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修笑笑,一饮而尽:“多谢五哥来告知。”

“说什么傻话,便是娘娘不去求,我都要替你去与父皇说的,父皇不肯,我就跪一天,父皇向来心软,岂会不同意?大不了,你也来,咱们一起跪着!到时候来场大雨,淋得好似落汤鸡,那就更可怜了,这等样子,便是铁石心肠都会答应。”司徒璟一边说一边笑,给他夹最爱吃的佳肴。

幼时,司徒璟就很护着他,不知是因许贵妃的属意,还是他心里确实喜欢自己,司徒修想起那日中毒倒地后,许贵妃冷酷无情,可耳边却依稀听见司徒璟的哭声,比起许贵妃,五哥大概多多少少对他有些情谊罢。

可也与这傍晚的小雨一般,下过了,第二日照样天晴。

他问:“稍后你可去许家庆贺?”

司徒璟道:“去啊,去瞧瞧二哥,三哥,他们定然在,你呢?”

“我就不去了,一会儿又被灌酒,你知道,我酒力不胜。”

兄弟两个说了会儿,司徒璟便告辞去许家,司徒修想着裴臻的事情,如今虽然有许贵妃出面,却仍不知父皇的心思。就像上辈子,他将裴玉娇指给自己,叫人弄不清楚。

大概,还得再去见个人,才能更放心些,他出得王府,直往城外的兰园而去。

第053章

不管是哪座城池,过得戌时必关城门,禁止出入,故而听说司徒修来了,司徒弦月有些惊讶,她手执羊毫,行云流水般写完《兰庭赋》,起身前往花厅。

奴婢早已招待他在此等候。

落日余晖下,年轻男子容貌俊美,虽与他父亲有些相像,然更多的却像他的母亲张盈盈,一双瞳孔漆黑而亮,肌肤赛雪。恍惚中,司徒弦月好似看到表妹十三四岁的样子,手里捧着花儿,娇俏可人。

她幼时常去舅父家,与张盈盈情同姐妹。

后来她尚与许温,张盈盈却却入了宫。

那天,她娇羞的与她道:“姐姐,我不怕,我喜欢皇上呢,第一眼看见他时就喜欢了。”

犹记得那张脸,不知深宫的天真,却又单纯的叫人心疼,恨不得把什么都掏给她。

她再也没有与司徒恒成见过面。

那一年,她跟着许温去塞外,住在蒙古包里,白天看牧民们放牧牛羊,夜里听着马头琴入睡。那短暂的一年,大概是她人生里最快乐最自由的时光,然而什么都会到头的,回到京都,许温知道了些许往事。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中的刺痛,叫她如坐针毡,是她主动提出的和离。

弹指间,十几年过去,盈盈的孩子这样大了。

迎着光亮,她的眼眸突然有些酸涩。

司徒修轻声道:“姨母。”

司徒弦月展颜一笑:“今日周许两家结亲,你竟然来这儿?”

“去那里也是喝酒,我原本便不喜,想必他们也不会怪罪。”他坐在圈椅中,面带微笑,“可是打搅姨母了?”

“知道打搅你还来?”司徒弦月坐于对面,吩咐奴婢端来香茗,“前几年种的茶树,今年长得特别茂盛,瞧着跟灌木丛似的,我闲暇亲手制了些。你来得巧,正当这第一人了,来尝尝味道。”

他端起来闻,淡香扑鼻,又浅尝一口道:“我第一次喝到这么香的秋茶。”

司徒弦月轻声笑起来,斜睨他一眼:“说罢,是为何。”

张盈盈去世后,她虽不在宫中,然逢年过节,都不忘去看看他,他从小什么性子,如今又是何等脾气,再了解不过。

这么晚来,定是有要事。

司徒修放下茶盅,身子略微坐直了些,正色道:“什么也瞒不过姨母,我是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而来。”

“哦,是那裴大姑娘。”司徒弦月冰雪聪明,“我听闻裴大人最近亲自予他大女儿挑相公,都是军中将士。”她挑眉,“皇上又看重裴家,若是强迫裴大人,只怕要坏了君臣情谊,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是。”司徒修颔首,“姨母说得不错,只我心想,父皇心里定然也是疼惜我的。”

手心手背皆是肉,但总有孰轻孰重。

司徒恒成虽然对几个儿子不偏不倚,可满朝文武百官,在心里都有杆秤,选了自以为最有重量的王爷加以扶持,然而,司徒修一直不知自己在他心中到底是何地位。上辈子,他先是要立司徒熠为太子,后来又要立司徒璟,他这个儿子呢?父皇究竟是如何评判他的?

这话有试探之意,司徒弦月手指摩挲着茶盅,洁白的好似莲花:“皇上自然疼你,为人父母,心意是一样的。”她沉吟片刻,“你当真喜欢裴大姑娘?”

那时就曾来这儿见她,司徒弦月自然记得。

“是,所以我已请贵妃娘娘与父皇说了。”他注视着司徒弦月,“只不知父皇会否同意,姨母,我心里忐忑,但裴大姑娘我是一定要娶的。”

看起来很是执着,司徒弦月想起裴玉娇,小姑娘生得粉雕玉琢般漂亮,性子却单纯,惹人怜爱,也难怪他喜欢,不惜来兰园向她寻求帮助。

然而过去的十几年,她怕他生母去世,遭受欺凌,暗地里曾多次叮嘱,有事可来找她,但他从未来过。

今次定是动了真心了,司徒弦月道:“皇上心软,既是许贵妃求了,多半不会反对,”她看向他,眸色温和,“皇上虽然寡言少语,却很疼你,届时定会答应,只是要委屈裴大人…”她说着顿一顿,“若你娶了裴大姑娘,可要待她好些。”

“自然,不然我也不会娶她。”司徒修听司徒弦月那么说,已知她答应,展颜道:“多谢姨母。”

司徒弦月笑道:“喝茶罢。”

香气慢慢晕染了整座花厅。

裴家上房里,裴孟坚,太夫人正与裴臻说话。

“到底是何事,急着让娇儿嫁人?”太夫人道,“原先你最是纵她了,招婿也是随着她,可是有什么瞒着我与老爷?”

裴臻笑道:“能有什么啊,姑娘家…”

“混账!”裴孟坚一声怒喝,“老子虽不在朝为官,还不至于成瞎子聋子了,你还想糊弄我?是不是娇儿在外头闯了祸事,叫哪位皇亲国戚看上了?不然咱们裴家何至于要避着?你老实交代。”

老爷子一针见血,裴臻原是不想惊动他们,叫他们担心,这回也只能承认:“是楚王。”

二老面色皆变了变,太夫人恍然大悟:“难怪,救了娇儿两回呢,我虽也疑惑,可娇儿到底不同,原想着这等天潢贵胄总不至于要娶她罢,结果还真是,不过皇上能同意?”

“难说。”裴臻道,“几位王爷,唯晋王,怀王二分天下,太子多数在他二人之中。”

而司徒修性子冷淡孤僻,不得人心,外人无一觉得他会成为储君后备,要说才干,哪位能臣不能代替?是以他要娶裴玉娇,还真难说,毕竟是王爷,司徒恒成未必不会成全这个儿子。

裴孟坚沉吟一声:“确实有些棘手,不若叫娇儿这两日就嫁出去?”

太夫人连连摇头:“这如何使得,人都未定,怎能胡乱嫁?再说,如今也是猜测,便为这猜测,就让娇儿随意出嫁,我可舍不得!做事仍得有章法,只抓紧些,有合适的,快些定下日子便是。另外,臻儿你去使人探探,楚王是否已与皇上说了。”

“不曾得到消息。”皇宫戒备森严,哪里那么容易,裴臻眉头紧皱,便是司徒修,他身边皆是暗卫,也很难探到他行踪。

司徒恒成宏才大略,教导的几个儿子都颇是出色,除了周王外,都不是好对付的。

裴家人正商议间,司徒修已然回到城中,雨渐渐小了,他从马车中走出来,马毅给他撑着伞,雨水在青石路面溅开,落在黑色的鹿皮靴上。

东平侯府大门紧闭着,只有两个护卫立在门前。

见他一动不动站着,马毅轻声询问:“王爷,可是要去侯府?”

他摇摇头。

裴臻现在肯定不想见他,他也不想打草惊蛇,因裴臻此人虽做事果决,却对裴玉娇太过爱护,知事态紧急,仍不曾三两天就解决了此事,还予她好好挑相公。对他来说,这不算坏事,总是拖了时间了。

所以他不想去刺激裴臻,万一惹怒未来岳父,叫他一天之内把裴玉娇嫁了如何是好。

马毅奇怪了,那既然不去,站在这儿看着大门干什么呢!难不成能透过大门看到裴大姑娘不成?他越来越弄不清楚主子的心思。

幸好司徒修过得片刻又往回走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也不差这几日,如今司徒弦月应允,大抵这个月便能得成,到时他想见她便能见她,何必急于一时半会儿,把事情办砸了?他压抑住心头的思念,只没料到将将走近停在小巷口的马车时,却见有二人从侯府西角门出来。

这等时候有些显眼,毕竟已过了酉时,路上人少,空荡荡的。

但司徒修一开始只当是小厮,因他们都穿着褐色的下人常服,身量也不高,像是两位少年。然借着月光看去,当前一人身材窈窕,即便面上抹了些炭灰,明眸仍似清泉,盈盈闪动,这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掩饰的动人。

司徒修眉头挑了起来,微侧了身子避开她们,暗自心想,她这般打扮,莫非是要月下私会某人?

他不动声色坐入马车,吩咐马毅:“跟着她们。”

第054章

裴玉娇从来没有这么晚独自带着奴婢出来,而且还穿了小厮的衣裳,但这是有原因的。沈时光今儿使人捎信过来,急着要见她,她大白天左思右想的,才想到法子溜出侯府,幸好竹苓识得路,倒没耽搁,沿着街道直往沈家而去。

两家本也离得不远,走路的话,与坐轿子差不多,一刻钟便到。

竹苓上去敲了敲门,大门吱嘎一声打开,年轻的小厮探出头,瞧着颇是机灵。

“沈姑娘可在家?”竹苓低声说着暗号,沈时光做事谨慎,此前便在信中明示,“咱们大老远从东街来的。”

小厮一早得了嘱咐,忙叫她们进去。

两个人都粗劣易容了下,晚上不仔细看,根本也瞧不清是谁,低着头跟在小厮后面走,别人只当也是小厮,并不过问。到得垂花门口,眼见四下无人,小厮轻声道:“直走进去,往左拐便是。”

她们听从,在一片梅树下见着了沈时光。

“沈姑娘。”裴玉娇声音有些焦急,询问道,“沈公子当真病了,不曾去翰林院?”

已经有三日了,也难怪沈时光担心,昨日父亲大怒,甚至还拿板子打了哥哥,如今是真不能去了,这伤便得躺上七八日。她知道父亲的脾气,从来不饶人,母亲虽然疼他们,却也有自己的原则,他们沈家名门望族,世代都与结亲,如今哥哥偏要娶裴玉娇,父亲向来独断惯了,哪里会这么容易答应?她怕事情闹大,想让裴玉娇劝劝哥哥。

因她自己劝了,并不得用。

微微叹了声,沈时光道:“哥哥被父亲动用了家法。”

裴玉娇大吃一惊,掩住嘴道:“为何?”说出口,却想起她答应沈梦容提亲一事,眼眸也睁大了,“难道是因我?”

“嗯。”沈时光不隐瞒,坦荡道,“父亲不愿哥哥娶你,裴大姑娘,非是他们嫌弃你,我也挺喜欢你的,只父亲母亲一早已经有合意的姑娘,故而难以接受,还请你谅解。今日我请你来,也是为哥哥。”

果然沈家是不肯的,裴玉娇有些难过,但好在她有自知之明,自己不出众,也难怪别人不喜欢,何必强求呢?只苦了沈梦容,她点点头:“好,那你带我去见他。”

三人往南边而去。

眼见他身边仍有小厮服侍,沈时光道:“你们都先下去,我与哥哥有话说。”

众人答应一声,纷纷退下。

沈梦容此时正俯卧在床上,看见妹妹来了,挑眉道:“你莫要再劝我,我就不信父亲还能将我打死呢!”

他语气倔强,夹带着平日里所没有的冷漠,裴玉娇讶然,轻声道:“沈公子。”

沈梦容吓一跳,绝没有想到裴玉娇竟然在,不免有些尴尬,竟被她看到这种情景。他想起来,谁料一动,全身都在疼,忍不住轻哼一声,起不来了,只得伸手将被子拉一拉,白皙的脸微微透出红色。

看出哥哥羞恼,沈时光道:“你与裴大姑娘说会儿话,我先走了。”

出得什么鬼主意,如今竟然要逃?沈梦容低喝道:“你别走!”

可沈时光哪里听,急匆匆就走出去,把门一关。

屋里只剩下他们孤男寡女。

要说平时,沈时光是最有规矩不过的了,叫人挑不出毛病,如今倒好,这种事儿都能做出来。沈梦容沉默会儿,抱歉道:“裴大姑娘,我妹妹今儿准是头脑发热,不舒服着,才会叫你前来。”

“沈姑娘是关心你。”裴玉娇走到床前,轻声道,“你被沈老爷打了,她肯定心疼。”

沈梦容叹口气,想瞧瞧她,可她站着,他卧着,头抬不了那么高,遂道:“你坐下来。”

裴玉娇便端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床边。

瞧到她脸上涂了炭灰,好像只小花猫儿,沈梦容又笑起来,心情也没那么抑郁了,妹妹虽然这事儿做得不地道,可也挺好的,他道:“你是偷偷跑出来的?”

“嗯,我怕别人知道了阻拦。”裴玉娇道,“我想想,咱们定亲的事情还是算了。”

没想到她冷不丁说这个,沈梦容挑眉:“你这不是出尔反尔?”

“你父母不同意,你爹还打你,这样我还硬要嫁过来,很不好。”裴玉娇想起上辈子裴应鸿的事情,娶了个家人都不喜欢的姑娘,闹得鸡飞狗跳,她要这样,怎么会好呢?便算沈老爷,沈夫人退一步,只怕看她也不顺眼,再说,还不知道他们何时同意,沈梦容要吃多少苦头呀!这不值得,原本成亲该是欢欢喜喜的,她柔声道,“你就与沈老爷说,你不娶我了,这样大家都好受些。”

沈梦容没有出声,他甚至微微低垂了眼帘。

瞬间的沉默,好像雪落,掩盖了天地间所有的声息。

而立在窗外的司徒修却差点笑出声来,只怕这一刻姓沈的小子心情不好过罢?但也是活该,竟敢招惹裴玉娇,还哄得她嫁给他,他修长的手指轻抚着腰间剑柄,要不是尚有理智,他现在就把裴玉娇给揪出来!

且还听听他们说什么。

他屏气凝神。

沈梦容问道:“你真不愿嫁我了?”

裴玉娇点点头:“我怕你又被打,再者,翰林院你也不能不去啊,那么辛苦中了状元,你怎么能放弃?”

她双眸澄清,好似心中并无纠结。

沈梦容沉默会儿道:“怕我受伤就不嫁我了,那我将来娶了别的姑娘呢?”

“假使你喜欢,当然好啊。”裴玉娇并不犹豫,既然自己配不上,定有出色的姑娘配得上他。

她希望沈梦容什么事儿都能一帆风顺。

听到这一句,他终于明白她的心思,她真真是单纯,便是喜欢也是纯洁的,不曾有任何的占有欲,只想着对方好就行,然而这实在会让人生出一些挫败之感。原本以为自己云淡风轻,世间事并不在意,可眼前这个,却比他要透彻的多。

他苦笑道:“其实我原本也不只为你,我父亲颇是严苛,要我事事顺从,我一早便已忍耐不住,此次大抵是合了契机,你莫都要怪在你身上。”

裴臻向来对她很好,可说是千依百顺,裴玉娇没想到原来别的父亲是这样的,不免同情:“你可与你父亲好好说说呀。”

他摇摇头:“他很固执。”

“可你也很固执,被打了都不肯屈服呢。”裴玉娇道,“说起来,我爹爹与祖父也是这般,听闻父亲年少也常被打的,可如今,二人也算不得太差。不过我爹爹并不听祖父的话,祖父祖母要爹爹续弦,爹爹从来不肯的。”

他一怔:“这是你家私事,你也与我说?”

“你不也说了吗?”裴玉娇笑道。

他也笑起来,想起裴臻的样子,威风凛凛,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原来在家中却也有被父母逼迫的事情,难怪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或许他家里发生了这些事,别的家里也有更多不一样事情的在发生着。他一腔怨气,的确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裴玉娇看他沉吟不语,轻声道:“希望你能想开些,不要让沈姑娘担心了,咱们不能成亲,也还是能做好朋友的。”

她眉眼弯弯,原是可爱娇美,可温柔的时候,却又像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叫人措手不及。

沈梦容眸色微黯,轻声道:“你过来,让我抱抱你。”

裴玉娇讶然。

“抱了,我可能伤会好的快些。”沈梦容心想,也许这是最后的拥抱,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她迟疑会儿,坐在他身边。

他忍着疼坐起来,将她揽在怀里。

然而就在这瞬间,门被人推开,司徒修风一样卷入,抓住裴玉娇的手,用力将她拉出了沈梦容的怀抱,低声喝道:“竟然动本王的女人,要不是…今次暂且饶过你,此事不准声张,不然小心你沈家满门!”

他一身玄色锦袍,玉面如冰。

裴玉娇惊骇的脸色煞白,怎么在沈家,他都能出现?

来不及细想,她就被他拖了出去。

沈家不比侯府,侯府戒备森严,沈家远不及,故而司徒修不敢闯侯府,沈家于他来说,却是轻而易举。凭着记忆,他很快就悄无声息的把裴玉娇带到了外面,将她塞入一早停靠的马车里。

夜色深深,马车里也颇是阴暗,裴玉娇吓得直缩到角落,看着钻进来的男人,颤声道:“你想做什么?”

“倒是你想做什么,半夜去与男人私会?”司徒修道,“你还要不要脸?”

裴玉娇突遭一阵痛斥,咬牙道:“关你什么事?”

司徒修眼眸眯起来:“怎么不关本王的事儿,你可是本王的未婚妻!”

“什么,你胡说。”裴玉娇瞪大了眼睛。

司徒修原先一直想着哄她,一直在退让,可现在才发现,她是油盐不进的,在他收敛的时候,她得寸进尺,想嫁给裴臻挑的将士,想嫁给沈梦容,甚至给别人四处占便宜,她把自己置于何地?她根本早忘了自己是她相公,他当然不客气,冷声道:“不妨告诉你,父皇早已答应本王,不日就要下圣旨的。”

裴玉娇吓呆了,这不是跟上辈子一样?

她连连摇头:“这不是真的,你骗我!你说让我好好想想的,我,我明天就嫁给别人。”

司徒修笑起来:“你嫁谁,本王就杀谁,等你做了寡妇,本王照样娶你,不信你去试试!你去嫁沈梦容罢,看他明儿脑袋还在不在!”

他一双黑眸闪着光,热辣辣的,两只手将她抓住了,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坚定的神色,让她明白,他绝不是在说玩笑话,他是很认真的,只要裴玉娇敢嫁人,他就敢杀人!裴玉娇吓得浑身发抖,又害怕,又绝望,忍不住哭起来。

眼泪一串串往下掉,冲去了脸上的炭灰,露出原本吹弹便破的肌肤来。

司徒修道:“你还敢嫁别人了?”

她不答,只是哭,从小声的哭到大声的哭,她心里委屈,一心逃开他,最后却仍要嫁给他,可她一点儿不想再做王妃,他为什么非得娶她呢?她满心的难过,眼泪从脸颊上流到下颌上,再滴在裙子上。

听得人的心都发抽。

司徒修将她搂过来,淡淡道:“哭吧,哭完了好好嫁给本王。”

她脑袋埋在他怀里,把鼻涕眼泪全涂抹在他锦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