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真的有人叹了口气。

白莲身子一紧,一下子跳起身子,神色紧绷,犹如一只凶狠愤怒的小兽,目光冷冽锐利,望着那林木背后的一片阴影,低声喝道:“什么人?”

“窸窸窣窣…”

一阵草木乱抖,然后,从那片草木阴影中跑出来了一只黑狗,站在那边也不靠过来,就那样看着白莲,然后口中“汪”的叫了一声。

白莲呆了一下,面上掠过一丝错愕之色,但不知怎么,身子却慢慢松弛下来。

片刻之后,在黑狗阿土的身后,阴影晃动了一下,然后陆尘走了出来。他站在那儿看着白莲,目光扫过她身上白皙肌肤上的道道血痕伤口,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要我帮忙吗?”

“滚!”白莲坐在地上,咬牙切齿,身子微微颤抖地道,“我才不需要你…嘶,好痛…来帮我。”

“痛就对了。”陆尘坐在她的身后,身边跟变戏法似的已经多了好些伤药、白布之类的东西,然后他边为白莲处理后背的伤口,同时口中说道,“至少人家没在兵刃上下毒,不然你就更麻烦了。”

白莲双拳紧握,小脸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看得出来,她正在竭力忍耐,喘息几声后愤愤地道:“好歹那也是真仙盟的人,正道中人哪可能会下毒?”

“这你就错了。”陆尘放下手中沾满血迹的方巾,然后取来伤药往白莲伤口上轻轻洒了些白色粉末上去。

白莲身子一颤,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急促地连续低哼了几声,但最后终于还是强忍住了。

陆尘放下药瓶,道:“要说像下毒这些阴险毒辣的手段,天底下还真没什么人能比得过咱们真仙盟,唔,特别是浮云司那边,那才是人才荟萃、高手云集的地方。所以你昨晚能囫囵地跑出来,也算是运气不错了。”

白莲沉默了下来,不知为何眼神似乎稍微柔和了一些。

身后陆尘看看伤药粉末已经融入在伤口中了,就开始又去处理另外几道伤口。如此忙了好一会,才将白莲背后的伤势都处理清楚。

尽管陆尘向来是个铁石心肠的男子,见惯了鲜血生死,但此刻看着眼前这个少女,他仍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迟疑了片刻后,对白莲道:“这些伤口又多且深,将来你…背上可能会留不少疤痕了。”

白莲却似乎并不在乎,只是冷笑了一声,也不回头,淡淡地道:“我胸口这里也有一道伤痕,抹也抹不掉的,你要不要也看一下?”

陆尘顿时没话说了,面上神色显得有些尴尬,苦笑着摇摇头,用白布轻轻将白莲身上的伤口包了起来。

待全部处理清楚后,他站了起来,转过身背对着白莲,身后很快传来穿衣服的索索声,陆尘却忽然看到趴在不远处的黑狗却突然抬起了头,向自己身后张望着看去。

陆尘瞪了这只土狗一眼,阿土吃了一惊,脑袋缩了一下,然后又低下头去。

陆尘沉默了片刻,开口缓缓说道:“你心里应该明白的吧,我是不会对你说我后悔刺了你一刀的。”

背后的声音停了片刻,像是白莲的动作在一瞬间静止了一下,然后又如常响起,过了一会后,白莲穿好衣裳走了过来,看着陆尘,面色冰冷,道:“你记住,迟早这一刀我要还给你的。”

陆尘点点头,道:“好吧,我记住了。”

“你们浮云司里大概就没有好人吧?”从那片林子里走出来的时候,白莲向来时的方向眺望了一眼,望着那片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点轮廓的巨城,有些厌恶地说道。

陆尘从她身边走过,道:“昨晚围堵你的人很可能不是浮云司的,不然的话,你现在身上多少会有些让人头疼的手尾。不过…你说的对。”他点头表示同意地道:“我也觉得浮云司里其实没多少好人。”

白莲看了他一眼,道:“所以这么多年和魔教缠斗不休,算是以毒攻毒?你呢,你也是毒物中的一种吧?”

陆尘默然片刻,道:“我大概是一种剧毒吧。”

白莲凝视他片刻,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边摇头一边往前走去,口中道:“我那师叔也不知道哪里瞎了眼,居然看上了你,还收你做徒弟啊,真是想不通。”

陆尘跟了上去,微笑道:“哦,那你觉得我不行?”

白莲“哼”了一声,道:“比我差远了吧,论出身和天赋资质,我不是哪个都比你强多了?”

陆尘想了想,摇摇头没说话,只是看着远方,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开口问了一句,道:“对了,看你这样子,莫非是昨晚就追着我过来了吗,有什么用意?”

第五百二十七章 昔日爱人

“在这里呆烦了,我想回家。”白莲说道。

回家…陆尘有那么片刻的工夫恍惚了一下,沉默片刻后道,“我居然一直都忘了你还有个家。”

白莲翻了个白眼,不过很快也有些无奈地道:“无所谓了,我自己也常常忘掉的。”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都是笑了出来。虽然彼此间远远谈不上什么信任,但两人间的气氛倒是稍微缓和了下来,陆尘似乎也无意再去追问白莲的用意,便继续向前走去。

白莲姓白,出身的是昆仑山下昆吾城中的大族白氏世家,说起来,当年白晨真君还在的时候,白莲拜入他门下做了关门弟子,可是有好一阵子疯传过白晨真君就是白家的一员,是白家背后最大的靠山,也让白家很是风光了一阵子。

不过就像所谓的“天澜”、“天影”一样,事实上,“白晨”这两个字是道号而非名字,来源是当年天澜和白晨二位的师尊天鸿老祖所取的名字,并非本名,所以白晨真君和白家并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白晨真君那是地位太高,对这种流言根本懒得理会,而白家则是态度暧昧,公开去造谣传谣那当然是不敢的,不过从头到尾他们也都是听之任之,一副“谣言止于智者”的模样,从不出头否认,还是抱了一副这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意思。

这一点在昆仑派中有点地位的人眼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所以,陆尘对那个白家平日里从无来往,也没什么好感,也就是当年对白莲有所怀疑时,让老马偷偷地去查了一番底细,但最后也没查出什么来。

白莲要回家,白家在昆吾城里,那自然是要往西陆昆仑山那边走的,当白莲转头对陆尘问你要去哪儿时,陆尘也只得无奈地说了一句,道:“我去昆仑山。”

既然目的地相同,又是彼此相识,那么同行看起来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但这是对普通人而言的,而陆尘并不是一般人,相反的,这个人一向与众不同,所以接下来本该是两个人和和气气相亲相爱一路同行的戏码并没有出现。

陆尘很是直截了当地对白莲道:“山高路远,就此别过,再见!”说完转身就走。

白莲在原地怔了一下,好像被这个男人惊呆了,过了一会才醒悟过来,气得一跺脚,追了上去拦住陆尘,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姑娘招你惹你了,你见我就跑?”

陆尘正色道:“跟你走这么远一段路,我怕我半夜睡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了性命。”说着,他居然还转过头看着跟在身旁的那只黑狗,问了一句道:“你觉得呢,阿土?”

大黑狗眨了眨眼睛,然后用力点头,看起来一副恨不得连尾巴都翘起来“五肢”赞同的欣慰神色。

“白给你吃那些妖兽肉了!”白莲没好气地骂了一句,道,“这笨狗很蠢的,怎么能信它问它?”

阿土大怒,龇牙咧嘴,口中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声,看起来有点吓人。

白莲却正眼都不看它,只是啐了一下道:“叫什么叫,再乱喊,回头给你放血!”

阿土脖子顿时缩了一下,好像打了个冷战。

其实如今的阿土在经历了南蛮荒原和大雪山后,早已经是脱胎换骨,与当年那只孱弱的小土狗不可同日而语了。但昔年在昆仑山上,白莲布置的血食秘法太过血腥,场面恐怖,大概还是给它留下了极深且难以磨灭的印象。

陆尘倒也没有帮这只正陷入倒霉回忆的黑狗说话的意思,反正阿土皮厚被骂几句也不会死,他只是皱了皱眉,道:“大家各走各的,彼此心安,何必把话说得那么明显?”

白莲看了看他,忽然冷笑道:“如果是苏青珺来的话,只怕就是倒过来了,会是你缠着人家一起走,而苏师姐不愿跟你一起吧?”

陆尘想了想,居然也点头道:“差不多吧。”

白莲被他这么一说,一时也没了脾气,眼珠子转了转,却是对陆尘问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一直在提防我,怀疑我?”

陆尘指了一下自己,道:“你觉得我看起来很蠢吗?”

白莲道:“不会。”

陆尘道:“好,那我不信你能自己跑出仙城。”

白莲:“…我也很厉害的。”

陆尘“哼”了一声,道:“你再厉害能厉害得过死光头?你是在他手里的人,只要他不放手,我不信你能跑出来。”

白莲一时气馁,随后嘲讽道:“看你死光头死光头叫着,似乎对真君大人十分不敬啊?”

陆尘道:“我敬他个大头脑壳!你回去可以这样直接跟他说了。”

白莲瞠目结舌,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陆尘,半晌后道:“我跟他说什么?我被他关得快闷死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也得透透气再回去。”

陆尘斜眼看了她一下,道:“既然都出来了,你不打算跑?”

白莲沉默了一会,道:“不跑了,我怕跑不掉,死得更快。”

陆尘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到了最后,这两个终于还是没分开,还是一起走上了前往昆仑山的道路。

虽然白莲没有明说来意,陆尘也就假装着不知道,大概这也是人活得累的缘故了。

阿土对此是有些不满的,并十分明显地表示了出来,不过对此,两个人类都无视了。这让阿土十分郁闷,只好整天到处溜达着不肯靠近白莲,然后白莲也十分忠于自己的使命,时不时地就开始向陆尘提出一些问题。

“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神通?”

“这种事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你杀过多少人?”

“记不清了。”

“你和多少个女人上个床?”

“…这是你一个女孩子该问的话吗!”

“到底几个?”

“一个都没有。”

“骗人的吧?”

“骗鬼的。”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你好好回答我,我就不烦你了。”

“我已经很烦了,别问了吧?”

“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爱上过哪个女子?”

正在行走的陆尘身子忽然顿住了,过了一会后,他沉默不语地向前走去,在那一天中,他再也没有和白莲说过话。

第五百二十八章 昆吾易家

其实在很多时候,陆尘和白莲这两个人都并不是很好相处的人。

白莲的性子是自小养成的,孩童时在大家边缘旁支应该是吃了不少苦,但后来被发现天生绝世罕见的五柱天资,顿时就一步登天,一下子成为人见人爱的珍宝。及至被昆仑派白晨真君收入门下,更是达到了她人生的顶峰,人人看好她,个个都以为这个少女日后必定有锦绣前程,元婴真人不在话下,甚至化神真君之位亦可期待。

那时候,白莲一边有白氏世家的全力支持,一边又有昆仑派中最大的靠山,还有个大师兄直接就是昆仑派的掌门真人,偌大一个昆仑派上上下下都将她当作仙女一般供着捧着,再加上她又是天生的美貌动人,小小年纪便是一副九天仙子不染尘埃的气质,正是传说中那般完美的人物。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一个叫做天澜真君的人的话,想必白莲真的会过着仙女一样的人生吧。

而如今,她身上几乎所有的炫目光环都已经褪色掉落了,师父死了,师兄莫名其妙地闭了死关不见天日,还有一个师兄更过分,直接投敌。甚至就连原本将她当作未来家族中兴希望,对她寄予无限希望的白家,突然一夜之间也好像聋了瞎了,彻底地忘记了她,几乎不再对外提到她一句话。

这世事境遇如此的残酷,落差如此之大,白莲居然还没疯掉,仍然还在挣扎求生,已经算是很好很好了。

只是如今她的脾气真的就跟带刺一样,除了在那位高高在上的真君面前俯首贴地不顾尊严地求生,对其他人都是十分冷漠尖刻。就算是陆尘,也是如此,时不时地就会嘲讽挖苦几句。

相比之下,陆尘看起来倒好像更好些,这么多年的磨砺隐忍,痛苦折磨,他早就变得圆滑起来,很多时候该笑的时候他会笑,该低头的时候会低头,但是不知为何,他终究还是给人一种冷漠的距离感。

他总是离人很远,让人看不清他的心意或是想法,又或是,他让你看到了他的心意,但是接下来你却又会怀疑,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心?

每个人和他相处时几乎都是如此,谁也接近不了他的深心处,白莲如此,苏青珺是如此,天澜真君如此,甚至就连跟他一起渡过了十多年岁月的老马,也是如此。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天澜真君才一直不能完全地相信他?

这样的两个人走在一起,如果说彼此之间能够和睦相处、亲密无间,那当然就是一件怪事了。

这一点在他们同行几天后,都是聪明人的陆尘和白莲二人,很快就都明白了。只不过白莲因为某种原因,强行压下了自己的性子,每天每日里经常主动地找陆尘说话,但谈话的气氛却常常令人十分尴尬。

陆尘对此的反应十分直接,都已经混到这份上了,而对面这个少女又不是可以压制他或是直接决定他命运的人,所以陆尘毫无应付的兴趣,哪怕白莲确实是人间罕见的绝色。

陆尘开溜了,带着黑狗阿土,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跑得比谁都快,神鬼莫测得连白莲都追不上,只有在黑暗的夜色中气恼地咒骂了一阵。

恢复独行的陆尘带着阿土,跋山涉水,一路行来,在数年之后,终于是再度回到了西陆,看到了那座记忆中熟悉的雄伟的昆仑山脉。

人世间的世事沧桑变化,看起来完全没有改变巍巍雄山的模样,或许这一点岁月在天地山川的眼中,只不过是转眼一瞬罢了。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那一刹那间的微光,就是他们的一生。

陆尘并没有急着登上昆仑山,而是进了昆吾城中。

昆吾城他当然也很熟悉,在这里发生过很多很多的事,除了那些年的爱恨情仇,其实在更早的以前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就曾经在这座城池中流浪过,然后被天澜真君发现并带走,这才有了他日后的人生境遇。

在陆尘所有的记忆里,昆吾城其实是一切的起点,他是从这里开始自己的人生的。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望着熟悉的风景,陆尘总有一种错觉,好像这里的一切都从来没有改变过,不止是街道、商铺、屋宅,甚至就连这里走动的人们,给他的感觉都好像很久以前那样,什么都没改变。

只是这种感觉当然是错的,一切都变了。

昆吾城中有许多大宅,那些历史悠久的世家豪门都住在这里面,一路走来,陆尘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行人,看到了那些门楣,回忆起了往事。

白家的气派还是很大,但门前的人似乎变得沉稳低调了。

苏家明显有些破败了,不知是不是里面的主人无心打理?门口的下人一个个无精打采,连看着外面的眼神都是飘忽的,好像失去了生气。

后来陆尘在另一家看起来稍微小一些的屋宅外停下了脚步,隔了一段距离,他看着那座门楣上挂着的那个“易府”的字眼,默然良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真要是算起来的话,易昕离世距离现在并不算特别久,但是在陆尘心里,却仿佛已经过了很多年了。

只是时光逝去,当年那个少女的笑颜却在心中越发的清晰,光阴并不曾磨去她的美丽,只是在心中悄悄占着那个角落中,微笑着看着他,静静地陪伴着他。

相比起易昕,陆尘反而是对当年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里的很多事情都淡忘了,那些权力的争斗,残酷的厮杀,生死一线之间,改动天下命运的种种,一切对他来说都开始变得遥远起来。

来这趟昆吾城之前,他就已经跟老马打听过当年他离开后易昕的情况了。易昕的遗体最后是被她家里人收敛回去的,她的父亲还是很爱她,听说是极伤心的,在办好易昕的后事后就大病一场,虽然没有丧命,但这些年来身体也是不如以往了。

易昕的死因,直到现在都有些不清不楚,换句话说,那个真正的凶手直到现在都还不能肯定。

这一点听起来多么的滑稽,然而事实就是这样。

有人曾经私下偷偷说过和苏家那个死掉的儿子苏墨有关,但迅速被苏家否认,苏墨的娘亲白夫人悲愤欲绝地否认并宁死不肯让儿子死后还要背负污名,不然就让她先死。

她的态度是如此的决绝,以至于苏家里的其他人再没有说话。

易家找过昆仑派,想要追查,但最后不了了之。

苏家是大世家,而且家族中还有特别出色的人物在昆仑派中,连带着还有好些位元婴真人有关系。

谁叫你是小门小户,只会种茶的小世家呢?哪怕你现在门中有一个元婴真人都不会是这种情况。

不过易家也没有真的撒泼大闹,因为那样撕破脸对整个家族来说并无好处,而且在某些私下的场合,还是有些看不过去的人对他们说了些话。

易昕并不算是含冤而死的,有人曾为她怒发冲冠,有人曾为她不顾一切,有人曾为她报了仇了。

报了仇,那就好。

死者心愿已了,生者还需继续生活,只是这份恨埋在心里,传于子孙,将来终有一日,会生长发芽。

那一天,陆尘站在易家的门外感慨万千,回忆往事,当然不会去想这些多年以后的事情。他只是想去再看看易昕而已。

确切地说,是想见一下那块写着易昕名字的木牌。

不知为什么,陆尘的心里有些惘然,想起了昔年重回清水塘村时,他在叮当的坟茔前的心情。

她们都是人间美好的女子,只是她们却都走了。生前没有抓住她们,于是阴阳相隔后,就只剩下了回忆。

他掉头离开了这条街,但并没有走远,找了间客栈住下,然后一直等到天黑后,把阿土安顿在客栈房间里,陆尘便趁着夜色,回到了易家,翻墙而进。

第五百二十九章 拜祭

易家的宅子是那种很多年了但还是很干净整齐的屋子,条理清楚,错落有致,虽不如苏家白家那般奢华,但自有沉稳高雅的气息。同时,这里的格局也十分清楚,陆尘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在易家府邸的后方找到了家中祠堂所在。

祠堂这种东西,一般人家当然是不会有的,有的时候一个村子里同姓同族的才会有一个大祠堂,用来供奉历代祖先。能在家中专门辟出一块地方修建家祠的,那基本上都是名门大族和世家一流了。

易家祖上是风光过的,所以祖宗遗荫,家里也有个祠堂,不过看起来规模并不算大,只是在屋宅一角,然后一个院子一栋青瓦白墙的屋子,就是这里的全部。

陆尘轻轻翻入这处僻静的院子时,周围安静无声,夜色笼罩着这处祠堂,只有按风俗永远打开的大门内,可以看到有几盏长明灯亮着。

昏黄的灯火下,阴影微微颤动,安静的供桌上方,供奉着许多块牌位,上面写着逝去的人的名字。

陆尘向那屋中凝视片刻,便迈步走了过去,只是在他刚刚走到门边,准备迈步跨过门槛的时候,他的身子忽然顿了一下,却是在门口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