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不可松懈。”深泓笑了笑,“臆测你有了身孕,就如此诅咒。倘若哪天真有身孕,还不知闹成什么样。”

素盈微嗔道:“这事也好拿来说笑吗?不过,我看杨宫正是个锐意进取的人,比先前那两位有魄力,应该很快就会有结论。”

听她提起杨芳,深泓含笑指着书案上几本奏章,问:“你知道写了什么?指责你蛊惑圣听,开内宫为近臣定罪的先例。”见素盈脸色变了,他又笑着说:“你不必担心。将宫正们逐出宫廷的人是我,不是你。已经有人代你驳斥这些别有用心的非议。”

素盈事后才知道,原来,开先例的人是他。

原本内臣犯案自有宫规处置,从此往后,他可信手拈来亲断,而且可以用“违御笔”为异议之人定罪。分明专断之极,然而宫中执法宫正卷入巫蛊大事,他藉此收权似是无可厚非——素盈虽将杨芳推上宫正的位子,也是枉然。此后宫正司形同虚设,皇帝一人垄断宫中的是非,他认定的对与错,旁人不得置喙,否则就是犯罪。

他越来越不舍得与人分享他的宫廷。

素盈当时并不知道这许多,只是他的话让她心中惴惴难安。她故意避开这话题,问:“陛下今日有心事?粥与糕,只吃了那么一点。”

深泓拧起眉头,小声说:“他们迟了太多。”

“谁?”

深泓慢悠悠笑道:“宰相和你哥哥,此刻本应坐在这里了。他们说有件要紧的事要奏。到现在也不见人影,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素盈原本就为“腊八申时”四字犯嘀咕,得知琚相与素飒今日也要进宫,不免暗自担忧,深恐素飒与那来路不祥的四个字扯上干系。

时辰近午,琚相忽然求见。他来得太迟,深泓并未见怪,反而笑着说:“姗姗来迟,定是事出有因。”

琚相面色凝寒,并不避讳素盈在场,跪倒奏道:“臣有妄奏之罪,请陛下责罚——昨日兰陵郡王遇刺一案柳暗花明,臣恐闪失物证,急求觐见。不想一夜之间物证已失…”

素盈与深泓默默对视,两人眼中所蕴含的意味却不相同。素盈想不出谁有本事在琚含玄眼皮底下偷梁换柱,恐怕整件事是他玩的又一个花样,只是她猜不着这花招指向哪里。

深泓却不想让素盈继续留在这里,简短地吩咐:“皇后回避。”目送她离开,他才不慌不忙地问:“既然宰相见过证据,不妨说说,到底是什么人幕后主使。”

琚含玄再叩头道:“臣无证据,不敢妄奏。”

“你所知的一切皆不能向我隐瞒。是真是假,是否妄奏,我自会判断。”

琚含玄静了一刻,徐徐地回答:“西陲军中有一个军校,找到一样东西,托人送给兰陵郡王。有人误以为兰陵郡王已经得到,想要杀他灭口。其实那军校的礼物辗转多人,最近才抵京,可惜…臣看管不周,为人所窃。”

“这般神神秘秘,到底是什么东西?”

琚含玄又斟酌了一刻,才回答说:“是东宫勾通西国,出卖龙骧将军属下八千精兵的证据。”

素盈今日本就有些紧张,自玉屑宫归来更加焦虑。敲过申牌,崔落花和女官们依次来叩谢赏赐,她恍恍惚惚地应付她们,问崔落花:“现在是几时了?”

“申时刚过半刻。”

“哦!”素盈的心中充斥毫无头绪的惶惑,也不顾宫外还有等待谢恩的人,向崔落花道:“我想一个人清静,不准任何人来打搅。”崔落花正要与女官们告退,素盈又改变主意:“不必散了。接下来该哪一个?”

“娘娘既然疲乏,何必勉强自己。”崔落花委婉地劝了一句,可素盈想找些事情分心,仍召了在外等候叩恩的丹茜宫卫尉进来,抖擞精神接受他的谢恩。他是个矫健的年轻人,行动迅速,几步走到珠帘外拜倒:“臣,丹茜宫卫尉素江,叩谢娘娘下赐之恩。”

素盈印象中,还没有与谢震的接任者交谈的经历,甚至鲜少与他照面。但他的声音…他的声音让她想起什么…

素盈一言不发地怔住,努力在脑海中搜寻。

那一定不是快乐的回忆,当她听到他声音的一刹,不寒而颤。

可是,究竟把那一点点记忆遗落在哪里呢?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臣,丹茜宫卫尉素江。”

素江?素江…还是没有想起来…“素江,你是哪一家的?”她又问。

“臣出身清河素氏旁系。”

是他上任之后来拜见时,听过他的声音吗?不是。素盈记得很清楚,当时她并没有见这人,她只是说:“知道了,让他忠于职守,效力皇家。”

她可以把一件不打紧的事情记得这样清楚,为什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他的声音呢?是什么时候曾经见过面吗?她入主丹茜宫之后,或者更久之前?照顾淳媛的时候?做奉香的时候?素盈翻过了脑海中所有角落,还是寻不到让自己不安的症结所在。

“你以前在哪里供职?”素盈透过珠帘努力想要看清他,口中疑惑地喃喃自语:“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臣——”他不解地回答。可后面的话素盈没有往心里去。

这个“臣”字带着清河口音,素盈心中忽有一副画面骤然明亮:那时奉香素盈十四岁,被两个小宦官捉弄,反锁在一处偏僻的宫殿。夜渐深沉,她正在半梦半醒之间,有两人来了。

其中一人是东宫太子——素盈不会忘记,她与他尚未谋面,不留神就见识到他筹备一桩暗杀…他总是这样大胆冒进,并且不小心。

另一个人对他说:“臣这次就是给您一个口信——下个月初五。”

啊,是他!素盈心中一惊,旋即冷笑:她处心积虑送宋之惠入东宫,东宫也没有闲着,早就放了一个多年的亲信在此。

“你起来。”她向素江说。这么些年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多,她几乎把那个晚上完全抛在脑后。直到此刻她才有点好奇,胆敢与东宫一同策划刺杀宰相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素江缓缓站起身,恭敬地垂下眼睛望着地面。他的神态很稳,果然像一个做大事的。素盈饶有兴味地打量一遭,心想,日后要提防他才好。司礼女官得她眼色,唱奏一声,准素江退下。他却没有走,依然用他很稳的声调说:“臣有一物敬献娘娘,望娘娘不弃。”

女官在素盈示意下道声“准呈”,他便大胆地向前两步。素盈看不清他手里捧着什么,坐直身子眺望。他忽然扔了手里的东西一跃而起,一把扯断了数缕珠络,另一手已抽出佩刀向素盈当头劈下。

谁也没有预料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那一瞬间,素盈动也未动。她看见一道雪亮的光向她劈来。太刺眼,她想闭上眼睛,结果却张大了嘴,可是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一串血红在她眼前飞溅。她看见信则苍白扭曲的脸挡在她面前。

“快走!”他一把将她推下后座。就是这个刹那,丹茜宫里忽然有了声音——女官们尖叫起来,可惜只是些毫无意义的慌张的噪声,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办。有人拖住素江的腿,有人抱住他的腰。而素江用刀锋反馈。

素盈从地上爬起来,立刻一步不停地跑,不敢回头去看。珠帘钩住她的发簪,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扯断它们,继续逃命。

有人抓住了她的外褂,她尖叫一声,旋身躲闪,外褂便从身上脱落,落入那人手中。

素江弃了这没用的衣衫,又一刀向素盈劈去,却被她甩开的珠帘打中眼睛。他忍了疼痛大步追赶,他知道素盈跑不远。她只是个女人,天太冷,她的衣衫太单,脚步太乱。既然她不愿死在她拼命死守的丹茜宫,那么就让她挑选另一个殒命之地。

素盈在惊慌失措中忽生怨气:有人在丹茜宫行刺,为什么没有侍卫现身救驾?对了,那人本身就是丹茜宫卫尉…本该保护她的人。

现在她该去何处寻求保护?

缠在素盈发髻上的断线,不住地把残留的珠子抛落在地,噼噼啪啪,噼噼啪啪…素盈被这声音吓坏,仿佛身后有千军万马。慌不择路时忽然明白“申时”的“申”为何两边出头:活似一刀腰斩了“中”字,原来是挑这时辰斩杀中宫。

素盈心中冰冷,恐惧和悲哀化成眼泪——难道像谢震所说,她已经变成一个该死的素氏?已经让人这般恨之入骨?

一切是冲她来的。还有谁,还有谁会袒护这样的她?

素盈一个劲冲向前,全凭习惯和直觉引导她的脚步。不一阵儿眼前终于出现人群。她已是鬓乱钗斜,一脸狼狈惊骇的模样吓坏了宫人。

琚含玄正从玉屑宫中出来,皇后这副尊容让他脸上露出难得的诧异。素盈一把推开他,喊一声“快逃!”便直奔入玉屑宫。

素江提着刀追上来,琚含玄脸色骤变正要大呼,素江一刀砍向他胸口,又向玉屑宫中追去。众多宫人见这嗜血狂徒砍伤宰相,顿时大呼小叫乱作一团。

素盈拨开玉屑宫一层层蓝色帷幔,慌张地奔到皇帝榻前,带着哭腔喊道:“陛下!”他正阴着脸凝思,见她这模样也吃了一惊。

一声“救我”几近脱口而出,素盈脑中却忽然转个念头。一双泪珠落在他胸襟上,话已改口:“快逃!谋反!”她心惊气促,说出这几个字已经泣不成声。

皇帝神色骤变,沉声问:“是谁?!”

话音未落,殿内宫人已惊叫起来——手提宝刀的勇士正走向他面前。

潘公公一步冲上前,伸开双臂挡在御榻前。

深泓的脸色严峻,伸手揽住素盈的肩膀,一言不发。

素盈一脸苍白,偎在他臂弯里,一时没了主意,睁大眼睛盯着素江的刀锋:殷红的液体顺着雪刃淌下来,不知是谁的血。

“什么人?”深泓厉声问。

素江紧握刀柄向深泓迈进一步,拄刀下跪,厉色道:“陛下明鉴!妖妇蒙蔽圣听,为外戚曲法,弄深宫是非。心机诡秘,暗构巫案荼毒无辜宫人,用意歹毒,诋毁储君无非觊觎社稷,实为误国祸端,久留必遭天谴。请陛下废皇后,籍其家!”说着手腕一转,染着血污的刀光映上深泓的脸。素盈手心里早握了一把冷汗,这时更是浑身发抖。

深泓仿佛丝毫没有被身边的轻颤扰乱心绪,口吻反而平淡:“今日容你这般轻易地要挟君王废去正宫,明日只怕你将一纸退位诏书送到朕面前,要朕落印呢!”他满是威严的声音陡然抬高:“侍卫何在?!”

然而一连喊了三声,没有人回应。深泓的脸色也变得难看。

素江笑了笑,“陛下情愿为一个女人,丢掉太上皇的宝座?”

他洋洋得意的神情还未尽放,殿外再度喧闹,素江即刻失了神。不过须臾,有禁军冲了进来。深泓向来人高喝一声:“拿下此人!”禁军二话没说挺枪直刺。

素江躲过一击,并不还击,却再挥刀劈向天下至尊的夫妇。那一霎他什么也没有说,但素盈忽地明白他的想法:他不再需要退路,他死罪难逃,他不愿一事无成地死去。

潘公公本能地挺身护住皇帝,而禁军则失声惊呼:“阿盈!”他的长枪未挡住素江的刀锋。

素盈这一次闭上了眼睛。

“扑”的闷响,有一样东西插入谁的身体里。

接下来是“嘡啷”一声,素江的宝刀落地。

素盈睁开眼睛想看,深泓却将她紧拥在怀。“别看。”他在她耳边说,“你看不惯这个。”说罢挥了一下手中的剑。

佩剑上玉石琤琮,素盈陡然明白某个深夜,触及她手指的冰凉是什么。

素盈自以为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但不知道那柄宝剑几时藏在他的被褥中,他又是几时握了长剑在手。

阳光轻抚着滴血不沾的剑锋,闪烁出冰蓝色的光彩。“冰洗…我以为它不会再饮血。”深泓颇有感慨,素盈却觉得他一早料定用得着它。

谢震此时方收敛雷噬般的震惊,上前看了看素江,说:“死了。”

一剑毙命。

“死了…”素盈在深泓怀中重复一遍。死了就是再也问不出话,问不出主使和同谋。他能精准地杀死素江,当然也能留其性命。除非他根本不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血腥在宫殿中弥漫开,到处是可怕的味道。素盈又向深泓怀中紧靠,期望更贴近他就可以更远离那股可怕的死亡气息。深泓就势抱紧她,见她惊魂未定,口气仿佛怜惜:“这地方脏了。我去你那儿休息。走吧!过去了。暂时。”

又有几名侍官进来,气喘吁吁地口称:“臣等救驾来迟,死罪,死罪!”

深泓好像很累,缓慢而无力地向他们挥了挥手,他们识相地拖了那具尸体出去。

素盈听到素江的盔甲蹭着地面,发出一道尖锐惨厉的声音。

那声音她一辈子也没法淡忘。

罪名

相府照例于腊八当日在门前施粥,虽然时近黄昏,依旧人声鼎沸。云垂每年主持施舍,亲手分粥,忽然看见一双皓腕托着一只木碗凑上前。他愣了愣,抬头看见素澜顽皮的笑脸,猛忆起当年她扮了一个贫儿,为看清未来的夫婿是何模样,一连八次凑上前讨粥,激怒了舍粥的仆人。

云垂笑着伸手在她额上轻轻敲一下,开玩笑说:“家里几时饿着你?要少夫人来凑这热闹。”素澜扮个鬼脸,叹道:“可怜我一嫁人身价大跌,连一碗粥也讨不来啦!当初你可一句话也没有多说,送了八大勺。”云垂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微嗔道:“你闲着,怎么不在里面帮娘打理过节的事?”素澜假装严肃:“我还要在这儿盯梢,看有没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为了看清你的模样,一次次过来讨粥喝。”

云垂正要怪她出口轻狂,忽然一骑飞至,冲乱了人群。不知几人蹄下受伤,哀号顿起,激怒了云垂。他刚想教训骑士,却见其人是常在家中来往的一名武官。武官仓皇奔至云垂身边,拉住他的手往里走,说:“二公子进来说话!”

素澜一见便知大事不妙,命人收了布施的摊子,也随着他们入内。

宰相宫中遇刺的消息一经传达,相府上下顷刻震惊。他们不是寻常人家,隐约能感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在一年之内两次遇刺,透露出什么样的讯息。琚夫人到底沉得住气,问那武官:“相爷现下如何?”

“相爷性命无虞,包扎之后便可行动。此时正随圣上急召重臣在昭文阁议事,今日恐怕不归。”

素澜急忙问:“皇后娘娘呢?”

“娘娘无碍。”

琚夫人不容素澜插嘴,又问:“昭文阁中议论的事是…”

那武官见周围几人无非琚相的儿子和皇后的妹妹,不需特别忌讳,便压低声音说:“禁军已围了东宫。大约是商议这个吧。”他知道的并不多,将这些话带到就匆匆告辞。

相府再无过节的心思。素澜陪婆婆坐了片刻,三句话不离今日变故。“爹爹福星高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死?相爷玩刀的时候,那狂徒的爹娘还是乳臭未干的娃娃。相爷最后一次为刀所伤时,恐怕他还没出娘胎呢。他没死在相爷手下,只能说他是今天运气最差的一个。”琚夫人笑了笑,说:“你姐姐的运气才是好得惊人!天塌下来也有人替她撑着。”她的话听起来别有用心,素澜不敢随便接茬,垂泪道:“求娘容我入宫一趟。”

琚夫人正想心事,从容地反驳:“不是说了皇后娘娘无碍嘛!”

素澜揩去眼泪说:“毫发无损也是‘无碍’,九死一生也是‘无碍’…谁知娘娘究竟怎样?毕竟要弄个清楚,我才能放下心。”

琚夫人想了想,说:“恐怕今日的宫廷,容不得你来去自如。”

“那也要试试才知道。”素澜得到她的默许,匆匆地去做准备。云垂安排了府中事务,返回房中就看见素澜在换衣服。他怔了怔才问:“这时候,你去哪儿?”

素澜在衣架后回答:“宫里。平日无事还殷勤走动,出了事怎能毫无表示。”云垂登时沉下脸,“平日无事,与娘娘叙些姐妹情长也就罢了。你知今天是什么局面?宫里闹出这等大事,你去掺和什么?老实呆在家里,哪儿也不准去!”

素澜从衣架后转出来时,周身已装束停当。她不知云垂这把无名火起自何处,婉转向夫婿道:“我岂不知今日是什么时机?你别管我。我几时坏过事?”

云垂心绪原已糟糕,又听她说出“别管”二字,怒火突地上冲,也不与她理论,站起身便出外把门反扣,命人取锁。素澜见状大吃一惊:“云垂,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发小孩子脾气做什么?”云垂不理她,亲自把钥匙收好,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素澜连连唤他不应,无可奈何,只好坐在屋中生闷气。

一直坐到夜幕降临,云垂终于来开门。他气已消,又觉得自己做事的确蛮不讲理,放下脾气要向素澜赔情。可开门就瞧见素澜一身装束仍然整齐,她阴着脸看了云垂一眼,一把将他推到一边,夺门而出。

云垂在她身后喊:“这么晚,你去哪儿?”

这一次,她连回答也省略了。

素澜错过了觐见的时辰,自知面见姐姐的希望渺茫,仅是为了与云垂怄气才一路到了宫门。不曾想经过通传,崔落花很快亲自出来迎接,见了素澜便说:“郡主来得正好。”

素澜诧道:“已经这时候,娘娘还没歇息吗?”

崔落花摇头苦笑:“哪里能闭上眼啊!”

素澜听了叹口气,一路走进去,果然看见丹茜宫里里外外灯火通明,灯烛显然添了不止一倍,连附近园囿、道路也广置灯笼火把。她走入宫内,见人头攒动,仿佛丹茜宫所有在册女官与宦官一个不漏,聚集在一起。然而他们全部静静地伫立外间。原本悬挂珠帘的地方,换上一面刻丝屏风。

透过素白牡丹图案,素澜看见姐姐一人坐在榻上,不准任何人靠近她。

“娘娘!”素澜轻轻唤了一声。素盈身子一耸,略感诧异地看着她问:“你怎么来了?”素澜见她反应还好,稍稍宽心,笑道:“来陪姐姐说话。”她说着到素盈身边坐下,大胆地拉起素盈的手握了一下,只觉得手心凉冰冰的。

“你听说了?”素盈的神情空荡荡,声音也没情绪:“我差点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