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上共要展出十五件藏品,大多数以极品翡翠为主,部分为红宝蓝宝等宝石。此次的展品并非新品,绝大多数都来头不小,身负各种国内外皇族的“身家背景”,所以令很多收藏家跃跃欲试。

陆北辰要参与竞拍的是最后一件藏品,能够最后做压轴出场的绝对是惊艳四座的珍品,而能够参与这件珍品竞拍的人也需要筛选条件,并非有钱即可,还要看其身份地位是否与之相匹配。

这是罗池第一次听说,在休息室里他撇了撇嘴,说了句,“矫情,我看你们这群人就是有钱烧得慌!一块破石头争来争去的不说,还要对买家进行筛选,什么规矩啊?换成小爷我,倒给我钱我都不稀罕那破玩意儿。”

陆北辰在休息室里简单地冲了个澡,刮了胡子,又换了身干净的衬衫,扫了*未合眼的颓累,黑色西装外套上身时,整个人显得愈发清朗淡凉。他系着袖扣,抬眼看了看斜歪在沙发上胡子拉碴的罗池,淡淡地说了句,“去换衣服。”

“我?”罗池一蹦高起来,“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陆北辰拿眼睛扫了他一下,“你可以丢自己的脸,但别拉上我。”

“买个东西而已,至于吗?”

“事实上,你更像是个卖咸鱼的。”陆北辰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领带,不经意想起她给他打领带的情景,她细柔的小手时不时会骚动他的脖颈,每次这样,他都忍不住将她圈在怀里。

“我?卖咸鱼?”

陆北辰说话毫不客气,“你已经两天没换衣服了,想继续待在我身边,最好别刺激我的鼻子,我的鼻子跟我的味蕾一样值钱。”话毕,转身离开休息室。

“哎哎哎,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换!”

结果就是,罗池也穿得“水光溜滑”地出现在拍卖会上,跟陆北辰并排进入会场时,引来了数不清镁光灯的闪烁,拍照声此起彼伏。

相对于其他的竞拍者,陆北辰是最后入场的,这令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奔着最后一件藏品来的,纷纷私下议论。罗池跟着陆北辰一同落座贵宾席,明显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微侧过来身体低语,“哎,这么多人看着我还挺不好意思的,幸亏听你的了,要不然我胡子拉碴地示人的确有点不雅。”

陆北辰风轻云淡,目光看着拍卖台,“你会错意了,那些人不是看你,是在看我。”

罗池翻了下白眼,无奈。

很快地,最后一件藏品被礼仪小姐推了出来,陆北辰的时间算得刚刚好,不会早到亦不会迟到。

当藏品于大屏幕上显现时,众人发出了惊叹,更甚者有的人已经情不自禁起身,媒体们的镜头统统转向大屏幕。

“各位,这是本次拍卖会上的最后一件藏品,名为‘倾舞’,为唐初冰种老料翡翠宝石红料舞女雕纹玉坠,经几代珍藏,主料已变得愈发剔透。老冰种浑如满月,通体光泽,内附如醇酒红宝为舞女裙摆细纹,各位名家,想必你们都清楚唐代多出白玉,但凡吊坠或佩饰都以和田白玉为主,但‘倾舞’是罕见的翡翠冰种老料配合红宝、白玉,三色最为名贵的材质浑然雕工而成,是唐宫皇室的珍品,改革开放后,我国慈善家才从国外收藏家手里辗转回国。唐代在雕工上多以花卉为主,想必其他朝代的雕工更是细腻大胆,‘倾舞’是将汉代舞女形象跃跃于吊坠之上,所以才变得弥足珍贵。话不多说,现在开始竞拍,此玉坠低价为三千五百万,每次叫价一百万。”

倾舞在大屏幕上正三百六十度地展现,室内的光线投落在剔透的玉石面上,其玉坠通体明亮,连口口声声称这些东西为“破石头”的罗池看了都忍不住惊叹。只是,在听到主持人说到竞拍价格后吓了一跳,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碰了碰陆北辰,“三千五百万?我没听错吧?就算是唐代流传下来的也不至于这么贵啊,就是一个坠子,我还以为撑死十几万呢。”

陆北辰没立马出价,气定神闲地靠在椅子上,喝了口咖啡,慢悠悠地说,“果然是对牛弹琴。”

“不值得啊。”罗池看着他,惊愕,“你不会真的要拍吧?”

“否则呢?你当我是带你来逛街的?”

“三千五百万啊!”罗池差点手舞足蹈。

陆北辰放下咖啡杯,淡淡地说了句,“现在所有的媒体都在盯着这边,你最好别让我觉得后悔带你来这丢人现眼。”

罗池马上闭嘴了。

很快地,有人举了牌子,三千六百万,主持人刚报数,又有人直接喊到了三千七百万,紧跟着,一百万一百万往上加。罗池倒吸了一口气,刚要惊叫,就听陆北辰淡淡发出警告,“闭嘴。”

罗池拍着胸脯,“老天爷老天爷。”

陆北辰仍旧不出价,任凭几人在价钱上的较量。罗池观察了一下,竞拍“倾舞”的共四人,除了陆北辰不动声色外,其他三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直到,价钱被喊道了六千万,罗池碰了碰陆北辰,“你到底是拍还是不拍啊,都六千万了!六千万!”

“我不喜欢跟人抢东西。”陆北辰淡淡地回答。

罗池噎了一下,“那你还来?”

陆北辰盯着屏幕上的玉坠,唇角微扬,“我要的时候,必然是别人抢不起的时候。”

说得罗池一头雾水。

六千万喊到了第二次。

很多媒体却是在关注陆北辰,谁人都知道早些时候在他还没回国时曾命在内蒙拍下了昂贵的繁花之一的配饰,这次亲自出现在拍卖现场,必然会出手不凡。

主持人还没等喊第三次时,有人咬着牙又将价格喊到了六千三百万,看得出,是打算搏一把了。

其余的竞拍者全都放弃了,是件藏品不假,但六千三百万的高价的确令人望而却步了,而且,还只是一个吊坠。

罗池想要回头瞅一眼这位出高价的人长什么样,却听陆北辰轻描淡写地说,“别四处张望,这种地方,跟你照面的人越少越好。”

一句话说得罗池一头雾水。

“利益越大,风险就越大。”他始终悠哉,“你跟他对视,相当于结下梁子。”

陆北辰的一句解释,令罗池顿时恍悟。

主持人开始询价。

第一次、第二次,直到喊出第三次,交易锤快要落下时,陆北辰微微抬了下手,叫价牌就在手边他却没拿,薄唇微启,“七千万。”

全场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主持人都怔住了。

在对方喊出六千三百万的时候,其实很多人都认为陆北辰不会出价了,不曾想他非但出了出价,还一口气加了七百万,直接叫价七千万,这是势在必得的趋势,也似乎在警告所有的竞拍者,这东西我要定了。

罗池在旁听得真切,头就一阵忽悠,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数字:七千万!

七千万…是什么概念?

全场很快沸腾了,媒体的镜头纷纷对准陆北辰的后背,拍个没完。主持人赶忙安抚了全场的情绪,开始询价。果不其然,没人再敢去争了,七千万,成交。

当交易锤落下的一刻,罗池很想问陆北辰,你带那么多钱了吗?

他知道他挺有钱的,但这么直面面对,他还是有点适应不了。

媒体们跃跃欲试,看架势是准备竞拍一结束就要采访陆北辰,幸亏有工作人员拦着。陆北辰抬手叫来了旁边的工作人员,低声叮嘱了句后,转头对罗池说,“走吧。”

“啊?这就走了?”罗池惊讶,“你不给人钱吗?”

陆北辰看了他一眼,低低地说,“这年头有交易方式叫转账,还有交易结算叫支票,罗大警官。”话毕,他起身离场。

罗池见状立马跟上。

陆北辰的提前离场令媒体们开始骚动起来,一时间现场的秩序有点乱,谁都想第一时间采访到花了七千万高价竞拍“倾舞”的持有者。奈何,陆北辰压根就没给记者们机会,在工作人员的维护下径直回了休息室。

一回休息室,罗池就开始来回来地走,“你真要给钱吗?”

陆北辰用了“废话”的眼神看了他一下,然后对工作人员说,“用最快最安全的方式将‘倾舞’秘密运回上海,记住,要跟我同时落地。”

“您放心陆先生。”

马上,陆北辰还要跟主办方签订交易协议,各类手续合同会耽误一些时间,所以他没急着离开休息室。罗池在压了余惊后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落地?”

“今晚,末班飞机回上海。”

225求爱

这一晚,顾初喝得彻底。

不仅是她,凌双、筱笑笑也喝得很嗨。因为是周末,越是晚,夜场*的人越是多,到了午夜,连“夜吧”这样的静吧也热闹了起来,场子里的DJ打了快节奏的音乐来拉开夜幕,这个时间段稍微上点岁数的人都已经离开了,留下的和进门的全都是跟顾初笑笑这般大的年轻人。

年轻人,经得起疯狂,也经得起折腾。

乔云霄也喝了不少,但久经沙场的他多少还会有些保留,而其他三位女士就如困兽出笼,乔云霄再孔武有力威武雄壮也难以招架,管住这个又管不着那个了。四个人在一起说了很多事,最开始是关于现在的工作,乔云霄主要做听众,顾初只顾着贪杯,凌双和筱笑笑成了“主讲”。筱笑笑憨笑着抱怨医患关系有多么多么复杂,抱怨医院体制内有多身不由己,现在她的号开始难挂了,一跃成了医院最抢手的外科大夫。

“患者一大堆,我办公室多了很多以前对我爱答不理的男大夫,昨天连医院男神也送了我电影票,邀请我去看电影。”筱笑笑丝毫没有炫耀的意思,抬手敲了敲脸颊,“这帮臭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还不是看我这张脸蛋变得顺眼了?”

“那不挺好?有那么多男人追你你还不满意?”凌双醉眼朦胧,戳着她的脸蛋,“我看你是故意想要气我吧。”

“好?又不是我喜欢的。”筱笑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落在乔云霄身上,却看见他始终凝着顾初,神情就变得落寞,紧跟着,又是一杯酒进肚。

凌双嬉笑着,“你呀,怂!”

筱笑笑没理会她,自顾自喝酒。

凌双也不甘落后,开始大倒自己工作的苦水。时尚圈本来就是个大染缸,见得多了,心反倒越发地挑剔。更多的无奈,更多的世态炎凉,凌双所处的圈子,说白了更像是身处后宫,每天都在上演宫斗大戏。

顾初喝得醉醺醺地插嘴,“你们都有我刺激吗?抱着人骨头睡可刺激了。”说完,就搂住了筱笑笑,头靠在她身上。

“我可是活生生的人,什么人骨头。”筱笑笑醉笑,伸手推了她一把。

顾初摇摇晃晃,下一秒被乔云霄接到了怀里。

凌双就冲着筱笑笑笑得诡异,“偷鸡不成蚀把米。”她也醉了,用了一个最不恰当的成语来形容眼前的一幕。

筱笑笑又埋头喝酒。

醉酒的人话匣子就打开了,从现在的工作到以前的大学生活,顾初挣脱了乔云霄的怀抱,她提到了北深,又提到了北深出了车祸,然后就开始哭了,一个劲儿地说自己对不起北深。

乔云霄在旁虽然心里听着不是滋味,但也无济于事。

凌双对北深有情结,见顾初哭了她也跟着哭,先筱笑笑对北深虽无感,但毕竟相识一场,眼泪也啪嗒啪嗒地流下来。

过了凌晨,夜色弥散。

夜吧里更是热闹。

喝酒是情绪的迸发,从笑着感叹到哭着回忆,这是醉酒的必然过程,为了让三人的情绪有所抒发,乔云霄也是拼了,彻底地做了暖男,陪着她们愣是也喝得昏昏沉沉。舞池再次热闹时,四人掷筛子玩真心话大冒险。凌双总输,每次都选择大冒险,主动登台献跳数次。筱笑笑选了几次大冒险,被酒吧几位男士像苍蝇似的围前来索要电话号码后也就怕了。

又轮到她输,凌双嬉笑着说,“你还是真心话吧,要继续大冒险苦得可是我们的乔大公子。”

乔云霄今晚不但是暖男,还是彻头彻尾的护花使者,顾初始终安静地在卡座里喝酒,玩游戏输的次数少,输了也不选择大冒险,所以抛头露面的机会少。凌双和筱笑笑频频出现在众人的先视线,自然会引来窃香的男人,尤其是筱笑笑,她那张漂亮的小脸蛋成了花粉,净招蜜蜂。

每次有人上前搭讪,乔云霄就主动搭上了筱笑笑的肩膀,冲着搭讪者慵懒地说,“眼睛长哪儿了?没看见有主了吗?”

这也许就是筱笑笑频频选择大冒险的原因。

但这次凌双就揪着她不放了,死活逼着她选真心话,筱笑笑就顺从了。

“你喜欢的男人是谁?”凌双坏坏地问。

筱笑笑虽醉了,但思维尚在,她嘻嘻笑着,指着凌双,“我不说。”

“愿赌服输啊。”顾初笑着搂过她,“刚才是谁那么讨厌问我初吻在几岁了,现在还回来。快说快说。”

乔云霄唇角抵着酒杯,始终浅浅地笑。

“说就说,有什么了不起的。”筱笑笑喝了口酒,眼睛就盯在了乔云霄身上,冲着他一指,“我喜欢他。”

“哈哈!”凌双用力为她鼓掌。

顾初也笑了,一把扯过了乔云霄的胳膊,兴奋地说,“听见没,人家跟你表白啦!”

乔云霄醉眼迷离,放下酒杯,冲着筱笑笑一竖手指头,“牛!”

“她是真心喜欢你哦。”凌双笑趴在乔云霄身上。

乔云霄也笑了,点头,“我也喜欢她,还有你,还有顾初,你们我都喜欢。”

“你花心!”筱笑笑说着塞给了他酒,“要罚要罚。”

到了一点多钟,四人从酒吧晃晃悠悠地出来,乔云霄的豪车早就候在了酒吧门口,凌双醉了酒不能开车,找了代驾。筱笑笑和顾初坐乔云霄的车,原本是要回家,但顾初吵着嚷着去淮海路,筱笑笑也在旁煽风点火,说什么也不要回家,没辙,乔云霄只好命司机驶向淮海路。

凌双第二天还有个大秀要参加,所以没跟他们瞎折腾,到了淮海路就分道扬镳了。

下了车,顾初就摇摇晃晃地开始四处寻找,筱笑笑已经醉得不行,趴在车窗看着顾初像个迷路的孩子,冲着她嚷,“喂,你瞎走什么呀?小心…被狼叼走。”舌头都有点硬了。

乔云霄自然不会放任顾初胡闹,马上下了车追上前,一把扯住了她,“你要找什么?”

醉酒后的顾初脸色比以往都要白,尤其是在黑发的衬托下,路灯的光亮溅入了她的黑眸,如星子般迷离闪烁。她醉了憨态十足,嘟着嘴四处环视,“找牌子…大牌子。”

“什么大牌子?”乔云霄头晕,但不足以说话不利索,“你告诉我,我帮你找,你回车坐着去。”

“不要,我自己找…不用你。”顾初推了他一把,又踉踉跄跄往前走。

乔云霄只好跟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倒。

身后的车子缓缓而行。

顾初从街这边走到街那边,像抹苍凉的幽魂。终究还是走累了,她缓缓蹲身下来,脸深深地埋在了膝盖里。乔云霄走上前,伸手要拉她起来,却见她的肩头一颤一颤的,惊讶,忙也蹲身,“小初?”

她不应答,还是埋着头。

乔云霄强行扳起她的脸,紧跟着愕然了。

她哭了,眼泪流了满面。

“怎么了?”

顾初只是掉眼泪,不说话。

乔云霄不怕她哭,就像是在酒吧的时候,他让她随便哭随便闹,他最怕她哭得不让人知道原因,这样,他就会六神无主了。将她拉了起来,他抬手擦她的泪水,低问,“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牌子不见了…”她说出原因。

一整晚都在找牌子,到底什么牌子?

“你告诉我牌子长什么样,我给你找。”

顾初抬眼,迷离地看着远处,“牌子就立在那儿的,是庆贺千禧年的…现在不见了,我再也找不回来了。”

乔云霄怔楞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她的心思,紧跟着,疼痛排山倒海地来,灌了满腔。

他知道她口中的那个牌子了。

跨越两千年时,她拉着一帮朋友来这里倒计时,那一年是她以最优异的成绩考上A大,也是她最快乐的一年。顾家管她管得严格,虽是值得庆祝,但也不允许她晚归,她便央求他说,云霄哥哥,今晚你能说我跟你在一起吗?我想跟朋友们去淮海路倒计时,这可是难得一次的跨世纪啊,我觉得我不会那么长寿能赶上第二次的。

当时,乔家和顾家相处得如同一家人,而事实上,两家对他们的亲事也心照不宣,所以,顾初唯独能够晚归还令顾家父母放心的理由就是,跟他在一起。他便同意了,亲自上门接的她,然后,等她疯玩够了,再送她回去。

现在,她在找那个牌子,如失去了珍宝似的慌乱,眼神凌乱又急切。

乔云霄明白,她找的哪是那个牌子啊,她想找回曾经的那段岁月,找回曾经无忧无虑的自己,找回还没出事的顾家。

题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