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觉得自己还是在那个熟悉的二十一世纪,还是在执行着国安局的特殊任务。

只不过这任务的目标之地实在是荒凉,以至于没有任何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可供其使用,因而只能骑马。

终于又奔进了两城之交处的密林里。

她不是很愿意走丛林,一来这里树多,自然会影响了马的跑动速度。

二来,自己骑的这匹马并不是什么良驹,最多也就是比一般的马好上一点。

因此在走这样的路时,经常就因为辨路差而多走了许多愿望路。

东方凌本是想将自己的那匹纯白雪马送给她骑,但她觉得那样太乍眼了,走到哪里都像是有一个明显的标记一样引人注意,便摇头拒绝。

古时没有办法,这里没有现代那么多的交通要道。

一般来说出了主城没多远就要进林了。

好在跑了几天,她也渐渐习惯,再对上这样的树林时,虽然无奈,却也能凭着自己方向感成功辨路。

一路小心地策马前行,当空明月越爬越高,是上夜了。

本该在入林前的那个小镇上过夜的,只是她算了算时间,总觉得路程有些赶。

树林里的危机

怎么着也得在三皇子将隐逸押送到边境之前将东西偷出来,这样也可以给东盛一些准备的时间,而不至于在换隐逸的事上出了差错。

不管怎么说,她总是希望隐逸平安。

存了这样的心思,便加赶了脚程,以至于本该是在客栈休息的时间都被其用来赶路了。

渐渐地放慢了马,翻身而下。

想着拾些柴火来在这地方凑合一夜,可是这边刚将马栓在树干上,人还没等动呢,但听得树林里竟是“唰唰”地发出几声响动。

慕容雪立时停住手中动作,随即将身子轻伏,单膝点地,两耳微动,气息急屏,全神听着那异动。

不多时,声音又起。

极微,若不是她耳力超凡,怕只会将其当做是风声。

毕竟夜里风大,呼啸而过时,有些响动也是正常的。

可是慕容雪却不这样认为,一来她辨声能力本就极佳,二来,她总觉着这一路似乎太顺了些。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顺的时候吧,会出言诅咒自己倒霉。可真要是太顺了,却又分心生奇怪,自觉得这顺也顺得诡异。

慕容雪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不过她并不全是因为心理原因作祟,而是在她一直以来都很准确的第六感觉的示意下,总觉得这样的顺利总有一日会被打破。

这么快就来了吗?

她唇角微动,竟是勾起了一弯很好看的笑来。

很是想知道那一直伏在暗处的是什么人,能够将凌王府的动向探听得如此仔细,该不会是一般人物吧?

说起来,对于身后有人尾随一事,她是一天之前感觉到的。

敌人来了

那时候慕容雪曾猜测过许是东盛来的那一批会讲禽语的人,可是后来再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

那些人的目标是隐逸,就算是事情败露没有办法将人救出,但最起码也应该留在炎赤国都之内,以便随时随地探听隐逸的动向。

再者,自己跟东方凌擒下一人不假,但行动隐蔽,没有被发的可能。

对方绝对不会这么准的就盯住凌王府不放。

如果东盛的人被排除了,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炎赤自己人。

一个名字自脑中闪过——东方寒!

他是东方凌一个有力的竞争者,要说能对凌王府这样上心的,怕除了寒王殿下,再没旁人了吧?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宫里的那位。

伴君如伴虎,谁知道那当皇帝的都在想些什么。

哪根筋搭错了再觉得这个儿子不好,想要换换,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忽听得“嗖”地一声,有利器伴着冷风直面而来。

她小吃了一惊,心道好身手。

随即以极快的身形俯下身来,那利器贴着头皮擦过,带去了她一小绺秀发。

转身看去,已然插放树干之物是一只长箭,力道很大,直从树干的这一边儿穿透,再自另一边露出头来。

她却没怕,非但没怕,反而还将唇角高高地扬起。

很好!

心中轻道,很好!这样的对手才有意思。

这样想着,两只手已然齐齐向腰间摸去。

再抽回来时,后三条指缝间已然各夹着一根银针。

微屏住气,细辨着对方的声响,很快便知道,来者共有三人。

她轻闭了眼,入耳之声渐渐地更加清晰起来。

不多时,忽有疾风来袭……

第一人——死!

美眸乍睁,但见得一个黑衣身影自提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奔自己而来。

慕容雪不敢大意,却也不慌,只是在那匕首马上就要贴到自己的衣襟时,突然身子一缩,整个儿人迅速后退,随即倒仰,让那来袭之人呈了一个弧度贴着自己一起弯了过来。

与此同时,她单手向上抬起,三根银针直竖起来。

那人躲避不急,竟就是眼瞅瞅地看着那三根针齐齐没入自己颈内,而后随着自己向上窜去之势在自己的身体上划开了血淋淋的一条口子。

这一动间,慕容雪的人已经滑到来者的脚边,已然废了的三根针被其丢弃,腾出来的那只手猛地抓向那人脚踝,突然手臂加力,直对着另外两人所在的地方就甩了去——

“还给你们!”

扑通!

已被割喉之人伴着形成弧线的血迹被抛了回去,本还在暗处的另外两个皆大惊。

谁也没想到只一个十岁的女孩竟可以在眨眼之间让一名武功高强的大汉直接毙命。

谁也没看到慕容雪是怎么将人杀死的,只是在那大汉落地之后见到其喉咙处的血迹模糊时,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直到这时他们才明白,为什么临出发前主子一再告诉他们不可以轻敌。

这哪里是个十岁的孩子,分明就是一只猛虎,是猎豹!

其中一人沉不住气了,腾地一下站起身,举着一把大刀,大叫着就欲望慕容雪处冲去。

剩下的那一位“哎呀”一声,想去拦,却已经晚了。

他气得以后捶地,只道同伴这不是报仇,而是去送死。

第二人——亡!

果然,那大汉刚往前跑了不到三步,但见得空气中有三道银光闪来,直奔他所在的方向。

没起来的那人大叫一声:

“小心!”

话音还未落,只见前边举刀之人突然就住了脚步,举刀的手臂停在半空,一动不动。

他暗道不好,正想着自己是继续与那恐怖的女孩纠缠,还是赶紧趁黑走人。

却在这时,只见前面那大汉“砰”地一声仰面而倒,适才那三道银光原来竟是三根绣花针,正直插在死者的嗓际。

他暗惊,慕容雪这种残忍又利落的杀人手段实在给了他不小的震惊,以至于都忘记了刚刚正在想着是不是要准备逃跑。

但再反映过来时,已经晚了。

扮做男装的女孩不知是在何时竟已悄无声息地飘至他的身前。

没错,是飘。

因为他并未看到对方两腿在动,可是人却正一点点地靠。

眨眼工夫,五指成爪,已然卡住了他的脖颈。

“别动。”慕容雪冷冷出声,周遭林密影深,黑朦朦一片,让她的声音听起来一如鬼魅,有些慎人。

那人很聪明地选择了听她的话,不动,也没有出声。

只是以余光向面前人打量了去,只一瞥,却再无法移开目光。

虽然她扮了男装,但是美丽还是呼之欲出,从闪着寒光的双眼,从微微上翘的双唇。

可惜这种美丽有毒,主子曾经说过,慕容雪那个女孩,她有多美,同时就有多狠。

“东方寒的人?”她突然出声,却是直接道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人一愣,竟不知该怎样做答。

慕容雪耸耸肩,再道:

“早知道能认出一个来,我也不用费这力气来擒你,跟他们一样,直接杀掉就得了。”

东方寒的人?

她话说得轻巧,就好像杀一个人如同吃一块儿点心一样,半点都不放在心上。

这人慕容雪认得,那日冬围,每个主子身边都跟了个随从。

在东方寒身边的,正是这个人。

那日她也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但是没办法,过目不忘是她与生俱来的本事,想扔也扔不掉。

“说说,什么跟着我?”五指没有移开,话语间却带了些闲话家常的意味。

就好像面前的这个比她几乎高出一半、她甚至要努力伸直了手臂才够得着对方的喉际的人是一只没了翅膀的鸽子,想飞,也飞不了了。

“我若说了,你会放我一命?”那人声音软了下来,开始讨价还价。

“不能。”她摇摇头,实话实说。

大汉怒了,喘着粗气瞪向她——

“那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

“为了让你自己死得痛快一点。”她说的还是实话。“杀人,我不用想,都可以马上列出至少两百种方法来。如果你刚好有空、又想听,那我就与你说说。只不过,用哪一种方法送你上路,那就是我说的算了。”

大汉的身子已经开始发抖,他从来没有在小孩子面前这样丢脸过,这是第一次,但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不说吗?”她的声音又起,同时手上加力,“大男人哆嗦成这个样子,还真是丢人。你不说,那就让我自己来猜吧!”她吸吸鼻子,“这里真冷,得快点儿把你解决掉,然后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大汉头顶见了汗珠,这女孩都在说些什么啊?

“那个皇位真是好,三皇子怕是做梦都在惦记着吧!我家主子,哦,就是东方凌。东方凌是他最有利的竞争对手,所以他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听说皇上将押送东盛太子去跟那边交换的差事也交给了三皇子,但他还是得防着东方凌。如今我单人单马一路赶往东盛,把他吓坏了吧?”

统统解决掉

她这话说得那大汉越听心里越寒,就好像是慕容雪什么都知道一样,竟是把东方寒的意图说得如此明白。

“行了!”她不愿再与之多纠缠,这地方实在是有些冷。“我也不问你东方寒一共派出了多少人来追我,他实在是笨,有跟我叫劲儿的工夫,直接去那东盛皇宫偷东西多好!”继而耸耸肩,“你们要是去偷,我也能省点儿心,用不着潜进皇宫,直接从你们身上拿就好了。”

她像是在说一个笑话一样,将一场阴谋于谈笑间摆上台面。

大汉“扑通”一下跌坐在地,只觉得越是跟这女孩接触多了越觉得她太可怕。

她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透露着死亡的讯息。

忽就有些羡慕那两个死在前头的兄弟,至少他们的疼痛只有一瞬,而自己却要在这儿经受这么多的精神折磨。

“我说的对吗?”见他跌坐在地,慕容雪也跟着蹲下身来。

也不再控制他,这个人已经不需要控制了。她现在就算借给他两条腿,怕是哆嗦成这样儿,他也跑不了。

大汉机械般地点点头:

“对!”

“东方寒怎么这么笨呢?想要杀我也不找几个像样儿的。”她扬起邪魅般的笑,“行了,去找你的兄弟吧!”

话音刚落,突然手起,竟是一把抓住了大汉本提在手中的钢刀。

随即对心口,狠狠地一刀插入。

刀没拔出,血迹贴着衣物一股股地流着,没有喷溅出来。

三个人全都解决,慕容雪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信得过自己的功夫,却信不过自己这具身体。

所以在很多危机到来时候,她都会下意识地想要逃开。

歇脚

就算是不得不出手,也会为自己探好逃跑的路。

比如刚才,杀了一人之后她是想跑的,但待那第二个人鲁莽地站起来之后,她便又放弃。

有这般鲁莽之人,想必来的这几个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既然没威胁,自然不需要再跑。

三个尾随而来的人解决之后,慕容雪没在这林子里多留。

谁也不能保证这三个人是不是只是先头兵,如果在他们之后还有杀手不断向自己袭来,她可不敢保证是不是还能这样轻易解决。

在死人衣物上摸了摸沾血的手,这才走回自己的马前,将缰绳解开,一翻身又坐于马上。

策马之前,很是无奈地理了理它的鬃毛,自语道:

“跟着我真是倒霉啊,吃了上顿没下顿,大半夜的也不能休息。”

话闭,抬手一扬马鞭,大喝一声“驾”,随即扬长而去。

……

就这么跑了一夜,直到夜色渐散去,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林子的边际。

她直了直身子,马步也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