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显,上次见到的赵公子和江公子呢?”

谢显说:“他们两个这次来晋州也是有事情的,每天都在外面忙。”

“二弟,毅哥儿,这位是谢公子吧,真是一表人才。”云伯安一家也来了,云伯安这一次直奔谢显来了。

谢显看在云仲全的面子上打了个招呼,“云大伯过奖了。”

“哪里,这是犬子丘文,丘文,谢公子和你差不多年纪,谢公子学识渊博,毅哥儿到底是年纪小,丘文倒是能和谢公子聊得上。”云伯安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踩二房的机会。

云丘文一身锦缎,作揖,“谢公子,久仰大名。”

这一方做派真是让人不喜,谢显勉强点了点头,名气不显也敢和毅哥儿比。

云伯安见谢显没什么话语,就扯着性子聊,聊什么经济仕途。

云仲全多次想打断,云伯安不愉地看向他。

云老爷子这次也来了,他也不高兴地对云仲全说:“你大哥说的正好呢,你打断做什么!”

谢显说:“不好意思,我找师傅有些话要说,上次没解决的一些问题,就不陪大伯扯天说地了。”

云伯安面色有些尴尬。

恰好这时候人群里喊:“榜贴出来了!”缓解了尴尬。

云老爷子一把老骨头也要挤进去看榜,云仲全拦着说,“爹,我让小厮进去看,那边这么挤,您就在这儿,让小厮看好了来告诉你。”

谢显也在原地等候,云伯安和云丘文也就不进去看了。

刘氏急忙对小厮说:“先看我们家丘文啊,快点啊。”

小厮立即挤进人群。

焦急地等了一会儿,谢显的小厮和云家的小厮也都挤出来了,谢显的小厮先说:“少爷,您是魁首。”

云伯安立即恭贺道:“恭喜谢公子啊,果真是才出敏捷啊。”

“哪里,还是云夫子教得好。”谢显回了一句让云伯安很不喜的话。

刘氏一直抓着云家的小厮问:“丘文有没有过啊?”

小厮点点头,“过了过了,第六十七名,正好是最后几名,要是差几名就过不了了。”

小刘氏瞪了他一眼:“过了就过了,哪里那么多废话!”

刘氏捂着心:“过了就好过了就好,我们家丘文那是发挥不好才考这么点,要是发挥好肯定是前面的,对吧,谢公子。”

云伯安状似无意说:“毅哥儿呢?不过也没关系,毕竟你年纪还小,这次考试又有些难度,丘文都觉得有些难。”

盛氏冷笑,你儿子觉得难,我儿子就一定不行吗?

谢家的小厮说:“云少爷怎么可能没过呢,云少爷可是第二名,贴榜人说了,考官在决定第一第二名的时候还为难了好久呢,要不是我们家少爷文笔老练一点。云少爷和我们家少爷的文章都贴在那边呢!”

谢显敲了敲云毅的肩膀,说:“就知道你小子是我的劲敌,这晋州城我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对手了。”

云毅回敬:“彼此彼此,下一回我定不输给你。”

云家大房就尴尬了,云丘文恨不得找个洞钻了,他第六十七名差点就上不了榜。

小刘氏想酸都酸不了了。

云泽可高兴了和云祁嘀咕了几下,云祁惋惜地说:“丘文哥这次没考好吧,才六十七名,以前他们可都夸丘文哥比我哥聪明的。”

“可不是嘛,爷以前也总是夸丘文哥,我们以前还把丘文哥当榜样呢!”云泽立即接话,把云丘文羞得满脸通红。

云老爷子立即维护了,“你们大哥失误了,更何况这次比较难,他考试的时候还饿着肚子。”

谢显惊讶地问:“这次考试难吗?我觉得挺简单的,我爹都说这次考试比以往的简单多了。”话语中觉得云丘文在骗人吧!

云家大房在这样的冲击下原本上榜了的喜悦立即就淡了。

云仲全也顾忌云老爷子和刘氏的面子,“丘文可能是状态不好,明年童生试的时候估计就好了。”

刘氏可不领情,哼了一声,“就会摆显,运气好考个第二算什么,考第一才是真本事,是吧,谢少爷。”

云毅认真地说:“谢谢奶鼓励,我下次一定要靠第一。”

气得刘氏都要内出血了。

盛氏打了个圆场:“爹娘,大哥大嫂,下个月初八我们办乔迁宴,这是请柬,还希望你们到场。阿显,这是你们家和你姑姑家的,我们还有别家要去,就不来你家了。”

谢显爽快地说:“好,恭喜你们了,阿显先走一步。”

小刘看着帖子,酸溜溜地说:“弄的跟个大户人家似的。”

云宝玫和云宝环也细细研究帖子,“为什么最后注明是云宝莲?”

“哦,小姑娘们都是莲姐儿请的,你们的帖子也是莲姐儿写的。”盛氏说道。

云老爷子看了看,随便地说了句:“莲姐儿写得不错,你们教的很好。”

刘氏说:“女娃子家的要读什么书啊,有什么用。”

盛氏和云仲全都没解释。

云宝玫和云宝环嫉妒得快不行了,凭什么云宝莲可以发帖子跟大户人家的小姐似的,还能读书写字,明明以前都比不上自己。

云宝玫心里是最不平衡了,和云宝莲是双胞胎,从小踩着云宝莲,但自从分家云宝莲跟着二哥二嫂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不仅漂亮了不说,还变得有气派了,穿着打扮都是按照大家闺秀来,周身还有丫鬟服侍。

现在还会读书写字,发帖子宴请。这都是女孩子心中的梦。明明是一母同胞,明明以前她过得更好,但现在却完全反转了,让云宝玫怎么好受。

甚至有些怨恨父母,要是当初她和二哥二嫂该有多好。也不想想当初自己有多么嫌弃云仲全和盛氏。

回到车上,大家的心情还有些不好。

云珞问道:“为什么大伯一直说哥哥不好?哥哥明明考的比丘文哥好多了。”

云宝莲捏了捏她的小爪子,“沅沅,他们那是嫉妒。”这些凹糟的事情他们知道就行了,沅沅,她只负责快乐。

“我明白了,好东西总会让人嫉妒。”云珞好似明白了一个大道理,“那大哥以后要是更好了,他们不嫉妒死。”

云毅笑出声了,“对啊,以后大哥就是要他们嫉妒死。”

云仲全和盛氏也有了笑意。

云老爷子回到家,心气还是不顺,虽然云毅也是他孙子,但不是他最关注的那个孙子啊!这两老的心都放在了大房身上,对于二房根本是一点心意都不想拿出来的。

“丘文,你这次怎么回事?”

云丘文本来就心虚,本来他能考上皆大欢喜,谁去管名次啊。谁知道碰上了云毅。“爷,这次我只是失利了,云毅就坐在我周围,我看他和谢公子写的时候还一边吃着东西,肚子都饿了,那还有心思写。”

小刘氏猛拍桌子,“就知道是他们,肯定是云毅抢了我儿子的运势,不然凭文哥儿的才华哪会考这么一点点。”

一个小小的理由被无限扩大就成了主要原因。

“那一群没良心的东西,云毅也不给你吃点,害的你都饿肚子了,还给一个外人吃。不就是人家有权势,我们家什么都没有嘛!”刘氏真是把所有的过错都怪到了云毅头上。

老人家就是迷信,云老爷子也不由得相信是云毅抢了他孙子的运势,说:“明天老婆子你去烧烧香拜拜佛,把运势抢回来。还有,丘文啊,下次考试不要和毅哥儿坐的太近。”

云丘文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第042章

第一名第二名都是云仲全的弟子,传出去名声怎么都好听,云家的私塾又迎来了一波学生热,好在这一次私塾扩大了不少,倒也坐的下。

但一到开课的日子私塾就人满为患了,从各地跑过来的人都挤在一堆里。

赵子致和江明诚也跟着谢显来听课了,江明诚看着这么多人都惊呆了,“怎,怎么这么多人?”

“一向如此,好在师母每次开课前都会排位子,不然就乱了。”谢显早就习惯了这个场面。

云毅看到他们三个,作揖:“阿显,赵公子江公子。”

江明诚对云毅的印象挺好的,“云公子客气了,你是阿显的朋友,也是我朋友,称我一声明城也是可以的。”

云毅大概也知道他们的身份不凡,也不敢托大,说:“云毅比你们年小,不敢托大,便称一声明诚哥吧。”

江明诚也是个顺势而上的,“好,我就任你这个弟弟了。阿毅,你家书还有没有了?”

原来打的这个注意。

赵子致不动声色地说:“既然都叫他哥哥了,也唤我一声子致哥吧。”

“子致哥。”云毅纠结了一下,“等一下下课了,去我房间里,我房间里的书昨天刚摆上。”

谢显调侃道:“阿毅,我也比你大,你怎么就不叫我一声哥呢?”能和这两位称兄道弟日后也是一个助力。

“阿显,我爹来了。”云毅一本正经地说。

云仲全这次开课的主题是民生,“谈民生,首先就要说到民族,没了民族谈何民生。现在是我们汉人治理天下,但边境有匈奴来犯,边疆又有波斯时不时过境,我们安朝多民族,民族之间摩擦不断,但我说的的民生是只全天下的民生,不单单只我们汉人的民生。”

第一个学生站起来了,“夫子,学生认为只有在我朝境内的人民才是我朝百姓。匈奴向来是我朝的敌人,我们只要北抗匈奴,西拒吐鲁番,南挡南蛮,便可护住中原,进而取得民生。”

“不可,民族太多,如果打下了,兵力民力皆有损耗,这便不是民生而是害民了!”第二个学生站起来说道。

“蛮夷顽固不化,如果议和必定得寸进尺,倒不如打得他不敢说话,自古武力征服蛮夷才是最有效的。”

学生基本上站成了两派。

江明诚和赵子致还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场景,都有些惊愣。

谢显说:“这就是我们上课的方式,别的夫子估计只会自己说,然后学生点头就好。云夫子说,我们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课上基本上是我们说。”

然后云毅就站起来了,“武力征服固然好,但有时候可以不花一兵一卒为何要用武力呢?汉人是我朝百姓,藏人,满人,也曾是我们的百姓,如若我朝强盛,四方来朝,岂敢来犯?”

谢显说:“唐太宗曾云,天下各族皆一家。各族人民融洽相处,虽有战争,但大多数是臣服的。孔夫子曰:若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只要我朝强盛,文德皆修,岂怕远人乎?”

然后又是一场激战,云仲全在上面听着,偶尔用笔墨写一下。

赵子致和江明诚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加入了这场辩论。

赵子致说:“天下是用武力夺取的,武力才是安定天下的根本,而文治理天下。民族之间有领土的争议,匈奴每隔几年来犯,更是不可能做到和平共处。只有打败匈奴,让匈奴元气受损,边疆才争取太平。在现在看来武力是最有效的办法。”

云仲全忍不住说了:“你可知匈奴为何年年来犯?”

“匈奴大多数是春季短缺粮食,便来边关抢,伤害了边关的百姓。”赵子致怎么会不了解。

“既然如此,为何就不能帮助匈奴不缺粮呢?”

“夫子,难道让我们安朝送粮给匈奴,这岂不和投向无一般,我们安朝的国威放哪里?若是给了一次,匈奴便会年年如此,还会以为我朝怕他。”

赵子致点头,“正是如此。”

云仲全说:“我的问题是民生,而非用何来征服外邦。为何不和匈奴通商呢,匈奴有健壮的牛羊马,我们安朝粮食充裕,不遇大旱之年,便可将多余的粮食和匈奴换取牛羊马,双方百姓皆得益,粮食充裕了,除非匈奴中有不安分的,便不会来犯。

进而在蒙古设立政权,把持关口的同时,注意蒙古的意动。谢显说得对,要修文德,但我们有文德,匈奴又如何知道?应该将我们的文化传入匈奴,让他们感知我们的文化,进而才能万邦来朝。”

这一节课比以往的都要长,赵子致和江明诚见识了这神奇的一课,学生和学生争论,学生还能和夫子争论,但似乎挺有趣的。

最后还好被云仲全拉回了民生问题上,“民生,的确是要吃饱穿暖,但你们知道农家人一年才挣多少钱吗?在座出身农家的替我回答一下。”

“若是收成好,也许一年有个十两银子,但若收成不好,只有四五两,并且粮食只够不挨饿。”

在座的有许多都是富家大少,就议论纷纷。

“没错,就这么一点。都是士农工商,明明农排在第二位,但为什么农却是最贫困的?由此观之,农并且真正的民生之道。”

“难道是商吗?可是夫子,若是大家都行商了,谁去种田,不都挨饿了吗?”有学生就问了。

云仲全说:“这个问题是你们要探讨的。其实我并不赞同商为末这个说法。士农工商,地位是等同的,士治理国家,但若是没有农工商,他治什么。若是这个士心中自高一等,不将下面的人放在心里,百姓的日子可想而知。

农,是为了吃饱,工,是为了穿暖和娱乐。商,是促进商品的发展。缺一不可,然为何要分个三六九等。这是你们日后走上仕途要考虑的,并非我要考虑的,怎么看全由你们。好了,这次的开课到此为止,下课吧。”

全都站起来了鞠躬,“是,夫子。”

赵子致和江明诚就看到所有人开始收拾桌上的笔墨和椅子了,是这边的椅子就把它放好,不是的就带走。

“你的同窗可真有秩序。”江明诚感叹道。

谢显说:“嗯,这是习惯。夫子给我们上的第一课就是这个,门那边也贴着告示。”

下课之后有的人走了还有些人留下了,江明诚跟着谢显还有云毅去了云毅的房间。

赵子致停留了一下,等云仲全身边的人走了后,问:“云夫子,不知可否有时间交谈?”

云仲全见了赵子致数次,心里也明白他不是一般人,说:“不知赵公子想和我谈什么?刚才的问题吗?”

“子致想寻求一治国之道。”

云仲全把赵子致领到自己的外书房,泡了杯茶。

“夫子,照您这么说,我们和匈奴和西藏的战争好似都无意义了,若不是用武力征服那又该用什么呢?”

云仲全说:“我并不是说武力征服不好,只是不提倡,但是如果情势迫不得已,那也只有战一场。那打完仗之后呢?没过几年再来犯,再去打,反反复复无穷尽。打仗的确是能够让人臣服的一种方式,但它的耗费太大了。”

赵子致捏着茶杯,“不知夫子有和好的意见?毕竟现在边关并不太平。”

“要想真正改变这样的局面,只能让异族同化,让他们过上和我们汉人一样的日子,就如同太祖设省制,把那些地方也设省,派人去治理,并且教他们汉文,让他们跟我们一起考科举,心之所向,异族汉化,不分名族,没有界限,各族才能够真正做到和平相处。

不患安而患寡,不患寡而患不均。动乱的根本就是不均啊,倘若每家都吃饱穿暖,谁会想早饭,纵观每朝异动,必有大灾之年,百姓饥饿致死,才会躁动。异族也是如此。”云仲全感叹地说。

“中原只有这么点,而蛮夷那么多,即便朝廷有心要帮也帮不了那么多,历来都是在异族设首领,首领管理,来我朝朝见授职才得意认可。”

“那古今那么多叛变又该如何?人心难测。百姓所求不过吃饱穿暖,谁让他们吃饱穿暖谁就是他们心中的王。你还记得唐朝万邦来朝吗?丝绸之路,海外开通,商业兴旺,百姓富足。现在打压商打压得太厉害了。我举个简单的例子,就刚刚,我们可以用粮食来换取匈奴的牛羊马,他们每年可以养殖许多牛羊马,然后买入中原,卖到的钱来中原买粮食,他们富足的同时中原的百姓又何尝不是赚到了钱?”

“夫子说的是,是我目光太过狭浅了,只是中原不过这么点土地,如何能够养得起这么多蛮夷。”赵子致觉得有些困难,许多百姓还只是温饱,就来支援匈奴?

云仲全摊开一张地图,“赵公子,这广阔的一片是什么?”

“是土地,但都是未开垦的。”

“我朝许多地方还有许多农民没有土地,为什么不安排他们去那边开垦呢?我理解安土重迁的情结,但贫苦一生也是很痛苦的。朝廷可以鼓励开荒,开一亩荒地,补偿一些钱银,让大家有心去开垦。”云仲全指了指南部和西部广大的一片领土。

赵子致双眼明亮,真心地敬道:“多谢夫子指点,学生受教了,若下次有机会定当促膝长谈。”

从我到学生,那是一种真心的叹服。

云仲全心中也不无得意,这个学生,他收得!

第043章

赵子致从云仲全的书房出来眯着眼睛看着天边的太阳,长舒一口气,他似乎知道要做什么了!

云珞坐在阿高的肩膀上笑着走过来,阿高手里提着篮子,又是从后山那边摘的果子,见到赵子致,愣了愣,甜甜地叫道:“大哥哥,你见到我哥哥了吗?”

赵子致点点头:“他们都在你大哥的房里。”他打量了阿高几下,这个身板倒是挺好的,若是在军营里也能混出个名堂。

“大哥哥,你吃果子吗?我们在后面摘的果子,很甜的。”说着阿高抬了抬手里的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