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了还是行吗?我又不知道是你在骂我,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敢啊。”

他只顾着自己与素颜的互动,根本就没管整个花厅里还坐着十好几号人,他一会子挤眉弄眼,又会子又是笑得讨好,一会子又喃喃的求饶,解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抽风,只是,这人的脸也变得太快了吧,明明对着屋里人时,便恶劣得像只恶魔,对着…屋里的人是谁?蓝大姑娘吗?对着蓝大姑娘便如同老鼠看到猫,大姑娘…还真是个能人啊,能将这样一头惫赖的痞狼给收服,那得用什么样的手腕?

不过,他们的心声谁也不敢露出,怕惹怒了某大少爷,他正郁闷着呢,谁惹谁倒霉。

叶家的那名中年管事一直站在屋里,他默默地在角落里注视着自家世子,看到刚才一幕,饶是以沉稳著称的他也惊得目瞪口呆,那是自家的世子爷吗?世子爷长这么大,哪怕是面对皇上,也没看他如此老实害怕过,如今他家主子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惴惴不安的瞟了那布帘子一眼又一眼,好像布帘子上的牡丹花会变活了一样,他实在是不忍心看他这样,呃,真有点丢宁伯侯府的脸啊,他主子可从来都是霸道蛮横的,几时如此软弱害怕过?太丢脸了。

“爷,礼单子奴才还没念完呢,要不要念?”叶良笑嘻嘻地凑到叶成绍面前,小声对他道。

叶成绍眼睛一亮,就像黑暗的屋里点亮的一盏灯,整张俊脸都明亮了起来,大声道:“念。”

如是,花厅里再次响起礼品声,足足念了一刻钟才念完,而在坐的,再又次变成了元宝眼,妒嫉和害怕共存于心,蓝家族人便开始讨好起蓝大老爷和蓝老太爷来。

由其是三老太爷,他如今的立场很坚定:“大哥,如今经过世子爷的一番演示,大家亲眼见到王氏的恶毒,她随身既带着如此吓人的凶器,那害大侄媳的人非她莫属了,按族规,此等行径是逐出族谱,再送官法办的。”

他只说按族规,话里还是留有余地,毕竟王家人也在,他们只是蓝家族人,并非蓝大老爷一支,得罪了王家人于他们也没有好处,便不敢将话说死。

“亲家老太爷,还是不要送官法办了吧,就送到宗庙里,让她伴着青灯古佛过,什么时候洗新革面,什么时候就让她出来吧。”王大老爷一听要送官法办,脸都绿了,小王氏可是他王家出来的女儿,这要是传将出去,王家的名声全毁了,王家可还有好几个姑娘没出嫁呢,只要将小王氏的事情传将出去,家里的姑娘一个个再也莫想找到好人家了。

谁家也不想娶个心如蛇蝎的人放在府里,随时随地的防着吧。

蓝老太爷回头看了眼面如死灰的老太太,叹了口气道:“就依你,将小王氏送进宗庙,逐出族谱。”

小王氏被拖走了,她想见素情一面,临走时,大声喊着素情的名字,但始终没有看到素情自那偏房里出来。

这一场讨阀小王氏的战争总算是落幕了,等王家人和蓝家族人全走了,叶成绍仍赖在蓝府不肯回去,找着大老爷磨着:“世伯,婚书小侄已经送来了,聘礼也送来了,这婚期还是早些定的好,我看,就定在大夫人出月子的第二天吧,给小舅子做完满月酒,就可以办大姑娘的出嫁酒了,您家里离得远的客人也方便一些,两桩喜事一齐办了,还省得他们来回的跑,是吧,世伯。”

大老爷听得头疼,他原也对叶成绍有些忌惮,至今还记得在茶楼时,叶成绍那阴戾狠辣的神情,他对素情那是半点情面也不讲,对素颜…还真是一行服一行,茄子服米汤,那是遇到克星了吧。如今他在自己面前小意讨好,撒着赖要自己答应婚事,婚事答应了又磨婚期,哪里还有方才半分那暴戾桀骜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大男孩,对,就是个大男孩,一个正在讨糖吃的男孩子。

“不是我不应啊,实是昨日下午我去了一趟中山侯府,将婚书给退了回去,中山侯不肯收啊,还板了脸说我蓝家不讲信用。”大老爷摇着头说道,他实在是想不通,怎么中山侯府也为素颜较起劲来了,他家的世子不是很招京城公卿世家的女儿喜欢么?想嫁给他的多了去了,何必非要较这真啊,素颜对那明昊世子也不假辞色,强扭的瓜可不甜呢。

“那世伯将这婚书送到皇上那去吧,就说中山侯强娶强嫁。”叶成绍沉着脸说道。退婚在大周朝是再正常不过的,这上官明昊还真死皮赖脸了,某人一点也不认为,他此时也正在死皮赖脸的强求着别人。

蓝大老爷听得心一动,看着叶成绍道:“不如世子帮我交给皇上?”

“那可不成,圣上肯定会说是我强抢官女,还会打我板子的,世伯,你不带这样害我的吧。”叶成绍听得往后一跳,大声道。

大老爷苦着脸道:“那世伯我也只好请了官媒来退婚了。”

“世伯圣明。”叶成绍听得喜出望外,又攀住大老爷,半个身子斜挂在大老爷身上:“那婚期的事,就定在腊月十二吧,刚好比上官家的早一个月,哼,到时,看谁说是我抢婚的。”

大老爷无奈,只好应下了。

接下来日子,素颜被大夫人责令呆在屋里再也不准随便乱走,而中山侯府终于肯退婚了,蓝家将那一百二十抬聘礼全都退了回去,同时,还赔了一箱子礼物,全当退婚的赔礼,但中山侯让人将那箱子礼物扔了出来,再见蓝家的人上门便打将出去。

大夫人在屋里哭了好一场,后来,她叹了口气对素颜道:“若非那世子将你二娘的素簪揭穿,你二娘可没那么容易就被关进宗庙里头,而我和你弟弟的将来便要活在危险里,我知道对不起侯夫人,可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当初若他家真心诚意的肯救你父亲,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你也不会与叶家公子扯上关系,更不会与她家退婚了。怪只怪,你和她儿子没缘份,以明昊那孩子的才貌,娶个比你更强的是轻而易举之事,她兴许,过几年就消了气了。”

在家待嫁的日子很是无聊,素颜如今是一针也不绣了,每天便掏鼓着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懒羊羊啊,什么灰太狼啊,什么啊狸啊,什么花仙子啊,就是皮卡丘也做了好几个,一个一个儿的可爱又漂亮,还做了几个巴比娃娃,等到了宁伯侯,她就可以拿着这些东西去讨叶家的姑娘们欢心。

紫睛越发的勤快了,每天都拼命地绣着素颜的嫁衣,素颜也只将几件要紧的交给她做,其他的,便全放在针线房里做,她也怕累着紫睛了,而紫绸则负责着素颜的鞋袜,她的绣功稍差一色,但鞋子做得却是很好,又跟脚,穿着又舒服,还很好看。

过了十多天,素情的手好了,老太爷便要命人将她送到登州去,素情哭得死去活来,寻死寻活的闹了两场,怎么都不能走,老太爷没法子,想着小王氏如今也进了宗庙了,她没有了娘亲疼着,便心软了,让她过了年再走。

老太太倒是像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就和谒可亲了起来,每天都会去大夫人屋里抱着大少爷坐好一阵子,跟大夫人闲聊,像是忘了以前是怎么样对待大夫人的,素颜每次去看大夫人,基本都能碰到老太太,她的精神反而比起小王氏出事前好了很多,见到素颜也是一脸的笑。

素颜心里不信她,总觉得她怪怪的,一个人如果讨厌另一个人有十几年之久,就算知道当初讨厌她的原因很可笑,或是错的,但心里头也很难改得过习惯,见了那个人会条件反射似的讨厌,除非那个人做了一件能让她大为改观的事情。

但素颜看不出大夫人做过什么事能让老太太将对大夫人的看法变得如此之大,所以,她怕老太太又在耍什么心计,怕有朝一日自己走了,大夫人又要被老太太欺凌拿捏,便趁着自己在府里的日子,努力帮大夫人拉拢着人心。

叶成绍先后送了近三万两银子的聘礼给蓝家,也着人私下里送了不少东西和银子给素颜,让她拿着打赏用,素颜也不矫情,既然要做夫妻了,拿他的,也是应该的。

有了银子,又加之那日叶成绍在宗族大会上那一场暴发户似的表演,府里上下的丫头婆子小厮们都知道,大姑娘这回是真的富贵了,小王氏又被大姑爷给整得彻底难以翻身,便都着力的巴结讨好素颜,素颜出手也大方,能收买的就收买,不能收买的就利用自己掌家之权打压,打压不到的,就孤立,总是,她要给大夫人和大少爷尽量营造一个安定祥和的生活环境。

出嫁在即,老太爷和大老爷这一次真的履行了诺言,以前的嫁妆翻了一倍不止,又让她自己挑几房人过去,素颜经过这一阵子对府里的事务地打理,也了解了一些人的品性,但她毕竟没有根基,府里受重用的,基本还是以前大夫人,或者是老太太小王氏用过的,大夫人重用的自是不能挑走的,大夫人太弱,素颜还巴不得留下自己得力的给她用着才好。

老太太用过的人,她也有中意的,但是,这人心隔着肚皮,就怕他们现在对自己忠心,以后去了宁伯侯府与老太太还通往来,她可不想自己出嫁来,还暗中被老太太窥视着,所以,就有些为难。

小王氏用过的,自是不肖细说,根本不要,这余下的人选着实不多了,素颜就寻思着,到大通院里去找,有那不得用的,其实又有些本事的,这样的人用着最好,他们在蓝府被压制着,没机会出头,一旦被自己重用,必定会对自己感激涕零,为自己办起差来,也会尽心尽力,加之,大通院里的都是家生子,用着也放心。

她也没将这话放出去,只是自己暗中考察着,有时便让陈妈妈往大通院走动走动,让那些聪明些的,有点子心机的,闻到些消息,自动来找自己。

这两日,素丽也常往她屋里来,跟她说说话儿,偶尔也给她提几条好的点子,素丽的脑瓜子灵,想事又精明,她的点子往往很着用,素颜自己都难以想到的,她都能想齐全,让素颜对这个妹妹更加添了几分喜欢,却也多了几分防备,如今她将手里的事多移了些给三姨娘,尽力地拉拢着三姨娘母女,将来自己走了,对大夫人也是个助力,只是,人心难测,三姨娘又深得大老爷的宠,怕就怕三姨娘翅膀硬了时,难免不生了那更往上爬一层的心,所以,她别对三姨娘好,却也留着一份心,并不全心相待。

这一日,素丽又来得早,素颜才给老太太和大夫人请了安回来,她就来了,笑眯眯的坐在正屋里,姐妹两个吃着茶点说话。

就听见紫云在外头大声喝斥的声音:“你这婆子好生无礼,姑娘的屋里也是你探得的么?”

接着就听到另一个略显忠厚的声音:“求小姐姐发发善心,老婆子也是没法子了,家里大儿子生了病,他爹又在庄子上没回,手头太紧,没钱医治,都断了两天药了,让老婆子见见大姑娘吧,都说大姑娘心善着呢。”

就听紫云赶人:“走走走,大姑娘虽是心善,也不是见人都赏钱,你这一身粗鄙样儿,没得污了大姑娘的眼,快走,再不走我叫人了。”

那婆子只是好意的求,紫云又道:“给你十几个钱,你就快些走吧,姑娘忙着嫁妆,没功夫理你。”

那婆子接了,却仍是不肯走,声音里带着哭腔:“老婆子也知道这是小姐姐的体已钱,可是,太少了啊,一副药也抓不到,您就让我进去吧,哪怕是见见紫睛姑娘也好,哦,以前,她老子娘还与我家住过一个院子呢,只是如今我家落魄了,早搬了出来…”

听到这里,素颜便看了眼正在绣花的紫睛,紫睛的脸微红了红,也抬了眼看素颜,眼里却有些屈辱,素颜皱了皱眉,对紫绸道:“让那婆子进来。”

紫绸出去了,一会便领着一个穿着蓝色粗布衣服,头上包块蓝皮,长得还算规正,只是眼底有着一圈黑印的婆子进来了。

素颜看这婆子身上的衣服虽洗得发白,穿戴也寒酸,但却干干净净,神情也利索,便在心里有了几分打算。

那婆子一进门,便不恭敬地给素颜跪着磕头,又给素丽也磕了个头,素颜道:“你在外喧吵什么,不知道那是违矩的么?”

那婆子抬起头,直起身来,眼里闪过一抹坚决,“奴婢是来投靠大姑娘的,都说大姑娘知人善用,为人又正派,奴婢如今在浣洗房做着粗活,家里儿子又病了没钱抓药,奴婢这才到姑娘您这里求个前程。”

素颜听着笑了,这婆子倒是大胆又自信呢,“你一个浣衣房的,凭什么觉得本姑娘会给你个前程?”

那婆子听了却是眼睛一亮,大声说道:“奴婢蓝余氏,以前也是大夫人屋里的管事婆子,虽比不得刘妈妈得力,但也帮大夫人管着小厨房,奴婢做得一手好菜,奴婢的男人会管帐,又在庄子上做了好几年,对庄子上的事情也熟,姑娘要了奴婢一家,奴婢定当尽十二分的力气为姑娘办差,奴婢一家如今是走投无路了,求姑娘发善心,救救奴婢的儿子吧。”

素颜听着这话又挑了挑眉,这婆子说话干净利索,也不自亏,更不谄媚,也不乱表忠心,这话若是换在旁人,怕是会说:为自己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云云的话,而她却只是会尽十二分的力气办差…嗯,不错,只是,还要看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她真能做一手好饭菜,那以后自己嫁到侯府去的小厨房就有人管着了。

而且,她又是大夫人用过的,定然也是被老太太后来施了手给换走的人,自己如今拉她一把,她心中只会感激,定然不会生出异心来害自己。

而自己这一次也得了三处庄子,着实找不得相识的去打理,这一家子倒真可以考虑考虑,只是,也不能太快应了她,还得打听清楚些才行,如此一想,素颜便道:“紫绸,赏她二十两银子,让她拿回去买药吧。”

紫绸听了看了素颜一眼,进了屋拿银子,那婆子又给素颜磕了个头,却没有起身,眼睛亮亮地看着素颜。

素颜便笑道:“怎么,银子不够么?”

那婆子听了微怔:“谢姑娘,银子够了。奴婢…告退。”

那婆子走后,素丽便说了声:“倒是个实诚人,也见机,大姐姐要了去,是能当用的呢。”

素颜微笑没有说话,姐妹两又聊起了嫁妆,素丽今儿来也是给素颜送衣服的,三姨娘给素颜又赶制了四身衣服,绣功,针脚,面料都是极好的,其中两套竟是做给叶成绍的,这让素颜好生诧异,素丽却是红了脸道:“是我告诉姨娘大姐夫的身材的,我…见过他几次,估摸着应该不会有错儿,不过,也不知道究竟合不合身,只能将就了。”

这话听着不对劲,这可是送自己的嫁妆,怎么可能将就?素丽明显没说实话,怕是这尺寸是很准的吧,不然,以三姨娘那稳重的性子也不会跟着素丽胡来,素颜心中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谢了三姨娘几句,让紫绸将衣服收起来。

素丽见素颜收了衣服,脸上也笑得眼都弯了,正要起身回去,就听紫云慌慌张张地进来禀道:“姑娘不好了。”

紫绸听得就骂:“作死的,怎么说话呢?”

紫云吓得吐了吐舌头,忙改了口道:“姑娘,才老太太使了人来说,二姑娘不见了。”

素颜听得一惊,忙道:“什么不见了,你把话说清楚!”

紫云抹了把汗又道:“回姑娘,奴婢是听说,二姑娘昨儿夜里早早儿歇了,但一大早儿,白霜姐姐去叫二姑娘起床,二姑娘被子里竟是空的,被窝也是凉的,怕是走了不少时辰了。”

第六十九章:出嫁1

“可是着了人去找?会不会是起得早了,在府里哪个地方窝着呢?”这素情又要弄什么妖娥子啊,府里才平静了几,她又要闹,小王氏才消停呢,她就连接班了,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乌鸡生的,就是再想变凤凰,那也是只假冒伪劣产品啊。

紫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笑得有点憨,“回姑娘的话,奴婢也不知,方才忘了问了。”

素颜听得一滞,哭笑不得的对她道:“老太太屋里来报信的人呢?叫时来问问。”

“早走了,那样子像是很急,说是老太太也急得六神无主,请大姑娘快些过去呢。”紫云这话倒回得利索。

“大姐姐快去吧,老太太怕是一急起来,就慌了神,倒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如今府里可是大姐姐掌事,要二姐真从府里逃跑了,没得又要怪到大姐姐头上。”素丽站起了身,好言劝着素颜道。

一个大活人在府里不见了,作为掌管家事的素颜自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素丽也是怕老太太找不到素情,会将邪火发到素颜身上。

“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也没法子,三妹妹,你也去吗?”素颜听得郁闷,起了身就往外走,她倒是真想素丽她跟着一起去,她的小脑袋瓜子灵得很,说不定就能想到素情可能的去处。

素丽笑着看向素颜,眼里有着淡淡的喜悦,“自然是要一起去的,这府里,怕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二姐姐了。”

素颜听了看了素丽一眼,回手一拍素丽的脑袋:“那便快走吧。”说着,又附近素丽的耳边:“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还有啊,就算心里喜欢,面上也不要露得太明显了吧。”

素丽听了忙将小脸一板,正色地,却是眨巴眨巴着眼睛对素颜道:“大姐姐,我现在很难过,很忧心,二姐姐会去了哪里呢?难道她是太想二夫人,也跟着去了宗庙么?”

这回换素颜想喷笑了,骂道:“你这个小促狭鬼。”

两人走近老太太院里,远远地就听见老太太的哭声,素颜微怔住了脚,站在门外,等小丫头给她们姐妹两报信。

屋里传来的却是大老爷的声音:“大丫头,快些进来。”

素颜这才与素丽一同进去,两人给老太太和大老爷见过礼后,素颜忙问:“父亲,是几时发现素颜不见了的,可使了人在找?白霜人呢?”

大老爷紧皱着眉头,又气又忧,背着手,在正屋里走来走去,“应该是卯时才不见的,她屋里的奶娘说,寅时去看,素情还在,到了辰时去请她时,便没见了人。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了,这都找了一个时辰了,还是不见人影,这不肖女,她有本事,逃了就不要回来了。”

素颜听昨暗惊,看来,白霜发现素情不见了后,便先去禀了老太太,老太太惊动了府里的其他人,对素情更为不利,便只是自己使了人,秘密地找着,想自己私下找回来,悄悄的再半她关些日子,扭转下她的脾气才好。

但没想到,派了好些人在府里找,又将各个园子里的守园婆子全都集到一起来问了个究竟,便那些人一个一个都说,根本就没看到二姑娘出门,老太太气得快吐血,素情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府里守卫又严,能跑到哪里去?老太太慌神了,才告诉了大老爷的。

大老爷听了虽气素情任性妄为,但毕竟是自家女儿,血肉亲情,痛心难过的同时,又怕她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来损了蓝家的脸面,便只好叫了素颜来商量,看她有什么对策没有。

“父亲,可着了人去舅爷家找过?保不齐二妹妹是偷着去了舅爷家了,再或者是,她想二娘,去宗庙看二娘了?”素颜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很为素情担心的样子。

大老爷听了有些犹豫,抬眸去看老太太,老太太已止了哭,听了素颜的话更是气,怨恨地看着素颜,素颜心中叹了口气,又道:“父亲,虽说前几日为了二娘的事情与舅爷家有些不欢,但这可是大事,二妹妹又是二娘亲生,真出了事,舅爷家怕是会更生了膈应,还是着人悄悄地去问下的好。”

素颜心知大老爷有所顾及,所以才说了这番话提醒大老爷。

大老爷暗忖,那日叶成绍和自己真将王家人得罪了个狠的,如今自家又出了丑事,去找上门,他家还不可劲地笑话自己?不过,素颜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素情可是小王氏的亲生女儿,如今小王氏因戕害正室,毒害嫡女而被处置,这于王家的家声很受影响,她所教养的女儿再一闹出些伤风败俗的事,蓝家丢尽面子,王家面上也会无光,人家会说王家的女儿坏,教出的孩子也是个任性胡为,不守妇道的,怕是更瞧不起王家了。

“那…还是我亲去一趟吧。”大老爷很不情愿,却又无可耐何地说道,至于小王氏那里,他可以肯定素情是不会去的,就算去了,如今宗庙处也会使了人来报信,人都怕是送在回来的路上了。

素丽低眉顺眼,乖巧地立在一旁,她自进来起,大老爷便只是在她请安时,看了她一眼,就再也没睬过她,同样是父亲的女儿,母亲又是受宠的姨娘,但她在父亲的心里仍是比不得嫡出的姐姐,便是素情,因着二姨娘占了个平妻之位,也是被大老爷看得起些,她自小便乖巧伶俐,又最是会见人脸色,使尽了法子想讨大老爷的欢心,但却终是抵不过一个庶字,若是个男儿身,也还好一点,偏是个女孩儿而且是在大老爷满心期待儿子时出生的,便更不得大老爷的眼了。

看着大老爷一副为难的样子,心知大老爷是极不愿去王家讨骂的,心中苦笑国,却还是往前一步站出来,“父亲,还是女儿去舅爷家吧,一是,二姐姐这事也不好声张,您这一去,太过显眼,二是女儿虽幼,却也到了懂事的年纪,又素日与二姐姐交好,她也了事,我这做妹妹的心急自去舅家寻人,人家只说是小孩子之间闹了意见,当是二姐姐躲了我,耍小孩子脾气罢了,这三,二姐姐若是在舅爷家,女儿去了也能见着一二,父亲去,却不一定能见着,二姐姐如今正在气头上,她跑出去自是想躲着父亲的,我们姐妹间倒是好说话一些的。”

一番话说得条理明晰,有理有据,大老爷不禁多看了素丽两眼,却是没有答复,又转过头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倒是点了头,对素丽道:“我的儿,你倒是真心疼你二姐姐的,只是这么小的娃儿,一路上可得小心着些,坐了马车,多派几个人跟着去吧。”

素丽听命退了出去,素颜想了想,欲言又止,大老爷知她是当着老太太的面不好说,便向老太太道:“娘,你也累了一早上了,还是先去歇着吧,得了消息儿子一定禀告于您就是。”

老太太听了狠狠地瞪了眼大老爷,也不动身,只道:“这府里如今是越发的乱了,一个大姑娘也看不住,咱们家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素情要逃出去,至少得越过几道门,那守园的婆子都是死的么?还有,巡夜的,守值的,都要重罚,我不过是松懈了几日,她们就乱将起来,如此下去,蓝家的家声全没了。”

这就是开始了么?素颜皱了皱眉,却只是低眉顺眼地听着,老太太这一番话明着是在骂奴才们,实是是怪她管家不严,才使得素情逃脱,她也不骂素情不守规矩妇道,只将一腔子火往自己身上撒,果然前几日那和暖可亲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

大老爷听了无奈地说道:“娘,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素情,那些个刁奴嫌素颜年轻不服管,儿子这便将那些人全都罚一遍去,好给.娘亲出气。”

说着,自己便先动了身往外头去,大老爷一句话便轻描淡定的摘了素颜的责任,反而怪奴才们怠慢了素颜,暗着却是怪说老太太暗中把持着权力,使得下人对素颜阳奉阴违,才导致如今的后果。

老太太气得脸都青了,素颜心中虽感激大老爷,却不敢动,仍是低了头站着,在娘家也只能呆这么些日子了,她不想在最后的关头还与老太太闹个不欢而散,毕竟大夫人和大少爷还在,自己还是要回娘家的。

大老爷走了几步又回头骂素颜:“还不快走,这可是你手里的事,真等着为父来办呢?”

素颜听得松了口气,忙给老太太行了个礼,跟着大老爷出来了,一出老太太的院子,大老爷支开了跟着的人,问素颜:“你可是担心素情会去找中山侯世子?她…不致于如此不顾脸面吧。”

素颜也不隐瞒,点了头道:“女儿这几日总觉得二妹妹像是魔怔了似的,做事有些不合常理,也可能她是受了些刺激,一时想不开吧,但以她现在的心境,她对中山侯世子的痴心,如若逃出去,最有可能的便是去找中山侯世子,”

大老爷听了气得一甩袖,怒道:“这个不肖女,她若真敢不要了脸面跑去找中山侯世子,我便不认她这个女儿。”

素颜听了忙劝:“父亲,如今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想想法子,让人去中山侯府,找人打听一下,或者,使了人在中山侯府附近侯着,一看到她出现,便捉了回来就是。”

大老爷也是气糊涂了,听了忙叫了人来,将事情分派下去,素颜想了想又道:“父亲还可以私下请了那…”说到一半,她有些脸红,却还是继续往下说道:“叶公子人脉甚广,如果有他出面,私下找个人应该不难,如今最怕的倒是不二妹妹去找上官公子,而是她一个孤身女子出门,怕有那些不开眼的人,做那下作之事,到时…”

大老爷原本就犹豫,毕竟这是自家的丑事,传出去可是对素颜几个姑娘的名声都有损,宁伯侯府又刚成姻亲,就怕叶家会为此连着素颜也瞧不起了,所以,他才没想去请叶成绍帮忙,如今听素颜说得严重,也就顾不得这许多,吩咐素颜了几句,便自去了。

素颜想了想还是去了回事房,将昨夜守值的婆子们全都叫了起来,一一问了当时的情况,再问了巡夜的人,两相对照,将那偷奸耍滑,躲懒贪睡的都重重的罚了一遍,这才回了自己屋里。

到了午饭时,大老爷没有回来,倒是素丽先行回了府,她先去老太太屋里禀了情况,王家人果然对她为难了一番,但却也明明白白的告知素丽,素情并没有去王家,素丽也知这种事情,王家瞒着也没意思,毕竟素情与王家也是血亲,她出了事,王家的脸上也不好看。

老太太又哭了一番,在屋里将素颜骂了个狠的,将前几日好不容易竖立的和蔼形像损了个尽。

素丽自老太太屋里出来,便来了素颜屋里,将事情又说了一遍,末了,对素颜道:“老太太心里这腔子气难消,大姐姐虽说出嫁在即,也要防着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她在大姐姐出嫁时弄些什么事情出来,大姐姐嫁出去也没脸,到了夫家更是不好做人的。”

素颜听得心生感激,素丽虽是心机重,但对她倒是真心得很,虽然有些事情做得神神秘秘的,让素颜心中生疑,但人家对她的好,她还是要记着的。

傍晚时分,大老爷回府了,虽然眉头深锁,但面色还好,看来叶成绍一定是肯出力的,这一点,素颜一点也不怀疑,不知为何,隐隐的她对那混蛋有些信任,总觉得他对她的关心不像是假的,这点子自信她还是有的,不过,那人花名在外,如今也只是瞧着自己新鲜,过了这劲头,谁知道以后又会如何?还是小心着点好。

可是,素情却仍是没有消息,几拨出去找的人都回来了,但却没有半点踪迹,就是守在中山侯府的人也来报信说,看到中山侯世子与往常一样去国子监的,回府后也并没有异样,看来,素情逃出去后,并没有能顺利找到上官明昊,如今她跑出府去的事情,整个蓝府都知道了,老太爷气得要在族谱着连着她的名也一并除了,还是大老爷和素颜一顿好劝才作罢。

原本热热闹闹准备办两桩喜事的蓝家,如今全府上头阴云笼罩,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了主子,将邪火发到自个生上来,素颜也没了那备嫁妆的心思,好在紫睛和紫绸几个可没有丝毫松懈,除了跟着素颜出门外,回到屋里,便开始做绣活,想尽快多赶些嫁妆出来,她们两可是要跟着陪嫁过去的,主子的嫁妆太少,她们也会跟着没脸。

又过了两日,素情还是没有消息,大老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团团转着,老太爷急怒攻心,竟是病倒在床上,老太太便是终日在屋里以泪洗面,大老爷怕她哭坏了身子,只好让三姨娘和四姨娘两个整日守在床边。

大夫人那里也得了消息,但她还在坐月子呢,也不能在老太太和老太爷身边侍疾,这可把素颜忙了个狠的,一家大小上百号人的吃穿用度,老太爷那里请医问药,大夫人那边的营养调理,还有满月酒和自己出嫁酒的准备,更加之又忧心素情的事,如若不是她自穿来后便加强锻练,这个身体怕是难以承受得住了。

但素情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如今不止是蓝家,就是王家也出动在找她,叶成绍与京城九门提督私交甚好,使了人在个各城门处看着,一发现有孤身在外的女子便要报与他听,宁伯侯府也正为他操办着婚事,他这当事人却是成天的不着家,也不知是怎么传到了宫里,他被叫到宫里去,被皇后娘娘狠骂了一顿,好在他原就是不个着调的,做事便是再出格,也没人觉得奇怪,皇后娘娘像是听八卦一样听完了他的解释,完了半眯着她那又美艳的媚眼说道:“如此说起来,这蓝家的家声可真不太好,那蓝大姑娘虽是看着知礼守矩,却也难免被家声所累,绍儿啊,你可得想清楚了,这个人进得侯府,你那母亲可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啊。到时,你可又得一头两难了。”

叶成绍笑嘻嘻地歪靠在酸梨枝椅上,嘴里吃着宫里的点心,边吃边说,喷着一口的点心沫子,浑不在意的说道:“我媳妇我自个疼着,她要不喜欢,我就搬到别院里过去。”

皇后娘娘听了就要打他,他也不躲,只嘻嘻哈哈的求饶:“好姑姑,那别院可还是您赏我的呢,不用岂不是浪费了?哪一天,您和皇上两个在宫里呆着烦了,就去我那玩玩,侄儿一定弄些新鲜的东西给您逗乐子。”

叶成绍将皇后哄得开开心心后,便告辞出了宫,却没有立即回侯府,而是打马往蓝府而去,只是走在路上,又踟蹰了,大婚在即,他现在去蓝府实是不合规矩,可是心里着实担心着那个丫头,也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儿了,不禁又骂素情,将她恨得牙痒的,就后悔当初没逼着她给自己做妾就好,到了自己手里,想怎么拿捏都行,让她再也没机会害到那丫头半分。

正犹豫之际,一辆马车从身边飞驰而过,将他的马儿惊得往后退了两步,叶成绍正无处撒气,抬眼看那马车,却是相熟的,便打了马就追,他的马可是西戎送来的良马,不过片刻,便追到了那马,一鞭子便卷住了那车辕,喝道:“停车。”

赶车的车夫正急着赶路呢,车辕突然被他卷住,马儿也被拉得一个趔趄,前蹄高高扬起,他被那惯性一抖,一个没注意,人便从车上甩了下去,马车也停了下来。

车里的人大骂:“狗奴才,怎么赶车的呢?”

接着便是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伸出来,将车帘子掀开,向车外看了一眼,见车夫人都不见了,有些吃惊,钻出车来,正要下车去看,抬眼便看到叶成绍正斜了眼睛睨着他,眼光一闪,立即换了副讨好的笑:“世子爷,怎么是您,小弟正说要上府去送礼呢,恭喜,恭喜啊。”

却正是那位输了一万辆银子给叶成绍的钱公子,叶成绍微眯了眼道:“匆匆忙忙的,你赶着去喝孟婆汤啊?”

钱公子似是被他骂惯了的,讪笑着下了车,对叶成绍拱手作辑道:“我的爷,咱们也是好些日子不见了,今儿难得遇到,要不要去倚香阁喝一盅去?小弟我请客。”

叶成绍心中有事,不过是讨厌钱家这马车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惊了路人罢了,见钱公子态度甚好,也就懒得跟他纠缠,冷哼一声道:“你小子如今可是越发的胆大包天了,这皇城根下也敢赶了马车乱跑,哼,今儿爷心情好,懒得寻你晦气,他日若再见着,爷可是会让你出血的。”

那钱公子听了忙不迭的点头,又苦着脸道:“有世子爷在,小弟哪敢啊,这不是有急事要出门,怕误了事,才赶得急些吗?您大人大量,就别与我这等粗贱小民计较了。”

叶成绍听了便骂道:“你这厮最会装,你钱家可是皇商,富可敌国,如若你这般也算得上是粗贱小民,那些升斗小民该叫什么?”说着,一拨缰,骑了马往回走,钱公子的脸立即阴沉了下来,拿了帕子抹着额头的汗珠,心道:“好险!”

叶成绍骑着马刚走两步,便听到那马车里有人在咳,听着像是个女子的声音,他这两天也是寻蓝素情寻得火起,也有些条件反射,听到女子的声音就想去看年究竟,便又将马头拨了回来。

车夫被摔伤了腰,肘着腰直不起身,钱公子正在骂那车夫,“你个狗奴才可还真不顶用,连个车也赶不好,耽搁了爷的事,你这月工钱一分也没想拿。”

那车夫痛得呲牙咧嘴的,也不会回话,只是忍着痛往车上爬,钱公子正伸了手扶了他一把,就听身后有人冷冷道:“把车帘子掀开。”

钱公子吓了一跳,人一惊,后就松了,那车夫原本一只脚跨在车辕上,他这一松了力,人便往后仰了去。

“什么…掀什么帘子。”钱公子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话也说得不利索了。

“掀帘子,爷懒得骑马了,就坐你的车回去,反正你那车夫也不能赶路了,你还不得回府去换车夫?”叶成绍一副强妄无赖的样子,翻身下马就要往马车里钻,手也很随意的就要掀那车帘子。

钱公子大惊,忙拦住他道:“爷…爷,这可使不得,车里有女眷呢。”

果然是有个女人吗?叶成绍更加想看看那车里的人是谁了,便阴笑道:“你小子是不是又在外头养了一个啊,这是想拉到城外的别院里去的吧,让爷瞧瞧姿容如何?”

说着便横蛮的将钱公子一拨,伸手将那车门帘子拨开,里面果然躺着一个女子,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病中,叶成绍一看那女子的脸,便是大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出,得来全不费功夫,车上之人正是蓝素情,这个让他焦急上火了好几天的臭女人,不过,能找到她,那丫头应该很高兴的吧。

钱公子却是一脸惨白,垂了头什么话也不敢说,蓝素情他自然是认识的,当初为了她,他还跟叶成绍打过赌,他是不相信叶成绍真会娶蓝素情这样的女子为正妻的,没想到,叶成绍这厮根本不拿正妻这位子当一回事,竟是第二日便请了媒人去蓝家提亲,蓝家自是不敢不应他的婚事,那一万两他是老老实实的交到这位恶霸手里了的。

但没多久,就听这位爷不娶蓝家二姑娘为正妻了,而是要强逼她为妾,据说蓝家费了好些功夫,才让他消了气,后来,竟是退了婚,他也想过要回那一万两银子,但遇到这恶霸两回,才开了口,这小恶霸只是一个眼神看过来,他便再也不敢了,不过,他家是皇商,原就是想巴结叶成绍,讨要一下不过是个意思,京里多少商户想送银子给宁伯侯府而不得门进呢,钱家又怎么会舍不得这一点小钱,而得罪了叶成绍呢,这钱自是就成了叶成绍的,钱公子也再没言起过。

后来,又听闻叶成绍又与蓝大姑娘定下婚事,他只知道为了这事,宁伯侯府与中山侯府拧上了,两家因此还生了罅隙,关系大不如从前…

车上的这位,他可是想要…

“说你本事大,你还本事越大发了,竟是敢拐卖官家姑娘了,你可知这是何罪?”叶成绍沉着声,眼神阴戾地看着钱公子,浑身散发着森冷之气。

“爷,您可是冤枉小弟了,小弟可是才从几个小混混手里将她救回的,你看她,都已经病得不成样子了,小弟也是想将她送到别院处将养着呢。怎么就是拐卖官家姑娘了呢?”钱公子声音发着颤,极力的想要掩饰眼里的慌乱,话却说得磨凌两可。

“哦,将养几日?蓝家会没钱将养自家女儿吗?”叶成绍气得脸都绿了,这钱公子平素也不是个糊涂的,既然认识素情,找到了她便该及时送她回府去才是,却是想偷偷的要将她带出城去,这里着实有着猫腻啊,也不知道他图的什么。

“她…自己死都不肯回去,我一说要送她回去,她就寻死觅活的,我…我看着也觉得可怜,原是想…送个信回蓝家,报个平安的,又怕蓝家硬要接她回去,她这个样子,怕是又会想着法子往外逃,逃不出去就有可能会…我不是救了她吗,就想着救人救到底吧。”

钱公子抹着头上的汗,结结巴巴的手道,眼睛怜惜地看向车里。

叶成绍倒是听出些门道来,这钱公子倒像是对车上那讨厌鬼有些意思,不过,他也懒得管这些,便冷哼一声道:“你既是说自小混混手里救的他,本世子也懒得追究你是真是假了,蓝家着实找得她急了,你这使赶了车,将她送回府去吧。”

“我不回去,让我死了的好。”车上素情虚弱地哭着,她身上衣着齐全,穿得也还体面,并不像是受了那些欺侮的模样,只是人却瘦了一圈,原本就大的眼睛如今更是黑白分明,眼窝也陷下去一圈,看着像是受了许多苦的样子,出逃的这些日子,过得很艰难吧。

叶成绍懒得管她,只是对钱公子横了一眼,自己也弃了马,跳上了马车,却是坐在车夫的位子上,对钱明道:“你替爷将马骑到蓝家去,爷替你赶车。”

说着,鞭子一扬,竟真的一身华服坐在车辕上赶起马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