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蛮好奇究竟会有什么效果。

“好啊。”陆淮琛率先一步坐在上面,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用手机扫了码, 选择了十分钟的选项。

洛颜也坐在旁边。

机器嗡嗡地运作起来,只感觉似乎有东西在推动着背部缓缓挪动,力道大到连骨头都被按得痛苦不堪,而且小腿处也被紧紧夹住动弹不得,没过多久,陆淮琛甚至还感觉到似乎有一双手正捏着自己臀部两侧揉搓——

他震惊地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小东西花样还挺多???”

“哈哈哈哈哈哈——”洛颜怕痒,此时被这人工机器按得眼泪都快笑出来。

后来按到脊背上那块肩胛骨时,两人都痛得瞪大双眼, 力道实在是太刺激了。

“不做了不做了。”

十分钟结束后, 洛颜整个人简直瘫在了按摩椅上,深刻的体会到付款时小程序里写的“舒筋活血”所呈现出的效果。

眼看电影马上就要开场, 这时穿着正装的工作人员在检票门口发放着皮卡丘的毛绒玩偶,黄灿灿毛茸茸的,很可爱, 喇叭里的提示音声明是发给来看皮卡丘动漫电影的小朋友。

这种宣传活动洛颜并不是没见过,但仍然被无敌可爱的皮卡丘吸引了视线,只见她两眼放光的拽了拽陆淮琛的衣角,在对方“是不是想要个皮卡丘”的眼神中将头点成了拨浪鼓。

陆淮琛抿了口嘴边的可乐,眯起眼睛来坏心眼的提示说:“那是发给小孩子的。”

“……未满十八岁算不算小孩子。”

他又进一步提醒:“可是你已经满了。”

她上周刚过了十八岁的成人礼生日……

看到洛颜脸上堆起遗憾的神色,陆淮琛微曲起手指,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在她疑惑地表情中直起身来,往检票口的方向走去。

可乐罐还冒着白气,他的指肚也是一片冰凉,刺激感萦绕着鼻头迟迟未散,她直愣愣地看着远去的陆淮琛,也不知道他指着自己跟那两个工作人员说了什么,在转身走过来时,怀里竟然真的揣了一个黄色的毛绒玩偶。

洛颜好奇的心思完全被提了起来,从他手里接过皮卡丘之后,眉眼里满是按捺不住的欣喜,救,轻握着玩偶的两只耳朵疑惑:“你跟她们都说了什么啊?”

要不然他们根本没有票根,年龄也不达标,怎么可能拿到玩偶。

少年露出一副保密派的模样,肩膀向沙发后面一靠,作懒散状:“你猜。”

得意中还抢过她手里的叉子,插了一块她最爱的布丁。

洛颜又将叉子抢回去,对准他威胁:“你快说。”

陆淮琛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弯起眉角,仿佛每一寸血液里都沁入了欢喜,语调温柔:“我跟他们说,我家小朋友也想要一只皮卡丘。”

可乐杯底的冰块逐渐融化,洛颜不自然地将侧脸的头发抿到耳后,小脸红了半边,小声埋怨:“谁是你家小朋友了……”

话音刚落,广播里传来检票的提示音,她抱起先前买好的爆米花往检票口走,走到工作人员那里才想起来票在陆淮琛手上,又不服气地折回来瞪了他一眼。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女孩水润的杏眼,欣赏了一会儿她抓狂的神情,之后才在她要发火吼他之前不紧不慢地将票递给工作人员。

大概是首映的缘故,看电影的人还比较多,陆淮琛端着两份可乐跟在专心吃爆米花的洛颜身后,看她视线一心扑在荧屏的预告片上,只好认命般腾出手拉住她,提醒她注意楼梯和往来的人。

等两人找好位置之后,才发现周围很多结伴而来的情侣,他们旁边就坐着一对头上带着小恶魔角的,女孩正懒洋洋地靠在男生肩上,埋怨此时播放的预告片有些恐怖。

恐怖吗?

洛颜摸了一颗爆米花搁进嘴里,她分明觉得津津有味啊。

想到这儿她侧过头看了陆淮琛一眼,忍不住问:“你觉得这个惊悚片的预告恐怖吗?”

后者将视线放到屏幕上,过了几秒后,他忽然侧过身来抱住洛颜的手臂,也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闭着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恐怖,我特别害怕,真的。”

“……”

“咳——”

洛颜没忍住,被嘴里的爆米花呛了一下。

“……”大概是自己也觉得无趣,陆淮琛直起腰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抓了把爆米花,刻意将它嚼得格外响。

灯光被调至昏暗,电影开演。

整个影片节奏比较慢,差不多到二十分钟的时候陆淮琛就按捺不住困意,遮着唇打了个哈欠,偷偷侧眸看向洛颜。

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像是古罗马神话里蛊惑人心的神。

他将身子往后靠了靠,单手撑在两人中间的把手上,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她。

洛颜完全被电影情节吸引,根本没空理会他,直到他觉得自己被忽略十分不爽,干脆在她抬手要将指尖的爆米花放到嘴边时,拉过她的手腕,在她不解地眼神中吞掉爆米花。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暧昧,但是洛颜担心他没兴趣,问道:“你不喜欢这个电影吗?”

“喜欢啊。”

只要你在身边的电影怎么可能不喜欢。

然而电影到后半段就没这么平缓了,男女主在大学恋爱后意外夜归,学校锁了门,两人就大胆的跑到附近的宾馆开房间。

看到男女主脸红心跳地在浴室脱衣服时,陆淮琛瞪圆眼睛,飞快地伸出手捂住洛颜的眼睛,哪怕他分明知道根本不会有太过分的限制级镜头。

可乐逐渐降温,连大桶的爆米花慢慢见底。

影片剧情开始高潮不断,两人开始因为鸡皮蒜毛的小事吵架,又不断的误会,看到女主在学校操场跑着淋雨,回忆他们之间的甜蜜过往,洛颜忍不住潸然泪下。

好在陆淮琛提前准备了纸巾,拆开包装后立马递了过去,可是即便这样,她还是将眼泪全蹭到了他的袖口。

两人因为现实原因被迫分开,几年后男主出现在女主的订婚晚宴,两人边喝酒边诉说当年的往事……

[这世上没有结局的故事太多,你终究要学会习惯离散。]

片尾曲响起时洛颜哭得乱七八糟,坐在观众席上迟迟未回神,她双眼都肿起来,鼻尖也泛红,直至影院的人陆陆续续离了场,才缓缓回过神来。

陆淮琛实在后悔带她看这样的电影,伸手将她眼角的泪水抹去,换上略带调侃似的语调:“眼睛都快肿成猪头了,别哭了。”

她低垂着眉眼,语气因不断抽泣变得急促起来,温和的眼睛里蓄着掩藏不住的心疼:“陆淮琛,如果以后我们不幸分开了,你也一定要过的很好。”

人的情绪很容易被周遭环境所感染,平日里的洛颜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当陆淮琛看向她的眼睛时,又觉得她认真的神色令他难以回答,像是有什么紧扼住了喉咙。

“不会的。”

“我永远都不会让你一个人的。”少年的声音像是从远方飘扬而至,穿过厚重的时光,带着嘶哑的鼻音落入她的耳畔,“我才不会像他一样傻,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别人欺负,看着你跟别人步入婚姻殿堂。”

他用指尖帮她擦掉眼泪和鼻涕,在她愣神的眼神中脱下外套披到肩膀上。

外套上有令她安心,专属陆淮琛的味道。

洛颜怔怔地看着他,感觉心底暗涌过激荡翻腾的潮水,长久回响着鸣音。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嘴角带着笑容,是她所熟悉的模样。

***

洛颜感冒了。

本来最近忽冷忽热的气温对她的身体就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再加上这些日子为了模拟考熬夜复习,不出意外地病倒了。

“39度。”陆淮琛站在医务室里,看着温度计上冰冷的数字,面沉如水。

洛颜素质一向不错,高中三年来也没按看过几次医生,大概是从小练习跆拳道的缘故,比一般的女孩身子骨都要硬,而这次竟然也倒下了,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想干什么?”他的眉头像是吃了柠檬糖似的蜷缩在一起,强迫性地压着她的被角令她动弹不得,还塞得更紧了些,脸色透着不快。

洛颜停下动作,眯着眼睛混沌地想,她还真是病的不轻,他分明没用大多力气都挣脱不开。

她舔了一下嘴唇,干涩着声音说:“去考试啊,这次模拟考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会影响保送名额。”

即使她知道这样说也是枉然,少年是不会同意的。

果然,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声音里也多了几分严厉:“不行。”

58、五十八点想亲 ...

58.

洛颜抬眸看向挂在墙面上的表, 距离第二科的考试只剩下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现在赶过去还完全来得及, 只是……

她在写作文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浑身乏力, 脑袋像是灌进浆糊般无法运转,接下来的测试恐怕也没有精力能够完成。

“那你总要回去考试吧,”她的声音沙哑低沉,还带了些许鼻音,“况且医生都在这儿,我完全可以一个人的。”

陆淮琛的眼里写满了焦急忧虑,哪有什么心思顾忌下面的考试, 他盯着洛颜没什么血色脸庞看了几秒,轻叹一声,眉眼间的无奈显而易见,语调温柔到似是能掐出水来:“我留在这里陪你。”

听到这儿,洛颜一阵诧异,提起来的气息都卡在喉咙内,她闷咳几声,在陆淮琛凑上来帮她拍背时顺势握住他的手。

她还在发烧, 掌心的温度像是点燃的火炉般滚烫, 生气时的声音都显得软糯无力:“怎么可以!”

这就等同于把保送的机会拱手让给别人。

“你还在打点滴时刻都需要人照顾,”陆淮琛压下唇角, 平静地看着她,“而且等你身体康复了我们一起参加高考不好吗?”

一起参加?

她忽然对自己能考出什么样的成绩开始毫无信心。

“当然不好,这事关到你的未来, 你应该为自己打算。”

“我本来就没想要名额。”他看着医生将输液针头扎进她的掌背,颜色鲜艳的血从针管里滑动出一截,在松开皮筋后又收了回去。

况且,洛颜之前说过自己小时候生病没人照顾,险些烧坏脑,在心底阴影了很久,所以他十分清楚此时她一定会很需要人陪伴。

“……”她咬了咬唇,没再说话。

身旁的人看见她这般模样,呼吸放浅,平息了自己的语调:“你早餐都没来得及吃,要不要吃点什么填一下肚子。”

洛颜眨了下眼,仍倔强着不为所动。

陆淮琛的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俯下身来帮她塞紧了被角:“皮蛋瘦肉粥好不好,再热一杯牛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等我一下,食堂里这里很近。”

气氛陷入一阵寂静,等洛颜转过头来偷看时,床边早就没了陆淮琛的身影,只剩下医生走动时留下的微风。

她脑袋烧得昏头转向,连头上吊灯虚晃的影子都辨识不清,药剂里好像有安眠的功效,没过一会儿她就沉睡过去。

她似乎梦到一场夏令营,蝉鸣嗡乱地响彻在耳边。

她起晚了,拿着奶奶准备好的便当赶到学校大巴时,车上已经没了空位,平日里跟她关系好的几位同学身边都坐了人,看到她上车后露出些许歉意的眼神,她毫不在意地微笑回应着她们,然后朝后走去。

“洛颜!”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色运动装,脖子上挂着前几日她留在他那儿的数码相机,头上鲜见顶着一款白色的棒球帽,她轻瞥了一眼,确定是她之前送的那顶。

“早上好啊。”她心情不错,将背包递给已经站起来的陆淮琛,然后侧身坐进靠窗的位置,他将包放入车顶的柜子里,靠在她身边坐下。

“啊,”拿出手机的少女露出懊悔的神情,摊开手无奈地说,“我忘带耳机了。”

少年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脸上露出一丝揶揄的笑:“没想到你也是个迷糊鬼。”

她蹙起眉来,毫不犹豫地反击回去:“你为什么要用‘也’这个字?难道说你经常用‘迷糊’来调侃女孩子?”

少年似是早就料到少女会说这样的话,荡在脸上的笑容俨然收不住,他停下摆弄数码相机的动作,摘下右耳的耳机塞进少女的耳朵,欢快清新的音乐声涌入少女的耳道,她愣了一下,侧头看向少年好看的脸庞。

曦阳透过叶间缝隙投下细碎的阴影,奇异斑驳的晕光落在少年精致的脸庞。

陆淮琛认真地看着她,干净的眼眸里像是盛了一湖银河,弥漫星辰:“因为我也是迷糊鬼啊,我们刚好凑一对。”

她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微翕着唇几乎说不出话来。

耳畔只剩下耳机里流淌出歌词:

“And every time I see your face,

The oceans heave up to my heart.”

洛颜脸颊忍不住染上绯红,她不自然地别过脸去,看向窗外满目葱绿,小声地嘟囔着说:“谁要跟你凑一对。”

有他在身边,她如此心安。

后来在区域内自由活动的时候,她因为包扎一只受伤的鸟不慎脱离队伍。少年恰巧领了使命在前方帮同学拎登山包,没跟她走在一起。夜色已经降临,她的手机和照明工具都在少年的包里,手里只剩下一只数码相机。

她尝试着用书本上学到的知识辨别方向,却遗忘了老师为防止有人走散而在课堂上科普的夏令营最终目的地。因为这些事情以往都是陆淮琛负责的,她只要跟紧他就好。

只是现在……

夜色愈发深邃,她一个人行走在漆黑的森林,周围阒静无声,冷风如同骇人的刺一样扎进她的喉咙。她陡然慌了神,张望着四周寻找,却没能目及丝毫人影的存在,万籁俱寂,她像脱离缰绳的马儿一样漫无目的地奔跑着,喉咙犹如被人扼住,焦灼地发不出任何声响。

该怎么办?

她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生怕自己会离大家越来越远,但又极其惧怕孤孑一人面对鸦雀无声的寂静。

这时一束摇晃的明光从视线里骤然跌落,撕裂了一望无际的黑暗,她顺着那抹亮光看过去,整颗心被陡然提起。

陆淮琛的脸印在朦胧与迷虚之间,似真似幻。

洛颜笑起来。

“喂你也太慢了吧。”

“啊,看来今天心电感应的信号不是很好呢。”

洛颜依旧昏沉地睡着,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嘈杂的声音,大概是操场上有团队在打篮球,碰撞和欢呼声接踵而来,难以消停。

即便这样,困意仍然像是一层编织厚重的网将她紧紧包裹,她意识昏朦, 无论给自己多少心理暗示也无法醒来。

直到医务室闯进几个高一的体育生,在训练的时候不慎磕伤了头部,大片血迹留在脑袋上,把所有人都吓了不清,医生手忙脚乱地替他止血,然后命人抬担架送去附近的医院。

洛颜从慌乱声中惊醒,迷糊着睁开眼睛,看到陆淮琛正挡在她病床前,手里攥着挂吊瓶的撑杆,生怕有人将它撞到似的。

她侧头想要往隔壁担架上看一眼,被陆淮琛发现之后,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了,有点吓人。”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的眼眶,指缝里渗进来几丝光线,空气里弥漫着血液的腥味。

洛颜逐渐回过神,从薄被里伸出剩余未扎针的手,攥住他的指尖。

她感觉有些冷,大概是烧还没有完全褪去,再加上刚才做噩梦的缘故,总感觉身体像是陷入一片深海,浑身乏力。

等到那些人把担架抬出去,陆淮琛才缓缓抽开手,她顺势用掌心攥住他的大拇指,格外没安全感似的不想松开。

“喝水吗?”他压低了声音,空出一只手来探到她的额头上测试温度。

还是烫得,药效应该没有这么快就让温度退却。

“我睡了多久了?”她轻声问道。

“半个小时而已。”

才半个小时,她却觉得好像把大半辈子的梦全都做完了。

她盯着墙面上的钟表发了好一会的呆,等意识逐渐清醒过来之后,轻颤着手接过陆淮琛递给的纸杯。

热水刚倒进去没多久,杯身还有些烫手,她凑过去轻抿了几口,又因为实在太烫退了回来。

洛颜抬头去看输液瓶,发现仍然还是刚扎针时挂的那瓶,时间简直太漫长了。

她在这里悠闲的躺着,教学楼那边却都在奋力拼搏,两相比较,她感觉心像是被猫用爪子挠过般痒到难以忍受。

“喝粥吗,还是热的。”

陆淮琛帮她把吸管插进塑料杯里,伸到她面前,洛颜吃了几口,发现以往感觉咸到不行的粥此时一点味道都没有。

她真是病的不清,好像好多年都没有烧这么严重了,过往的记忆在脑海里愈发朦胧,细枝末节都模糊一片。

“再睡一会儿吧。”

等她吃完,陆淮琛替她掖紧被角,刚想松开手的时候,她又重新握了回来。

洛颜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疑似撒娇的神情,她攥着陆淮琛的拇指,眼睛眨了几下,眼底水光潋滟:“就这样睡。”

那模样,像极了得到糖还不满足的三岁小孩。

陆淮琛轻笑起来,坐在床侧的板凳上,任由她拽着——

“好。”

59、五十九点甜 ...

59.

又是一年毕业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