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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屏把声音打开。

两小时后,钟屏收到任务通知,明日二十人赶赴n国参与国际救援,钟屏名字在列。

两个小时前,sr总部与n国驻中国大使馆取得联络,n国官方愿意接受sr的人道主义救援,全国sr的分队收到指令,何队长这边派出经验和能力最为出众的三人,平安、词典和钟屏。

钟屏把手机放到一边,进厨房给陆适做饭,陆适跟进去,说:“怎么一声不响,不用去sr那里?”

钟屏看向他。

“去吧,那什么团队精神、救援精神,关键时刻就能体现出来了,”陆适摸摸她的头,“我来做饭。”

钟屏想了想,说:“我想陪你。”

陆适:“不用,陪我干什么,你做你的。”

钟屏不吭声。

陆适搂着她:“真不用陪我,我多大了,还不能照顾自己?”

傍晚,钟屏去了一趟sr大楼,回来之后,陆适问她情况,她一一说了,陆适帮她准备行李。

这趟要出国,东西带得多,私人物品、私人装备,sr那边备着的生命探测仪、破开工具……还有一堆药品。

陆适说:“多带点药,那种地方最容易有疫情。”

“带着呢。”

陆适皱眉,忽然起来,“是不是挺危险的?”

钟屏一愣,笑了下:“最危险的已经过去了,我们是去救援的,只要注意卫生,基本就没什么问题。”

东西收拾了一大包,最后钟屏打开抽屉,又塞进两包纸巾,一看,黄色的竹蜻蜓精精神神地躺在那儿。

她拿起来打量片刻,想了想,也放进了包里。

陆适笑她:“带去玩?”

钟屏:“我把它当你,可以吧?”

陆适:“……”

陆适抱了抱她,下巴抵在她头顶,“不要去”三个字徘徊在嘴边,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中*方已经第一时间派出搭载着医护人员和救灾物资的军用飞机赶赴n国,第二天,sr救援队在机场集合,摄影师为他们留下一张合影,钟屏朝陆适挥着手,陆适远远地回她:“要小心!”

“嗯!”

中午起飞,天黑时,飞机抵达n国首都机场,谁知因余震原因,机场超负荷,飞机一直不能降落,足足等了六小时,与别国飞机拼完油,他们才成功降落机场。

从机场离开,首都在震后的面貌让众人无心交谈。

房屋坍塌,道路阻断,瓦砾下掩埋着的不知什么,整座城市成为废墟。

sr队员们稍作休息,立刻加入了没有救援力量进入的一些村庄,利用生命探测仪找寻生命迹象,一天结束后,挖出来的几十具尸体被统一焚烧。

钟屏消完毒,坐在帐篷外,发呆半晌,给陆适发去一条报平安的信息,那头词典喊她:“吃饭了!”

“……哦!”钟屏回神。

队伍忙了足足两天,黄金72小时早已过去,地震死亡人数已上升至5000,一切救援都在争分夺秒。

钟屏和词典在村庄里忙完,需要一批消毒设备,两人计算路程,决定现在就去取。

天黑还早,路不好走,两人不赶时间,尽量当心。

词典问她:“对了,我之前看了新闻,那回看见陆适不好意思问,他那边……有没有事?”

钟屏道:“他没事。”

“新闻都是真的?”

“嗯……”

“真是没想到……我之前听迈迈说你们已经见家长了,现在顺不顺利?”

钟屏笑:“你跟迈迈顺不顺利?”

“……你说这个干嘛。”

“你很少这么八卦,是不是有什么想跟我说,还是想要问的?”

词典踟蹰片刻,开口:“那个……迈迈从过年到现在,一直都没找过我。”

“……”钟屏道,“你们男人是不是——”

她没说完,突然一阵地动山摇,站立不稳,崖边泥石滑落,树木坍塌,天色一下子阴下来。

钟屏喊:“小心——”

晚饭时间,陆适没吃饭。

烟灰缸里已经积了一堆烟头,茶几上倒着一支空酒瓶,他抽着,把酒杯继续满上,喝一口,给钟屏发消息:“吃饭了吗?今天累不累?”

发完没等到回复,他继续喝酒,电视新闻在滚动播放n国地震的消息,死伤人熟不断上升,各国人道主义救援力量都在往那边赶。

手机提示音响了下,陆适一笑,拿起来一看,是sr群,他皱了皱眉。

点开来,是一则最新通告,小钟、词典在北京时间2月11日下午四时的余震中失踪,目前情况不明。

陆适一愣,手上酒杯松倒,红色的酒水如血蔓延,渗透进沙发布料中。

陆适抓起外套,拿上车钥匙,匆匆忙忙开到sr大楼,办公室里有十几号人,他在门口就听见迈迈大声喊:“词典究竟怎么样,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们快跟何队长联络啊!”

马阿姨劝道:“你别着急,现在正在联系呢——”不知对方说了什么,过了会儿,她喝了声,“够了迈迈,你加入sr多久了,你看看你这会儿像什么样子!救人的事情大家都着急,没人希望词典和小钟出事,你以为大家不想找到他们?!你在这里闹什么闹,有种自己给我飞过去找人!——”一顿,“小陆,你怎么也过来了……都给我安静呆着,闭上嘴!”

陆适沉着脸,问:“现在什么情况?”

马阿姨叹了口气,跟他解释一遍,最后说:“不要着急,我们都着急,越急越乱,关键时刻,大家必须保持冷静和客观,懂了吗?”

胡队长从楼上匆匆下来,讲着电话,一脸严肃,马阿姨说:“老胡昨天刚到,现在这里有他坐镇,一有消息咱们马上就能知道。”

胡队长跟电话那头沟通完,扫了办公室一圈,最后视线在迈迈和陆适脸上逗留片刻,道:“我希望接下来你们听到任何消息,都能保持冷静,否则就给我出去。”

迈迈:“好,你说。”

胡队长:“余震造成的影响是,那几个村庄道路完全受阻,现在陆路无法进入,通讯中断,另外,钟屏和词典之前脱离了队伍,具体的失踪地点,现在也无法确定。”

众人一阵沉默。

陆适胃酸翻上来,冲进洗手间就吐,他之前空着肚子,灌进里面的全是酒,这会儿吐出来的也是没消化的酒。

他记得上回他也吐过一次,那次什么都没吐出来,他很快就收到了钟屏平安的消息。

这回是7.8级地震,他之前还在看新闻,余震的最新消息第一时间出来,死亡人数又上升了,首都已经面目全非。

陆适扒着马桶,胃里翻涌,却再也吐不出东西,他往墙上一靠,仰着头,看顶上刺眼的灯光。

他把围巾落下了,那块围巾是钟屏亲手织给他的,他织给她的那块,进度才到一半,最近一直没动手。

她每天起床都困难,往他怀里钻的时候,暖得像只猫。她现在每天都为他做饭。

她食量大,一顿都不能饿。

那天他本来要说“不要走”,为什么没有说?

陆适捂住心脏的位置,难受呻|吟:“好疼啊……”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趴在了地上。

外面马阿姨第一时间发现,惊呼:“来人呐,小陆,小陆你怎么样?”

sr救援人员失踪,晚间新闻第一时间播报,两张单人照出现在电视机里,霍志刚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他霍地推开椅子,套上假肢,一边打电话,一边出去开电瓶车。

电瓶车刚发动,他又下来,重新去大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

半小时后抵达sr大楼,霍志刚熟门熟路地进去,找到胡队长:“老胡!”

胡队长背对着他,正弯腰对着张椅子,闻声回头,露出陆适的脸,“来了?我慢慢跟你说,你先坐。”

霍志刚皱眉看了眼人不人鬼不鬼的陆适,问:“他怎么了?”

陆适瞥了他一眼。

胡队长道:“酒喝多了,刚才晕倒,掐了人中醒了。”

霍志刚眉头又皱紧几分。

陆适也不解释,没理会霍志刚,他问:“现在还没消息?”

胡队长:“我说了,有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哎——”他插着腰,累得有些筋疲力尽,“我也担心,担心的不比你少。”

霍志刚正要开口,楼外突然进来一名老队员,惊喜地叫了声:“霍队长,你怎么来了!”

胡队长说:“对了,你也是元老了,还认识老霍啊,老霍,还记不记得他?”

霍志刚说:“记得,怎么不记得。”

他跟对方寒暄了两句,没有心思多说,转而跟胡队长说:“有没有通知钟屏的父母?”

胡队长一愣,陆适猛地看向霍志刚。

胡队长迟疑:“小钟在sr的事一直都瞒着家里,就怕她家里人担心,现在……”

“现在瞒不住了,新闻已经在播,”霍志刚道,“钟屏现在情况不明,我们必须照顾好她的家里人,不能让她家里人有事。”

胡队长想了想,点了点头,酝酿着措辞,拨通了钟屏留在这里的紧急联络电话。

不多久,钟爸钟妈,还有小堂妹都赶了过来。

钟爸钟妈打量着屋里的人,失去往日神色,无头苍蝇似的问:“这是日出救援队吗?怎么回事啊,我电话里没听懂……”钟妈妈看到了霍志刚,一把抓住他,“小霍,你怎么在这里?你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救援队……什么地震……什么屏屏,屏屏跟救援队有什么关系?!”

霍志刚安抚着:“大哥、大姐,你们先冷静,听我说。”

“钟屏已经加入了sr好几年,怕你们担心,所以一直瞒着你们。这次n国发生地震,钟屏参与了这次救援,在今天下午四点钟,当地发生余震,钟屏和这边另一名队员目前下落不明。”

“啊——”钟妈妈一顿,“啊——啊——屏屏啊——啊——”她大声嚎着,人忽然撑不住就要倒下去,霍志刚腿脚慢,还没来得及上前,横里忽然冲出一人,扶住她。

“阿姨——”

钟妈妈掐着陆适的手,声嘶力竭:“啊——啊——啊——”

钟爸爸一个晕眩,被边上的人扶住,“屏屏……屏屏……”

钟妈妈也不知道哭,嗓子里一直叫着“啊——”,一声一声,接连不断,连气都喘不过来,马阿姨赶紧找队员里是医生的人过来抢救她。

钟妈妈一直掐着陆适的手,把他的手掐得紫红一片,拇指都几乎变了形。

霍志刚看了一眼,让人去救陆适。

小堂妹手足无措,泪流满面,她坐在轮椅上活动也不方便,只能干着急地看着伯母和伯父倒在地上,最后忍不住,她捂住嘴,哭声一阵阵都闷进了喉咙里。

乱了许久,终于平复下来,钟爸钟妈魂不守舍、精疲力竭地倒在了椅子上,小堂妹在旁紧紧地守着他们。

陆适忍到现在,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他努力压抑着自己,双手捂住脸,声音闷在手心里,旁人听不清,霍志刚走他边上,刚好听到“钟屏”两个字。

他看向陆适手背上瘆人的淤青,缓缓开口:“陆适。”

陆适顿了顿,放下手,抬眼看他。

眼眶通红。

霍志刚道:“我还没有正式介绍过我自己,我叫霍志刚,是钟屏父母的朋友,跟钟屏也是朋友关系。”

陆适不语。

霍志刚搬过一张椅子,坐下来,说:“钟屏应该没有跟你提过我,我在十多年前,还是一名空军,曾参与十年前s省的地震救援。”

陆适抬起眼,目视他。

“那场地震,遇难同胞六万九千多人,受伤人数三十七万,”他转过头,望向小堂妹的方向,陆适跟着他望去。

“她是那三十七万当中的一个,侥幸存活,却从此不能再走路。那场地震中,我救出了钟屏。”

陆适猛地看向他。

霍志刚道:“地震之后,因为家庭原因,我离开了部队……听说你加入sr已经快一年,你知不知道sr的创始人是谁?”

陆适在填志愿者表格的那天,就听何队长提起过,他哑声说:“一个退伍军人。”

霍志刚点头:“对,我那时刚退伍……sr由我一手组建。”

陆适完全没想到。

“组建之初,救援队人数只有二十多人,我一心都是伟大的理想、救助精神、人道主义,想要为国为民,后来没多久,在一次救援中,我遇到了意外——想必你们在入队之初,何队长已经跟你们再三强调过安全的问题,救援人员,自身安全是首要考虑的。”

霍志刚笑了笑,突然地,他低下头,慢慢拉起裤腿,“有前车之鉴,他是为你们好。”

裤腿上升,他的右小腿,是一截假肢。

陆适怔了怔。

霍志刚道:“我之前那条假肢,已经戴了快八年,前段时间出了一起车祸,我顺便换上了新的假肢。满打满算,从出事到现在,已经九年了啊……”他一叹。

“九年,第一年的时候,我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太太在我出事之后,马上离开了我,带走了全部的财产,第二年我戴上了假肢,慢慢振作起来,后来打零工,攒到了钱,开了一家五金店,一直到现在。”

“我前几天看新闻,看到了你的事,我不知道你现在满身酒气,是不是因为那件事的关系,”他打量着陆适,“你现在的样子——蓬头垢面,低落,有胡渣,不光有酒味,还有一股馊味,你跟钟屏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你才三十岁,还年轻,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了,以后你再遇到什么坎,都不值一提,轻而易举就能跨过去,也许你将来的成就要比过去了不起许多。你看看她——”霍志刚示意小堂妹。

小堂妹坐在轮椅上,正在给钟妈妈擦脸,一边打着电话,似乎是跟父母在说事情,她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开始照顾伯父伯母。

霍志刚道:“钟屏的妹妹很了不起,地震发生那年,她才六岁,现在过完年,她十七了。”他站起来,拍拍陆适的肩膀,“你现在太浮躁,让自己沉淀下来,才能做好以后的事,我当初给救援队取名叫‘日出’,是因为希望。每个日出,都是新一天的开始,都是希望。”

陆适一直没吭声,肩膀似乎还能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等人走出一段距离,他忽然问了声:“08年的地震,钟屏受伤了吗?她是因为这个才加入sr?”

“等找到她,你自己问她吧。”霍志刚道。

救灾还在继续,死难者人数逐步上升,市中心的医院里连尸体都已经放不下,n国内直升机储备不足,当地军方拥有的直升机数量只有二十架,而更多的村庄,道路受阻,交通无法通行,救援停滞不前。

新闻里传来消息,n国内部发言人说:“我们需要更多的援助,我们需要更多的直升机参与村庄的救援。”(1)

sr空中救援队,成为首支参与跨国地震救援的民间空中救援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