断出佛手的老巢所在。佛手近几年来每一次的作案线路、逃离线路;出没踪迹;结合周边公路、水路情况和地质环境……我理解靳言的话,这就像解一个复杂的多元的方程式,方程式的答案,就是佛手老巢的坐标。这其实是个概率和逻辑问题。我把这些条件,全都标在图上了。可以看到,既位于佛手这些年活动的中心区域,又具有复杂水路环境的,就是这片区域。”

安岩说:“可是地图上这一带的几个偏远城镇,朱队都派人从水、陆、空三个方向,秘密搜查过了,连一些小村子都去过了。并没有发现佛手的踪迹。那里地广人稀,除了几个数得出的城镇和村落,几乎就没有人烟。如果他们躲进山里,我们根本没法找。要是一寸一寸地搜,得搜好几年。”

方青说:“不,这么一伙匪徒,长期躲在深山老林里与世隔绝,不太可能。他们也得生活,得外出,得玩女人,得做那些违法勾当。他们至少得住在一个镇上。”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方青说:“福尔摩斯说过,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结果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答案。喂,小子,查查那一带有没有那种没有录入地图、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小镇?这也更符合佛手挑选老巢的条件。”

安岩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到底还是在电脑前重新开始搜寻了。

方青往椅子里一靠,慢慢地吐了口气,神色却变得凝重。那两个人比谁都要坚韧正直,死谁都不应该死他们。他一定要把他俩,安全地带回来。

手机响了,他看一眼,接起,笑着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声音温柔懒散得令安岩耳朵都麻了一下。可方青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毫无顾忌地在工作间隙谈恋爱。

过了一会儿,安岩盯着屏幕,自己也笑了。

谈恋爱果然跟单身狗不一样。刚才他居然想起了跟顾彷彷的吻。那短暂的几天,两人可是吻了很多次。他的女朋友是个Cosplay冠军,攻气居然也是十足。有一次吻了几分钟,他都快换不过气了,她却将那漂亮的眼睛睁开一条缝,说:“我的气可是很长的……跟人比憋气从来没输过。”

傻姑娘,亲吻又不是比赛,居然还跟他较劲。

安岩眉梢眼角始终带着笑,双手在键盘上“啪啪啪”,继续完成自己的搜索任务。

然而即使他这样的顶尖黑客,找到方青想要的答案,也花了足足半天的时间。

暮色降临时分。

“找到了!”安岩伸了个懒腰说,“被你料中了,还真的有这么个地方。”

方青立刻凑过去,只见屏幕上是一座小城的模糊照片。位于某座山的山脊之上,竟都是些上世纪的老旧建筑。墙上还贴着发黄的老画报,很多地方破败不堪。

“网上没有这些资料,一般公安系统里也没有。我入侵了一家老档案馆的系统,找到了这些老照片的扫描件。这个地方叫朴罗。”安岩说,“原本是金沙江上游一个县城所在,上世纪50年代,因为地质学家提出有巨大的山体滑坡危险,所以整个县城搬迁走了。那里成为了一片废城、死城。现在已经过去快70年,据说早就没人住了。有可能是因为政治上的原因,历史书上、地理书上也都抹去了朴罗。所以我们这一辈人,甚至上一辈人,几乎已经没有人知道朴罗的存在。”

——

“你没有把知子洲这个地方,报告给朱队?”简瑶问。

赵坤靠在沙发上,咬着烟说:“没。其实这才是我第二次到知子洲,如果不是今年年初进了一批大货,而且有搬家的打算,宋堃他也不会长期呆在这里。这里叫知子洲,当地人都这么叫,可我在地图上、网上都查不到这个地名。两次来这里,都是在夜里,水路七弯八绕非常复杂,根本记不住。而且宋堃安排有专门的人轮流开船划桨,他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不会让一个手下知道太多秘密。”

薄靳言坐在他对面,沉吟了一会儿,问:“这个小镇,除了宋堃的手下,还有多少平民百姓?”

“一百五、六十人吧。”赵坤答,“也不知道这个小镇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不通水、不通电,没有网络。当地人自给自足,与世隔绝。唯一的水路掌握在佛手手中,佛手控制着这个小镇,双方相安无事,好像已经有些年头了。宋堃找到这么个地方,也是煞费苦心。你们一开始跟着那个阿鸿,能够误打误撞漂到这里,也算是幸运。”

简瑶微笑说:“我们命不该绝?”望向薄靳言,却发现他眸色沉静,简瑶一怔。隐隐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问题,一时却抓不住。

“警方进攻那天,我们必须保护好平民。”薄靳言说。

简瑶和赵坤都说是。

此时暮色已经低垂在窗外,赵坤透过窗帘缝隙看了看,说:“我先去老大那里,你们晚点过去。”

等赵坤离开有一会儿了,薄靳言才拄着拐杖、戴着墨镜,由简瑶搀扶着,往宋堃住的那栋楼走去。是吃晚餐的时间了,也是商议事情的时间。多打探一些消息,才能更多地占据主动。

只见街边,又看到几个平民挑着水桶经过。小镇饮用的都是井水,最好的两口井,自然由佛手霸占。也有专人每天负责担水,送给兄弟们。每天暮色降临时分,就是送水的时间。

“渴吗?”简瑶问。

薄靳言摇摇头。

于是简瑶说:“等晚上回去了再烧水给你喝。你不要学他们喝生水。昨天我就看到你直接喝了。”

薄靳言笑了一下,说:“遵命。”

简瑶也笑了。

不料刚走到半路,却被两个小弟拦住了:“蛇哥、蛇嫂,出事了!老大叫你们马上去前面赵健家!”

赵健是谁?同样是宋堃手下的一员猛将,地位虽不及五罗汉高,但也是近年来上升很快的一个角色,跟了宋堃不少年了,手里也握着佛手不少重要的生意。薄靳言和简瑶一走到赵健家门口,就看到围了不少人,乱糟糟的一团。

而且,他们还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薄靳言和简瑶走进去,便看到宋堃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一脸铁青,身旁站着赵坤和秦生。

“老大,发生了什么事?”薄靳言问。

宋堃说:“自己去看。”

薄靳言在简瑶的搀扶下,走到房间门口,同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