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活下去,才会有无数种可能,无数种希望,崔大哥,你一定觉得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痛苦更悲哀,但说不定很多很多年以后,你会懂得珍惜和超然,会来祭拜我们,常常想念逝去的兄弟,我们在天上看着,也一定会很开心。”

那个清晨,有一个少年如是说。

说话的时候,他始终都在微笑,眼中晶莹的光芒,比朝阳更明朗,比星星更璀璨。

他对生,有着无比强烈的期望,不论在怎样的困境下都不知颓靡,不会放弃。

可是,他要回晋阳城,他要去赴死,他在生命的最后,将所有的美好和希望留给别人。

崔铭冲沉默良久。

“我会活着,不论发生什么事。”许诺般的语气,他不再逗留,骤然扬鞭疾奔,当眼眶盈满热泪,却不知是不是风沙弥了眼。

窒闷的空气扑面而来,赵永陵遥望着远方的天空,昂起头,闭上眼睛。

当双眼再度睁开,云雾倒映的眸中,天真逐渐散去,一点一点为冰霜所取代。

然后拂袖、转身,以一种王者姿态面对两万军队时,那股凛然之气散遍全身,他扬声道:“先锋马骏!”

一个身着铁甲的威武青年抱拳出列,“属下在!”

“南阳军将军为奸人所害,军不可一日无首,统领两万将士保家卫国,这责任你可担当?”

马骏大惊,但见赵永陵不容置疑的神情,不再犹豫,“臣愿担当!”

赵永陵眸中露出一丝赞赏之色,然而,他肃然道:“南阳军被诬为谋逆军,你未有朝廷正式的授权,凭什么妄言统率全军!”

“我…”马骏眼眶一红,“愿听小陵王令。”

“好。”赵永陵将手中兵符丢到他身旁,声音冷厉而肃杀,“南阳军先锋马骏,在逆贼赵永陵意图不轨之际,当机立断识破其阴谋,拿下兵符,率全军将其捕获,送押晋阳,南阳军愿听圣上一切调遣,拼死对敌,保佑大雍!”

全军震惊!

马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小陵王,你说什么…”

“入了晋阳城,你将这话说好了,从今日起,你就是南阳军大将军!”

马骏双膝跪下,铁铮铮的男儿热泪滴落沙土,“我不能!”

所有士兵均是忍不住哽咽,“小陵王!”

赵永陵置若罔闻,转头看向四福,“晋阳城太守容辞早有奇谋,让亲信四福假以辞色,令赵永陵掉以轻心,与马骏携手拿下重犯,实乃大功。”他微微一笑,“四福,这话不长,你可背的下?”

四福已经彻底傻了眼,与身边那蒙面人面面相觑,全然不知如何言语。

赵永陵拍了拍他的肩,“你不说我也要死,可你说了能保少爷,做一次坏人又有何妨?”

他翻身上马驹,策送出数步,见所有士兵仍是停驻不前,豪笑起来,“你们都不怕,我堂堂小陵王又何惧一死?保不准是天妒英才不甘我流落凡尘,待我死了就升我为仙,从此以后本王逍遥自在,你们可羡慕不得!”

他这一笑风声四起,说不尽的英俊潇洒,言罢便要信手扬鞭,却让骤然冲上前去的四福抢了下来,他浑身颤抖,手足无措的看向一直缄默不语的蒙面人,急道:“你…你把面纱摘下来给小王爷看,快!”

赵永陵疑惑看向他,先前就已觉得此人委实古怪,常人蒙面是恐人认出,可这是军营,又有谁能认出什么江湖人?何况方才周弼偷袭自己,这人既是奉小容之令来保护自己,又怎会无动于衷?

那蒙面人似很听从四福的话,闻言伸手摘下面纱,真容一览无遗。

眼皮突的一跳,在那面巾落下的那一刻。赵永陵浑身剧震,手指慢慢用力握成拳头。

这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却用着从未有过陌生的神情看着自己。

这…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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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局:苍天无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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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城。

寒风清冷地划过断崖边赤黑斑驳的巨石,这是大雍最为荒芜的天山,是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天险。

然而麒麟门边,腰斩的铡斧被日光耀的刺眼,斧刃的黑光比之天山更加诡异阴森。

丛丛萋草随山风堆涌,移影如魅。

这是平日将士们练兵的校场,却在朝廷的一道杀令下转瞬间变为刑场。

城内的士兵并不足千人,他们按阵列静站,寂静无声,只余空谷回响林涛呼啸,压得人心头沉甸甸的。

监斩台上的兵部侍郎徐孝乾,漠然看着端坐在一旁的容辞,忽然冷笑,“容太守可真是镇定,既不追寻逆贼,更是紧锁城门让本官的兵马无法搜人,还道什么静观其变?呵!好啊,这铡斧搬来一次也不容易,不用倒可惜了,容太守是想以身试刀么?”

“若是时辰一到赵永陵仍未现身,大人斩了下官便是。”容辞淡淡的看着铡斧,长睫微垂。

没有人知道他宁静的外表下,藏于袖中的双拳如何颤抖,他不晓得四福能不能成功将赵永陵蒙混过关。

原本长期征战在外,不知朝局发展,应该不会有所怀疑暂且离开,这之后即使发觉情况不对,待到那时自己已经死了,他性子坚韧,定会活下来报仇雪恨。

可是…若是他看穿了呢?一个能够根据蛛丝马迹洞悉真相的人,就算看穿了自己的意图,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倘若当真如此,只怕…唯有最后一条路可走了。

凉风袭袭,扑面而至。

骏马的铁蹄被阳光耀的闪烁,刺痛了赵永陵的眼。

他默默的盯着眼前人,那是一张拥有着与自己近乎无异的脸,除了神情略有差异,若非亲近之人细看,根本瞧不出任何不同。

马骏倒吸了一口凉气,离得较近的士兵见状更是瞠目结舌。四福急道:“小王爷不必担心连累我家少爷,少爷早已思虑周全,既可保小王爷平安,亦可以给朝廷一个交待。”

那人也不多说,跪于赵永陵马前,“小的宁九本是死囚,原是三日后处决,今日承蒙容太守赏识,能替小王爷一命,九死不悔。”他声音平稳,竟是誓死如归。

赵永陵心中微寒,似小容这样公私分明的人,会让人如此甘愿替自己这样的陌生人腰斩而死,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是答应除去宁九的罪名,还是给了他家人一大笔抚恤金呢?

四福见赵永陵满面犹豫之色,亦跪下身道:“小王爷,临走前少爷让我捎带一句话,”略略哽住,“兄弟同生共死。”

赵永陵持着马缰的手微微一颤,呼吸有一瞬间的停顿,他慢慢合上眼眸。

呵,为了让自己平安,不惜以自己的性命要挟,小容他还真是…学坏了啊。

再睁开眼时,他叹了口气,跳下马,“容大人情义如此,我自不能辜负,况且若能留得青山,我又何必自寻死路?”

他看了看远方的晋阳城,微微一笑,“记得替我和他道一声谢。”

麒麟门。

灰朦的天空渐渐染上了层明亮的光晕,徐孝乾眯了眯眼,看着容辞狞笑着,“这时辰眼看着是要到了,容太守从容如斯,临死不惧之勇当真令本官佩服,只是佩服归佩服,朝廷下了死令,容太守包庇乱党,本官亦是有心无力。”

容辞眼帘微阖,仍是沉默,然后,下一刻。

“小陵王领着两万南阳军前来!”哨位上的士兵高声呼喊着,似有惊有恐。

容辞宛如木雕一般僵坐在椅,心律因骤然的恐惧慢了半拍,下一瞬间几乎是冲上高墙,眼看两万南阳军黑压压逼近,一眼望见最前方的那只铁骑,只觉得心跳近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徐孝乾亦是浑身一震,莫非这赵永陵当真是要谋反不成?

然而,这两万南阳军快到城门前时,停滞不前。

军队之中有位书童的目光与容辞相触,四福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容辞这才吐了一口气,望着那马背上酷似赵永陵的人,即便知道那是自己所安排的宁九,仍是心有余悸。

宁九跨下的马儿扬蹄长嘶一声,他看了马骏一眼,马骏身形僵硬片刻,骑出阵列,“南阳军先锋马骏,在逆贼赵永陵意图不轨之际…”

一字一句高声而喝,悲愤哽咽,这每一声冤枉小陵王之语仿若利刃,剜绞着所有南阳军的心。待他喊完,四福接着他的话继续犹如背书般喊着那些血肉模糊的字眼,天地一片肃杀。

原来这就是阿陵事先的预谋么?赴死、赴死,好一个赴死,若非早有打算,若非备了宁九这个替身,他当真就这样嫁祸自己,为了保护那些大局选择殉道么?

容辞五指一握,心情变得无比的沉重,他忽然很急切,很急切的想要见到赵永陵,想看到他当真平安无事。

城门缓缓开启,麒麟门内黑压压的一片,宁九夹了马腹当先而入,然后,军士潮水般涌来,无数个黑黝黝的箭尖将他包围。

宁九提缰停了下来,视线落在人群中的一处,却是嘴角略略一勾。

徐孝乾直到确认“赵永陵”彻底无法逃脱,才大胆的走出贴身护卫的保护圈,冷然道,“小陵王大军师,人算不如天算!当年死忠你们赵家的南阳军亲手将你擒来,你可伏法认罪?”

宁九跳下了马,不置可否。

徐孝乾被他这态度激怒,脸色倏变,猛然站了起来,“来人!还不将他给我绑了!”

宁九落入重围也不反抗,目光对上容辞歉然的眼神,淡淡的笑了一笑,随即瞥向别处。

容辞的内心突然涌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动摇,莫名的惶恐笼罩在心头,说不清是什么道理,说不清是什么缘由,从哨兵的惊呼到宁九出现在眼前,心乱如麻,仿佛此刻自己身上失去了什么最不能失去的东西。

宁九任由那些朝廷下派的士兵将他粗鲁上绑,腰斩的铡斧堪堪近在眼前,他的神色仍是淡淡,然而就他身形晃动的那瞬间,骤然听到身后的那声暴喝:“赵永陵!”

众将士循声望去,但见容辞的脸色苍白如纸,犹如杀人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宁九,好像只要一不小心,就会将那眼前之人燃得灰飞烟灭一般。

容辞手指紧紧捏住椅子边缘,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快得要到喉咙口,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宁九,也许,也许当真分辨不出来,不论是貌容还是身形,也许感觉这种东西根本不做准,可就算再他不敢面对再不愿相信,当那个人看向他的一刻,他认出来了,他不是宁九。

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被那人蒙骗过关。

可他容辞永远、绝对不会认错,他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挚友,赵永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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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局:苍天无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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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

以囚犯的姿态被紧紧缚住的少年叹了口气,那人挑眉苦笑,正是赵永陵无疑。

容辞这笨蛋,该机灵的时候蠢如猪,该糊涂的时候明如镜,留下这大笨蛋一个人,自己又怎么能安心去死。

他慢慢转头,坦然平视那道怒色,嘴唇旋起个缓缓的轻弧。

其实,所谓用宁九这个替身,要糊弄的人,不过是自己吧。

晋阳牢房突然少了一个死囚却无人过问,徐孝乾好歹是个兵部侍郎,那些食皇粮的官员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很明显的一个局,故意让人将自己掉包,腰斩过后撕下宁九的面皮,再以欺君之罪对容辞处以极刑,而另外一边,逃往西处的自己终免不了早已埋藏好的伏兵,所谓,一箭双雕。

那个人早已把事态的发展算得好好的,所以才会说出“至少白染自己,便是极爱揭人面皮,挖人短处”这样的话吧。

被人玩弄于股掌间的感觉还真是糟糕。

不过小容他,亲眼看着自己死掉,那感觉一定更糟糕。

但是,真的很抱歉啊,即使再伤心、再悲哀,这个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了。

赵永陵突然想对他笑一笑,也许宽慰不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可希望他能够明白,阿陵能为他死,永生不悔。

然而下一刻,当他看到容辞站起身,当他看到那愤然而充满杀气的眼神,他却笑不出来了。

那是一种近乎空白的混沌眼神,仿若已处在歇斯底里以及崩溃的边缘,赵永陵意识到,小容失控了,他随时会做出任何疯狂的举动,他不容许自己死。

容辞五指倏然一张,一寸一寸提起手掌,背后真气勃发,而掌心所向,是徐孝乾。

容辞之心昭然若揭。

他要杀死朝廷钦差,他要乘整个晋阳城兵乱之际救下自己,他什么都不顾了,他只要他的好友平安。

猝然生变,赵永陵脸色苍白如死,悲痛之色自面上一掠而过,他不能让容辞堕入深渊。

念及于此,他的身影刹那急趋向前,脖颈直撞向其中一个士兵的枪刃前,尖锐刺入肌肤寸许,殷血滴落,容辞蓦然回头,满脸的惊恐和失措,在两人眼神交融之际,他明白了赵永陵的意思——不论你怎么做,我今日都要死在这儿。

容辞极度绝望狂乱的眼神逐渐平静下来,然后慢慢垂下手,似乎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动过一根手指——就像死了一样。

徐孝乾早已被赵永陵的突发举动吓得心惊胆战,哪还能注意到容辞的神情变化?他大手一挥,急道:“他要寻死!快将他给我看紧了!怎可让腰斩之人公然自尽?赵永陵,枉你自称智勇无双,也怕受刑之苦么!”

赵永陵闭了闭眼,压根懒得看他一眼,冷笑道:“我只怕大人磨磨蹭蹭,误了我赴黄泉的时辰!”

“好的很,既是如此,本官成全你!”徐孝乾面目狰狞的笑了笑,坐回监斩台,“把他给我押上去!”

先是除去衣袍将腰部露出,再是平伏刑台之上,为防止斩刑到半途犯人因过分疼痛扭转身躯,手脚均用镣链死死铐住,赵永陵天生俱寒,即便是往日春融也非要厚袄暖炉伺候着才不会生病,在这样的寒晨上身赤/裸的紧贴铁制砧板,他不禁冻的唇色发紫,瑟瑟发抖,心中苦笑,这一辈子风光无限,竟在死前狼狈至斯,天意弄人。

徐孝乾直待一切准备妥当徐孝乾才抽出令签,作势欲掷。

“且慢。”

淡若清风般的声音传来,容辞道:“行刑的时辰未到,徐大人这么急做甚。”

徐孝乾一怔,却是不屑的冷笑,“那依容大人的意思是要让你这位好兄弟在此躺上半个时辰行刑?”

容辞身形不可察觉的一震,他不敢与赵永陵凝目相对,却是转身差人上了一壶酒,道:“我与赵小王爷朋友一场,以酒送行,大人可否觉得不妥?”

背叛了好兄弟还装什么仁慈。徐孝乾看不惯这样惺惺作态,将手中令签把玩在手中,“容大人请便。”

容辞亲自斟了个满杯,让士兵亲自送上刑台,自己则直接端起酒壶,看向赵永陵,儒雅的笑了笑,“你素来好酒却不能常饮,这是你最喜爱的江南池阳春,今日…”哽了哽嗓子,努力让声音平稳自然,“…我陪你共饮一杯,只盼你莫要怪我所做所为。”

赵永陵手因被缚不能触杯,那士兵将杯盏移至他唇边,熟悉的清香扑鼻,心底像是忽然被什么填满似的,眼前蒙过一层水雾。

酒中加了他最爱的梅子,酸酸甜甜的味道,是小容每次哄阿陵喝药用的法宝。

赵永陵将唇凑上,眼看着要将其饮入,却在最后一刻,飞快的瞥向容辞,然后,看到那慌张、恐惧而又…视死如归的眼神。

赵永陵瞳孔缩了缩,果然,酒中有毒。

江南池阳春以青梅煮酒,容辞何来这等闲情逸致在战场上做这等风雅之事了?

倘若当真只是为了敬这么一杯酒,又何必准备宁九这个替死鬼呢?

这是最后一步,以酒送别,以死谢友。

他低估了小容的心,那是一种坚不可摧的决心。如此,他日黄泉再见,也不寂寞。

容辞痛快的提起酒壶,仰头。

“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

就在酒壶凑近嘴边的一瞬,赵永陵骤然仰起头,扯破嗓子唱起了曲,他迎风唱得大声,声音平平常常,调子也不知跑到哪去,配上那歌曲,竟是滑稽无比,让在场众人目瞪口呆,说不上半句话儿。

连徐孝乾都瞠目结舌,这赵永陵该不会是疯了吧!

容辞浑身一震,居然被这突发而来的曲子惊得手软,险些握不住酒壶边缘。

赵永陵没有停下,接着唱:“要媳妇儿干吗呀?点灯,说话儿,吹灯,做伴儿,嗯呀嗯呀不要哭,没有媳妇儿有伙伴儿…”

容辞怔怔看着赵永陵,在这一瞬间,他出乎意料的意识到,当往事扑面而来,事实清晰可见,就会明白什么叫做痛彻心扉…

那一年他们六岁,这两个孩子,趁着云水和华颜出去用剑聊天,偷偷到祠堂学书中游侠玩歃血结义。

那日,两个孩童幼声齐道:“今我容辞、赵永陵,愿结为异姓兄弟。从今以后兄弟同心,报效家国,福祸相依,患难相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

小永陵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容辞蹙了蹙眉,“怎么了?”

“我不要和你同年同月同日死。”

“啊?”

赵永陵吐吐舌头,“我生有宿疾,大夫说我活不过三十,你陪我死,岂非英年早逝?”

容辞心里“咯噔”一下,“呸呸呸,那蒙古大夫说的话你也能信?”

“本少爷当然不信,可我长大要做军师,经常上战场,随时要死的。”

“结义兄弟自当死生相托,吉凶相救,我若贪生怕死,又哪来得真心与你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