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侯此时也顾不得气了,浑身的伤口一沾上马粪便是火烧火辣得痛,比洗前还要痛了几分,他终是忍不住大声嚎叫了起来,陈阁老被叶成绍气得胸中血气翻涌,身子摇摇入坠,站不稳了,一边的陈家人忙上前去扶住他,陈阁老指着靖国侯一声痛呼:“我的儿啊,痛刹老父了。”

一旁的柳大人终于也看不过去了,对陈家人道:“去扶侯爷起来净身,快快去请太医医治吧。”

皇上强忍着笑,板着脸道:“柳大人,此局应该是靖国侯输了吧。”

柳大人忙对皇上躬身道:“确实是殿下赢了,皇上可是问要先前订下的彩头?”

皇上正是这个意思,也不管陈阁老有多么痛苦,对陈阁老道:“比武前,靖国侯言明,赢者要当众打输者四十记耳光,并且由他处置中山侯,输者不得再干涉,靖国侯虽然身受轻伤,但也要履行赌约。”

皇上这时在落井下石啊,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已经伤成这样了,皇上还要让他接受四十记耳光,这不是要了儿子的命么?陈阁老的脸沉如水,却不敢怒目对着皇上,只能哑着嗓子哀求道:“皇上,您看侯爷他…已经成了这样样子,能不能网开一面…”想了想又道:“侯爷这马出了问题,上好的汗聪宝马,怎么可能会突然拉肚子?这里有古怪,还请皇上明查。”

皇上还没有开口,一旁的叶成绍很大度的一挥手道:“能,能,本殿下也不是那心狠之人,既然侯爷此不能接受惩罚,那本殿下今天就放他一马,不施行那四十记耳光了,老大人还是先让侯爷回去洗干净的好,这样也太臭了些,可真是有辱陈家的家风和体面啊,啧啧,陈家人都跟着臭不可闻了。至于你说马儿?查查好啊,这马可是你陈家人自己牵来的,既不是皇宫里的,也不是我宁伯侯府送你的,至于为什么出了问题,这可是要问你陈家人自己了啊。”

陈阁老忽略了叶成绍后面的嘲笑,很意外叶成绍能好心放过靖国侯,但叶成绍的话却是没错,那马儿是陈家的马夫牵来的,众大臣都是亲眼所见到,就算是有人真动了手脚,也查不到叶成绍身上去,只能自己认栽了。

一旁的陈家人也知道现在的风向看似不对,陈家已经落了下风,若是靖国侯再一败落,陈家这颗大树也不知道还靠得住不,便有些心思灵巧的,就向叶成绍连声道谢:

“殿下果然高风亮节,心胸宽阔,有容人雅量啊。多谢殿下高抬贵手了。”

“是啊,殿下真的有圣贤之风,宽容大量,又才高功绝,实乃我等学习之楷模啊。”

叶成绍听得得意洋洋,不住的谦虚着,一时又跟大家寒暄了好一气,陈家人让下人抬了靖国侯走了,陈阁老在后面,叶成绍却是朗声道:“阁老千万记得要让侯爷好生休养,一个月后,侯爷若是能上朝,本殿下再讨要今日之彩头,到时候,老大人可千万记得,不能再拖欠了,本殿可是让你们赊账了一个月呢。”

立时,群臣僵住,面面相觑,陈家人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以为这位爷真转了性子,肯放过靖国侯了,原来,是要再一次折辱靖国侯。

陈阁老大怒,倒不如今日一并罚了靖国侯,也好过一个月后还要来受叶成绍的折辱,张口想要将靖国侯唤回来,无奈人已经被抬走了,又心疼儿子身上的伤,只觉得一口气堵到了嗓子眼,终于,没有压得住,自唇角涌了出来一口鲜血。

皇上叹了口气,看了陈阁老一眼,便不再管陈家人,对叶成绍道:“绍儿,中山侯就杀人一事,就由得你处置了,陈家人不得再干涉。”

叶成绍向中山侯一辑道:“昨日多谢侯爷义气相助,今后此事就此揭过,任谁也不能再追究侯爷的过错了。”

皇上过来拉过叶成绍道:“你那伤口不要紧么?臭小子,还在这里叽歪,快去止血上药,也免得你母后担心。”

叶成绍这才回头,看向步辇,步辇中,人影绰绰,正是皇后与素颜,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他也知道,那两个他最在意的女人正在担心着他。

回头对皇上微微一笑,挑了眉看着皇上:“方才我若真的被他刺死了,父皇可是会后悔应了他与我比武?”

皇上听得脸一沉道:“不会后悔,但是,朕会将陈家满门抄斩,就算大周没有了陈家会灭亡,为父也在所不惜!”说罢,一转身,向比武场外走去。

叶成绍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皇上略显蹒跚的脚步和孤独的背影,心头有些微涩,他是故意让靖国侯伤到的,就是想看看,这个生了自己的父亲是否真的只不疼爱自己,这会子,不管他方才的话是真是假,至少,他还是有些在乎自己的。

“走吧,殿下,娘娘还在担心着你呢。”中山侯推了推叶成绍,刚才也是险象环生了,皇后看得只怕也是惊心动魄吧,叶成绍是她的唯一,方才肯定又很伤心了。

“不急,不急。”叶成绍摇摇头道。

却还是抬了脚,向步辇而去。

素颜早就忍不住了,见他过来,便自步辇下来,提了裙就向他冲了过来,劈头盖脸的就骂:“你是故意的吧,肯定是的,明明你早就能打败他,我…我真是被你气死了…”话还没骂完,声音却是哽咽了,扯着叶成绍的衣服就撕。

叶成绍一只手揽住素颜的纤腰,笑得阳光灿烂,任她施为,“只是小伤,没什么要紧的,娘子不用担心。”

“皮肉都翻起来了,还说是小伤,呀,好深,很疼吧,你是笨蛋啊,再进去一点,就要伤及心脏了,你…你,你好,回家再说,哼。”边骂,眼泪却扑素素的往下掉,长长的眼睫上挂着泪珠儿,手里已经拿着一瓶药了,正撕开了叶成绍的胸襟,放伤口上撒药粉。

叶成绍却慌了,忙拿了帕子帮她拭泪:“娘子,真的不痛,不深的,我有分寸的,怎么可能让那老贼伤得过深,娘子,我说过要陪你到白头的,怎么可能会…”

“谁要你陪我到白头了,你这样子再来得几次,人都被你吓死了,你是想着再找个人陪你白头吧。”素颜故意别扭着,她就是气他,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当时的情形,吓得她的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心揪紧着,好痛,虽是虚惊一场,但那种情形再来一次,她真的会受不了的,必须一次骂醒他,不然以后他再那样,一个不小心,真出了事怎么办?

“怎么会,我不是那意思,就是想要吓吓…呃,我不是想要最稳妥的法子吗?上官叔父一家子的命运都在我手上呢,我不得不小心啊,娘子,你误会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吓你了,呃,以后,这种事情,娘子还是不要出来看的好…哦,不是,我以后保证再也不会让自己受伤了。”

叶成绍不住的保证道,一句话没说得好,素颜的手就要去拧他的耳朵,边上还站着中山侯呢,不远处还有不少大臣并没有走,正饶有兴趣地伸长了当八卦耳朵听着。

他可是堂堂皇子啊,娘子能不能不拧耳朵,很没面子的。

那边大臣们也是看得面面相觑,谁不知道这位皇长子个性最是暴戾,又桀骜不驯,对皇上都没有几声好言语的,手段又辣,嘴巴也从不饶人,怎么…怎么会是个怕老婆的?

一时,好几个大臣就掩嘴偷笑了起来,叶成绍苦着脸,看着素颜,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更不好说她什么了,只能轻声哄道:“娘子,哎哟,好痛,伤口好痛啊。“

素颜听得他喊痛,这才止了哭,抽抽噎噎地说道:“很痛么?,那你快去母后那里休息一会子吧。”

叶成绍听了拉着她的手道:“一起去,一起去。”又转过头,看了中山侯一眼,中山侯对他点了点头,向一开始牵着马过来的两个马夫走去,那两匹狮聪好像也出了问题,这会子腿肚子也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两名马夫一直站在原地不敢走,神色焦急难受,看到叶成绍将堂堂靖国侯杀成了个血人时,他们两个只觉得心惊肉跳,想着叶成绍上赛场时对他们说地话,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会子一见中山侯向他们走过来,两人卟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道:

“侯爷,您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受人指使的呀。”

中山侯没料到自己还没开始发问,这两个人就自首了,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是吗?那说说,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啊?”

其中一人便道:“侯爷,这两匹马儿…两匹马是下了药的。”

果然如此,先前若非有人故意牵了那一匹矮马来,叶成绍只怕也会在马上出事,今天是只比试了两场,而第二场兵器作战若非叶成绍用了巧劲,靖国侯不一定会输,中山侯立时就沉了脸,问道:“说,是谁让你们给马下的毒,又是谁让你们将马牵过来的?”

那两人听了互相看了一眼,正要说话时,护国侯就过了来,对中山侯一拱手道:“恭喜上官侯爷。”

中山侯淡淡地看着护国侯道:“不知本侯喜从何来?”

“侯爷深得皇长子的宠信,皇长子为了侯爷情愿与靖国侯比武,这还不值得恭喜么?”护国侯边说边看了一旁的两个马夫一眼。

“谈不上什么宠信,本侯不过是身正心正,为皇上办事,维所家尊严罢了,比不得司徒兄,曾经还是皇长子的岳父,比本侯更亲一层呢。”中山侯仍是淡淡的,眼睛也看向了那两名马夫。

那两名马夫跪在地上,身子像在筛糠一样,直哆嗦着,护国侯来了后,他们便更加害怕了。

中山侯的话正好戳了护国侯的心窝子,司徒兰的回娘家,让护国侯大失脸面,更是失望,几年前就布下的一门好亲,本以为会让自家更加辉煌腾达,结果,成了如今的笑柄,让他如何不恼火?

可是,人家说得也没错,说的都是事实,自己经营了多年的感情投资,还不如中山侯杀个把骂皇后的人来得快和实在,如今皇长子看他的眼神里只有不屑和敌意,他再把热脸贴上去,人家也不会信任他了,他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与皇长子之间的距离是越拉越开了。

干笑两声,护国侯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就转身走了,中山侯再低头看那两个马夫,问道:“接着说,谁指使你们干的?是谁让你们给皇长子的马下药的?”

那两人听了却是互视一眼后,垂了头道:“无人指使,是小的们做事不小心,给喂了巴豆,才使得马儿生了病的,小的该死,请侯爷饶了小的一命吧。”

竟然顷刻间就改了语气,中山侯微眯了眼瞪着那两个人,那两人头都不敢抬,中山侯不说话,他们便更觉得害怕,但牙齿却是咬得死死的,就是不再开口。

中山侯突然微微一笑道:“既然只是不小心做错了,那就按宫里的规矩来罚你们吧,去,一人领二十板子,这事就算揭过了。”

只是二十板子?两人半晌都没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中山侯抬了脚,转身走了,这两人还跪在地上,半晌也没有动弹。好半天,他们才傻傻地站了起来,牵了两匹马往回走。

这时,皇后仍坐在步辇上,并没有立即回坤宁宫,叶成绍总算是哄好了素颜,小夫妻两手牵手向皇后辞别,皇后有点心不在焉,素颜就回头看了一眼正往这边走来的中山侯,站在步辇边上,并没有走:“母后,先前儿媳跟您说的事,你可要放在心上啊,儿媳这就回去扩大生产去,我做些好香来,明儿太后寿宴时,儿媳好向各国来使推销。”

皇后听了便直摇头,对叶成绍道:“绍儿,你怎么娶了个财迷媳妇呀,满脑子都是发家致富,好像咱们家亏待了她,没给她穿好,吃好一样,绍儿,你不会穷的还要老婆赚钱养家吧?”

叶成绍听了得意的一笑,双眉飞扬地对皇后道:“会赚钱不好么?有了钱,腰杆子就直,娘子说,钱才是最实在的东西,当官也好,做生意也罢,还不是为了个求财?母后以后若是想离开宫里,儿子媳妇也能让母后衣食无忧不是?”

一说离开宫里的话,皇后那双美艳的眸子骤然亮了,但随即又黯淡了下来,喃喃道:“离开宫里?谈何容易啊,若真那么容易离开,母后多年以前就带着你离开了,如今,真的是好想家呀,想念家乡蔚蓝蔚蓝的天空,一望无际,辽阔的大草原,成群的牛羊,云朵一样的羊群,美丽的雪莲…还有,香甜的马奶酒…”皇后的眼睛渐渐湿润,眼神悠远宁长,良久,她长叹了口气,黯然神伤地垂了眸子。

“你要是真心想回去,又怎么回不成呢?只是,你舍得下这里的一切么?”中山侯的声音悠悠的在步辇边响起,皇后听得微怔,含泪的脸上却是绽开一朵略显沧桑的笑来:“我是舍不得啊,不过,如果我真的要走,侯爷还会如从前一样么?”

中山侯听得一怔,抬起头来看向皇后,黑沉的眸子里如点亮了一盏夜明灯一样,灿然耀目,整个人仿佛都绽放出光华来,激动地问道:“你真的想回去吗?真的舍得?”

皇后见了眼睛一黯道:“便是我舍得,也不会再让你如以前一样了,你…有了温暖的家…”

中山侯听得眼神一黯,那刚点亮的夜明灯像是又骤然熄灭了,眼睛移开,看向远处,脸上却是带了丝苦笑:“是啊,臣如今有个温暖的家,不过,如今娘娘真要回去的话,臣再护送你一回,却并不是做不到的,她是个很通情理的人。”

那个‘她’是指中山侯夫人吗?素颜在一旁听得心情黯然,中山侯夫人那样温柔善良的一个人,难道一直就没有得到过侯爷的爱吗?那不是太过悲哀了吗?

她不知道曾经皇后是如何认识皇上又嫁给皇上的,也更不知道侯爷是如何认识皇后的,但她希望,中山侯能够好好等中山侯夫人,从中山侯的话里听得出,他很敬重中山侯夫人,但是,感情,怕是放在皇后身上,所以,素颜的心,为中山侯夫人心疼着,也为,中山侯难过着。

也许,皇后太过耀目,太过灿烂,这样的女子,只要是个男子,看了都会永生难忘吧,皇后的光辉足能掩盖任何女子的光芒,侯夫人在这样的女子的比对下,会失了光泽也是有的,但是,素颜相信,皇后之于侯爷,也许只是少年时的一个梦,当梦真醒了的时候,也许,他就会发现,侯夫人的美好,发现,在他的心里,究竟爱着的是谁。

很多人和事,都是在失去的那一刹那才觉得弥足珍贵,也有很多想念了多年,思念了多年的人,在多年以后再见,反而会找不到记忆中的感觉,更失去了当初的那份爱念,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相见不如想念吧。

一时,越想越远,素颜竟然有点痴了,前世时,曾经也有过美好又朦胧的初恋,很多年不见后,曾经也很想念,特别是来了这个世界后,孤独寂寞之时,她偶尔也会想起,可是时间太过久远了,久远得那个人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也许,再过几年,她会连他的样子都会忘记了吧。

中山侯与皇后又说了些什么,素颜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只是突然悠悠的说道:“与其捕捉那抓不住,又得不到的影子,还是珍惜眼前人啊。”

步辇前顿时安静下来,皇后和中山侯都没有说话,脸色有些尴尬,又像是若有所思的低了头,异样的沉静让素颜回过神来,她说了不该说的话了,刚才这话无疑是戳穿了中山侯与皇后之间的隐秘,中山侯与皇后都有些不自在,素颜自己顿时也不自在了起来,良久,叶成绍拍了拍素颜的肩膀道:“走吧,回府去,娘子。”

素颜垂着头,像逃一样的离开了皇后,皇后起驾回了坤宁宫,而中山侯却纵身往马厩方向而去,他悄悄潜入马厩,躲在马厩的一个暗处,耐心地等待着,果然不久之后,那两个马夫鬼鬼祟祟地自屋里出来,每人身上肩上还挎着一个包袱,悄悄的向马厩外溜去。

中山侯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出了宫,到了通往德胜门处的一个通道时,小巷子里寂静无声,也没有什么行人经过,两名马夫似乎更慌了,脚步也加快了些,但高墙上还是跳下一个黑衣人来,挥刀就向这两名马夫砍去。

中山侯嘴角勾起一抹冷嘲,果然还是会杀人灭口的,两名马夫以为逃走就可以活命了,真是好笑,心中在想,手也没停,迎剑便将那黑衣人挡住,不过几招,便将那黑衣人擒住了,两个马夫死里逃生,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待看清救他们的人时,既惊又怕,扑通一声跪到了中山侯的面前:

“侯爷,救救小的吧,小的什么都说。”

果然,这两名马夫是陈家指使的,当时,他们原是要坦白的,护国侯的出现让他们不敢再说了,最近护国侯与陈家人走得近,两名马夫也是害怕说了会被杀,所以,尽管受了二十板子,还是拖着受伤的身子,急着逃出宫去,却不知,还没出德胜门,就被人追杀了。

中山侯冷笑着将这三个人带进了宫,向乾清宫而去。

叶成绍和素颜还是回了宁伯侯府,一回到府里,素颜就将叶成绍往屋里赶,早就通知墨书去请太医了,太医没来之前,素颜推了叶成绍往床上躺着:

“没见过你这样的,太不拿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了,被捅个大窟窿就不痛么?那血那肉可都是你自个儿的呀。”边帮叶成绍脱衣服,一边就不停的碎碎念,手却是轻了又轻,生怕弄疼了他。

叶成绍乖乖的躺在床上,任她施为,墨玉般的眼睛幽深凝黑,静静的看着素颜,嘴角不自觉就勾起一抹幸福而宠溺的笑。

难得看到娘子也有这样婆妈的样子,润泽而丰满的小嘴一张一合,不停的掀动着,透着诱人的光泽,大而明亮的双眼里尽是心疼和关切,一双素颜熟练地忙碌着,帮他脱完衣服后,又起了身去打水,紫绸跟了进来,她也将紫绸推了出去:“你去忙你的吧,爷身子受了伤,见不得风,一会子太医来了,你再请进来。”

叶成绍躺在床上笑容更深了,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他算是知道了自家小娘子的霸道,任何女子也不能看到他光身子的样子,哪怕是她最贴身,最信任的紫绸也不行…

“伤口要用盐水清洗干净,不然会发炎的。”素颜将一盆泡着盐水和陈茶叶的水端了过来,讲棉帕子放在盐水里洗了,又拧干,轻轻帮叶成绍清洗着伤口,肌肤上的触感很烫,他微微颤动了一下,胸前的手就顿住了:“疼吗?那我再轻一点。”

叶成绍没有回答,却是抬了手握住了她的,果然原本娇嫩的两只小手通红的,心中就不舍了起来:“娘子,水太烫了,等凉些了再洗吧。”

“不行,开水才能消毒,你忍一忍,很快就洗干净了。”素颜截口道,拿着帕子的手继续帮他清洗。

“可是娘子…呃…”他竟然夺了她的帕子,歪起了身子,自行去洗帕子。

但手还没有伸下去,就挨了一下,“胡闹什么?看看,伤口又崩开了。”素颜恼火的抢过帕子,一戳他脑门子骂道:“怎么病了还这么不省心呢,别再乱动了,放心,放心,你老婆我没这么娇贵的,一点子烫罢了。”说着,将他按到在床上,瞪他一眼:“不许再乱动了。”又开始细心的围着圈儿将伤口淤血洗净了。

“这阵子,不能吃鱼,不能吃蘑菇,不能吃牛肉,狗肉,嗯,我想想,还有什么是发物来着…哦,可以吃柴鱼,柴鱼有助伤口愈合…嗯,最少要在床上躺三天,三天内不许用劲,嗯,没麻药,有麻药的话,得给你缝几针才行。”素颜又是一阵碎碎念,拿了块干净的帕子铺在叶成绍的胸前,再轻轻的拉上被子,帮他盖上。

“那娘子,我还能吃什么呀,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只是个很小的伤口啊…”叶成绍含笑看着素颜,听着她碎碎的念叨着,故意嘟了嘴委屈的问道。

真的只是个很小的伤口啊,小时候,他练功时,这样的伤多了去了,那时候,除了方妈妈,没有谁认真的在意过他的伤,更没有谁会这样温柔而细心的帮他清理伤口,太医会帮他清洗伤口,会帮他上药,但那是冰冷手,不会在意是否碰疼了他的伤口,只要完成任务就行了,更没有这样的能暖到骨头里去的柔声细语。

“炖些乌鸡之类的补补就好了,再吃些柴鱼,我会交代顾妈妈,让她换着口味给你做的。”素颜像是哄孩子一样哄着他,将他的被子掖了掖,半靠在床边上等太医。

“可是,不用三天不起床吧,骨头都会睡疼的。”他从来就是个坐不住的人,更别提什么躺上一天的事了,这会子要让他躺三天,那也太难为他了。

“不行,你这伤口在胸前,动动胳膊就会扯动伤口,又没缝针的,伤会裂开。”素颜斩钉截铁的回答。

“缝针?娘子,你要把我当布偶缝?”叶成绍睁大了眼睛,满是讶异地看着素颜,都听她说两回了,从没听说过,人的伤口也能像布一样的缝的。

“什么呀,没麻药,不然,真会帮你缝的,不过,真要是缝了…等皮肉长好后,就会有一条像蜈蚣一样的疤…”那就太有损感了,某人的身材很性感,肌肤也是小麦色的,细腻又光滑,摸上去手感很好啊,要是爬了一条蜈蚣在那颗粉红的相思豆上,多碍眼啊,还是别缝的好,不然,以后就欣赏不到完美裸男了…

“男人留个疤有什么关系嘛…呃娘子…你那是什么眼神…”叶成绍不屑的说着,抬了眼看自家娘子,却见她两眼光放,那样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像一只看到甜美点心的小狐狸,还是只色狐狸啊。

“啊,没什么,太医怎么还没来呢?”素颜被他戳破心事,不好意思的自他的俊脸上移开了眼,舔了舔稍显干燥的唇,转了话题。

却不知,她这个动作,却深具诱惑力,叶成绍看着她那颊生双嫣的俏脸,早就移不开眼了,她再来这么一下下…身子就感觉一阵燥热,沙哑着嗓子道:“呃,娘子,我这痒痒,帮我挠挠。”

素颜一听忙问:“哪里,哪里痒?”人就附下了身去,伸手去揭他的被子,骤然间,脖子被他勾住,唇上一软,就被他含住了,他的吻,温柔而细致,很有耐心,不像以往那么急切,而是像在品味一道难得的美味一样,先是用舌轻轻将她的唇线勾勒了一圈儿,再慢慢伸进她微微张开的唇,毫不费力的进入了她的领地,细细地品尝着她的甜美。

素颜突然被他吻住,不由恼火,这家伙还真是精虫上脑呢,身上有伤也敢乱动,刚想要挣扎,又怕弄痛了他的伤口,更不敢压着他,只好手撑在他的头两边,承受着他带来的温柔,先前还有些抵触,到后来,就被他吻得五迷三道的,心魂不守,神魂像是飞到了云端里,跟着他的吻而沉沉浮浮的,除了手还下意识的撑着,全身都软绵了,两人直吻得天昏地暗,叶成绍的手又不老实的往她身子里探,她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外面传来紫绸的声音:

“大少奶奶,太医来了。”

素颜才慌忙从叶成绍身上直起了身来,小脸胀得通红,人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慌忙急火的整理着被弄乱的头发和衣服,一抬眼,便看到始作俑者正像偷腥成功后得意的看着她笑,她就一恼门子的官司,含羞带嗔地瞪了叶成绍一眼,可惜,眼如秋水,波光含情,哪里有半点威慑力,看得某人的眼睛又幽深了几许,她忙躺避不及的站起身来,决定离这个危险分子远着点。

太医进来后,检查了叶成绍的伤口,对素颜的处理很是满意:“殿下这伤口不出半月就会愈合,皇子妃处理得很好,下官只须开些生肌实血的药就行了,只是,殿下还是得禁口,牛肉,和一些鱼类的肉就不要吃了,嗯…最好还是不要…不要乱用力,会扯开伤口的。”老太医说到后面的话时,睃了素颜一眼,素颜这会子的脸还有些红呢,两颊像是染霞光一样,被太医这样一说,脸就更红了。这太医的眼睛也太毒了些,就这么着,也能看得出他们先前在做什么么?

叶成绍却是看着素颜,笑得意味深长。

在府里养了两天,叶成绍老实地躺了两天,第三天,死都不肯躺着了,跟素颜说好话:“娘子,我保证不乱动,我只是起来走走,只走走,再躺下去,会发霉的。”

素颜不信任地看着他,以他那好动的性子,会只是走走?

方妈妈正端了碗燕窝站在床边,听了便笑道:“无事的,大少奶奶,爷打小儿也没少伤过,这点子伤对爷来说真不算什么,爷想起来走走,就让他走走吧,他这性子能躺两天就不错了。”

素颜这才依了他,不过,只许他在院里走走,不许他出府,叶成绍回了京后,也没怎么陪素颜,这几天和她呆在一起,觉得浑身骨头都酥软了,哪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想,只想与她呆在一起,过这种难得安宁又自在的小日子。

因此,应得比什么都快:“嗯,决不出府,更不乱走,娘子放心吧。”

宁伯侯府里头,仍然有些乱,二房搬出去后,时不时的又有人回来,说还有东西没清理完,文英倒也没怎么为难他们,能让他们搬走的,都尽着他们搬,这天下午,回府里的却不是二房的仆人,而是文静,一进府,文静便对文英道:“我是来看望母娘的。”说着,便自顾自的往侯夫人院里去。

文英拦住他道:“伯娘身子还没好,二妹妹还是改天来吧。”

文静听了冷笑着看着文英道:“不过才当两天家,就真当自己是正经主子了?你不过是叶家的一个庶出,真以为有大嫂子为你作主了,你就能横着走了么?走开,做侄女的去看望生病的伯娘,天经地义,我看谁敢拦我?”

文英听了冷静地看着文静,将文静前面的话当做废话,并没生气,只是笑着道:“那倒是,二妹妹要看望母亲的确是小辈的孝道,不过,我可是有话在前头,母亲的病没好,你若是拿些琐事去烦她,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让两个挡路的婆子走开了,文静骄傲地向前走去,文英便在她身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虽是庶出的,但到底是大房的人,想横着走还是竖着走,都是我的事,由不得二房的人来置喙。”

文静听得身子一僵,却没有回头,带着两个丫头继续往前走着。

侯夫人屋里,邵扬正端着一碗粥在喂侯夫人,文娴百无聊赖地坐在床边。

“娘,多吃点,早些把身子养好了,妹妹的婚事还得您操心呢。”绍扬又挑了一勺到侯夫人的唇边,侯夫人张嘴吃了,眼睛里就含了泪水,这几天,绍扬一直陪侍在她的床边,为她端茶送水,贴心得像个女孩子,倒是比文娴更细心温和一些。

原本因为二皇子的死讯而倍受打击的心,也在绍扬的细心呵护下好了很多,她慈爱又复杂地看着绍扬,这个孩子,她心疼了他十几年,每天为他揪着心,从来没想过,他会不是自己亲生的,骤然得知亲生的儿子死去时,她恨过,恨过侯爷,也恨过这个占了她儿子的名份十几年的孩子,可现在,看着绍扬温和干净的眼睛,侯夫人怎么也恨不起来了。

这原本就不是绍扬的错,绍扬和她自己一样,也是受害者,绍扬这十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侯夫人自己最清楚,原就是个可怜的人,自己再恨他,就太没道理了,她一时有些贪恋绍扬对她的孝顺,喜欢母子之间的感觉,突然就担心了起来,如果绍扬得知自己并非是他的生母,还会如现在一样的孝顺她吗?

一碗粥喂完后,绍扬唇边露出一抹微笑:“真好,娘今天吃将一碗全吃了,赶明儿再炖些可口的粥品来,嗯,嫂嫂说,要加些宁心静气的药材进去,娘吃了才会睡得安稳。”绍扬拿了帕子,帮侯夫人拭着嘴角的残汁。

侯夫人听了也忍不住就带了笑:“你不是要念书么?怎么有这么些时间陪娘?明年春闱可是快了呢。”

“不急,儿子有把握的,如今儿子的身子是彻底好了,大哥说,只须多加强锻炼就行,身子好了,哪一年考也是一样的,不在乎这一年吧。”绍扬笑着说道,眼里却闪过一抹痛色。

侯夫人听了正要说话,就听外面晚荣说道:“夫人,二小姐来了,说是要进来看望夫人。”

侯夫人听得微怔,侯爷死后,二房在她屋里像强盗一样又抢又偷,她当时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并没有理会,但不代表她不知道,她只是心冷了,由得二房去闹,没有管。

后来又听说素颜做主,由文英执行,将二房赶出了家门,三房也分了出去,侯夫人就像是卸了一千斤包袱一样,心头都松了好多,觉得这是素颜在为她清理门户,不管以后侯府会变成什么样子,至少,不用再受二房和三方的气了,二房是哭哭闹闹,气呼呼的走的,怎么这会子,文静又来看她了?文静有这么好心么?

。、绍扬将碗收好,对侯夫人道:“娘若是不想见二妹妹,那儿子去打发她好了。”

侯夫人听了就点了头,她对二房还真是没什么感情了,白吃白喝了几十年,临到了儿,踩大房一脚的就是亲兄弟,这让人如何不寒心啊。

“你凭什么打发我?你是我们叶家的人么?”谁知,文静不等绍扬出去,就推开晚荣冲了进来,对着绍扬似笑非笑地说道。

侯夫人和绍扬二人听得同时一怔,都看向文静,她是如何会知道这些的?绍扬的身世,应该没几个人知道才是啊。

“都看着我做什么?大伯在时,对绍扬可是不闻不问的,倒是对成良更好,为什么?按说绍扬也是嫡子呢,我以前可是不知道,现在才明白,原来伯娘的亲儿子一生下来就死了,伯母又难产,晕了过去,绍扬就是个伯父捡来的孩子,我说得对吧。”文静冷笑着扬起下巴,挑显吊稍的眼睛里便是刻薄的怨怼。

侯夫人听得恼火,紧张地去看绍扬的脸色,忙道:“绍扬,你别听她小孩子胡说八道,你就是娘的亲儿子。”

怪不得文静突然会回来,原来就是故意来报复和打击大房来了,文娴气恼地站了起来,指着文静道:“出去,我们大房不欢迎你。”文娴虽是对文静的话很震惊,但这当口,不是去追究二哥的身世,而是不能让文静得了逞才是,大房才被大姐打理的走上正轨,文静就来闹,她是看不得大房安生呢。

“怎么?怕我说出实话么?当年,可是我娘亲眼看见伯父抱了个孩子出去,再把绍扬抱回来的,哼,我娘说,抱出去的那个孩子身上没有胎记,绍扬的身上才有。”

文静理都不理文娴的话,只是冷笑着对侯夫人道,她想在侯夫人和绍扬脸上看到痛苦,看到悲伤,这样,才能弥补她被侯府赶出去的痛苦,原本她是侯府的二小姐,虽是二房的,但侯府的名头在呀,原本,那个人都肯跟她和颜悦色的说话了,原本,也许婚事很可能会成了的…一切都被大房给毁了,没有了侯府的名头,中山侯又怎么会看得中她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员的女儿?

所以,她恨,她就是不想让大房好过,二房过不好,谁也别想过好。

可是,她失望了,屋里,除了文娴很痛苦很生气外,侯夫人只是讶异了一下,便沉了脸,在她眼里并没有太多的震惊和悲伤,很平静,而绍扬的脸上几乎还带着干净的笑,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却是蹲到了侯夫人的床前,眼里带着濡慕之色,拉了侯夫人的手道:

“娘,我是你的儿子,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不管别人说什么,从小到大,娘对儿子的疼爱,儿子一直都知道,娘,你不会不要儿子吧。”

侯夫人碎了的心又被粘合起来,她的泪,喷涌而出,嘴角却是带着笑,哽了声道:“怎么会不要,娘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从尺长带大的儿子,怎么会舍得不要。”

绍扬的眼里长长的睫毛上,一滴晶莹的泪珠挂着,颤颤的,却没有掉下来,他张开双臂,将侯夫人拥进了怀里,哽了声道:“娘,虽然儿子的肩膀还不够厚实,但是,娘一定要信我,儿子一定会担起这个家来,不会让你和妹妹受苦的。”

文娴在一旁也哭了起来,扑进绍扬和侯夫人的怀里,长哭道:“娘…哥哥…”母子三人哭成一团,情形却是温馨而感人得很,文静愣愣地看着,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似将让大房比以前更加和睦了,不由更气了起来,正要说话时,文英自外面走了进来,冷冷地对她道:

“原来二妹的孝道就是这样尽的么?来人,请二妹出去,以后,不相干的人,再也不许进宁伯侯府。”

文静听的大怒,指着文英的鼻子骂道:“你娘就是个贱货,你别以为大嫂现在护着你,你就得意忘形了,看见了没,那才是一家人,你和你那个傻弟弟迟早会被他们赶出去。”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在屋里响起,那边哭作一团的母子三人转过头来,看着被打得怔住的文静,和一旁怒目而视的文英。

“你再敢骂我亲娘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文英像只发怒的小母豹子,凶狠地看着文静说道。

文静终于回过神来,冲上去就要打文英,绍扬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扯住文静的手道:“要闹回你二房去闹,你敢再骂一声大妹妹,你信不信我让人扔你出去?”

文静从来没有见过绍扬发火儿,他的声音仍不够严厉,但是眼里就蕴藏着一股威严,一股令她望而生畏的威势,她跺了跺脚,哭着冲了出去。

叶成绍和素颜听得紫云说了这事后,叶成绍又将侯府多派了些人手,守住大门,以后再也不许二房的人进来了,而且,要加快三房与大房之间的围墙建设,早些与这两房的人隔开了才是。

素颜这两天在屋里,除了陪着叶成绍外,就研究制香的新房子去了,别院里的厂子还由素丽管着呢,把侯府的事办好了,等太后千秋过了之后,她就要一心一意的做生意了。

这一天,方妈妈从集市上回来,气得脸都是绿的,素颜原是让她去几位王亲贵族家里买菊花的,见她这个样子,忙问道:“妈妈今天可是办得不顺?”

方妈妈进了屋之后,才顺了些气,强忍着干笑道:“还算好,寿王府的菊花早早儿就收了花瓣,中山侯府的也收好了,大少奶奶您不用担心,今年的花量应该很足的。”

素颜听了便点了头,笑道:“妈妈有什么就告诉我吧,我如今也算是练大了胆子了,您也瞧见了,自从进了这府里,什么样的事情我没遭过?都习惯了,不在乎再多一件两件的。”

方妈妈听了,想了想,才斟酌地说道:“奴婢在寿王府里头遇到了护国侯夫人,她正与靖国侯家的大儿媳妇在一起呢,知道了奴婢的用意,便非要说她们府里头也有花,也要卖给大少奶奶您,奴婢本不想要,但她们说得好,就应了,后来,那两个夫人就非要留着奴婢坐,说出来的话,却是难听得很,说是现在京城里头都在传,说大少奶奶与东王世子有染,与中山侯世子也不清不白,奴婢原也知道她们是针对爷和奶奶的,以前就闹过,就没理睬她们,后来,她们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奴婢就去问寿王世子妃,世子妃为这些话也是气得不行了,可是,她却说,京里头确实在乱传呢,还传了世子爷的好多不堪入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