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走了，或者，便是永远。
我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想到这里，我的心又是一次揪疼。
端着早餐，重新走出她的房间，我的脚步仿佛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没有吃早餐，我直接走到库房，取出摘回来的蚕茧，整理出丝头，将金蚕丝拉出来。
平常做得熟稔的活计，这一次，却总是出错。
整整一天，我混混沌沌，不知道究竟做了什么。
一口饭没吃，一口水也没喝。
直到屋子里暗得看不清丝头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
这是除母亲去世的那一天之外，我最失魂落魄的一次。
点了灯，走到楼上，坐到琴凳上。
我仿佛又听到她懒洋洋带着琚傲的声音，“晨露，弹支什么曲子吧！”
转脸看向窗边的竹椅，椅子上空着，不见伊人。
抬手抚弦，琴音自动流转出来，却是哀伤的《忆故人》。
这首曲子，是母亲为父亲所做。
母亲每逢落雨的时候总爱弹这曲子，我知道，她是在想念父亲。
我第一次主动弹出来，却是在思念一个让我可能背叛了母亲的女人。
晨露番外：我和两个女人！（15）
一曲弹罢，有东西滑过脸颊，击在琴弦上，溅落在琴身上，变成晶莹的几滴小小的水珠。
那是，我的泪水。
手指覆在弦上，我怎么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悲伤。
直到，一只手掌，轻轻地落在我的肩头。
我这才慌乱地抬起手掌，拭去脸上的泪水，这才转脸。
看清对方的脸，立刻石化。
竟然，竟然是她，青颜公主她并没有走吗？！
“哭了？！”
她的目光玩味地掠过我的脸，眼神中似乎有心疼闪过。
或者，那只是我的错觉？！
不等我出声，她已经用双手捧了我的脸。
“晨露，对不起，我不该不辞而别！”
她的手掌，温润而柔软，那温和的感觉瞬间从她的指尖传到我的心间。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其实我…我已经想通了，我跟你走！”
我的声音有些急切，似乎是生怕再说得晚了，她便会再次离开。
她定定看着我的脸，终于，将我拥入怀中。
“晨露，你知道吗，我青颜公主第一次会舍不得一个男人，就是你，就是你啊。
长这么大，我可是第一次向人说对不起。
其实，我是真的想要走了，可是我走啊走啊，怎么也舍不下你。
晨露，你这个臭小子，竟然让我这位南越国女王也动了心啊…”
那天，她拥着我，在我的耳边说了好多话。
那时候，她的语气中，毫无女王的琚傲，有的只是淡淡的无奈和浓浓的喜悦。
从她的语调里，我能感觉到，她的兴奋不亚于我。
良久，她才松开我。
脸上，却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晨露，你考虑清楚，我是南越国的女王，我的身边…绝不止你一个男人…我也不会属于你一个人…”
晨露番外：我和两个女人！（16）
青颜一脸地诚恳，目光中，有明显地担心之色。
显然，是怕我接受不了。
“我不要你属于我，我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常常看到你，为你弹琴琴，陪你看看月亮和星星便好！”
我坦坦荡荡地回视着她，毫不犹豫地说出心里话。
虽然已经见过她的身体，可是，对于她的身体，我并没有睨窥。
我就是单纯地喜欢她，喜欢和她在一起。
为她弹琴，与她看星看月，看春夏秋冬风花雪…
听了我的话，她怔在了原地。
好久，才回过神来。
“晨露，你不觉得这样太委屈了你的吗？！”
我轻轻摇头。
委屈？！
能够和她在一起，经常看到她对我已经是人生幸事，已经会觉得委屈呢？！
虽然心中如此想着，我却并没有说出这句话。
“我是注定要和你走的！”
我只是如此回答。
青颜脸上露出感动之色，胳膊张开似乎是想要再次拥我，伸到一半，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却又缩了回去。
然后，只是抬起一只胳膊搭到我的肩膀上。
“我知道你舍不得这里，我们多留几日，再回南越，可好？！”
“两日即可，我足够处理周身之事！”
我静静地答。
她笑着向我点头，眼中闪过兴奋地亮色。
事实上，就在刚才瞬间，我已经预料到了一些她的事情。
南越国中的事情，于她很重要的不能耽误的事情，我自然不能拖累她。
其实，我需要的东西本不多。
唯一要带的不过是那架琴，再有就是到父母的坟上交待一句。
还有，就是要送她一样东西。
一样，可遇不可求的珍品！
晨露番外：我和两个女人！（17）
我们二人面对面吃下已经冷了的晚餐，却吃得很有兴味。
果然，饭这东西，是要看和谁吃的。
与欢喜之人吃饭，再难吃也会津津有味，若是自己孤身一人来吃，美味佳肴也会味同嚼腊。
饭后，她自去休息，我虽身上疲倦，却是不敢休息。
连夜将所有的金蚕丝整理出来，又担心吵她睡觉，特地背了篓子到楼下去整理。
终于，天亮之前，我理顺了所有的丝。
将蚕丝送到村中最好的织娘家中，让她急急帮我赶出来。
在村子里，我已经是他们的神，我的要求，自然不会被拒绝。
之后，我又准备了贡品，独自一人去后山上拜见了母亲的坟。
母亲曾经交待，死后要与父亲同棺。
所以，父母亲的坟只有一座。
已经三年了，几乎每天，我都要在母亲的坟上转一圈，与她说几句话。
唯独青颜在家中这几日，我没有来。
母亲洞察天机，预见力本比我要强的多，我想，这些事情，恐怕早已经在她的意料之中。
晨风淡淡，青草上露水湿重，早已经将我袍摆和布靴打得精湿。
我只不理会这些，弯下身去，在墓边坐下，小心地拭去慕碑上的灰尘。
我依如往日与母亲说着话。
“娘，我喜欢上了一个女人，不过，是不是爱，我还不太确定！
明年春日，蚕儿结茧之时，我自会回来照看金蚕谷，你放心，您的话我都记的！”
于母亲，我不用多说废话。
我的人，她清楚。
我的事情，我想她也都清楚，她只是，不向我点透。
因为母亲说过，我的路还要自己去走。
晨露番外：我和两个女人！（18）
二天后，我和青颜一起离开了这座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山村。
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送我，我知道，他们是不舍得我走的，但是，他们并不说。
装在罐子里的果酒，风干的肉干，用野山的甜菜汁做成的果脯…
他们为我准备的包裹，沉重地让我心疼。
那些常到我家里帮忙收拾的姑娘，个个哭得眼泪红肿，唇上却扬着灿烂和祝福的笑意。
甚至对青颜，她们也没有表现出半点的敌意。
这些人，都是善良的，他们从来不认为他们应该留下我。
挥别众人，掠身而起，带着他们沉重的祝福和母亲留给我的古琴一起起身，我一点点地向着未知的远方靠近。
一直忍着，不回头。
直到越过一座小小的山包，再向前，回首也看不到那村子了。
在崖边停下，我转脸回望，石房已经很远很远了。
我的眼前，突然闪过幻象。
就在这里，就在这片山崖的平台上。
另外一个身影，在我面前淡淡地勾着唇角，轻声问。
那个女孩，语气很淡，但是，不似青颜的霸道和狂傲，那是一种透着傲视天下的淡然。
她的脸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下，恍若空谷幽兰。
她，不是青颜！
她是谁，我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等她，我也不知道。
身侧，青颜妖娆的声音传来，如我预见中一般，一字不差。
我回过神，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果说一切只是命中注定，那么，我也只能等待一切发生吧！
晨露番外：我和两个女人！（19）
虽然我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到达南越国皇宫的时候，我仍是震惊了。
生活在山中十几年，这样庄严恢宏的皇宫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过奢华了一点。
对于青颜公主带我回宫的事情，大臣们并没有太多的异议，倒是引起了宫里头不小的骚乱。
我才在甘露宫里坐了一到半个时辰，以各种理由前来探看的男子便超过了十位之多。
当然，我心中明白，还有许多虽然没有进来，却派了各种各样的下人来打探消息。
因为之前青颜说过，她的宫中，有不少侧夫。
到了这里之后，我才真正明白了，这不少究竟是多少。
据她安排给我的小太监说，这南越国的后宫中，男妃侧夫的总数大概在百人之上。
一回到皇宫，青颜立刻便忙碌起来。
她是一国之君，这样的忙碌本在情理之中。
而我，却有些无聊。
除了每天应付那些络绎不绝前来探望我的人之外，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吃饭睡觉偶尔弹琴。
青颜每天总要忙到很晚，我们跟本不可能像在山里那样每餐面对。
而她，也不再每日必到我的房间来听我抚琴。
听小太监们悄悄议论，说她在别的宫中留宿，我虽然并不吃惊，却也有些郁郁地烦闷。
宫里的日子，奢靡而没有起伏。
十日之后，我突然有种厌倦的感觉。
在山里，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或者什么也不做。
可是，在这里，不管我愿不愿意，上门的客人总要接待的。
青颜来我这里的时间间隔的越来越久，便是来了，也就匆匆坐一会儿，便离开。
晨露番外：我和两个女人！（20）
这一次，接连五日，青颜都没有到甘露宫来。
我的忍耐，也终于到达了极限。
取了琴包裹好古琴，负于背上，我直接晃开小太监的视线，掠身离开了甘露宫，却是要回我的山村去。
从甘露宫出来，我本欲直奔宫外，跳过锦绣宫的时候，却是控制不住地停下了脚步。
锦绣宫内，华灯盏盏，青颜的卧室内也大大地亮着灯。
我忍了两忍，终于忍耐不过，小心地摸过去，想要再临走之前再看她一眼。
在她的寝室后窗上落下，我小心地贴过耳朵去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