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成紫玉托人给他带话,说让他和公主放心,她一定会管好祖宅的人,绝不给公主府添乱。

回去告诉长生后,长生笑了:“她现在后半生有了着落,倒变得聪明了,越发知道为自己打算。只要她知道该怎么做就好,反正也是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家人,老夫人年纪大了,私心也太重,有人替我们盯着正好,那两口子也实在不让人放心。

她这么做大概也是见我上次贺喜的礼物很丰厚罢了,也知道公主府绝对不会有害她之心,既然她这么识趣,我派人去问问安阳,一起给她送一份厚礼回去,庆贺她喜得贵子!”

曾经把康福运灌醉的那个族人很快找到了下落。他是谢家出了五服的族人,叫谢同,本来已经与谢家没有多大关系了,却因为是母亲守寡养大的,又乖巧会来事,得了老夫人的怜惜,就让他做了外院的采办,也混得如鱼得水相当的好。

不知他到底是被谁指使灌酒陷害康福运的,却在那件事发生后没有多久就意外身亡了,估计是被灭口了。

他的老母亲悲伤过度没多久也病死了,还是谢家给料理的后事,妻子带着女儿改嫁了,也一问三不知的,家里再没什么人了,什么消息也没打听到,明净只好再另想办法。

总归里面少不了明清和谢承忠的手笔,大半夜能在二门落锁的情况下把康福运抬进内院塞到卫柳床上,肯定在内院也有强援,说不定陆嬷嬷和白梅也参与其中。

只可惜谢家遭祸仆从四散,已经查不到那一夜二门上和厨院里值守的婆子到底是谁,还有那天带头闯进卫柳房中捉|奸的丫头婆子也已经无法查证,否则顺藤摸瓜也能有一些线索。

人间四月芳菲尽,正是一年最好的季节,徐大伯的儿子徐宝根大清早就来了,说是他的妻子昨夜生下一个大胖儿子,母子平安,全家人高兴坏了,特意来向公主和驸马报喜。

还说民间有讲究,不在别人家里坐月子,家里现在还住的下,徐大伯也想与多年的街坊邻居一起乐呵庆祝,说是等出了月子再搬家。

明净和长生高兴极了,觉得最近喜事连连,长生不方便探望,就派了老成的周嬷嬷带了厚礼,包括产妇吃用的东西,还有给孩子的金锁金镯等物替她去探望。

周嬷嬷回家后正绘声绘色地描述孩子的健康可爱和徐家人的高兴,安阳就派人来报信,说是明澈已经回来了,刚去兵部述了职进了家门,他还有二十天的假期,这次能好好地在家歇息一段时间了。

还说后天是休沐日,她准备后天晚上摆宴给明澈接风,已经派人进宫给锦姝送了信,到时淮安王府和裴家也会来人,请他们夫妻俩后天上门参加接风宴。

长生先是一喜,后来却似有失落之意,淡淡地说:“安阳居然肯为大哥改变自己,真有贤妻的作派,大哥一定对她由恩生爱伉俪情深吧?

本来我们一直等大哥回来,有那么多事要问他,安阳如果不说后天上门,你肯定明天就要去的,她还不是担心你去了打扰她们夫妻团聚才故意如此安排,难怪人说小别胜新婚呢。”

说完又察觉自己的神色和语气有些不对,当即掩饰地说:“我也是真心替姝儿高兴,只有他们夫妻和乐,安阳才会善待姝儿,能得到嫡母的疼爱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再说夫妻和睦才能家宅安宁,谢家再经不起什么风浪了,对吧,驸马爷?”

明净心下已经生疑,却不想让长生心中不安,就故作不知的样子笑着说:“公主说的都有理,我也替大哥和安阳高兴,没想到她那么一个骄纵跋扈的人居然肯心甘情愿地做大哥的贤妻,可见世上原本就是一物降一物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再怎么会降人,也比不上我家娘子会降我!”

长生媚眼横生地白了他一眼,却抱着肚子哎哟起来:“这个坏东西大概知道我准备骂你,又踢我了!”明净立即惊喜地把耳朵贴上去,兴奋的都忘了刚才的话题。

明澈离京这么长时间,他和明净有许多正事要做,之前一直是信件往来,却不曾见面详谈,长生以为他一回来就会忍不住见见明净问一些情况,谁知他却非常沉得住气。

只在第二天派砚儿来磕了头,送上了带回来的土仪,说了一些在武威的情形,自己根本没有露面,一付久不归家专心陪爱妻的样子。

长生既为姐姐难受,也理解明澈的良苦用心。他这一生已经与安阳绑定了,他只能好好与安阳相处,这辈子才能有安生的日子。

他也不年轻了,这些年一直离家在外,情深意重的发妻留下年幼的女儿早逝,又卷入了太子和秦王夺嫡之中深受牵连,一直过着殚精竭虑日夜忧心的日子。

如今好不容易才安稳了,安阳又一心一意地对他,他怎能不珍惜?他也应该珍惜,哪怕是做戏,他也要用心地演一辈子的。

明净也着急想尽快与明澈见面详谈,却还是理智地忍住了。大哥是个做事深思熟虑的人,能这么做就有他的道理,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在乎多等一天。

还好,明澈又派人传话,说接风宴设在晚上,其他客人可能半下午才来,到时人多口杂也不好说什么,让明净和长生上午就过去,一家人提前聚聚,也能说说知心话。

第二天上午巳时二刻(上午九点半左右),明净就和长生到了郡主府,锦姝也从宫里回来了,她又长高了一点,看见长生非常高兴。

明澈比以前黑瘦了一些,剑眉还是一样的英挺,眼神也越发深邃,五官如同雕塑,整个人有一种风霜和岁月磨砺后光芒,却没有私毫衰颓之态,那种魅力岂是那些不谙世事养尊处优的少年贵公子可比的,难怪安阳被他迷得死心踏地。

长生心想,姐姐刚穿过来面对全然陌生的世界,娘家只有一个冷漠刻薄的嫡母,没多久就嫁了,这个男人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又处处体贴维护她这个新婚的妻子,她也是一样爱这个男人的吧?

而安阳夫妻久别重逢恩爱情深,脸色红润光彩照人,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越发添了少妇的风情和妩媚,说话间不时瞟明澈一眼,满满的情意藏都藏不住。

长生努力掩饰住心酸,相互见礼寒喧落座后,明澈和明净就去了书房说话,她虽然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他们兄弟俩一起商谈,却也知道这些事必须瞒着安阳,她不能一起跟着去。

想到来之前和明净商量好,由她出面牵制安阳,不要打扰他们说正事,就戏谑地说:“到底还是郡马爷好,这回来没几天,妹妹就象吃了灵丹妙药一般,瞧这面若桃花水灵滋润的样子,郡马怕是一辈子都想围着妹妹打转呢!”

安阳听的又羞又喜,跺脚不依,焉然一付受尽丈夫宠爱的小女人模样,再不见了以前的张狂刻薄无知。

长生想和锦姝独处一会,就掩嘴而笑:“郡马离家在外,没有妹妹照料,怕是吃不香睡不好吧,我看都瘦了一圈,中午妹妹都安排了什么好吃的?我们倒无所谓,可一定要合郡马的口味,给他好好补补,那些奴才知不知道郡马的口味?”

安阳急了,立即让姝儿陪长生坐着说话,就带人去厨房查看午饭。

她一出门,锦姝就让丫头退下,上前好奇地摸着长生圆圆的肚子,又高兴地显摆爹爹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长生看的心疼,虽然她很懂事,从不诉说委屈,但她明白,一个亲爹远行,又没亲娘的孩子哪能不委屈?

皇后娘娘再疼她,千金公主和杜四小姐再好相处,宫中总是宫中,时时要谨言慎行,哪里比得上长在亲爹亲娘膝下自由自在?明澈归来,最高兴的除了安阳,还有锦姝。

就随口问道:“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锦姝一愣,似是不在意地说:“我是今早回来的,昨天下课后,皇后娘娘说爹爹长途跋涉回家,又要去兵部述职交接,一定很累了,让他好好歇歇,说今早送我回来。”(未完待续。)

第494章、心结难开

长生闻言心里酸涩,姝儿今天休沐,按说昨晚就能回郡主府与亲爹团聚,昨天肯定是郡主府没有派人去接,皇后娘娘那么聪慧一个人,定会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才不愿意锦姝回家影响人家夫妻团聚吧。

安阳想见丈夫,姝儿就不想见爹爹吗?安阳怕是担心姝儿回来会分去明澈陪她时间吧,分薄明澈对她的关注吧?姝儿已经十一岁了,又不是不懂事的孩童,怎么可能会让爹爹一直陪着她?

若是亲生的爹娘,一定会全心全意地疼爱女儿,肯定急着接女儿回家一家团聚,哪能只顾着自己?明澈无可奈何也好心甘情愿也好,总归是认可了安阳的做法。

明天一大早姝儿要陪千金公主上课,今晚恐怕晚宴吃上一半就要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宫了,可怜的孩子,爹爹好不容易回来,她却没机会在家留宿。

姝儿却拉着她兴奋地说:“姑姑,皇后娘娘说爹爹好不容易才回来,明天准我一天假,我今晚不用回宫,赶在明天宫门落锁前回去就行,明天午饭后我去看你,然后直接从公主府回宫好吗?”

长生心情方才好了一些,越发感激皇后娘娘,看到姝儿表面高兴实际上却小心翼翼察颜观色的样子,心里十分难受,就拉着她的手说:“公主府也是姝儿的家,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来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就是你把公主府给砸了拆了也没人会说一个不字。

你上次歇息的屋子姑姑一直给你留着,不会让任何人住进去,那以后就是你专用的,公主府会一直给你留着这间屋子。”

姝儿却眼圈一红,小声说:“姑姑不用担心我,爹爹还和以前一样疼我,郡主其实心肠不坏,我们在宫里有时闲谈,听人说起别的继母,她对我已经算是很好了,你不必为我难过,亲娘就是亲娘,别人怎么能比得上呢?”

长生听的差点落泪,安阳随时可能回来,不能让她生疑,于是就和姝儿一起去她的院子看明澈带回来的礼物,刚好也能见见可乐可喜和维妮姐妹。

明净说了,等她平安生子出了月子,就开始操办维妮姐妹俩和墨儿砚儿的亲事。

午饭前明澈和明净方才从书房出来,明净给她使个眼色,长生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明白该和明澈说的他都说了,兄弟俩可能已经商量好了对策。

今天的午膳果然安阳用尽了心思,色香味形俱全,既照顾了明澈的喜好,又有许多山珍海味提高了档次,菜色还不能和晚上的接风宴重复,估计也是使出了全力。

当然,桌上总共五个人全都不吝惜语言的夸赞着。长生也释然了,如果一个女人对丈夫用心到了这种地步,也应该得到丈夫的真心相待,日子总要向前看的。

晚上的接风宴淮安府所有的主子几乎都来了,裴家也派裴子骏带了重礼上门。

纪王妃一来就只围着长生转,虽然她隔天要去公主府看望一次,却还是感觉对女儿关心不够,简直恨不得时时守在她身边。

还好,淮安王总算没有糊涂到带他的心头肉罗姨娘一起来,处处面面俱到,对妻妾和儿女们都照顾的很周到,特别是体贴入微地给亲手给金侧妃夹菜添汤,也对明澈关心备至,金侧妃看着心情还好,一场接风宴也算和气热闹宾主尽欢。

若是他头脑发热要带着爱妾同行,万一金侧妃受到刺激闹起来,那场面就无法收拾了。

淮安王下午来的比较早,和明澈关起门来说了好大一会话,长生非常感兴趣他们都说了什么,说不定明净会知道。

酒干宴罢天色黑尽,各自告辞散去归家,四月的夜风已有熏暖之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明净陪着长生乘坐马车,长生等不及回家,就问明净可否知道淮安王都对明澈说了什么。

明净摇摇头:“大哥就算想告诉我,今晚也没有机会,何况他未必愿意告诉我。不过大哥说他后天过公主府,有什么话到时再问。”

长生暗中撇撇嘴不再问,只轻叹一声说:“我猜父王在努力让大哥和皇上修好,他一定在劝大哥主动向皇上低头认错,求的皇上原谅。”

明净哦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他是问大哥在武威的情况,告诫他在陈仓府好好做事,将来升迁也容易,他尽快想办法把他调回京城。”

长生摇摇头:“大哥一个堂堂的大将军,年纪轻轻领着千军万马征战无数,做一个小小的校尉实在是太屈才了,那点差事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只不过应付着不出差错而已,父王绝对相信大哥的能力,不会过问这个问题的。

他肯定知道大哥如今最大的障碍来自皇上的偏见和旧怨,大哥要有前途,必须先和皇上修好才行,否则差事办的再好本事再大也没用。”

明净一惊:“大哥如果按岳父说的去做有用吗?”

“不是有用没用的问题,而是大哥根本不会按他说的去错。父王是关心则乱了,你想想看,皇上怀疑大哥不忠一事至始至终没有任何证据,大哥未必做过那些事,为何要去认错呢?一认错不就是证实自己当初真的背主吗?

他和大哥感情深厚,也对大哥太过信任和倚重,所以玄武门事变后,他仅仅只是怀疑不忠,就恨不得把大哥千刀万剐,若是得知真的不忠,怕是一辈子不死不休成死仇了。

其实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大哥做过背叛他的事,大哥不是说过吗,就是因为他不肯主动把姝儿送到秦王府为质,也不肯把姝儿接到晋阳,所以他才怀疑大哥脚踏两只船,有背主另投之意。

大哥一旦主动认错,就坐实了不忠的罪名,所以他得一直沉着端着,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做。”

明净叹了一口气,语气低沉地问:“那你说大哥是否有过背主另投之心?”

长生想起姐姐,她一定用其他方式告诫过明澈要死忠秦王,但她死后明澈又不知历史进程如何,当时那种情况下,建成有八成成功的把握,秦王党几乎败局已定,明澈又不是神圣,凭什么认为秦王一定会胜呢?他想给女儿和谢家留一线生机,是任何一个正常人的做法。

察觉明净情绪低沉,她安抚地说:“那时皇上已是众矢之的,就连太上皇也欲除之而后快,几乎败局已定,大哥又不是神仙会未卜先知,怎能知道谁最终会赢?总也不能为了所谓的忠心给家人连一线生机都不留。

玄武门事变是建成和齐王先动的手,若是齐王箭术精良,一箭定乾坤,那么大祸临头的就是当今皇上和秦王党人了,生死也就在那一瞬间而已。

他若完全听从皇上的命令,就是给全家人一条后路都不留,否则建成事成后,他不但会落个乱臣贼子之名,谢家恐怕要被灭族了,他们和父亲可没有那么深的情份。

而他没有完全听从皇上的命令,并非有背主之心,其实是在夹缝中为谢家人求得一线生机,将来无论是谁成功夺了天下,谢家人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且不说建成会记得大哥的好,就是皇上事成了,一来没有任何证据,二来大哥也没有真正做过背主之事,他顶多一怒之下惩罚谢家,但绝对不会赶尽杀绝。

有父亲的情份在,最起码可以保住全家人性命无忧,大不了贬为庶民耕读传家,还不会牵连到宗族,他提前置下祭田和庄子,不就是留的退路吗?

我猜他在这么做之前,早就想到了皇上和建成无论哪方事成之后会如何对他和谢家人,后来的抄家下狱和获释,都在他的预料和掌握之中吧。

说实话,我从没觉得大哥这么做有什么错,他若为了所谓的忠诚和前程连亲人都能舍弃,那就是冷血无情没有人性了,这样的人即使忠心耿耿,谁敢真正使用?

他现在完全可以托辞当初不肯送姝儿去太子府为质,也不肯接姝儿去晋阳,是因为姝儿非常害怕陌生的人和环境,体质也太弱,根本不习惯晋阳的气侯和饮食,担心她受不了会出什么事,所以才拒绝了,并非有背主之心。

你不是说过那时候谢府里不但有皇上的人,还有太子的人在往外传递消息,姝儿的情况皇上一定知道,大哥这么做完全说的过去,何况他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拒绝听从皇上的命令。

所以你不用担心,大哥和皇上打小的情份,他再怎么端着也没事,反而时间越久越能让皇上打消疑虑,反正他一个小小的六品武官也没有资格面圣,于情于理都怪不到他。”

明净握紧她的手:“谢谢你长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大哥一直就这么晾着,皇上反而会相信大哥从没有过背主之心,觉得自己当初误会了大哥,两人还有可能重修旧好,反正大哥一个从六品的小武官,也根本没有资格不听宣召直接面圣。

现在时候未到,大哥一动不如一静,等皇上相信是自己冤枉了大哥的时候,心里开始懊悔的时候,才是两人重修旧好的最佳时机。”

明净听完佩服地看着长生:“你一说我完全明白了大哥的想法,他和皇上的情份有多深我知道,太后的祭日快到了,到时他们肯定要见面,我想,那就是尽释前嫌的时候。”(未完待续。)

第495章、复杂关系

两人一路回了府,长生忍住内心的好奇,直到洗漱更衣上了床,方才问起明净今天和明澈都谈了此什么。

明净惬意地靠在床头,摩挲着长生的手:“我对大哥说了咱们对谢承忠和林心慧真实关系的猜测,大哥确实吃了一惊,说他会好好调查,因为其中涉及大嫂的死因。

他也基本相信了我们的猜测,因为只有这样才解释的清谢承忠的所做所为。

谢承忠来到谢家有二十年了,大哥已经记不清他的来历,他性子谨慎稳妥,又能写会算,深得父亲信任,一步步做了父亲的亲信长随。

后来大哥打算跟着秦王从军,父亲就把谢承忠和卖身契一起送给了他,还让他发毒誓从此死忠大哥,不得有背主之心,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那时他才十五六岁,而谢承忠大概有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是年富力强精明能干的时候,他从小在锦衣玉食中长大,忽然年少离家从军,开始很不习惯,也吃了不少苦,多亏有谢承忠陪伴照料,他才度过最难熬的时光,也才真正的倚重信任他。

后来他和明清相继成亲,明清用龌龊手段娶了原本许给他的林心慧,他娶了大嫂,却因祸得福和大嫂情投意合,也就没把明清和林心慧放在心上,本来两人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他都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就更谈不上什么情份了。

他假满返回晋阳时谢承忠却病倒了,担心自己受不了长途奔波病情加重,想暂时留在府里休养。

他体恤谢承忠就应了,再加上也不放心新婚的大嫂,觉得刚好留他在家中照应大嫂和莫姨娘,他在晋阳也能放下心来,就另挑了几个人带回晋阳。

谢承忠在家中停了足有半年多,却主动来了晋阳,说是大少奶奶在家中已经适应了,老伯爷和老夫人很满意这个长媳,还有莫姨娘不时提点照应,她带来的几个陪嫁也忠心能干,没有什么不放心。倒是他很不放心大哥一个人在晋阳,所以又过来了。

大哥本就用惯了他,也觉得他一个外院管事留下来对大嫂也没有多大用处,大嫂在谢家过得舒心他也就放心,这样他又回到了大哥身边。

后来大哥一步步做到大将军并长年驻守晋阳,谢承忠就理所当然成了将军府的大管事,把将军府打理的井井有余,让他能够安心做正事,也一下没有离开过大哥,直到他入狱。

他从没怀疑过谢承忠的忠心,一来他算是谢家老仆,又是父亲精挑细选的人,为人处事又特别合心意,他没有理由不信任他。

好在他做事公私分明,私事虽然都是谢承忠在打理,但公事和军务却从来都不让谢承忠接触,因此谢承忠并没掌握多少机密。

直到白梅横死之事,他才对谢承忠生出了疑心,就开始暗中调查。

白梅那晚被大哥一怒之下打了一顿,看起来很惨,其实都是皮外伤,她年轻体健,绝不会因为那点伤就死去,看守她的总共有三个人,两个是临时起意雇来的婆子,她们俩与将军府和白梅没有任何关系,不可能做什么手脚。

唯一有可能做手脚的就是谢承忠了。他那么细心周全一个人,明明大哥交待了一定要留着白梅的命,不能让她出意外,有很重要的事要问她。

如果是以前,这么重要的事他一定不放心别人,肯定会整夜不睡盯着白梅,半点差错也不会出,那天却说自己睡着了,不知道白梅是怎么死的。

那一次大哥是真的生出了疑心,已经派人盯着谢承忠和他身边几个人,许是他特别谨慎,许是那晚白梅真的是意外,一时也没有发现什么。

不等查出眉目玄武门事变就发生了,大哥下了狱,而谢承忠那时被发还了卖身契已是自由身,并未受到牵连,跟着大哥多年也攒下了丰厚的私财。

在最关键的时候,他没有为大哥做任何事,也没有过问过姝儿的死活,就那么带着私财躲了起来,直到为了林心慧重新露面。

现在想来,他那时定是回到了京中也四处奔走过,也花了不少钱吧。不过他不是为大哥和姝儿奔走,而是为了明清和林心慧奔走,只可惜他一个长年远离京城的家奴,就算有些私财,也没那个本事从天牢里救人,估计只能暗中关注着谢家。

后来谢家人出了天牢,也在庄子上生活的不错,他就更不会露面了,直到林心慧和明清为入赘一事闹得夫妻反目,林心慧已经走投无路,他为了助林心慧回到谢家才不得不露面吧?

只是不知他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林心慧和明清面前的?明清利字当头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可林心慧能接受他的身份吗?

若我们猜的是真的,她忽然从堂堂的官家嫡出小姐变生了最为人所不耻的奸生子,比外室子的身份还要低,她一向自以为高贵无比,又怎能受得了这个?”

长生也很不解,在这个出身高于一切的时代,林心慧最为自傲的就是她官家嫡女的身份,她害的明清下狱受了那么多苦,老夫人依然不肯舍弃这个儿媳妇,一是看在孙子的面上,二来还不是因为她高贵的出身。

那时谢家已经败落,如果真的休了林心慧,明清虽是名门世家之后,也只能娶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这是老夫人万万不能容忍的。

如果她真的是奸生子的身份,谢承忠找上门去,她恐怕都恨不得弄死谢承忠以摆脱这个耻辱,又怎会与他相认?。”

长生想到明澈没有和林心慧结成怨偶,却娶了情投意合的姐姐,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只可惜姐姐的死因一直没有查清,别说明澈,她都不甘心。

想了想说:“那时谢家已经彻底没落,甚至还不如普通人家,所谓的百年世家也不过是往日辉煌罢了。

特别是林心慧和明清翻脸离家,无依无靠身无长物流落在外,又舍不得几个孩子,估计如果不是谢承忠一直在关注她帮助她,恐怕都走投无路了,还计较什么身份不身份?”

明净连连称是:“她一个出了后宅就什么都做不了的妇人,没人服侍恐怕连头都梳不好,估计跑出去没几天就后悔了,可能最盼的事就是明清能原谅她,让她重回谢家,否则也不会在大哥和安阳成亲那天不顾一切地闹起来。

如果谢承忠承诺有办法让明清原谅她,让她重回谢家,她恐怕什么也不顾了,再厚赠她财物,让她以后不缺钱花,她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而且身份的真相只要他们俩不对外说,又有谁能知道?大不了说是林家故旧罢了,我觉得明清未必知道真相。”

长生却笑着摇摇头:“我猜谢承忠和林心慧一定会死死瞒住身份不告诉明清,这件事知道最清楚的只有他们两个人,顶多说是林家故旧,或者曾经受到林家大恩什么的托辞。

可明清心思狡诈,我们都能怀疑的事情,他能不怀疑吗?只不过那时候他尚在落魄中,需要谢承忠的那份财物相助,所以才故作不知。

林心慧的身份张扬出去,丢人不但是林心慧,还有他,他尚可休妻另娶,可那几个孩子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如果两人没有闹到不死不休的程度,这件事绝不会张扬出去的。

等他重新富贵,不再需要谢承忠那点财产,又怎么会让一个奴才对他指手划脚的?所以墨儿的信上才说两人在谢承忠的住处吵起来。

我想他可能就是用身份问题逼林心慧同意纳成紫玉为妾一事,也是用同样的手段逼林心慧同意那个孩子认祖归宗的。祖宅看着喜事连连一片祥和,其实早就矛盾重重。

现在有老夫人弹压着看着还好,等老夫人弹压不了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

只可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就是证实了林心慧的真实身份,也只能藏着掖着,传出去了就是整个谢家的耻辱,就连九泉下的父亲也要被人耻笑。”

明净叹了一口气:“其实大哥也不想揪着这件事不放,无论林心慧是什么身份,她总是明媒正娶的谢家子媳,还有几个无辜的孩子。

但是她和明清,还有谢承忠关系着大嫂的死因,还有到底是谁指使陆嬷嬷那么对姝儿的,大哥查不清楚实在不甘心,所以这件事他是查定了。

他准备过几天就回武功郡,去父亲坟前上柱香,还想在不惊动明清和林心慧的情况下,暗中抓住谢承忠,他是最关键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