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桑格的那个男人,仿佛极不喜欢有人对他这样命令般的说话,不满地嚷道:“萧公子,老子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脾性!”

萧公子对于他的顶撞,脸上没有一丝的愠怒的神色,依然斯条慢理道:“照帝都方面传来的消息,按理说人现在应该已经到集州城了,怎么到现在还是不见。”

一说到这个上面,桑格就格外窝火,“这集州城里新来北上的人,老子不知看过多少遍了,就没见到少主要找的人!”他恨恨地啐道,“真不知道少主是怎么了,偏偏对一个胤朝女娃娃这么上心。”

萧公子劝道:“既然少主要这个人,我们还是多留在集州城几天,这样一无所获地回去,少主那里也不好交代。”

“说到这么胤朝的女娃娃,老子就来气。在龙吟台…”桑格顿了一下,萧公子冷冷地递给他一个眼色,示意他噤声,桑格停滞一下依旧骂道:“那女娃娃看上去娇娇弱弱的,不成什么事,实际上刁钻狡猾得很,那次如果不是她,少主也不会功亏一篑!”

我感到心中“咯噔”一下,额角已经在冒冷汗了。我听得已经十分清楚了,从帝都北上来集州城,而且曾经与龙吟台有过关系,他们口中说的少主要找的胤朝女娃娃不正是我吗?

那么他们说的少主是谁?莫非是耶历索诺,北奴王子?我感到心猛地一沉,隔了那么久了,他居然还是不肯放过我。从帝都打探到我北上的消息,特意派出手下的人来寻找我。

身旁的暗奴觉察到我的脸色泛出苍白,轻声问道:“小姐是不是不舒服了,还是回房休息吧。”

我示意她们不要讲话,继续安静地听着。

忽然,桑格勃然大怒道:“老子管不了啦,少主竟然派给老子这么窝囊的差使,老子现在就要回去了。”说着一掌拍在身旁一匹马的马颈上。

在盛怒之下,桑格那一下应该用了极大的力气,原来呆滞迟顿的马竟然痛得长嘶一声,四蹄扬起,这时方才显出一些活力来。

萧公子立即制止他鲁莽的行为,“桑格住手!能经得住你一掌之力的人就不多,更何况这样一匹瘦马。而且是花了三十两银子,再加上你蛮横地威逼,才从人家那里买回来的。别这样一掌就给拍死了。”

桑格重重地哼出一声,“这种劣马老子一辈子也就骑来一次,瞧瞧这畜牲的卖相,真的是用来吃,人家屠夫还嫌浪费了他的功夫。”

“对了。”萧公子好像想到了什么,“这家客栈中不是新来了三位客人吗?让客栈中的小二去打探一下,模样如何?又从哪里来的?”

桑格轻蔑笑道:“老子没这个闲情,怕也是与上几次一样。”

我此时听得一个冷战,看来他已经注意到我了。对于我来说,此地不宜久留,此时一慌神,手不知触到一个什么东西,那些杂乱堆放的物什忽的“吱嘎”一声,立刻被那两人发现了我这里的动静。

“什么人在那里?偷偷摸摸的,给老子出来。”桑格不由分说地怒吼道。

我顿时惊得屏息,暗奴是极懂得随机应变的,立即纤离有意压低声音,模仿男人说话的强调道:“我是客栈中的客人,来看看后院还有马吗?”

桑格不耐烦地挥手,“走走,这里最后的马老子已经包下来。”

“真是不走运。”纤离颇有怨气地叹了一声,与我们两人一同走了。

一从那个沉闷的后院出来,我就直奔到楼上,火急火燎地与暗奴一起收拾东西,要在趁他们未发现之前离开。

片刻之后,先前的那名小二敲门走了进来,恭敬地问道:“公子,您看拿那两头毛驴还中意吗?这是我们老板退给您的银子,您收好。”说着就将那银子放在桌子上。

我此时心中思虑着别的东西,对于他的话只是淡淡应了一声,“还行吧。”

那小二并不走,只是怔怔地看着我们收拾起来的包裹,问道:“公子您就要走了,连一夜都不在小店休息了。”

我道:“是的,不过为了省去许多麻烦,这这店钱小二哥就不用退给我们了。”

“走得那么匆忙啊。”小二叹了一声,迟疑一会还是问道:“冒昧地问公子一句,公子是哪里的人?可是帝都城那里过来的?”

原来被问起籍贯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我想到刚才那位萧公子的一句“让客栈中的小二去打探一下,模样如何?又从哪里来的?”,再看着眼前这位垂眉顺目的小二,心中就涌起一丝厌恶,他说不定就是那萧公子买通了来故意试探我的人。

那个萧公子的动作还真是快,若不是我无意间听得他们的谈话,到现在还是糊涂的,小二一问就懵懵懂懂地告诉他了。

此时,我悠然地坐下来,说道:“小二哥的眼光真准,我就是从帝都一带过来的。”

面对我的坦然,小二笑中带出尴尬之意,他虽然是低着头,可是眼睛的余光一直瞟到我的颌下,为了保暖,此时我穿着一件狐毛滚边的立领,精致的立领将整段脖颈都包裹得严严密密的。

我从容地对上他的目光,说道:“别看了,没有喉结的,我们都是女子。”

他被我冷不丁地戳穿了心思,益加局促不安起来,“公…不是…小姐…”

我和颜问道:“是谁让你来的?是不是今天同我争马的两个男人?”

小二维诺地点了一下头。

果然不出所料,我神色如常地问他:“那么他们除了让你来试探一下我是哪里来的,还有看看我是男是女。他们还说了其他的什么吗?”

小二回答道:“没有了,他们就交代了小的这两件事。”

“哦。”我清浅笑道,“那么小二哥自个有没有揣摩过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的眼神摇曳一下,依旧垂着头,“大概是要找什么人吧?或者就是要找小姐?”

“看来你还是挺聪明的。”我说道,“可是我并不想被他们找到啊,小二哥可不可以帮帮我呢?”

小二低声道:“他们其中一人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不过另一个生得还是温文尔雅,是不是小姐家里的人来寻找小姐了?”

我此时笑出声道:“小二哥亏你还是在客栈做活,阅人无数的,怎么就能凭着容貌断定出一个人的善恶?”

他瞬时不吭声了,怔怔地杵在那里。

我坐下来,对他说道:“要不这样吧,他们付了多少银子,我都双倍地付给你,只要你将我教你说的话带给他们,然后再照我的话做一件事情。”

小二犹豫起来,好像拿捏不定的样子。

我让暗奴立即将一半许下的钱付给他,“小二哥根本不清楚中间的事情,只是负责传个话而已,他们不会怀疑到你身上的。”

我将他刚才退回来的银子放在他手中,“这些也给小二哥,算是来我这里说了半天话,耽误了小二哥工作的一点补偿。”

终于在短暂的迟疑之后,小二还是点头答应。

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唇角勾起一丝轻松的笑意。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萧萧漠北风兼雨6

204709-08-09 14:31

接下来半日客栈中安安静静的,什么也没有发生,这样的安静中透出一股死寂。

我坐在客栈二楼的客房中,闲闲地换上一身女装,蜜合色团花芍药纹棉裙。纹理细密的素锦做衬里,穿在身上十分的柔软温暖。我解散扮男字时尽数盘起的长发,以桃木梳沾水细细梳顺了,绾成发髻,在乌发间随意地点缀了几朵浅蓝珐琅琉璃花。那样微弱的颜色埋在发髻中,犹如抖露的几点星芒。

当我在做这些事的时候,透过半开的小窗,我看见一袭白影出了客栈。我执起描眉的炭笔想到:看来小二哥做事还是挺利索的。

待到暮色四合的时候,客栈中已零零星星地点起了几盏灯,那灯光也是昏暗的,照得人们脸上的忧色愈加的隐晦难言。

生性粗犷的男人桑格,在客栈的沉沉死寂中,他发出的动静被格外地放大。他一会说上菜慢了,一会又叫嚷着这汤不够咸。

看他那副魁梧的样子,没有人敢招惹他,都只是忍下了。客栈中上菜的小二暗中啐骂道:“是个北人,居然还是胤朝的地界上那般放肆。”

这句话轻飘飘地传到我的耳朵里,现在胤朝和北奴正值交战,所有在胤朝境内的北人现都是极其低调、安分守已的,像这般嚣张的的确不多。

我此时神色慵懒地在楼道走过,正要走下楼去,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仿佛半日的休息下来令我更加不胜疲倦。

客栈的大厅中蓦然沉寂下来,我感到有一道锋利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我身上,是桑格,他已经在楼下发现我了。

“站住!”桑格宠着楼上的我断喝一声,猛地就扔掉了手中吃了一半的羊蹄,砸得桌上的碗碟一阵“乒乓”响,动作迅速地就向我的方向奔来。

四座的人皆是被这大汉凌厉的气势一惊,吃饭都顾不上了就全四散开去。

楼梯口那边的位置被他整个地挡住,我尖叫一声恐惧地连连后退,忙回头向原来出来的房间跑去。

“女娃娃,给老子站住!”桑格扯开粗野的嗓门道。

他气势汹汹地追到一个转角的地方,人就不见踪影了。只看见一扇门微合着,仿佛有人刚刚进去一样。

“这胤朝的丫头片子!”桑格低低咒骂一声,踹开门就冲了进去。

我从原来藏身的地方出来,在暗奴轻功的帮助下,我们直接从客栈的二楼跃入后院。飞快地解散后院中三匹马的缰绳,就策马奔出客栈。

此时在客栈二楼,我原先订的那间房中。爆发出一个男人狮子般的怒吼,“居然敢把老子锁在里面!你们一个个的全都不要命?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这客栈给拆了!”

我们现离客栈还不算很远,桑格的怒吼声还是可以清清楚楚地传到我们耳中。

在策马间,纤柔问道:“小姐觉得这样能拖住他吗?”

我道:“看着吧,小二叫来的官兵就要来了。这个北人未免太猖狂,他到底还是忘了这里是胤朝的集州城,在这里大胤的势力可是要盖过北奴。他这般行事不加收敛,现在又在我胤朝的地界上打闹滋事,落到集州城的官兵手里,怎么可能不给他一点厉害尝尝。”

纤离说道:“集州城的士兵多是边民之子,受边疆北奴之患最为眼中。落到他们手中,那个北人可是惨了。”

我朝着纤离微微颔首。先是让小二放出错误的消息给那两人,支走其中精明一些的萧公子,只留下桑格在客栈中。然后我再露面,以桑格那种莽撞的性格,为了抓住我必会将客栈搅得鸡飞狗跳,那时再顺理成章地以北人作乱引来集州的官兵。

事先再命人透露给集州官兵,这个桑格是北奴军奸细的蛛丝马迹,使得桑格更难脱身,待到萧公子回来之后,定要为处理同伴的事情而焦头烂额地忙上一阵。

这样就可以尽量多的留出时间,让我顺利抵达奕槿的军营。

“驾。”一记马鞭用力抽在了马臀上,马吃痛地扬蹄飞奔,夜幕中驰过三道一闪而过的影子。

不过这马毕竟还是劣马,一段路程跑下来就响鼻阵阵,体力不支,可是我们现在连集州城都还未出,这样的拖沓下去,情势只会对我们越来越不利。

我环顾四周一眼,街市左右的门都已经紧紧落锁。尽管隐匿在夜色中,我还是可以依稀辨认出,这里就是城西的刺史府,我曾经住过一年的地方。大门上剥落的红漆斑驳,几只灯笼的残骸还飘在空中,里面房室破败凋敝,比颜氏以前在帝都的丞相府还要萧条凄清。

我回望那里一眼,仿佛与过去诀别一般,再回头时感伤已经不在,我道:“继续赶路。”

万籁俱寂,唯有夜间冷冽的寒风穿过树枝桠杈,偶尔摇落下簌簌的响声,恍如蛇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行进,疾速行进,冰凉滑腻的身体碾碎干枯的落叶,发出的簌簌的声音。

电光石火间,在一片如冰封般的寂静中,涌现出无数的黑甲士,他们铠甲上深郁的黑色,仿佛从某个愈加沉沉的夜色中抽离的,凝聚着夜的暗与黑,甚至不能反射一丝光线。

我们座下的劣马,在如从天而降般的黑甲士的锐意面前,惊惧地不住后退。

两名暗奴都是神色凝重,一左一右地护在我身侧。如此高深莫测的对手,就算一对一地较量也摸不准几分胜算,更何况他们而今在人数上占了压倒性的优势。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萧萧漠北风兼雨7

148709-08-09 15:48

面前层层排布的黑甲士,仿佛并没有立刻进攻拿下我们的意思。而是纷纷让出一条道,其中走出一个看似首领的黑甲士。

他的声音深沉冰冷,不带一丝的感情,“我家少主想请姑娘过去一聚,完全出自对姑娘的爱慕之心,没有丝毫恶意。”

“请姑娘还是跟随我们走吧。”

一字一句犹如阴冷的风吹到我身上,从骨子里透出深澈的寒意。我感觉我现在就像被毒蛇盯上而难以脱身的猎物,在它张开血盆大口的时候,它突然慈悲起来了,要我乖乖地束手就擒,而不是不知死活地顽固抵抗。

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凝固起来,在身体中结成一枚枚锋利的冰凌,我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不可能。”

我话音刚落,暗奴纤离和纤柔已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剑刃薄如蝉翼,宛如采撷下来的一片清冷的月光。她们迅速地移动身形,执剑挡在我面前。

“上!”一声令下,黑甲士如暗涌的激流夹势而来。那刻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惊骇,他们人多势众,暗奴只有两人,处于绝对的劣势,而且还带着我这样一个累赘。

“不要伤到那名女子!”深沉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黑甲士齐齐放下武器,以免激战中刀剑无眼伤到不会武功的我。

千钧一发之际,纤离对我说道:“小姐赶快离开,我与纤柔在此拖住他们。”

我的声音颤颤的,“那么你们呢?”

纤柔疾声道:“小姐不要再顾及我们了!您先去颜氏旧府躲避,之后我们可以再次会和。”

“可是…”我依然犹豫。

“小姐,再不走就来不及。”纤离正色说道,“不必担心我们,凤翔暗奴岂是平庸之辈!”

她们合力将我送出一段距离,执剑为我挡下冲上来的黑甲士。我虽极不原意,但也清楚我在此只会成为她们的负累,神色忧虑地看了那边一眼,就驭马往颜氏旧府而去。

我从颜氏旧府的边门进入,庭院中枯草藤蔓,荒芜纷杂,漫地横生,正中砌有的一方池塘已彻底干涸了,些微的光亮照着池底裸露的淤泥,发出阵阵霉变的恶臭,真的是一丝生机也没有。竟是比从表象看来还要凋敝萧瑟。

我四处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裙角不住地被枯藤虬枝钩绊到。

我此时已是心急如焚,眼前的房室好像是我在颜府的闺房,我未多加思索就推门而入,迎面扑来被持久尘封而独有的陈旧的气息,中间恍惚还夹着若有若无的残尽幽香。

在将门紧紧合上的一瞬,我感到难以言喻的疲惫,发凉的背脊靠着门缓缓地滑下,力竭一般地跌坐在门后一片黑暗中。心还是“扑扑”地狂跳不止,喘息急促。

这时,黑暗的房间毫无预兆地亮了,我的心弦再次紧绷起来。然后从内室走出一个二十左右的男子,身形颀长,面容英俊冷傲,瞳仁是浅浅的蓝色,如鹰隼一般清炯犀利,剑眉斜飞入鬓,鼻梁英挺,肤色白皙,长长的深褐色鬈发在脑后梳成一束。

耶历索诺!

怎么会是他!

我看清他容貌的时候,我感到心弦也一点点抽紧,最后绷断。

“颜颜,好久不见。”他一步一步地向我走近。

“别过来!”我挣扎着要从地面上爬起,可是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离了一般,手脚绵软无力。

“是迷香的作用。”他嘴角噙着邪魅的笑意。

我感到脑中轰然作响,迷香,他居然再次用迷香来对付我。

“我说过会带你回鄢都的,就一定会!”他蹲下来,伸手来触碰我的脸颊,我别过脸去,感到心中一阵粗糙的厌恶。

眼前索诺俊美的脸霎时就迷糊起来,我蓦然感到晕眩,我知道这是迷香在起作用了。

朦胧中只觉得我被人横抱起,接着就昏昏沉沉地不省人事。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萧萧漠北风兼雨8

225709-08-10 08:16

不知已经过了多久,我才开始缓缓地苏醒过来,头痛欲裂,眼前弥漫的迷雾渐渐散去。我好像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睁开眼眸的第一刻看见索诺坐在榻旁,似乎在凝视着我的面容。

“你终于醒了。”索诺神色带着几分欢愉,他伸手要将我扶起。可是我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想让他碰到,想阻止他可我的手臂却是无力得一分一毫也抬不起来,看来迷香的作用到这时都未退去。

我忍不住大喊:“你不要碰我!”

“一醒来火气就这么大。”索诺戏谑地笑道,他将我从床榻上扶起,又在我的脖颈下垫了一个柔软的锦垫,忽而又转手在我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

我此时简直要怒不可遏了,这个动作是奕槿经常对我做的,岂容他人染指。我怒视他,神色极其认真地道:“你再敢碰我一下,我就咬舌自尽!”

索诺有些无奈地看着我,“好倔强的脾性,我不动你就是。”

我这时才开始打量我身处的地方,全然陌生的陈设,地上铺着厚厚的长毛毡毯,军帐中疏疏朗朗的放着几件椴木家什,嵌金錾银做工极其精细。其间还摆放有各色的兵刃武器,看样子是一名男子的住所。

我心中忧急,问道:“这是哪里?”

“在柯尔一带。”索诺说道,他怕我没听懂一般地补充,“已经不在胤朝境内了。”

“你…”我一时气结。果然他趁着我昏迷之际就将我带离了胤朝国境。

“你昏迷了两天了,在两天的时间内到达柯尔速度也不算很快。”索诺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冷冷地说:“尊下就这样把我从胤朝国境内掳掠来,毕竟还是不太好吧。”

“孤费了那么大的周折才找到的你,总不能让孤这么轻移地就放你回去吧。”索诺朗声笑道,“孤就知道有勇无谋的桑格成不了事,果不其然,栽在你手中了。”

此时,我听得外面的声响大了起来,好像有人在吵吵嚷嚷地闯进来,一个粗犷的男声边走边骂道:“全让开!听说那胤朝的小丫头片子醒了是不是?老子有的是帐要跟她清算!”

我听出是桑格的声音,原来他已经从集州城脱身出来了。听着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我顿时感到心中一紧,身体却绵软得半分也动弹不得。

索诺觉察出我的异样,安慰我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说话间,桑格已是阔步闯了进来,他横眉竖起,怒目圆睁,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更恐怖的是,他手中还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刺人眼目。

尽管我之前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来应对桑格的暴跳如雷。可是当我看见拿把挥舞在眼前的大刀时,还是忍不住尖叫出声,身体颤抖了一下,脖颈下的锦垫已移了位置,身体一斜竟直直地从床榻上滑下来。

索诺顺势将我整个拥在怀中,我恼怒地反抗他,但看到桑格几乎扫到我眼下的锋刃,还是怯怯地瑟缩在索诺怀中。

“桑格,你做什么?”索诺喝问道。

在少主的呵斥下,莽汉桑格依旧气势不减,“少主您别拦着,老子今天非杀了这胤朝的小丫头片子不可!”

“哦,怎么了。”索诺轩一轩眉毛,隐隐露出不满的神色。

“桑格你实在太大胆了!”一个声音传来,房中走进一名年轻的公子,正是那日在集州客栈见到的萧公子,他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在少主面前暴露兵刃,而且还以‘老子’自称,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

“老子顾不得了,今天非出了这口鸟气。”大刀在空气中挥舞发出“霍霍”的声音,桑格叫嚷道:“等老子杀了她,就任凭少主处置,挨多少军棍也豁出去了!”

不同于桑格的暴怒,索诺则是斯条慢理地说道,话中带着一丝阴冷,“你如果真的杀了她,就不是挨军棍那么简单了。”

一听这话,桑格愈加忿忿不平,“少主,您这么这样护着她?难不成臣下杀了她,您还要赔上臣下这条性命?”

桑格用刀尖一指我道:“这胤朝的丫头片子实在狡猾可恶,设了圈套让臣跳进去,害得臣下窝囊地在胤朝的大牢里呆了一夜,要不是牢记着少主吩咐的不要暴露身份,臣下早就将那帮不知死活的胤军全解决了!”

一旁温雅的萧公子此时制止他道:“好了,那天我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将你从胤朝的大牢中捞上来的。其实如果不是你冒失莽撞,事情也不会这样子。”

我看着那萧公子的面容,蓦然想到他就是我与紫嫣在宁州城遇到的那人,难怪会觉得眼熟,我记得那天他的鹞鹰还啄落了紫嫣束发的一颗珍珠。

“够了,桑格你给孤退下!”索诺声音凛冽,“栽在了一个小女子手中,孤都觉得替你感到丢脸,你居然还好意思大叫大嚷,要弄得人尽皆知吗?”

“少主。”桑格面有不甘道,“若不是她狡猾…”

“孤就知道你制不住她的,这次若不是孤亲自带着黑甲士在中途堵截,岂不是就这样让她溜了。”索诺打断他说道,“幸好有萧隐与你同行,及时地把你救了出来。否则你被长时地羁留在胤朝境内,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波折。”

此时,桑格冲进来时的腾腾杀气已削减了大半,可是看我的怒目中依然像是能冒出火,“老子不杀她,可是老子也要砍她一刀才能消气!”

我听着心惊肉跳的,颜卿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人。

萧隐此时笑得有几分不羁,“桑格,你当真还要砍她一刀,这么如花似玉的小美人你还真能下得了手?”

“桑格,孤再说一遍,你退下!”索诺颇有气魄地说道,“孤不准你动她一根手指头。”

“少主…”

索诺威严道:“退下!”

“是,少主。”迫于主上凌厉的气势,桑格只得恨恨地瞪了我一眼,便依言告退。他走后,随即萧隐也走了。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身陷囹圄玉生寒1

253009-08-10 09:19

那个凶煞走后,我感到舒了口气,刚才一颗悬置的心才缓缓放了下来。此时发觉索诺还是紧紧地将我箍在怀中。

我恼怒道:“你放开我!”

“你好会过河拆桥啊。”索诺却没有半分要松手的意思,甚至愈加放肆起来,用手指**着我光洁如缎的发丝。

我此时动弹不得,猛地咬紧牙关。

索诺被我惊得用力捏我的下颌,迫使我微微张开嘴,忧急地说道:“你可别真的咬舌自尽了。”

我转过脸,冷漠道:“那可不一定,我们大胤的女儿有的是血性。”

“胤朝的女儿有没有血性孤倒是不知道,不过你这般忤逆顶撞我的女子还是第一个。”索诺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说道。

“忤逆顶撞?尊下难道不觉得,您对我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吗?”我怒视他。

索诺的脸上流露出薄怒之色,“我说过要带你回鄢都,就一定会带你回去。”

“不管我愿不愿意吗?”我沉声问道。

“是的。”他回答得斩钉截铁,不容反驳。

我轻叹一声,幽幽说道:“那么你还是在这里就杀了我吧。”

我看见他的眼底已有怒意郁积,“我既不会放你,更不会杀你的。”

“我不可能心甘情愿地跟你去鄢都的!”我无惧地对上他的目光。

“为什么?”索诺像是被我激怒了,“是因为你心中有了什么人吗?难道是胤朝太子…”他的话忽然就断下来。

此时,有一个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我仔细辨认,竟然是以前在北奴军营见过的绮娅。她的容貌与以前没有多大差别,只是额角的地方有了一小块粉红色的疤痕。像是被火烧伤留下的痕迹,她看我的眼神冷若冰霜,那样的神情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一般。

而且她手中还握着一把剑,剑刃锋利。我看见时只是惊了一下,没有像刚才桑格闯进来时吓得尖叫出声。

索诺看见她执剑而来,眼神中已有几分不满,但还是尽量平静地说道:“绮娅,你来这里做什么?”

绮娅冷哼一声,“我来看看自己的夫君动用名下精锐黑甲士,到底带来怎样的女人?”绮娅话中暗藏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