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每一次,当他爱上一个女人,都会被告知不可以爱,这样那样的原因让他感到深深的迷惘。

可他是纳兰润,是北络的七王爷,是这个国家仅次于皇帝之外地位最高的,强大的男人。

难到强者就不可以有弱点?

“按照母后的思想,是否我这一生都不能有感情?那么当年母后抛弃族人和国家,又算什么?”

扬起手,莫嫣切齿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纳兰润冷冷的笑,好整以暇的有力回击,“是否你想说,人生有太多身不由己?”

暗涌,看不清的轨迹(十九)

属于北络皇太后的军队匆匆的从千里之外的千陌山赶来,到了润王府门前却只做了半刻停留。

而后,便起驾回宫了。

似乎莫嫣没有踏进自己最溺爱的小儿子的府邸。

世俗人都知道,里面现在住着一个她讨厌的女人,自己儿子百般维护的女人。

梅香居,纳兰润走进卧房便见到夏伊妃侧躺在香塌上小憩,于是放轻了脚步。

来到丫头身侧坐下,他向往常一样伸出手将人搂紧怀中。

对于他来说刚才如同打了一仗,对阵的是自己的母亲。

这场战争没有输赢。

夏伊妃睡得半梦半醒,嗅到纳兰润身上特有的淡香,反手抱住他的腰,“没事了?”

轻轻浅浅的三个字,她知道会没事的。

“嗯。”低声答了,似是轻松的吐出一口气,“没事了。”

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将他们分开了。

皇宫,珍宝阁顶楼的将军像前。

回到皇宫,莫嫣便把自己关在里面,她不与人说话,脑中只管浮想以前一幕又一幕的过往。

而后由衷而发的在心底深处问自己。

我做错了吗?

不知良久身后传来阵阵步伐声,将她从往昔中拉回现实,接着纳兰诚壁的声音响起,“母后。”

天将黑尽,太后回宫便在此地静默,已经很久很久了…

“城壁…我…做错了吗?”略显苍老的声音有着不确定的音调。

她有些恍惚。

纳兰诚壁毕竟是长子,当年的事,他还有些残破的记忆,“母后,往昔不可追。”

“现在北络危机四伏,大漠屯兵许久,我担心…”

“该来的总是会来。”纳兰诚壁负手在身后,望着那座有神的镇塔将军像,“这座将军像真像父皇。”

莫嫣失笑,“就是照着他的模样做的,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太自负了。”

“润…和父皇如出一辙的。”这个做大哥的,却没有捡到父母半分性子,他看向莫嫣,“父皇当年为了母后不惜与漠国开战,我想,而今有了要守护的人,他会变得更强吧。

暗涌,看不清的轨迹(二十)

纳兰润确实与纳兰政…很相似。

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么她应该很清楚,全然继承了纳兰政血统的孩子,如今长成顶天立地的男人,是该到了放手的时候了。

长子离开珍宝阁,留待莫嫣一人静想。

往昔不可追…

现在天下已经不同了,就算北络无心开战,恐怕也难以阻止炎氏一族的野心。

夏伊妃没有害润儿的心,如果只因为这一点危险,那么当年的她更加该死…

莫嫣…终于是想通了。

“慕容。”她唤出一直默默隐藏在暗处的人。

“师傅,什么事。”

“回王府吧,保护好夏伊妃。”

低了低头,花慕容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知道了。”

花慕容再次回到润王府,不是是杀夏伊妃,而是去保护她,真真叫人匪夷所思。

纳兰润知道母后终于想通了,心情大好的让孜瑞去翻黄历,挑选一个良辰吉日,把丫头风光娶进门。

这次一定要办得盛大,隆重,还要铺张些。

免得准王妃又在人前道纳兰润是财迷…

还有三日夏谦便由着苏谨年护送而归,仿佛人又能过些舒坦日子,总算一番风浪过去。

只是还有件心事…

“润,你说霜露儿会不会没死?六年前送嫁的队也许遇到的是关凌月和幻月教教徒假扮的狂匪,他们杀了不相干的人,然后劫走霜露儿?”

梅香居那个连接着梅园的窗边,夏伊妃最喜欢站在这里吹风。

尤其冬日里梅花开得娇艳的时候,清冷的风拂来,阵阵芳香。

闻声纳兰润从桌案前起身,走到她身后将人揽住,与她视线一致的看向正在惊蛰陪同下荡秋千的乐儿。

接着她的话继续猜想道,“既然乐儿总是叫你‘小姑姑’,也许她是炎羽和露儿的孩子,是这个意思吗?”

侧过头,夏伊妃抬起眼眸去望他,眸子里净透轻盈,已经许久没有如此单纯的去望一个人了。

暗涌,看不清的轨迹(二十一)

“你是不是早就在调查这件事了?”上翘起甜蜜的嘴角,她问。

纳兰润好笑的问,“就只准夏小姐做猜想,本王不能派人去查吗?”

“那你查到了什么?”夏小姐相当好奇,他们不可以坐以待毙。

眉间闪过一点心思,纳兰润的手开始不安分的游移到她肚子上,“这里怎么还没动静?看来我要努力点才行!”

“…喂!我跟你说正事好不好!”夏伊妃苦脸了,这人怎么又无赖上了呢?

“生儿子不是大事?”瞟了远处的乐儿一眼,王爷心酸,“你看乐儿今年都5岁多了。”说着唇便凑近她的耳边,若有似无的吐着气。

“那又怎么样…”斜眼瞪了他一记。

纳兰润摇头苦叹,“本王连自己的骨肉都没有,而且…”

“而且什么?”

“你居然服食麝香。”

“!”被踩住了尾巴,夏伊妃整个人都抖擞了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啦!”

“很久吗?”他望着她的眼眸时而深情时而魅惑,让人实难招架。

想抓住他那只已经探进裙罗里的手,整个人却被腾空,夏伊妃艰难道,“等晚上再…”

撞上那冷峻坚定的面容,夏小姐也无话可说了。

有些事情,有人等不及…

等到某反应过来时,宫中便来了人,太后有请,任夏伊妃脑子转动得再快,也顾不得再去问纳兰润,大漠那边查到了些什么。

眼前‘太后准婆婆’有意重修关系,此等面子,岂能不给?

再转念一想,也许纳兰润根本就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些事情。

毕竟她还有个身份是关瑶之女,与大漠千丝万缕,

他不想自己担心,问了也是多余的。

差点忘记,这个男人狡猾起来,与之相较完全不在一个水准之上。

夏小姐…很囧。

再次入宫,虽然是民女身份,其实这宫里头里外上下,都以王妃的礼数待她,只差个形式而已。

见到莫嫣,消除了芥蒂,关系便自然而然的恢复如初了。

暗涌,看不清的轨迹(二十二)

到头来,所有的人都不如纳兰润坚定。

到底说他是无奸不商的生意人好,还是犹如枭雄的野心家好?

你迷茫不已的时候,有这样一个男人守护在身边,帮你决定分岔路口的方向。

何乐而不为?

深宫一小聚,莫嫣与夏伊妃重归于好。

那日被一起带去千陌山的纯王爷,自然而然的被放生了…

这些日子饱受禁闭之苦,遗憾回到花都,纳兰润还是和从前一样,不让他靠近夏伊妃半步。

一晃两日过去,算算明天老爹就要回来了,打早夏伊妃便带着惊蛰置办了好些东西,回雅园去打理。

虽说园子一直有赵家夫妇住着,不乏生气,经历这些事,想来定要常住,干脆所有的翻新换旧。

这两天花都也鲜少有人再拿夏伊妃来说事。

反正北络七王妃的头衔,不会再有其他女人的份。

各人都闭了嘴,没事去说皇家的闲话作甚?

知情人见到夏伊妃进出通宝总号好几次,仿佛纳兰润是将所有的钱财都交与她打理,这个女人确实有做生意的手段,旁人想不服气都不行。

而七王爷回归正途一般,连日都有上朝。

传闻大漠边境吃紧,好似战事一触即发,在享乐着花都悠闲的同时,百姓间开始隐隐的传出不安…

大家都是惧怕打仗的。

雅园里,乐儿寸步不离的跟在夏伊妃屁股后面,忙了半日,好在园子里有赵家的孩子带着她玩,不然人哪里顾得过来。

瑞总管千挑万选,大婚的日子就定在下月初一,据说是今年全年最好的一天。

夏小姐表示一切从简低调就好,纳兰润却想铺张盛大,因为第一次成亲,二人都不可否认的供讳,那只是一场不可估量结局的阴谋开端。

如此,自然要从新来过。

于是婚礼之事,很快便传开了…

“小姐,老爷这些医书放到哪里?”一堆积满灰尘的医书,惊蛰走得跌跌撞撞。

今日是忙了个够呛!

暗涌,看不清的轨迹(二十三)

“我爹明日就回来的,把那些书先堆到柴房就好。”

站在院子中央,夏伊妃双手叉腰做着指挥,整理家务的最高宗旨就是:该扔的千万不能舍不得扔!

想来老爹应该是用不着看医书了吧…

压根就没有见他看过的,也不知道当年在沙云峰跟随医圣的老爹到底是如学就了医术。

因为夏谦平日的作风让人看了就觉得…说句不好听的…

很废柴就是了。

“女主子,喝茶~”不知什么时候,孜瑞成了夏伊妃的跟班。

接过他狗腿奉上的香茶,夏伊妃对他使眼色,“去,帮惊蛰搬书去。”

孜瑞立刻苦脸,“小的…”

“别说你不会~”眼色一利,夏伊妃瞪得他心虚,“你不会武功就算了,不适当做些体力活,遇上危机的事,跑都跑不掉!”

“遇到危险,有花兄在嘛…”瑞总管一直打理王府事务,其实也是个使唤人的。

眼瞧着乐儿随着赵殷家的小女儿疯闹得开心,他眼骨碌一转,“小的去照顾乐小姐。”

罢了,又狗腿的向那处小跑去。

小孩子玩耍,哪里需要大人照顾呢?

再说为了防着关凌月突袭,这几日夏伊妃不管去到哪里都事先严密的部署过,只怕人不来,来了便是瓮中捉鳖。

而非女人心狠,其实夏伊妃于他,于大漠的亲生母亲,根本没有一丝感情。

况且还是他们利用她在先。

“你们放开我!我要见我女儿!!!”

一阵尖锐的女声从外面传入雅园。

“谁啊?在雅园外大吼大叫。”孜瑞走到乐儿旁边站着,大家都往敞开的院门外看去。

外面重兵护卫着,就是苍蝇想飞进来都难。

“我要见我女儿!求求你们…我女儿就在里面!”

那女人的声音一阵赛过一阵的凄楚,让园子里听到的人都忍不住惋惜。

“小瑞,你去看看这么回事。”夏伊妃也疑惑了,吩咐孜瑞去探望。

暗涌,看不清的轨迹(二十四)

这条胡同只有雅园一处宅院,都知道是纳兰润老岳父的家宅,一般百姓没理由会到这里来的。

不知为何,听着外面的声音,夏伊妃心里难以抑制的悸动,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安的事…

“娘…?”

随着外面那阵女声越来越清晰,乐儿嘴里吐出了一个让院子里的人都为之震动的词。

连带手中夏伊妃给她做的玩偶都掉落在地…

小家伙呆呆的望向门外那处,脸上纯真的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隐忍的思念。

五岁多的孩子,竟然会有隐忍之情…

“乐儿知道外面是谁吗?”

夏伊妃听到她叫出那个字眼时,心都跟着颤了下。

难道是…霜露儿来了吗?

乐儿抬头看了看夏伊妃,小脸上那对眉毛打了结似的,她摇了摇头,不说,不敢说…

孜瑞小跑着到了雅园外,便见到一幅有些惨的画面。

一个衣衫褴褛如同难民般的女人,被护卫兵拦截在门外数米处。

她蓬头垢面,脸上挂满泪痕,拼死了想要进到雅园去,只因她听说七王爷要娶的夏伊妃带着王爷的养女乐小姐在一起。

她想见到女儿一面。

见到此景,孜瑞不觉心下一沉,虽然很多年不见,可是脸貌是不会有太多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