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珍阅阁后,已是华灯初上。小鹿烧了热水给他二人泡澡,方晓朗还特意在水中放了驱寒的草药。方小染先洗的,坐在院中树下的椅子上晾干头发。方晓朗洗完出来后,她的头发已半干,散发着淡淡草药的清香。

他走到她的面前,湿发滴下的水洇透了一大片肩头,面庞如玉温润,灰眸中氤氲的雾气流转,弯下腰,鼻尖埋进她耳边的发中,深深的嗅了一嗅,满意的嘟哝道:“嗯~好香。”

她警惕的后仰了脸,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神情,确信没在他脸上发现“X药余劲儿”的痕迹,这才放松了些。他的目光滑落到她因为微微红肿而诱人的鼓着的唇上,忍不住贪馋又回味的吮住了自己的下唇,轻飘飘飚出一句:“袭羽的X药,也并非一无是处……”

她的脸腾的爆红,立刻就想遁走,刚要站起来,他的手臂却忽然落下,撑在椅子两只扶手上,她欠身刚到一半,脑袋在他胸口拱了一下,很有弹性的跌回椅中,张眼看当下情形,已被他严严实实锁在椅中。可恶……又来这一招!

他的灰眸颇玩味的半眯着,闪着些许危险的光,缓缓道:“有件事还没问染儿呢。在念园中见到染儿时,你身穿喜服……”

方小染立刻睁大眼睛撇清道:“那可不是我愿意穿的,我是在中了迷药的时候不知怎样被套上的。”

“哦~”尾音满意的上扬,“那么穿了喜服以后可曾拜堂?”嗓音里也带了几分危险。

方小染很轻松的乐了:“当然没有了!袭羽说了,拜堂省了,直接洞房……”

卡嚓一声断裂的脆响,椅子被他的手上骤然爆发的力道按垮,方小染惊呼一声,往下跌落,被捞起来,抱进怀中……哇呜,多么熟悉的场景。

在厨房忙活的方小鹿闻声冲了出来,一眼看到那把椅子的悲惨尸身,正欲发怒,却生生被美人在怀的姐夫的凛冽眼锋逼迫得忍气吞声。

“小鹿,有事吗?”方晓朗控制住方小染乱扭着企图逃生的腰身,淡定的问。

方小鹿神色一凛,大声道:“没啥大事!小鹿就是特地来通知一声:家里四把椅子已坏了两把,姐夫你今晚只能站着吃饭了。”

“不会。”方晓朗暖暖的笑道,“可以让你师姐坐在我腿上。”

“姐夫英明!师姐姐夫请继续!”

方小鹿严肃转身,昂扬而去。对于身后方小染发出的一声哀怨的“小鹿救命”,充耳不闻。

眼睁睁看着见死不救的方小鹿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战战兢兢抬头看方晓朗阴沉沉的脸色,只能把生存的希望寄于积极自救。她勇敢的看着他,冒出了一句自以为既尊重事实又很有安抚力的解释:

“我跟他除了睡在一张床上,其他什么事也没做。”

然后,她就遭到了灭顶般的惩罚……于是她泪了……她什么也没做,凭什么如此丧失人性、如此充满兽性的收拾她……

将她整个人揉得一团糟,又呜呜叫着忿忿的在她锁骨处咬了几个兽类的牙印儿后,某狼的怒气全数过渡成扯不清、撕不断的漫天柔溺……

方小染手臂吊着他的颈子,脸靠在他的胸口,喘息良久才平。脸埋在他的肩头,也不抬头看他,低声问道:“方晓朗……能告诉我你的事吗?”

他顿了一下,手掌落在她的发上,微笑道:“染儿愿意了解晓朗,我很开心呢……只是,要保密哦。”

拉着她到亭下石桌前坐下,轻声慢语间,用平稳的语调,简洁的叙述,道出一段惊心动魄的过往。

八年前,还是先皇——即袭陌的父皇当朝执政。那一年是个极不太平的年头。先后出了两件震惊朝野的大事。第一件,是当时的军机大臣陆谢仁,被查出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巨额军饷,被撤职查抄,抄家时发现龙袍龙冠一套。意图谋权篡位的罪名坐实,尽灭其族。陆家数百口人,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初生婴儿,全数处决,无一幸免,血染刑场,浸土成浆。

第二件大事,是半年之后,当时的皇太子袭濯,伴驾游山时,不慎落入无底深潭身亡,尸首都没有打捞出来。这两件事看似无关,其实暗中有着密切的联系。

原因一句话就可点明:陆谢仁的夫人,与太子袭濯的生母槿妃,是亲姐妹。有了这层裙带关系,可想而知,陆谢仁自然是支持袭濯的太子党无疑。

先皇共有三子,长子袭陌,次子袭濯,三子袭羽。长子袭陌是当今皇太后所生。次子袭濯、三子袭羽,系先皇槿妃所生。先皇十分宠爱槿妃,再加上手握兵权的军机大臣陆谢仁的这层裙带关系,先皇竟破了祖例,越过皇后所生长子袭陌,立了次子袭濯为太子。

而之后陆谢仁的倒台,导致太子党根基的崩塌。实际上,所谓贪污,所谓谋反,所谓落水,也许都是虚假表象。

袭濯落水身亡后,余下二位皇子袭陌和袭羽。长子袭陌聪慧稳重,文武双全;而当时年仅九岁的袭羽,身体孱弱,个性懒散贪玩,连槿妃也说他不是担当重任的材料。太子之位再无争议,袭陌理所当然的顶替了袭濯的位子。

……宫廷,斗争,陷害,谋杀。

简短的一段话,让倾听的方小染几乎嗅到了重重的血腥气,阴谋的意味让人感觉乌云压顶般压抑。她难以想象那般可怕的情形……

方晓朗用平平的嗓音道:“我,就是陆家长子,陆霄。”

方小染小小的惊呼了一声:“陆家长子?难道不是……”及时的收住了口。紧闭着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他。他难道不是“落水身亡”的二皇子袭濯?他与袭羽之间的惺惺相惜;与黑豹之间的熟悉,以及他与袭羽密谈时的话题,都把她的思路引向了“方晓朗就是袭濯”的方向上去。难道,完全猜错了?

谎言遇到心机

方晓朗道:“没错,我是陆霄。家中一名老仆,趁乱将我救了出去,又舍了自己儿子,装扮成我的样子,替我赴了黄泉。我随他出了京城后,不敢再累赘他,就与他分道扬镳。”

是这样啊。方小染叹道:“真是忠仆啊……”

方晓朗握了一下她的手,接着道:“我一路漫无目的逃亡。走到韦州境内的时候,遇到一对夫妇跪在路边,抚着一具少年的尸身哭泣。我上前询问,得知他们是从从赤州逃荒路过的此地,不料他们的儿子,名叫刘胜的,不堪疾病和饥饿,就此死去,他们连安葬爱子的法子都没有。我忽然心生一计,拿出身上仅有的几两碎银,让他们安葬儿子,条件只有一个:让我顶替他们儿子的身份,送我去附近的玄天教,并对此事永久保密。如此,我便可以拥有一个新的身份。这对夫妻不明就里,却为了儿子能入土为安,痛快的答应了。就这样,我以刘胜的名字进了玄天教。”

方小染正听得入神,听到这最后一句,眼中却升起迷惑之意。不对啊!他不是她七岁那年拿小刀子劫持到山上的吗?怎么变成由一对逃荒的夫妇送去的了?这个说法倒是跟爷爷编的那套谎言十分锲合。但是他明明知道,她知晓那是谎言啊……

正欲发问,却感觉到被握在他手中的手指被暗暗的捏了一下。抬眼,看到他眼中闪动着警告的意味。

她脑海中立刻出现四个大字:隔墙有耳!他的这段话中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明显是说给第三者听的。最终是撇清了玄天教与此事的干系,给方中图留了一个“不知情”的退路。而从方应鱼的态度看,玄天教明明是知道他的背景的。

难道是他讲身世讲到一半的时候发觉附近有人偷听?这样一来,他的死罪之身还不是暴露了!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脸色发白,眼睛不敢乱瞟,只看着他,满眼的恐慌。他却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膝上坐着,手抚上她的脑袋,按进怀中,将她那张惊惶失措的脸藏了起来。轻声道:“父辈遭遇的那些事,如今我也不晓内情,只觉得父亲即使是贪财些,怎么可能存有反心,定是遭人陷害。晓朗这些年隐姓埋名,混迹江湖,却不料娘子跑来京城了,就要被人骗去了,只得追来……我幼年时时常随父出入宫中,与他们兄弟两个也一起玩过的。幸好那年我因错服药物变了发色眸色,袭羽也没认出我来。我的模样随我母亲,袭羽的模样随槿太妃。她们二人原本长得很像,所以我与袭羽也有几分神似。幸好袭羽当局者迷,没有看出什么。见他有病,我念着当年的交情,便顺手替他治了一治。倒是他家那只曾与我熟识的黑豹,着实有灵性,辨别出了我的气味,几次三番的欲上前亲近,我只得出手杀了它。”

这话,把袭羽撇清了出去。

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低沉得不像是说给第三人听:“染儿若是跟着我这带罪之人,必会受苦,若是不幸暴露了身份,还会受到诛连。染儿还是趁早……”

方小染用力拢了一下他的腰,笃定的道:“不管你是谁谁谁,我只知道你是方晓朗。”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甜美的弧度。

方小鹿忽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踮着脚,探头探脑的向屋顶上张望。

方小染问道:“小鹿,看什么呢?”

“总觉得屋顶上有什么东西!上面晾着咸菜干呢,是不是有野猫在偷吃?”天色昏暗,看不分明,小鹿就顺手捡了块石子丢到斜坡屋顶的另一侧去。隐约听到“扑”的一声轻响,似乎击中了什么软物。屋顶那一边轻轻几声猫足踩踏般的声音响起,之后便再无声息。

方小鹿满意的拍拍手,走开了。

方小染拿眼神儿问方晓朗:走了?

方晓朗微笑点头,道:“其实我刚才说的……”

“打住!”她抬手盖在他的嘴巴上,“不要再提这些事了,真让人听去可完了!”

“可是……”

“知道知道,有些话是说给别人听的是吧?我求你不要再说了,万一还有人……”心虚的瞥瞥四周,只觉得草木皆兵,“我知道你一定想报仇。可是现在当务之急是……逃命。”

那个偷听的人应该是跑去报信了,不管方晓朗方才说的那个身世有几分真假,总之是个足够掉脑袋的身世,不出意外的话,官兵很快会杀过来。她扑棱一下从他怀中跳出去,慌张张的掉头就跑,却被他拉住了手腕:“染儿……”

“啊呀少啰嗦!我去简单收拾一下东西,你快去通知小师叔一起走!快去!”用力搡了他一把,疾奔去找小鹿。

方晓朗平静的从袖中掏出一只寸许碧色玉笛,含在唇间,凝气吹动,却没有发出半丝声响。

皇宫中,袭羽正因为“强抢人~妻事件”被皇帝连夜传唤,在清风殿外等候面圣。忽然感觉胸前传来一阵簌簌震动,抬手摸到颈间红绳,将贴身佩带的那枚“白石子”拎了出来。“白石子”用红璎珞细致的缠锁着,此时,正急速的微微跳动,似乎里面有个东西急着破壳而出。

方晓朗说过,这是“惊蚕之茧”,闻信而震。

封项一身夜行衣,急急往清风殿走去,快要走近时冷不防撞上一人,那人顿时横飞了出去,跌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定睛一看,被他撞倒之人竟是袭羽王爷。急忙上前搀扶:“卑职不小心冲撞了王爷,卑职有罪……”

袭羽面露苦色,扶着他的手颤巍巍站起来,揉着胸口,半天才顺过一口气,苦笑道:“险些把本王撞死。封侍卫这样着急去做什么?”

“卑职有要事跟皇上禀报,走的急了些。王爷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他认命的挥了挥手,“既有要事,那就快去吧。”一股无味的轻尘随着他手的挥动掠过封项的鼻端,封项却全无察觉。

“是。”封项行了一礼,转身向清风殿快步走去。却在快要走到门口时,忽然慢下脚步,捂着肚子佝偻了腰,嘴里咒骂道:“该死,肚子好痛……好像是吃坏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哎呀忍不住了……”掉头直奔茅厕而去。

望着封项一溜烟消失的背影,袭羽的嘴角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轻轻抚去手掌中剩余的毒粉。这时,清风殿内走出一名小太监,传羽王爷面圣。

袭羽站在皇帝袭陌面前,脸上姹紫嫣红犹在,一脸愤懑的神态。袭陌不堪的对着他大摇其头:“三弟,你多少有点出息好不好?你强抢人~妻,又逼迫得人家小两口跳水逃生,险些淹死的丑事,全城已传得沸沸扬扬了,明天早上你看吧,大臣们参你的折子准要把朕压死!一个女人而已,你犯得着吗?”

袭羽一脸不服气:“那方晓朗毁我宅子,打伤我下人,抢我马车,毁我容貌,求皇上替我做主,治方晓朗的罪。”自怜自艾的抚着脸蛋,含泪欲滴。

袭陌头疼的揉着额角:“朕替你做主?你强抢人~妻,朕有什么理由治人家的罪?”

袭羽阴阴一笑:“如果这个方晓朗,是在逃钦犯呢?”

袭陌目光一凛,灼灼的看向袭羽。袭羽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手一松,垂下一枚银色丝绦系着的碧绿剔透的玉佩。圆形玉佩周边雕刻着繁美的花纹,中间以透刻的手法,雕了一只形神丰润的梅花鹿。

袭陌缓缓接过玉佩,对着灯光细细端详,目光转到袭羽的脸上,眼眸幽深似潭。“三弟——这是何物?”

“是方晓朗,昨日来我家闹时,无意间落下,被我捡到的。”

“一块玉佩而已,又说明什么?”

“这块玉佩,我分明记得,是罪臣陆谢仁的长子——陆霄贴身佩带之物。”

袭陌微眯了眼,目光犹显锋利。脸上仍旧不动声色:“你是说……”

袭羽一字一句道:“方晓朗就是陆霄。”

“仅凭这块玉佩,就能断定吗?”

“尽管他的眸色发色全变,使得容貌难以辨认,可是细细想来,之前也有些蛛丝马迹,但臣弟大意了,并没有生疑。”

袭陌若有所思:“怪不得,觉得此人看起来,有些面熟呢,长得有些像……”

袭羽微抬眉:“像谁?”

袭陌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倒是更像……二弟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晨发现本文居然挂上了季榜的尾巴,真是意外惊喜啊……

昨天看季榜的末位积分还是4.5千万,算着本文上季榜还早呢,不料今天早晨门槛就降到了4.1,是专门为我降的吧是吧是吧?……(YY过度)

本文能爬上季榜一切当归功于诸位宝贝的收藏订阅留言!叩谢,轮抱~~(这词不会因为谐音被河蟹吧)

许愿:明天一早不要被挤下去……

卫兵遇到船戏

袭羽的神色黯然下去。叹一声:“若是他,倒是好了……”

袭陌扬眉拍拍他的肩:“我就说不可能啊。二弟当年落入无底深潭,打捞了几天几夜也没找到尸骨呢,怎么可能生还?方晓朗既是陆霄,长相与二弟有几分神似就不奇怪了,你们三人本是表兄弟嘛。”

袭羽微微歪了歪头:“有吗?我倒没觉得。”

“旁观者清。”袭陌双目突然精光灼灼,别有深意的打量着袭羽:“三弟,陆霄与你可是表兄弟,你们过去的交情也甚好。而且……他对你似乎没有恶意呢,还赠药予你的呢。你为何就这般……绝情?”

“论起亲近来,这世上与臣弟最亲近的,莫过于皇上。陆霄不过是借臣弟接近皇上,图谋不轨!也别提他赠我的那‘仙丹’了……”

袭陌诧异的抬眉:“怎么,那药……”

“臣弟险的吃了,幸好留了个心眼,先差人细细验过,里面竟有慢性毒药的成份!”

“他又为何害你?”

“定然是为了染儿!我与染儿两情相悦,偏生与他有婚约,他便如此不容我。其用心狭隘恶毒,令人发指。”

袭陌扬了扬下巴,眼眸中已有些许满意的微微闪光。

却听袭羽又补充了一句:“他既如此绝情,我也无甚顾忌。为了得到染儿,当不择手段。”袭羽无耻的扬了扬眉毛。

袭陌“哧”的一声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弟,你真是栽在那个女人手里了。”

“皇上,封侍卫求见。”外间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袭陌道:“进来罢。”

封项走了进来,脸色腊黄,微微佝偻着腰,脚步虚浮,见过皇上,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袭羽,欲言又止。袭陌道:“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封项:“是。今夜卑职潜入珍阅阁,探听到一件大事……”

……

将方晓朗对方小染解说的那一番身世,原原本本复述了出来。袭陌将玉佩在手中细细的把玩,又举到封项面前轻晃:“羽王爷先你一步看透了呢。”

封项一愣:“卑职惭愧。卑职已知会珍阅阁附近的眼线严密观望。”

袭羽隐在低垂长睫后的眼眸中微微闪动一下。早就严密布控了啊。

袭陌面色肃杀,召来驻京禁军统领,下达了旨意:烟火为令,京城内外各关卡严阵以待。驻京禁军听从御前侍卫封项调度,连夜抓捕珍阅阁连同算命铺子中一干人等,反抗者,可先斩后奏。同时派人送信去赶往韦州州府,查封玄天教总舵,教主方中图及教中主要首领暂时收监。

袭羽在一侧听在耳中,膝盖一软跪在袭陌面前,哆嗦着嘴唇道:“皇上,不关染儿的事啊!求皇上不要抓染儿!”

袭陌道:“虽然以方晓朗的说法玄天教似乎并不知情,但此事还需再确认一下,先一并抓起来审了再说。至于方小染……既然是三弟心爱之人,她若是愿意与方晓朗——或者说是陆霄,撇离干净干系,朕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慎重处置。”

袭羽含泪谢恩。

封项领命即要出发,袭羽急忙跟了上去:“封侍卫等等我,我与你一同去,莫要伤了染儿……”

袭陌唤住二人,看着袭羽道:“三弟,你既执意要跟去,朕也不拦了。只是你手无缚鸡之力,朕赐你一个防身的武器。”接着转向封项吩咐道,“将那支袖箭拿来。”

袭羽微微色动:“袖箭?”

不多时,封项取了一支袖箭来,按袭陌的吩咐,帮袭羽装在右手臂上,并教了他发射的法子。袭陌在旁边关切的道:“三弟小心,这支袖箭的箭头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除了防身之外,若是有机会,也可用来射杀逃犯。方晓朗知道你不会武功,或许对你不加防范,你可以择机射出,替朕了断这个心头大患。”

袭羽伸着手臂,被动的由着封项打理,目光落在袖箭上,面色微微发白。袭陌黑潭般的眼眸打量着他:“三弟脸色不太好。”

袭羽抬眼看向袭陌,目光中满是畏惧:“皇兄也知道臣弟一向害怕这些刀刀枪枪的。”

袭陌嘴角弯起一个别有深意的笑:“不想射杀的话,不必勉强。”

袭羽眼眸深处颤了一下,旋即坚定了目光,沉声道:“臣弟虽然无能,只要力所能及,也愿全力以赴。”将袖箭隐在袖中,脚步稳稳的与封项走出清风殿。

身后,袭陌沉沉的目光相送,眼底有意味不明的暗流。

很快,京城内已是兵戈铁马铿锵嘈杂,迅速把珍阅阁连同旁边的算命铺子围得铁桶一般,火把映红了深夜的天幕。寻常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关门闭户,大气不敢出。

百名弓箭手弯弓待发,箭头对准了两座宅子的大门。

珍阅阁和算命铺子内灯火通明,却是安静无声。封项问一直盯守在附近的眼线:“今夜可曾有异动?”

眼线回答:“没有,一直很安静,也不见有人走出来。”

封项锁紧了眉头看着珍阅阁的大门,令人上前叫门。士兵上前敲打叫嚷了几声,没有任何回应。封项一声令下,士兵大力撞开了大门。

士兵蜂涌而入,很快搜遍小院,回来禀报:珍阅阁内空无一人。隔壁的算命铺子在搜查之后,也是不见半个人影。

听到这个消息后,一直跟随在侧的袭羽发出一声半喜半忧的叹息。那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招得封项冷眼阵阵。黑着脸,虎目泛寒。眼线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号陶曰:“小的们一直守在四周,眼都不带眨一下的,确是不见有人出来啊!”

封项瞥也不瞥他一眼,冷声道:“量你也没有欺瞒的胆子。这两座宅子中必有暗道。给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