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年前,周延康铁了心要娶李贵姐,就在家里同三夫人闹了起来,无奈三夫人就是咬死了不同意,母子两个僵持不下,三夫人找了二姑娘商量着,想尽快将李贵姐嫁出去,以免夜长梦多。

可两人不知道的是,三姑奶奶这时候对于让女儿家给侄子的心已经淡了。她就算再糊涂也就贵姐一个女儿,如今三夫人咬死了不喜欢贵姐,即便贵姐嫁进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再有她看着周延康也不像是个有出息的,所以三姑奶奶这时候的心思已经变了。

“什么?您说李表姐给二姐夫做小了?”

周宝珍大惊之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是怎么话说的?李表姐怎么又同二姐夫扯上关系了?

“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倒吓我一跳。”

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柳氏也吓了一跳,不想三姑奶奶竟然敢这么干。

没错,三姑奶奶转了心思,替女儿相中了一个人,那人就是安易。说来也容易理解,三姑奶奶出门机会不多,交际有限,能见的男人无非也就家里这几个,她权衡再三,替女儿挑了个自认为最合适的。

二姑娘能看见的好处,三姑奶奶自然也都看见了,安易有本事,有野心,能力强,身后又没有家族拖累,家里也没有父母高堂兄弟姐妹,简直是女婿的不二人选,可惜被二姑娘捷足先登了。可那又如何,大家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好男人到了什么时候都枪手,安易的出生,就注定了他的后宅里不会太有规矩,这就是女儿的机会。

前文说过了,三姑奶奶别的不行,可看男人有的时候还是挺准的。

事情就发生在初二,姑奶奶们回门那次,事情当时就被压下来了,因此周宝珍不知道,可萧绍肯定是知道的,不过没有告诉她罢了。

反正结果就是,三日后李贵姐一顶小轿,进了安家的门。二姑娘在这件事情上吃了个哑巴亏,事情出在自个娘家,连反对的理由都没有,反过来倒还要小心翼翼的对着丈夫赔不是,生怕丈夫误会了她也有份算计他。

“可是二堂姐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三姑母?”

周宝珍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三姑奶奶这么做,不光是替女儿找个归宿,这里头或多或少还有些争锋相对的意思在里头。

“谁说不是呢,你三伯母不同意娶李贵姐,你二堂姐一直帮着出主意,或许那时候你三姑母就恨上她了吧,后来你二堂哥闹的凶了,你二堂姐就出主意说,实在不行,就纳进来做小。。。。。。”这么说着,柳氏感叹了句“都是表姐妹,有些事不好做绝的。”

事情出来后,三姑奶奶跳出来说,一切都是她做的,为的就是看不惯二夫人母女这样欺压她们孤儿寡母。

李贵姐什么也没说,既不辩解,也不推卸责任任凭三夫人对她恶言相向,周延康震惊失望,二姑娘冷眼旁观,可柳氏看着,安易对她的反应倒像是颇为欣赏。

“只是可惜了贵姐,我看那孩子,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柳氏原来本不多喜欢李贵姐,可后来观她行事,虽德行有亏,却也实在算不上是罪大恶极。尤其是在同周延康的事上,她后来一直处理的很是克制。要不是周延康改了主意,跑出来闹了一通,又没有能力说服自己的母亲妹妹,或许这事也早就过去了,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不是更好。

前院书房里,男人聊的自然不会是这些家长里短,而是军国大事了。

“你是说皇长孙多半去关外投靠了也速?”

大皇子这些年,靠着同也速的关系,没少同鞑靼私下做交易,关内的盐铁,丝绸茶叶还有海外舶来品等东西在鞑靼都能卖上好价钱。然后他又将关外的马匹、药材、皮毛等物运到关内甚至海外,那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这次大皇子事败,时候发现跟着黄长孙一起失踪的,还有一笔数目不小的金银。皇长孙现在犹如丧家之犬,大魏是待不下去了,他能做的只能是带着金银,去投靠也速。

萧绍已经传信给阮籍,让他跟着叛军和那几个鞑靼奸细,顺利的话,应该很快能确定皇长孙的行踪。

“如今西北不稳,恐怕过些日子皇帝就会派人去西北,岳父还需早做准备,齐将军毕竟老了,皇帝多半还是会派您去的。”

周景颐点了点头,这件事其实他也早就想到了,说起来这倒也算是件好事。

周宝珍午睡起来,萧绍已经坐在厅上喝茶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同萧绍一起告别了柳氏便出来了。回去的路上萧绍没有骑马,而是陪她在车里坐着,周宝珍想来想去,决定有些事,还需同表哥谈一谈的好。

“表哥”周宝珍从萧绍怀里起身,特意坐到了他的对面,脸色严肃的看了他说到“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不管是家里还是外头,竟然有许多事,我都是不知道的。”

萧绍大致知道她这话是从何而来,心里想着小丫头多半又要和他歪缠了。

“英英,该你知道的,表哥从未瞒你。”

周宝珍气极反笑,看了萧绍反问一句:“那什么是该我知晓的,什么又是我不该知道的?”

萧绍将这句话在心中翻来覆去品了品,觉得里头的意思颇值得玩味。

见萧绍不语,周宝珍接着问了一句:“表哥,你觉得妻是什么?”不待萧绍回答,周宝珍自顾自说到:“<说文>中对妻的描述是‘妇与夫齐者也。’<春秋繁露>中说‘妻者,夫之合也。’再有<礼记哀公问>‘妻也者,亲之主也。’如此,依靠表哥看来,什么是为妻该知和不该知的?”

萧绍挑眉,他叫珍姐儿自小读书识字,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小丫头问到自己头上来,这显然是认真的意思了。

“表哥认为你该知道的,就是你能知的。”

萧绍避重就轻,颇为霸道的说了一句,也不同她咬文嚼字,真掰扯起来,就没完了。书上的话,同人一样,对萧绍来说便是能用的拿来用一用,不能用的就当他不存在吧。

“表哥‘认为’?”周宝珍不甘心就被萧绍这样糊弄过去“那表哥就没有错的时候?”

“表哥自然不能事事都对,可是英英,在咱们两之间,不论对错,你都得听表哥的,也只能听表哥的。”

萧绍沉脸看着她,眼里颇有些警告的意思在里头。

“可我并不想当一个摆设。”

既然道理讲不通,周宝珍也就不费心同他玩文字游戏了,而是直接同萧绍说出自己的想法。

“谁说你是个摆设?”

萧绍惊讶,珍姐儿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觉得自己是个摆设,什么样的摆设值得他这样费心费力,唯恐有一丝不周全?

“在表哥眼里,我不就是个摆设?表哥在你心里,或许我还只是你的表妹罢了,你从来不相信我能做一个合格的好妻子。”

说着,周宝珍眼里流露出失望了,即便她有银册宝印在手,即便两人每日里同床共枕,可在表哥眼里,他们从来不是妇与夫齐的,她只是表哥的一个附属品,只能依附表哥存在。

“如果,我在表哥眼里是不可靠的,不能托付的,那么看在府中下人心里,又有谁会真心敬重信服与我,日后我又如何能真正成为这座王府的女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动哭了 作者也终于使用了一次存稿箱

交锋

“如若在表哥心里,我永远都只是一个孩子,什么也不用知道,不必承担,那么府里的下人会怎么看我,封地上的官员百姓会怎么看我,甚至有一天,这天下人又会如何看我。。。。。。”

最后一句,周宝珍说的很轻,以至于几不可闻,可萧绍听清楚了,且力若千钧。

有些话,她已经想说许久了,最近发生了多少事,到得了她眼前的又有几件?她什么都不知道,任何事情表哥都代劳了,这样下去就如温水煮青蛙,周宝珍怕自己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习惯不去思考,不必承担责任,便如那笼中雀,只安心享受这富贵尊荣就是了。

可待有朝一日,表哥翱翔九天之际,她却连飞翔的能力都失去了,又该如何事好?

如若此刻说这些,表哥必不会承认,且有很大的可能会生气,觉得她辜负了他的一番情意。人心易变,当外边的事情越来越多,情况越来越复杂,表哥受到的压力也只会越来越多。天长日久即便自负如表哥,也不敢保证以后不会有怨怼之心吧。

周宝珍说过这些后,像是倦了,微垂了头,靠在车壁上不再说话,心里想着今日说了这样多,也该让表哥好好想一想才好。

马车入了王府,夫妻两先去了上房,做晚辈的从外头回来,自然是要先告知父母的。

柳王妃见了两人,觉得今日小两口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珍姐儿除了进门时朝她问好,便坐在一边不说话了,也不知是不是闹了矛盾,只是儿子媳妇既然不愿意说,她自然也不点破。

坐了一会儿,室内的气氛少见的冷了场。“珍姐儿,你今日也累了,先回去吧。”坐在一旁喝茶的萧绍突然开口,对着低头不语的周宝珍说到。

周宝珍抬头,朝柳王妃和萧绍的面上看了看,柳王妃同平日一样,看她的目光慈爱而温和,至于表哥这里却是看不出什么的,只是周宝珍觉得他该是有些不高兴的。

她站起来,对着两人行了一礼,低低答了声“是”这才扶了丫头的手,出去了。

柳王妃待周宝珍走了,这才看向儿子,笑问到:“怎么,珍姐儿惹你生气了?”

萧绍对了柳王妃倒也没什么好瞒的,有些苦笑的摇了摇头,眼里带了少见的不确定:“儿子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珍姐儿这孩子,嫌儿子多疼了她呢,难道儿子疼她还有错了?”

“好好说话,珍姐儿不是不懂道理的孩子,她必不是因为这样的事怪你,说吧你做了什么?”柳王妃没给儿子面子,珍姐儿的性子她了解,能把这孩子气到,想来自然是儿子不对之处更多些。

“珍姐儿觉得儿子没有把她当成妻子看待,什么事也不叫她知道,仍旧当她是个孩子,还说时日久了便是府中的下人,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的。”萧绍将周宝珍车上的话,简略的同柳王妃说了两句。

柳王妃听了之后,再回想了一下平日里,儿子同珍姐儿相处的情形,别说还真就像珍姐儿说的,时时处处都替她做主了。

“你老实同我说,在你心里,是不是真就觉得珍姐儿是个孩子,觉得她离了你就不行,必得事事都要你把关,听你调派才好。”

柳王妃的问话很是犀利,萧绍一时不知该如何做答,说不是?这话恐怕连他自己都心虚。承认自己将珍姐儿当成孩子,可他已经娶了她了,珍姐儿就是他的妻子,王妃未来的女主人,又怎么能还是孩子?

萧绍的心态其实也矛盾的很,他既希望珍姐儿能成为一位合格的王府女主人,能够独挡一面。可另一方面他又总是想将她拢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只想她不经风雨,万事顺意才好。

“说起来,儿子也不知道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最后,萧绍有些尴尬的朝母亲说到,对于珍姐儿他还真就有些举棋不定。

看着儿子少见的对自己露出了求救的眼神,柳王妃心下一笑,也有你搞不定的事?

“我来问你,你可有把握,以后能时时处处守在珍姐儿身边,不让这孩子落单了?”

“怎么可能,即便儿子不去军中,也不可能日日守着她的,外头多少事呢。”萧绍直觉的反驳,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每日只守着老婆过日子。

“那不就结了,你既然不能时时守着她,却又不让她练本事,你这真叫对她好,是真心疼她?”柳王妃几乎要被这个儿子弄笑了,他这个金脑袋难得也有不灵的时候。

“儿子固然不能时时在她身边,可见着她的时候,又总想着合该捧在手心里才好。。。。。。”难得,萧绍这样脸皮厚的人,对着母亲说起心里的真实想法时,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平日在房里,对了周宝珍他可是什么肉麻的情话都能不要钱似的往外说的。

“绍儿,夫妻相处之道,便要相互包容,彼此信任。珍姐儿自是信你的,不然她也不会处处容让你,可是你可对得起她的信任。珍姐儿说的没错,这样下去她这个王府未来女主人的颜面,就要被你这个口口声声最疼她的表哥,扫的一丝不剩了。”

萧绍早慧,说起来从小到大,柳王妃几乎没有什么教诲他的机会,可再聪明的人也有他不知道的,显然对于萧绍来学,夫妻相处的学问,他且还有的学呢。

“绍儿,珍姐儿不可能永远是你心里的那个小女孩,她在长大,一味的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她,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你强她弱,夫妻不能交心,其结果必然是渐行渐远。。。。。。”

柳王妃这话说的颇重,见儿子诧异的抬头看向自己,她接着说到:“到时候,结果只有两种,一是珍姐儿一直妥协,到最后完全沦为你的附庸,事事依赖于你,可是你要想好了,这样的珍姐儿,这样的妻子真的是你想要的?还有一种可能便是珍姐儿渐渐长大,她有自己的主意,开始和你针锋相对,你不让她知道不让她做的事,她背着你自己想办法去了解去做,你们开始争吵,日渐隔膜,到最后相看两厌。这两种结果你觉得那种更好一点?”

萧绍必须承认,这些话他很不爱听,若是说这些话的人不是他的母亲,他早就翻脸,拂袖而去了,他同珍姐儿之间怎么可能会走到那样的地步?

可让他懊恼的是,这些话他居然无力反驳,难道他同珍姐儿看似甜蜜和谐的关系里,真就如此危机重重了?而引起这些的不是别的,正是他对珍姐儿的态度?

“绍儿,我之所以同意你娶珍姐儿,并不是因为她是我的外甥女,又或者是她是我一手带大的。母亲心里固然偏爱她,可若是你们两个不合适,这门亲事我也是不能答应的。珍姐儿聪慧柔软,配你霸道自负的性子正合适,这才是母亲看重的。”

说起来,萧绍固然出生样貌能力皆是上上之选,可是这儿媳的人选,柳王妃也是看了又看的。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太笨的不必说,他肯定是看不上的。

然而聪明人又分好多种,有的女孩聪慧且强势,这样的人同儿子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势必不会有好结果。然而太过精明世故的女子,显然也不是儿子所爱。倒只有珍姐儿,聪慧圆滑里,又带了天真娇憨,更重要的是她足够柔软,然而这柔软却又不是怯懦软弱,这种进退有度的柔软,正好可以包容并软化儿子的霸道尖锐。

萧绍从上房出来,少见的觉得自个脑子有些乱,他并未急着回房,而是往书房里去了,他觉得有些事,他还要再想一想。

周宝珍心里却是畅快的,今日她已将想说的话都说了,并且克制的没有同萧绍多纠缠,让他当场承认自己有错或做出什么样的承若。要知道像表哥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被人说服的,有些事得等他自己想通才好。

她并不喜欢同人争吵,再说如果同表哥吵架,她也肯定毫无胜算可言,对于表哥这种人得用水磨工夫,急的急不来的,况且婆婆那里,此刻肯定也没少给表哥讲道理。

周宝珍回房洗脸换衣裳,心情颇好的带着人往暖房里去了。暖房里的花开得正好,周宝珍亲自拿银剪了几支,修剪过后拿花瓶插了。

她退后两步,左右端详了一番,又从里头抽出几支,将剩下的稍稍调整了下位置,觉得可以了,便对双福吩咐到“送到表哥书房去吧。”

萧绍一进书房,便看见了桌子上的花瓶,里头一大一小两朵白茶,在枝叶的簇拥下并肩而立,姿态和谐亲密。小的那一朵虽稍稍比大的低了些,可却不是依附大的那朵,而是相对独立的,能让人看出它们虽在一处,却不是从属的关系,而是相映成趣。

一旁的纯钧见主子看桌上的花瓶,便笑着说了句:“这是世子妃刚才特特让人送来的,世子妃心里想着世子呢。”

萧绍挑眉,小丫头这是千方百计到他这里来找存在感了,这是给他提醒呢。几步来到桌前,低头看了那朵小些的花,粉白娇嫩,倒还真有几分像是珍姐儿的摸样。

这么想着,萧绍在这里就呆不住了,转身出了书房便往内院去了,纯钧有些纳闷的看了萧绍的背影,世子今日是怎么了,怎么来了又走了,还有好多信件没看呢。

萧绍进来的时候,周宝珍正坐在窗前修剪花枝插花,听到动心抬头,对了他就是一笑:“表哥,你来看看我插的盆花好不好看?”

玉兰、海棠、牡丹高低错落,品高韵胜,萧绍笑了笑赞到:“好一个玉堂富贵。”

周宝珍自己看了看,也觉得满意,便笑着对萧绍说到:“既然连表哥也说好,那这盆花就给母亲送去吧。”说着周宝珍回头,朝一旁的双禄吩咐到“把这个给母亲送去吧,小心些别碰坏了,顺便同母亲说一声,晚饭我同世子就在自个屋里吃了。”

看双禄出去了,周宝珍站起身看了萧绍,说到:“表哥在外头跑了一天,想是也该累了。”说着转头,朝屋里的丫头吩咐到“来人,伺候世子进屋里换衣裳去。”

“双福,你去和厨房说,让他们晚饭做几个世子爱吃的菜,再送一壶好酒来,到时候我要陪表哥喝一杯。”双福答应着下去了,周宝珍转身,看向萧绍问到“表哥看我这样安排,可好?”

萧绍见她立在当地,指挥的一屋子丫头团团转,居然很有几分当家作主的架势,心里想着看来珍姐儿那会儿的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英英要陪表哥喝一杯,自是再好也没有的。”萧绍笑回了她一句,挥挥手也不用丫头伺候,自顾自往屋里去了。

周宝珍见他不用人伺候,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绕到屏风后头,见他正侧身解扣子,她走上前去,自然的伸手替换衣裳。

两人离的很近,气息相|交,却谁也没有说话,周宝珍利索的将衣扣一一解了。

萧绍低头,看她沉稳又熟练的模样,他忽然想起刚成婚那几日,自己要她帮忙换衣服时,珍姐儿脸上那怎么也消不下去的红晕和微微发抖的双手,这才多少日子,当初那个手足无措的珍姐儿便被眼前的珍姐儿取代了。

就像母亲说的,珍姐儿一日日长大,她不可能永远都是那个凡事都需他拿主意的小女孩。而且珍姐儿自己显然也不希望他们的关系永远都是那样的。珍姐儿渴望更多的参与到他的生活中来,而不仅仅只是乖乖的呆在家中,享受他所给与的一切。

诡异的,萧绍心中居然觉得有几分失落,珍姐儿变得独立干练,是否意味着他对她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如果觉得可以 就收藏一下吧

对饮

一时,夫妻两换过衣裳出来,就听丫头报说纯钧来了。周宝珍抬头看向萧绍,心想难道表哥没去过书房?萧绍自然不想让周宝珍知道他是去过书房的,可因为她没坐下就又出来了。

“让他进来吧。”

纯钧进来,给萧绍同周宝珍行礼,将一叠书信放到两人之间的小桌上,嘴里说到:“世子,这些都是急等着您看了给回信的。”

纯钧心里想,世子如今真是一刻也离不得世子妃了,要是以前,世子哪会忘了看信。世子妃也真真是好本事,就靠一瓶花,硬是就让世子在书房里坐不住了。若是让萧绍知道,他的好奴才在心里这样想他,也不知是怒是喜,不过想来他多半是不会承认的。

周宝珍抬眼朝桌上看了,见不光有封地上同军中的信,还有几封是看不出出处的。

待纯钧出去了,周宝珍拿眼睛看萧绍,嘴角含笑的朝他问到:“表哥方才没去书房。”

萧绍心想,好嘛这就要来揭我的短了,只装做看信,嘴里随意的嗯了一声,也不说去过还是没去过。周宝珍想了想,又跟着问了一句“表哥,我送到书房的花,可是好看?”

“有什么好看的,难看的紧,送给母亲的就是玉堂富贵,送给表哥的就拿那么两朵小花就打发了,可见是没用心的。”

萧绍难得胡搅蛮缠起来,心想小丫头,打听出表哥去过书房,现下心里该得意了吧。

果然,就听周宝珍“咯咯”的笑了起来,萧绍也不理她,自顾自的看信,直笑了好一会,周宝珍这才住了笑,对萧绍说了句:“表哥,你有时候也挺讨人喜欢的。”

萧绍闻言,从信里抬头拿眼看了她,还表哥你有时候也挺讨人喜欢的,你的规矩都哪去了,因沉了脸对她说到:“英英,表哥倒觉得你不如小时候可爱了。”

“哈哈哈”周宝珍一个没人忍住,大笑出声,立在屋外的丫头们听了,心下都松了一口气。两位主子婚后头一次意见不合,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跟着提心吊胆,生怕世子妃一个不小心,惹的世子大怒,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要知道世子妃还没孩子呢。

萧绍将看过的信,随手递给了她,周宝珍一愣,伸手接过来,拿信纸遮了脸,只露出两个灵活的大眼睛看向萧绍,不忘调侃一句:“这是表哥觉得,我能知道的?”

“淘气。”

夫妻两个安静看信,多半是些封地上和军中的重大事务,比如兴修水利、春耕、军饷粮草之类的事,禀报上来要萧绍批示的。

至于那几份不知出处的,却是萧绍派在各地的探子送回来的消息。这些信大多不过寥寥数句闲言,不明就里的人,就算是看了也不知什么意思,周宝珍想这多半是事先约好的暗语了。

萧绍看过了信,叫周宝珍在一旁研墨,他给各处回信,有些不过几个字,可或不可,有些却洋洋洒洒写满了数页信纸。

萧绍做事的时候很认真,英气的剑眉微颦,脊背挺直在榻上坐了,直写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停歇的。

天色渐渐暗了,丫头们轻手轻脚的进来,将灯点上了,又给两人换过茶水,双福在周宝珍耳边轻声问道:“世子妃,该是晚膳的时辰了,可要先吃饭?”

周宝珍朝桌上看了看,见只剩两封信没有回了,便同样轻声对双福嘱咐了一句:“只剩一点了,待表哥做完了再吃饭吧。”

她将桌子上,萧绍些完晾干的信折起来,装进信封里,正好萧绍写回完了一封信,周宝珍将桌上的茶水端给他:“表哥歇一歇再写吧。”待萧绍接了茶,她拿起那页信纸在一旁晾了,朝他问到“表哥每日都要回这样多的信吗?”

萧绍端着杯子看了她一眼,口气平淡的说到:“今日这些算是少的。”见周宝珍惊讶,便又加了句“还有一些,我看过后,便由承影他们代笔了。”

“表哥辛苦了。”这句话,周宝珍说的甚是真心。

萧绍微微一笑,放下茶杯,提笔开始回今日的最后一封信。不一时写完了,正巧外头报说纯钧进来了,将桌上的信收了,萧绍又低声对他吩咐了几句,便让他出去了。

“他们几个,办事倒是比人都强些。”周宝珍看着,也不怪表哥看重这几个人,确是做事比别人强些,人也机灵。“这都是跟着我多少年的了,再不会办事,也就不用留在身边了。”话是这样说,可萧绍脸上的表情显然也是满意的。

周宝珍让双福准备开饭,又亲自伺候萧绍洗了手,夫妻两在榻上坐了,周宝珍笑盈盈的看了萧绍,说了句:“今日我也伺候表哥一回。”

酒是温过的,周宝珍执壶,先替萧绍倒了一盏,接着又给自己的杯子也倒满了,萧绍见了,少不得开口提醒到:“你不常喝酒,少倒一点就是了。”

周宝珍冲他笑笑,嘴里说到“我知道,一会儿我随意,表哥却是要干了的。”说着她端起面前的酒杯,端正了身子对萧绍说到“这一杯,宝珍敬表哥,这么些年表哥对宝珍的种种,宝珍心里都是知道的,心下也感激的很,今日宝珍在这里多谢表哥了。”

萧绍笑了笑,说了句:“英英敬的酒,表哥自是要喝的。”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和周宝珍碰了一下,仰头一口将酒喝干了,周宝珍见状,也将杯子举到了唇边,学着萧绍的样子,一口将那酒闷了下去。

“咳咳咳。。。。。。”毫不意外,周宝珍被呛到了,她拿帕子捂了嘴,一阵猛咳。

萧绍见状,简直哭笑不得,这孩子也太鲁了些,说好了她随意,怎么到喝的时候就不作数了。这酒岂是说干就干的,萧绍起身,越过桌子替她拍背。

“表哥。。。。我没。。。没事。。。。。。”周宝珍躲开萧绍的手,将他按下坐好,嘴里说到:“表哥,你别管我,说好了今日我服侍你的,你只管坐着就是了。”

周宝珍按着萧绍重在榻上坐了,伸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这才又替他和自己倒了酒,这回她只替自己倒了三分之一杯,萧绍看着,放心下来。

“夫君”周宝珍重又端起酒杯,对了萧绍一开口,萧绍就愣住了,说起来自成亲到现在,珍姐儿还未这样当面叫过他呢。

“嗯?”萧绍情|动,黑亮的双眼看向周宝珍的目光深沉的,灯下周宝珍脸飞红霞,一双杏眼水汪汪的,眼中情谊真挚直白,看得人心下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