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看着你的,努力就好!”

安在天握了握柳依依的手,上了艇,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开艇。

各队准备就位,在工作人员的一声哨响下,绳索一被放开,三支漂流艇便顺着水流,一下滑了进去。

柳依依与安在天,一人排浆一人推进,顺流而下,漂流艇以碧水流更快的速度前进着,溅起的水花就像此刻艇上之人激动的心情,兴奋、活跃,还有无法言喻的血脉膨胀。

顺流摆渡是最常用的漂流方式,因为此方法可加快船速,用此方法应让桨向前,是漂流艇与水流成一定角度,浆与逆流成一定角度,指向你想到达的那边;顺流摆渡所需力量较小,但能让操桨手看清前方,在最后时刻也易让漂流艇转向。

柳依依与白玫是不是地在湍急的河流上对看一眼,奔腾的流水载着两艘漂流艇向前极快地驶进着,时而并驾齐驱,时而前后相错,谁也不肯松开一口。

安在天与周期也受到两个女人情绪的感染,手下的动作也快了起来,将团队的合作力发挥到了最佳状态,也将那一艘载着三人的漂流艇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这一场较量,是属于那两个女人的。

当河床向下倾斜,柳依依与安在天合力尽量稳行于险滩的舌部。当平静的水面出现白色的浪花,激流通常是在中心部分河床最深流速最快的地方。在两岸靠边和稍浅的地方,河水受阻而降低流速,这样便形成了中间水流较快的现象。并且,中心较快的水流力量较大,进一步冲走了石块泥沙,清除了阻力和障碍,并形成一个“V”行的舌部,“V”字的顶端通常指向最少障碍最小阻力的通道。

漂流中还需要注意的便是那意外的倒卷浪。完全露出水面的礁石容易发现,但有些藏在水下的礁石就暗藏玄机。当水流过礁石的顶部,汇入礁石后面的憩流(止水)时。河水形成反向的流动(向上游方向流动)。这种现象称作倒卷浪,出现在半隐半现礁石的下游处。当礁石恰好处在水面之下,由于看不到水花,从上游方向很难发觉。要注意激流中较为平静的地方,因为水下的礁石会使激流分流,而且水流过礁石表面时是平行不起浪花的。如要是较大的潜藏较深的礁石,在其下游会有较大的倒卷浪,通常叫做“洞”。这种“洞”往往力量很大,可以轻易地把船掀翻。有些“洞”像抽水马桶一样,一旦误入其中,好像被吸力吸住,如陀螺般旋转,很长时间陷在里面。

突然,一个直立浪迎面而来,避无可避,柳依依与安在天对视一眼,都稳稳地固定好了自己的位置,调整漂流艇的前端对准浪尖,直接骑了过去。这种水浪气势磅礴,在惊涛骇浪中穿行,却是刺激非常。

“啊!”

眼睛一闭,穿过了那高高的直立浪,尽管衣服都被打得湿了个透彻,但是柳依依还是控制不住兴奋地大叫。

一声一声的叫喊,不仅是欢喜,不仅是兴奋,也喊出了她心里的憋闷与烦忧,这是一种心底深处的呐喊与宣泄。

女人的尖叫声在这静宜的山间此起彼伏,混合着这滚滚的流水,无疑给男人们打入了一剂强心的振奋剂,刺激着他们更加卖力着手下的动作。

太刺激,太爽了,穿过水浪,就仿佛穿过了一个不可逾越的屏障一般,水花拍打在脸上,却也是畅快非常,这种感受,就像心都被抛了起来,在空中飞舞着,一刹那间,就仿若在梦幻的世界一般,乘风破浪,万顷烟波片刻之间便被踩在脚下,那是一种怎么样的豪气与骄傲。

这是,白玫他们的漂流艇却遭遇到了洄水,尽管此处的水不流向上游方向,在主流和洄水交错的地方有条洄水栅,这条洄水栅非常霸道,不悔利用两股水流力量的话,便会被困上一会划不出来,在洄水中打转转。

白玫已经焦急地想排开眼前的这个困难,柳依依从后而起,已经稳稳地超过了白玫,小手一挥,继续向前驶进。

俩人的漂流艇快接近转完的地方了,那也是工作人员所说的中段危险所在,但已经在兴头上的柳依依显然已经忘记了这一点,身心都沉浸在极度的兴奋状态中,手下的动作更是猛厉。

通常,最深和最快的水流在转弯处的外道,河水的趋势是把漂流艇推向转完的外道,正是礁石和其他危险情况较多的地方。一般要求在转弯时要把漂流艇调整在四十五度角,并保持在里道的位置上。一旦有必要,利用河水的力量可以较容易地划到外道上去。但如果想从外道往里道划则很困难,因为要克服河水的全部阻力。

安在天一直平心静气地看着柳依依的动作,感受着她像个小女孩似的欢欣,也感受到她那从不为外人道来的心思。

安在天可以肯定,柳依依以前恐怕从来没有这样毫无顾虑地放纵过,因为,她的笑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真是过,她的身材也从来没有如此这般飞扬过。只有这一刻的她,才能让他感受到绝对的真是,让他觉得一伸手便可以触摸到她的内心,而不再是那一个充满谜团的个体。

安在天很开心能有这样一个机会,让他看到了她真是的,不加修饰的笑容,这颗透明的,不染纤尘的心,远比那华丽外表下的妩媚笑容更让他震撼于心醉。

前方的水流加急,偶有小小的漩涡,安在天握紧了手中的浆,对着柳依依叮嘱道:“依依,前方弯道,要留神,坐稳了。”

柳依依应了一声,也提起了精神。

今天,选择漂流却是是太正确了。她可以理所当然的发泄,而不必感受别人一样的眼光与猜疑,这是极限活动里最让她喜欢的一点,不管是欢乐还是悲伤,不管是那久积在心中的苦闷,还是不被外人了解的心酸,都被她一点一点,一声一声地吼了出来,让她的声音响彻在天地之间,也埋葬在这奔流的河水之中。

心情蓦然舒畅,心胸也豁然开朗!

转弯处就快要到了,俩人都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浆,更加用力地向前划着,眼看,就要转过了,突然,一阵暗涡卷来,漂流艇突然失了控制,竟然向着那一旁的栅栏撞去。

栅栏日积月累地被流水冲刷着,根基早已不稳,此刻再被漂流艇大力地冲撞下,猛然地断裂开来,只听“嘭”地一声,栅栏倒了下来,那漂流艇却顺着那个缺口滑进了那危险的河道。

被漩涡拉扯着的那一瞬间,俩人的身形都不稳,左右摇晃得厉害,但安在天竟然扔掉了手中的浆,一把拉过了柳依依,将她护在怀中,尽量地伏低。

只要他们还在漂流艇上,那么,就暂时是安全的。

回神过来之际,见到了环境的骤然转变,看着那一排的围栏,俩人的瞳孔蓦然紧缩,他们知道,他们已经进入了工作人员所说的危险之流,而那之流的下方,是一条瀑布啊。

恐惧刹时漫延了全身,一瞬间的呆滞之后,俩人对看一眼,安在天急声说道:“快,脱下衣服,把它们连接在一起。”

柳依依瞬间明了安在天的想法,湍急的流水下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控制住漂流艇前进的方向,岸边有大树,他们只有赌上一遭,将衣服结好,绑在船桨上,只要能扣住大树的枝干,他们便能稳住,慢慢上岸。

俩人都飞快地动作着,将脱下的衣服和裤子连在了一起,身上便只着了内衣与救生衣,顾不得其他,眼下求生要紧。

如今只有这个办法了,前面的瀑布根本不知道有多高,不能尝试,因为,一试,就可能再没有命回来了。

掉下瀑布的一瞬间完全处于失重状态,身体会急速地下坠,上升的气流会对心脏产生极大的压迫,虽然她以前的身体受过抗压训练,但是都是在有保护措施的前提下。而如今这是柳依依的身体,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又是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她不敢轻易尝试。

而且,还有安在天,他这样一个商人,怎么会经受过这些训练呢?

所以,现在的路只有这一条。

风云之卷 第【70】章 惊险时分

瀑布越来越近了,耳边能及的已经不再是哗哗的水声,而是瀑布“轰隆隆”的咆哮,那声音无疑是死神的呼唤,奔流着想要淹没一切,吞噬一切。

没有时间了,动作必须要快,俩人眼神一交换,配合着动作,柳依依伏低身子,稳住漂流艇,安在天则稳住脚步,站起了身,手中握着已经接好衣服的船桨的一头,深呼吸之后,一个用力,向岸边掷了过去。

“铿”地一声,船桨扣住了一节树枝,安在天用力扯了扯,还算稳,俩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眼见着水浪呼啸而来,奋力一跳,跃出了漂流艇。

一眨眼的工夫,漂流艇便失去了踪影,顺着那湍急的水流落入了瀑布之底。

两个近在水中的人儿,虽然有岸边的船桨的支持,但也被湍急的水流冲击得东倒西歪,一方面要抗衡着水的力量稳住身形,一方面要想办法向岸边爬去。

“依依,快,顺着我爬过去。”

安在天紧紧地握住柳依依的手,大声吼着,同时将她往上提着。

这情况怎么那么眼熟呢,柳依依一阵错愕,在多少天之前,她曾经那样救过白玫,虽然那是是在楼顶的天台上,她能放手一搏,那是因为她相信自己的身手,相信自己能保证两个人的平安。

但安在天呢?他是从哪里生出的自信,那么从容不迫地做着一切,甚至还先她之前反应过来用衣服做成绳索,营造千分之一的生存希望。

“嗤- -!”

那是布帛断裂的声音,俩人反射性地抬眼望去,树枝很牢固,船桨也很牢固,可那薄薄的T恤却高不堪重负,已经裂开了一个口子。

不行,再这样下去,这条衣服做的绳索绝对无法承载两个人的重量,柳依依狠了狠心,当机立断地说道:“安在天,将绳子这一端交给我,你先爬上去,你想去了,我再跟上。”

“不行。”安在天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你快上,没时间了。”

“我不,你放开我,我会抓住绳子的,相信我。”

又是一个榔头打来,俩人吃力的坚持着,水珠溅起,挂在柳依依长长的睫毛上,那水帘下的眼神却是那样地坚守。

如果安在天没事了,那么,她可以试试,只要掉下去的时候用脚先着地,入水之前屏住自己的呼吸,按照以前的教官所说,她或许可以搏一搏,只是希望这瀑布别太高,也希望下去的时候不要撞上岩石。

而今,她也只能这样祈祷着,上天让她再活了一遭,绝不会那么轻易地再多走她的生命。

而安在天不同,他全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如果他摔下去了,等于是送死,不,她决不能看到他在她面前死去,哪怕是受一点伤害,她的心都会难受。

是的,她会难受,她好像…她好像已经对安在天生出了情意,这是她自己都不能控制的事。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她排斥过,她抗拒过,她曾经以为这不是真情,只是演戏。

那六个日夜的相拥而眠,那对她的温言软语,那对她无言的关心与呵护,那双默默注视着她的眼,那纠葛的情,那痴缠的心…她以为那只是入戏太深,那一切对她来说只是过眼云烟,风一吹便飘散没了踪影…但今天这样的突发情况,才让她看清楚了自己的心,看清楚了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她…爱上了安在天,在这样的时刻,她才明了…所以,她不能见到他受到伤害,她不能见到他…死。

“安在天,快放开我!”

柳依依开始挣扎起来,想甩开安在天的手,可那强悍的力道稳稳地擒住了她,没有放开分毫。

“不放,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我不放,就算要死,我也绝不放开你的手。”

安在天暗色的眸子更显深沉,那一直隐藏着的情感,此刻却排山倒海地向他袭来,生死存亡只是一瞬,他怎么能放开她的手?

“你…”

柳依依怔了怔,胸中的感动如水如潮。

安在天不是她的亲人,不是她的战友,不是她的谁…他为什么要待她如此之好,他可知道,她的一切都是编造的,她骗了他,她骗了他啊!

她与他,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缘何会走在了一起?他温柔地带她,让她感受到从来没有过的温情与悸动,他没有条件地信任她,让她万分地感动…可她回报他的是什么,只是一个一个谎言堆砌而成的虚幻,她甚至都不敢告诉他,她是谁。

是啊,她是谁?那游走于生死边缘的特工,还是那一缕死而复活的幽魂?

罢了,她不能要得太多,人太贪心了会得不到好报的,柳依依咬了咬唇,冷声说道:“安在天,我不是你的谁,我的命自己救得了,你顾你自己就好,到时候自救不了,我不会舍命救你的。”

安在天苦笑了声,在这个时候,柳依依还要说这样冷酷的话骂?如果说她的身份,她的背景成谜,他对附加在她身上的一切一无所知,那么,对于她的心性,对于她这个人,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天,他能不清楚吗?她这样说,无非是逼自己冷酷,逼他放手而已,如果连这他也感觉不出,那么,他还是安在天吗?

见安在天不说话,只是眼神悠悠地望着她,那里面,没有怨责,只有宽容,只有怜惜,最后也化为不会放手的坚决。

“嗤——嗤——!”

又是接连两声布帛破裂之声,一声声无疑是在煎熬着、揪扯着他们的心,提醒着他们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而死神的胶布却在步步逼近。

“快放手,安在天!”

再不能等了,柳依依另一手挥上,将安在天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了开来,论力气,她是不如安在天,可没说她不能用巧劲,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样能摆脱束缚,她很清楚。

“不要,依依!”

安在天痛苦地看着柳依依的动作,她正在一点一点地离他远去,她要顺波逐流奔向那不可预知的瀑布,奔向那未知的黑暗与凶险,他怎么能,他怎么能看着这个女人在他眼前消失,在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如他一般时,怎么能残忍地将他们分隔开来?

生离或是死别?这从来就不是一个双赢的选择,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人痛不欲生啊,她怎么能这样对他?

终于,柳依依完全地从安在天的掌心中挣脱出来,她扣住他的手腕,让他没有办法挣扎,看着他眼中的心痛与不舍,她笑了,她选择这样做是对的,更何况,她不一定会死。

命运,就在于拼搏,不到最后一刻,她决不放弃。她要救安在天,也要救她自己。

“安在天,我喜欢看你笑,再笑一次,好吗?”

柳依依渴求地望着安在天的眼睛,如水如墨,那里面氤氲着点点雾气,已经分不清楚是水珠,还是眼泪。

“依依,不要离开我…”

安在天痛苦地摇了摇头,可他的手腕却再也抓不住那一抹纤细的身影。

细腻的触感,就像那丝滑的绸,迅速地在他腕间滑走,浪头一过,便冲得没有了踪影,滚滚的水流中便只闻得安在天悲凄的声音在回荡着,那声声呼唤着的人儿,已经随着浪头沉浮,飘向了那瀑布的祭坛。

注视着那滚滚的浪涛,泪水,无声无息地留下,安在天悲痛欲绝,原来,爱情,真的可以让人痛入骨髓,生不如死啊!

回头再望着那用柳依依的生命所凝结而成的绳索,安在天的心却蓦地下沉,她走了,她抛下他走了,那他呢?他就能独活吗?他还能活得安心吗?

那带走了他的情,带走了他的心的女子,怎可以走得如此洒脱,就想她出现时的狡黠与聪慧,聪明的人知道要将背影留给别人,因为她留下的是无尽的思念,是不用再去记挂的悲欢,在她身后的人却要承受这一切。

她,多么潇洒!潇洒,是啊,他也可以,谁说前面就是必死无疑,她能去,他也敢陪她走上一遭。

安在天笑了,他们注定是要纠缠的,不管有没有结果,在他还能自主的时候,就让他跟随着他的心吧。

手慢慢地放开,眼睛也慢慢地闭上,他也要真是地感受这随波逐流的感觉。

意料中的身体漂流没有到来,安在天觉得身子一紧,有什么东西圈住了他,他猛然睁眼,竟然是随着白玫一行而来的众多工作人员。

想那时,白玫他们困于洄水中,正百法不解,围着那一个水域打着圈圈,眼见柳依依他们超了过去,她心里那个急啊,好不容易终于冲出了洄水,快追上柳依依他们了,却眼见着他们的漂流艇在暗涡的拉扯下滑入了被封锁的危险支流。

当下,白玫便惊叫起来,周奇也震惊不已,俩人连忙在岩石边稳定住漂流艇,与工作人员取得了联系,简诉了他们遇到的突发状况,让他们立刻赶来救援。

而当所有人感到后,便再也只见到了安在天,没有了柳依依的踪影。

有人来救援了,安在天心中一喜,仿佛看见了希望,急声吼道:“快快,我太太,我太太被水冲下去了,你们快救她,快啊!”

白玫心中一惊,柳依依被水冲下去了?那女人那么强悍,怎么会呢?难不成自寻死路不成?

呸!那女人福大命大,绝不会有事,白玫自我安慰道,见到安在天如此惊慌失措的表情,她也说不出什么话,也只是在一旁帮衬着。

工作人员立刻部署,将几只漂流艇连在一起,借助着水中的石块稳定住,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向瀑布边上划去,安在天不顾劝说,首当其冲地坐在了最前的一只漂流艇里,如果可以,他一刻也不相等,他要知道柳依依现在的情况,他要她平安无事。

柳依依放开安在天的手后,调整好姿势,深深吸了一口气,随波漂流着,水流很急,水声很近,她知道她整一步一步地接近瀑布的边缘。

一、二、三、来了!

柳依依将双脚朝下,等待着这个时刻,她一点也不怕,这种日子,这种险境,这种生死边缘的徘徊,她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她的心理素质是过关的,在这种时候她才更显冷静,因为,她清楚,她的生死,此刻是掌握在自己的心中的。

“哗”地一声,水流将柳依依猛地冲了出去,在高空中,柳依依睁开了眼,也看清楚了瀑布下的状况,天啦,岩石竟然是一丛一丛的,高度反而是其次了,她要改变策略了。

在失重的状态下,身子急速地下坠,在空中保持身型不容易,在空中翻滚的过程中柳依依尽量往瀑布靠去,因为她见到了求生的希望,那是一条长长的藤条,不知道是从哪里生出,只是沿着瀑布一路蜿蜒下垂,只要抓住了它,便会减缓下坠的力道,她就一定能够找到一条活路。

一个空翻,柳依依看准了空档,在飞泻的瀑布中,扑向了那一截长长的藤条,紧紧地握在了手中,下坠的作用力一下未减,又将她带着向下滑动了几米,但她却始终没有放手,任那藤条摩擦着她柔嫩的掌心,擦出道道血痕,火辣辣的疼,身体也在下坠的过程中与岩壁频频相撞,那较弱的身子骨想必已经是铁青一片了,上身有救生衣护住,但下半身便是赤条条地与硬物相撞击,伤痕累累。

但是,她这条命暂时算是保住了,唇角扬起一个微微的弧度,她就知道,她不会死,眼下,就是要想办法怎么样着岸。

向下望去,藤条根本不及那么长,距离瀑布底的距离还有好几十米,这样放手下坠也不可能,那么,那么,就借助藤条的力道荡开,只要能到达岸边,她就安全了。

就在柳依依想尽办法上岸的时候,安在天与一行工作人员的搜救队已至瀑布口,再向前便是飞泻下坠的瀑布流了,漂流艇不能再向前,只得在原地稳住,安在天将绳索一圈一圈地缠绕在自己身上,一受持连接着另一绳索的救生圈,一受紧握着固定身形的绳索,慢慢地向瀑布边探去,湍急的流水来势汹汹,好在他已经换上了在河中有固定作用的鞋。那鞋很重,很沉,要想穿着它走路本就不易,更何况是在这流水中,但安在天凭着顽强的毅力,硬是一步一步,坚定不移地向前着。他的决心与勇气连在场的工作人员也不得不佩服。

白玫窝在周奇的怀中,手不停地在他衣服上打着绞,心下也自责不已,她为什么那么好胜,非要和柳依依一争高下,如果不是,那么柳依依也绝不会身陷险境,如今,还不知道最后到底会如何,他们只有在一边默默地等待着结果。

安在天慢慢地探出了头,放眼望去,下面白茫茫地一片,水花四溅,视线触及到的全是水,除了水,再也见不到其他。

“再放绳,我要下去。”

安在天回头喊了一声,做了一个手势,工作人员便也慢慢地放出了绳索,让他一点一点地下滑。

“依依,依依,你在哪里,回答我一声!”

安在天大声地呼唤着,明明知道被湍急的水流就这样冲刷下去,柳依依生存的希望渺茫,或是根本已经冲得不知道在哪里去了,但他仍然不能放弃,不能啊。

放弃便是心死,心死了,他还为什么而活?

柳依依挫败地摇了摇头,已经试了几次了,藤条与岸边的距离太远,还是荡不过去,在这样下去,估计她的力气很快就用完,终会失力再度坠下。

怎么办呢?柳依依四处观望,琢磨着看能不能再借助一点什么外力。

被水一直冲刷着,由头至脚,全身湿得通透,等等,她是不是耳鸣了?不然,怎么会听见安在天在呼唤她?

安在天现在应该已经上岸了,安全了,怎么那声音却像是透过层层水帘的阻隔而传了过来?

“依依…”

又是一声呼唤,柳依依确定她不是耳鸣,她真的没有听错,寻着声音的发源地,她抬头向上望去,双眼透过那瀑布下落时水流形成的薄薄的雾气,她看见那里正有一个人影,踩着岩壁,慢慢地向下滑着。

那人影,怎么那么熟悉,熟悉得她好像落泪,隔着重重的水帘,本应该是那么模糊的身影,却是那么清楚地印在她的心里,柳依依望着安在天的背影,像是穿透了几个世纪那么长久,心底像是发酵了似的,酸酸的…

她本来以为她是最坚强的,她从不落泪,她和男人们同吃同住,她是铁打的,她是钢炼的,却不知道,她的心底还有那么一个柔软的角落,难道,就是等着像安在天这样的男人将它揭起吗?

“安在天…”

柳依依喃喃地念着安在天的名字,一滴泪划过眼角,和着流水,没入口中,却是甜的。

风云之卷 第【71】章 劫后愉生

因为这场变故,行程上稍有调整。

白玫本来担心着柳依依,想让周奇多停留一天,但还是被柳依依婉言拒绝了,让他们依照着原计划回国。白玫当然没有那么听话,但在周奇的劝说和柳依依一再保证以后有空会去看她的情况下,才勉强答应。

末了,白玫走时还给柳依依抛了个了然的眼神,就好像她是故意支开他们,而想和安在天独处一样,她彻底无语,这白玫。

柳依依本也没什么事情,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心里的恐惧更不用说,没有,什么危险她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也不会在她心里造成任何阴影。

而她本来也是打算当天和安在天回维城的,但安在天说什么也不让,硬是将机票改成了第二天,让她修养调整一下身子,再出发。

柳依依无奈,安在天拗的时候倒真是没有人说的动,而且她看出来,她是真的惹安在天生气了。

那阴郁的眸子在白玫他们在场时候倒有收敛,等其他人都一一退去时,房间里一阵压抑的气流,竟然像是无形的绳索,勒着她的脖子,随着安在天的步步逼近,而越收越紧。

除了,除了当他们在瀑布下安在天抱住她的那一刻,她能够感觉到他的担心,感觉到他像是松了一口气;而腺癌,怎么看怎么也像是生气,非常的生气。

柳依依本来心里还是很有底气的,当时,当时她还不是为了他们两人着想,如果他们再僵在那里,结果只是俩人都被冲下瀑布,到时候有安在天,她一人怎么救得过来,她这是救人,也是自救,安在天怎么不明白呢,还一脸气凶凶的样子。

也不是说他的样子有多恐怖,多吓人,脸,还是那张脸,英俊无比,薄唇紧紧地抿着,那是发怒的前兆,最让人心惊的是那眼神,像利刃一般,唰唰地两道光直直地射向她,让她不由地往后缩了缩,那种感觉,就像心正在被凌迟一样,一刀一刀的,好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