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十里外,便见望君亭前等着一人两马,那人正是花落。花落一身紧身劲装,端坐在马上,容貌如春日桃花,俊美异常,令人一见惊艳。

云浅月来到花落近前,停住身形,打量了一眼花落,笑问:“等了很久?”

“属下参加小主!”花落,翻身下马,对云浅月一礼,恭敬地摇头,“也不是很久。”

“嗯,我们走吧!”云浅月点头,将包袱挂着马前,翻身上马。

花落也不多话,重新翻身上马。

二人几乎同时双腿一夹马缰,两匹马四蹄扬起,离开了望君亭。

望君亭不远处的半山腰处,一抹月牙白的身影孑然而立,看着那两匹马并排走远,薄唇微抿,神色在暗夜下颇显浓郁。

“世子,您不是来送浅月小姐的吗?怎么就让她这么走了?”弦歌一身黑衣,立在容景身后,看着那两匹马并排远去,他看着容景疑惑不解。

“他知道我要去接东海国的公主,不愿意见我。”容景声音极轻。

“你本来就卧病在床,可以不必去接东海国的公主。”弦歌皱眉,有些想不明白。

“必须去!我重伤去迎接,才显诚意。”容景淡淡道:“东海国不容小视,虽然与天圣隔了一片海,但国富兵强,泱泱大国,远不是如今千疮百孔的天圣可比的。况且百年前是先祖荣王前往东海借了辟邪珠,如今即便百年已过,这份人情依然是荣王府还。”

“可是若那洛瑶公主见了您之后非要您履行婚约怎么办?”弦歌皱眉皱紧。

容景不答弦歌的话,看着云浅月离开的方向,淡淡的声音一转,有些抑郁地道:“那个男人长得太好了!”

弦歌一怔。

“他叫什么?”容景问。

“世子说的是跟随浅月小姐离开的那名男子?”弦歌有些跟不上容景的思路。

“嗯!”容景点头。

“属下不知!从来未曾听闻有这一号人物出现。”弦歌摇摇头。

“青影!”容景对身后轻轻喊了一声。

“世子!”一个身影飘身落在容景身后,如一团雾。

“那个男子是谁?”容景询问。

“此人姓花名落,是红阁新继任的七大长老之一。出身于十大世家的花家。与红阁另外两大长老沧澜、凤颜齐名。”青影道:“不过红阁向来隐秘,属下这些年也只能得知这么多的讯息。”

“嗯!”容景点头。

青影退了下去。

“世子,浅月小姐和红阁是什么关系?”弦歌有些惊异地询问。

“红阁……”容景喃喃出声,片刻后笑道:“她是红阁如今的小主。如今若是猜测的不错的话,她是前往红阁的摩天崖。摩天崖的秘辛阁收录了关于十大世家和东海国的秘辛。她是去查看了。”

弦歌点点头,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道:“世子,我觉得您和浅月小姐相处很是奇怪。”

“嗯?”容景挑眉。

“浅月小姐从来不过问您的事情,属下指的是您有什么势力,浅月小姐似乎从来不管,而您也从不介入浅月小姐的势力。这……总觉得不太对劲……”弦歌斟酌着用词,似乎想要形容这种怪异,但又形容不出。

“也没什么奇怪的!”容景淡淡一笑,“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我要的是她的人,而她给我的是她的人,这就够了。多了繁杂的累赘,反而不纯碎了!”

弦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真想追过去啊!”容景伸手扶额,声音有些轻,又有些重地一叹,弦歌一怔,他又道:“花落长得太好了!”

弦歌终于明白了,嘴角抽了抽。

“据说十大世家的花氏、苍氏、凤氏专出美男子,看来传言果然不虚。”容景语气有些沉郁,有些恼意地道:“偏偏还都在她手下,让我忍不住想给赶走……”

弦歌不说话,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

“从京城到摩天崖,再由摩天崖回京,最少也要七日,也就是说她会与花落七天七夜待在一起……”容景如诗似画的眉眼笼罩上轻雾。

弦歌实在受不了了,他家世子什么时候伤春悲秋过?什么时候为谁去了旧愁添了新愁过?什么时候为谁费尽心机过?他咳了一声,提醒道:“世子,您要去接东海国的洛瑶公主,据说洛瑶公主长得极美,该是浅月小姐对您不放心才对。”

容景扶着额头的手一顿,忽然一笑,“也对!”话落,转身向回走去,“回城!”

弦歌松了一口气,想着幸好他没有女人,不至于变成世子这样,一遇到浅月小姐的事情,他怕是都不记得自己姓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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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桩买卖

云浅月和花落一路无话,快马加鞭,静寂的官道上只听到踏踏的马蹄声,节奏一致。天明时分二人来到三百里外的云城。

云城虽然不大,但贵在是距离天圣最近的一座城池,官道四通八达,南来北往商客一般都在云城落脚,所以云城虽小,但有着不输于天圣京城的繁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云城各大酒楼酒肆店面商铺林立。清晨的云城就一派热闹融融。

“小主,我们去醉香楼用过早膳休息一下再启程,您也去去一身寒气。”花落看向身旁的云浅月,他如今无比敬服小主的骑术,天圣国风偏开放,女子虽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户人家女子也都习一些简易的防身武艺,但因女子较弱,骑术也不会太好。她是他见过骑术最好的女子,半夜快马加鞭走了三百里,他几乎都受不住。

“也好!”云浅月点点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也不争在一时半刻。

花落不再说话,二人打马向醉香楼走去。

距离醉香楼还有一段距离时,云浅月便见醉香楼门前停着好几辆车和数匹马匹。她目光在那些车马上转了一圈,才想起南疆和南梁的队伍如今算算日子也不过是走了两日而已。他们的队伍自然不如她和花落一般快马加鞭,自然行程得慢,如今来到云城也差不多。她抿了抿唇,勒住马缰,对花落道:“不要和南梁和南疆使者的队伍碰面了!”

花落也知道如今云浅月是秘密出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她如今未乔装打扮,这里离京城还不是太远,若被京城得到她私自出京的消息,对云王府和她都不利。他点点头,低声道:“小主,我们去烟柳楼吧!”

“好!”云浅月点头。醉香楼是风阁的产业,烟柳楼是红阁的产业。只不过醉香楼是纯碎的酒楼酒肆,而烟柳楼则是青楼,虽然高雅,但也是鱼龙混杂,所以花落最先选择的是醉香楼。如今醉香楼不能休息,只能选烟柳楼了。

“小主跟属下来!”花落调转马头,向一条背静的小街道走去。

云浅月点点头,跟着花落身后,想着早先因为容景要去接东海国公主的事情弄得她心神烦乱,不知不觉就站到了午夜子时,后来三公子来了之后,她为了赶和花落约定的时间,便急急出了门,如今未曾乔装易容,还是隐秘些好。

花落七转八弯,绕过了好几条背静街道,来到了一处高门大院门前,轻轻叩响门环,里面有一个老者打开门,见到花落一喜,连忙见礼,“花公子!”

“嗯!我带小主去烟柳楼休息片刻。洗洗风尘。”花落将马缰递给老者。

“小老儿参见小主!”老者见到花落身后的云浅月,看来早已经得到消息,连忙跪拜。

“老人家免礼!”云浅月轻轻抬手,托住了老者要下拜的身子。

老者站起身,细细地打量了云浅月一眼,有些喜意地道:“在红阁传开的画像不能画出小主三分传神。不过小主与当年的主子长得真是相像。乍一见小老儿险些将小主当成了主子。若不是花公子早先传信说小主要去摩天崖,小老儿几乎不敢相信。”

云浅月淡淡一笑,面容有些暖意,“我不及娘亲风华。”

“可惜主子正当年华,便……”老者黯然神伤。

“邱老,小主赶了半夜路,夜深露重,需要休息。”花落打住老者的话,对云浅月道:“小主,您给属下来。这里是烟柳楼的后院。”

“好!”云浅月点头,甩开马缰,见老者连忙抹了抹眼睛接过马缰,她暗暗叹息一声,她娘对红阁影响何其大?能让红阁上下从老到小这么多年忠心惦念。这份本事她想也就只有她娘能做得到吧!

进了院落,花落带着云浅月走到一处主院,他伸手指了指里面的主屋,对她道:“这间主屋是当年主子每次来云城的落脚之处,小主您先进去,属下吩咐人给您打水沐浴,去去寒气。”

“好!”云浅月点头,抬步进了主屋。

屋中干净整洁,不染纤尘,窗明几净,显然每日都有人打扫,屋内摆设不见奢华,却贵在典雅,虽然与云王府的浅月阁大相径庭,但是细看之下还是可以看到她娘的影子。比如灯盏的摆设,都是按照她娘喜欢的方位,比如珠帘的珠串,也都是按照她娘喜欢的颜色,八仙桌,梨花木椅,虽然看起来有些旧色,但更有一种数月沉淀的痕迹。她将房间打量了一圈,想着去摩天崖的目的虽然是为了十大隐世世家和东海国,但是也算是探寻了她娘的过往。

花落带着两个人抬了一个冒着腾腾惹起的水桶进屋,轻轻放在正中央之后又退了下去。

云浅月拉上帘幕,关上房门,脱了衣物,将自己埋入热水中。暖暖的热流顺着毛细血孔浸润皮肤,一身寒气霎时褪去了一半,她想着花落看起来年轻,却极其沉稳,以前她和风烬一起出去,都是她打点一切,居然还要照顾他,而花落却是不同,都将行程安排妥当,她舒服地闭上眼睛,任温热的水驱除一身寒气,昨夜一夜未睡,又奔波了半夜,她有些倦意,遂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院外传来一声低喝,“何人?”

云浅月闭着眼睛瞬间睁开,抬眼看向窗外,帘幕紧闭,她看不到窗外的情形,收回视线,此时水温已经凉了,说明她泡在水中怎么也有了小半个时辰,她出了水桶,拭干身上的水渍,披上衣服,快速地穿戴妥当走到窗前,透过帘幕缝隙向外看去,当见到院中站着的叶倩一怔。

的确是叶倩无疑,看起来是翻墙而入。此时她正站在院中,花落的宝剑正架在她的脖颈上。叶倩手中空无一物,并没有拿出她那条红色的锦绸。

“我找云浅月!”叶倩开门见山。

花落清俊的眉头微拧,眸光清冷,不答叶倩的话冷冷地道:“哪里来的疯女人?现在最好滚出去,否则我不客气!”

“我知道云浅月来了这里!”叶倩不为所动,看向拉着帘幕的主屋,轻喊,“云浅月,我要见你有事!你必须见我。”

云浅月仿若未闻,除了容景外,她的字典里就没有必须两个字。都是她愿不愿意。

“我数三个数,你最好离开。否则刀剑无眼。”花落面容冷寒,想着小主从出了城虽然未掩藏行迹,但夜幕黑暗,他和小主武功高强,方圆几里都不可能有人靠近或者探视,自然看不到容貌,不被人所查。进了城之后也不过短短片刻,就露了一面,他自认没发现有行迹可疑的暗探或者隐卫。叶公主如何会找来这里?没听到云浅月说话,知道她不会见叶倩,便并未撤离她脖颈上的宝剑。

“你以为是你武功比我好才用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叶倩挑眉看向花落,“我不过是未曾出手而已,从进来也没打算动手,所以才被你制肘。”

花落冷哼一声,“那又如何?总之你立即离开这里!”

叶倩不再理会花落,对着主屋道:“云浅月,我来找你是关于景世子的事情,难道你不好奇被你从丞相府夺得的那副紫竹林图吗?”

云浅月心思一动,眼睛微眯了一下,并不答话。

“一……”花落没见云浅月被挑动,已经开始喊第一个数。

“也许你参透了那副紫竹林图画里面的布置,但你不知道它有什么秘密。”叶倩又道。

“二……”花落开始喊第二个数。

“为何那副图画会在秦玉凝手中?还有关于荣王府的秘密。你难道真不想知道?你即便不想知道这个,怕被我所惑,不相信我,但你就不想知道东海国公主如今根本就没从东海才出来,而是早就来到了天圣?”叶倩挑眉,一句话说得极快。

“三……”花落喊第三个数,手腕轻轻一转,宝剑锋利的剑刃处已经贴向叶倩的皮肤。

“花落住手!”云浅月轻喊。

花落手中的动作瞬间顿住,宝剑顿收,但没离开叶倩的脖颈,宝剑清冷的锋芒一如他的人,如春日桃花上蒙上了一层清霜,清俊清寒。

“云浅月,你果然在!”叶倩不出所料地出声,伸手轻轻一挥,打开花落架在他脖子上的宝剑,瞥了花落一眼对云浅月道:“你倒是艳福不浅,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美男子相伴。趋之若笃。让我怀疑你天生就是个犯桃花的主。不知道景世子为何就喜欢了你!甘愿去喝那老醋。”

云浅月伸手拉开帘子,看着叶倩,眸光冷淡,“你如何知道我来了这里?”

“云浅月,有时候说你聪明你当真聪明,说你愚蠢你还是真愚蠢,我是南疆的公主,南疆王的女儿,南疆的继承人,这小小的云城来了什么人,去了什么人,我若是不清楚,还如何做南疆的公主?将来的南疆女王?你别忘了,南疆靠的是虫咒之术。只要你接近我布置的结界,便能感应到你的气息,你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我对你又如何不熟悉?知道你来了这里也没什么奇怪。”叶倩嘲笑地看了云浅月一眼。

云浅月恍然,原来南疆的虫咒之术还有这个作用,她竟然不知了。她面色淡淡,并无异色,“你找我可不单是为了告诉我关于紫竹林图和东海国的公主吧?”

“自然!我要和你谈一桩买卖!”叶倩道。

云浅月忽然一笑,“三年前你和夜天逸谈了一桩买卖,如今又找上我。我竟然不知道未来的南疆女王喜欢的不是如何治理南疆,在各国的夹缝中生存,而是做生意了?”

“云浅月,你也别嘲笑我!你既然知道南疆在各国的夹缝中生存,便知道生存的不易。你没有权利嘲笑我为南疆为我的家国所做的事情。”叶倩眉眼一冷,透过窗子看着云浅月模糊的声音道:“况且你与我又有何异?你如今所做的不也是为了力保云王府吗?只不过你比我幸运,你有个景世子而已。”

云浅月闻言笑意顿收,面色清正,不错,谁都没有资格和权利嘲笑为自己家国付出的人。即便叶倩深谙算计和筹谋,不惜牺牲自己的爱情和婚姻。她正色道:“你进来吧!”

叶倩抬步走近主屋。

花落看着叶倩进屋,收起宝剑,也抬步跟了进去。他必须全力保护小主安危。无论是谁都要防范,这个叶公主更是心机深沉,不得不防。

叶倩进了房间,看了一眼正中的水桶和水桶里的花瓣,笑了一声,“即便出门在外,你倒也是个会享受的。不过不知道景世子若是知道你在别的男人面前沐浴,会是何等表情?”

“叶倩,我没闲工夫与你斗嘴!”云浅月转回身,走到桌前坐下,淡淡扫了一眼叶倩。

“先说我的条件!若是我将我所知道的告诉你,你便答应帮我拿回南疆的玉玺。”叶倩走到桌前,坐在云浅月对面,一副公事公谈的做派。

“南疆的玉玺?”云浅月挑眉。

“不错!”叶倩点头,正色道:“我知道你也派人去了南疆,你的隐卫莫离武功虽好,虽然隐秘,但我的宝贝也能察觉他的气息,他去了南疆,但他到时已经有人先一步盗走了南疆的玉玺,那个人的气息陌生,不被我的宝贝所查,所以,我也不知道是谁拿走了南疆的玉玺,但是我想你一定知道,因为你的隐卫和那个人交了手。”

“一副紫竹林图,还有东海国公主的行踪,这两样我可以自己查,加起来似乎也不足以抵我帮你找回玉玺的价值。”云浅月也公事公谈,慢慢地道。

“若是加上我帮你毁了东海国洛瑶公主的容呢?”叶倩道。

云浅月眉梢挑高。

“据说东海国的洛瑶公主美若天仙,若是毁了容的话,她便没了脸再嫁给景世子。这样岂不是成全了你。”叶倩道。

“毁了容也不是毁了婚约。”云浅月淡淡道。

“毁了婚约我没那么大的能力,若是有的话,也不至于跑来这里与你谈条件让你帮我拿回玉玺了。”叶倩道。

“本是一个无辜女子而已,她与我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为了百年前的一场约定,她来找荣王府赴约而已。那个人却恰恰是容景,所以才成了我的阻碍。所以毁容就不必了。毁了婚约既然你做不到,就再换一个你能做得到的,而我又做不到或无法做的对我获益的事情来。”云浅月想着她还没那么狠,背后对一个无辜女子下那等狠手。

“云浅月,你的心果然善良。这种善良说白了就是愚昧!”叶倩冷叱了一声,“什么叫做先下手为强,你不会不懂吧?如今景世子对你是很好,但你难保他见了比你更好的女人不是心猿意马?心神摇动?你难保那个洛瑶公主就是一个无辜的女子?万一她看上了景世子,千方百计对你下手除去你呢?你要知道,你和景世子的事情可是天下皆知。她不可能不知道你是她的阻碍。”

“不管将来如何,但至少现在她对我没有危害,我便不能下黑手。况且我相信容景。”云浅月面色不变,清淡的声音因为提起相信扬起一抹温柔,似乎那一抹温柔触动了她心底深处拿一根柔软的心弦,她一字一句地道:“容景不是别的寻常男子,他是容景。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想嫁给他,说明他魅力大!洛瑶看上他也没什么不正常。若是她对我伤害,我必不会手软,若她公平竞争,我难道会输了她?”

“公平竞争?”叶倩扬眉看着云浅月,似乎不认识她,“云浅月,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奉着有利的条件不用,偏偏要讲什么仁义?我帮你动手,即便查也不是你所做。你怕什么?她毁了容,便是失去了一方倚仗。到时候还不是差了你不知凡几。但是如今可不一样,你要知道,东海国国富兵强。东海国的公主可是东海王的掌上明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你这个云王府的嫡女身份高了不止数倍。若是东海国施压,景世子和你在天圣本来就被老皇帝和七皇子制肘,到时候就是前后夹击,腹背受敌的局面。即便你们有翻云覆雨手,能斗得过两个皇帝和两个皇室?”

“那又如何?”云浅月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声音虽轻,但很是郑重,“叶倩,治国先做人,做人先立本。我不管别人如何,我做人的根本就是秉持善念。若是人连善念都没有,天下人皆为恶,为了一己私欲,汲汲营营,处处谋算别人,不惜下黑手,毁人一生。那这个天下我看也快离消亡不远了。女人的容貌何其重要?你知,我知,全天下哪怕是一个三岁孩童都知。毁了的话,便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去做。况且我还没见到东海国的公主,她是圆是扁我还不知。为什么我就不相信自己比她好?即便她对容景起了争夺之心,对我出手,即便被前后夹击,腹背受敌的局面,我和容景没有那翻云覆雨手,也可以将这天下搅他个地动山摇。”

叶倩忽然失了声,她看着云浅月,见对面的女子眉眼坚定,神色清淡冷然,一双眸子泛着丝丝透彻清冷的星光,紫色的阮烟罗,被她偏偏传出一丝素雅的味道来。她即便一身大红衣裙,突然觉得在她面前也失去了几分颜色。她一直自负天下女子无人能比她的心计筹谋,无人能有她的胸襟用瘦弱的肩膀在七年前夜轻染踏上南疆的路程时就撑起了南疆的重任。她认为的信念就是不惜一切,保住家国和自己要的,可是如今云浅月一席话突然就打翻了她的信念。

在她看来她保持善念就是处处被制肘,让人先发制她,她再迎击,太过被动。这被她视为愚蠢。但如今忽然觉得她认为的这种愚蠢渐渐从她心里消失,想着现在天下这暗潮汹涌的大染缸里人人为了目的而倾扎,还有多少人保持善念?

没有了吧?

不,有,只有一个云浅月!

“既然这个条件你不同意,你说再加什么条件?”叶倩收起被触动的心思,挑眉问。

“就加一桩秘事的真相吧!”云浅月寻思了片刻道:“关于那日午门外万咒之王中了紫草之毒,你受伤的真相。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不行!”叶倩断然拒绝。

“那我就无能为力了!”云浅月对叶倩摆摆手,“咱们这一桩买卖不做也罢!你要知道,我其实无心与你做买卖的。我这个人别的长处没有,多的是耐心。我可以慢慢的将一桩桩秘密揭开,无论是紫竹林图,还是东海国公主,还是这个紫草之毒,以及如今留下的无数悬案。”

叶倩猛地起身站了起来,盯着云浅月道:“涉及我南疆的秘辛,我不会对你透露。”

“当时在五门外的监斩台上,有你,夜轻染,夜天倾,秦玉凝四个人,以及地上的那些死尸。以及一个万咒之王。你不说我也能猜出几分,但是我觉得玉玺是你南疆的镇国之物,你要知道玉玺流落在外的时间越长,对你南疆的超纲越不利。而且南疆王如今重病,你还要急于赶回。你想想,和一个南疆的微小秘辛相比,哪个值钱?”

叶倩身子一顿,眯起眼睛,“你知道我父王病重?”

“我想不止我一个人知道。该知道的人应该一个也不少地都知道了。”云浅月淡淡道。她也不急,等着叶倩。

“好!我答应你将这三件事都告诉你,但是你必须在一个月之内给我拿回玉玺。”叶倩咬了咬牙,终于答应。

“好!”云浅月也痛快点头。十大世家的蓝家对付起来虽然麻烦,但也不是铜墙铁壁。

“秦丞相是百年前南疆大乱之时分裂出去的嫡系支流,也就是说他的祖宗是南疆,他是南疆的人,秦丞相只有一个女儿,就是秦玉凝。如今你明白了吧?那日的紫草就是秦玉凝动得手。”叶倩道。

“原来是这样!这倒是一桩秘辛,老皇帝知道秦丞相是南疆后人?”云浅月恍然。她想着秦丞相和秦玉凝应该与南疆有联系,但也未曾想到是这个。

“自然!当年南疆为何大乱?无非就是天圣的皇室采用了手段挑动了内乱。让乱臣贼子祸乱南疆。而后来曾祖父平定了南疆内乱,南疆也因此元气大伤。如今百年来,依靠南梁在各国的夹缝中生存。那个乱臣贼子却是被天圣的夜皇室改名换姓,成为了天圣的朝中重臣,如今更是两代位列丞相。”叶倩道。

云浅月点点头,关于百年前南疆那一场祸乱记载的极少,原来还有这么一桩。她挑眉,“这也就是你闭口不谈的原因。你装作没有识出秦丞相和秦玉凝?这么说那刺杀我和容景的百名南疆死士是秦丞相派的了?”

“不错!”叶倩点头,“百年前的南疆嫡系也只分流出了他那一支,再无人能会南疆的秘术离魂。那日那百名隐卫死士用的是离魂术,只能是他。我不能说因为秦玉凝在监斩台动了手脚,毁了万咒之王。因为我知道秦丞相和秦玉凝若是知道我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我在天圣京城便岌岌可危。当然,秦丞相暗中也对我下过两次手,但都没成功罢了。”

“对容景和我设三叶飘香的女子是秦玉凝了?”云浅月挑眉,“秦玉凝即便杀我,也不会杀容景。这个不成立。”

“那就是另有其人了!这个总不能让我再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叶倩道。

“那日秦玉凝是因为夜轻染护我,把了我的脉不能用我的血为引,才命夜天倾喊来秦玉凝。若是秦玉凝不来呢?你那日是不是能找出背后的凶手?揪出秦丞相是幕后黑手?”云浅月想起那日情形,问道。

“应该也是不能!你知道我的万咒之王已经到了年限了!况且当时监斩台上多了一人。那个人的身上就带着紫草。”叶倩顿了顿,看了云浅月一眼,又道:“而且那一日夜轻染的身上也带有紫草。你知道,那一日夜轻染和我的关系必定会随时跟在我身边的。”

云浅月眯起眼睛,“那一日夜轻染的身上也带有紫草?”

叶倩看着云浅月的神色,冷笑了一声,“云浅月,你不要这么天真,夜轻染可不是普通的小王爷,他是德亲王府的染小王爷。七年前他为何离开京城?还不就是奉了老皇帝之命为了我的万咒之王?德亲王府是夜氏的忠臣良子。他为了皇室遮掩,有何不正常?”

云浅月想起那一日他和容景遭遇百名隐卫刺杀,京兆尹和京城府衙青天白日之下一个人都没有。后来夜轻染是第一个出现在了案发现场。她沉默不语。她早就知道,只不过关于夜轻染,她总不愿意去多想。

“不过他对你倒是真心好!知道你要胭脂赤练蛇,知道我会趁他被点住穴道去拿,宁可枉费我追了他身后数年,还是将它毫不犹豫地给了你。”叶倩哼了一声,“我就想着若是你喜欢的人不是容景,而是夜轻染的话,非要嫁给夜轻染,老皇帝会如何?还会向如今这般将四十万京城护卫的兵权都给了他吗?让他和夜天逸兄弟相争?”

“世界上永远没有如果。”云浅月淡淡地转移话题,“说紫竹林图。”

“那副紫竹林图想必你看破了其中的秘密吧?但是你不敢打开,让那秘密破图而出是不是?”叶倩看着云浅月一笑,有些邪气地道:“云浅月,我觉得你当真是爱惨了景世子。与他有关的东西都不敢去打开一探究竟。你怕那里的秘密是你不能承受的对不对?”

“你只管说就可!”云浅月沉下脸,不得不说,叶倩说中了她的要害。那一日从秦玉凝那里拿到了那副紫竹林图,她虽然找到了破图之法,能解开紫竹林图的秘密,但最后还是没敢打开那个秘密。

“你知道秦玉凝如何拿了那幅紫竹林图吗?”叶倩无视云浅月沉下的脸,沉声道:“不是当年荣王给贞婧皇后画了一副紫竹林图。而是这一幅紫竹林图曾经是前……”

“算了,这个我不听了,你不必说了!”云浅月忽然打断叶倩的话。

“哈哈,云浅月,原来你也有怕的事情?”叶倩看着云浅月微抿的唇,忽然大笑。

“我有怕的事情多了!你现在告诉我东海国公主来了天圣在何处?”云浅月脸色微冷。

“就在这云城。”叶倩道。

“嗯?”云浅月细细地眯起眼睛。

“怎么?你不信?”叶倩看着云浅月,“我靠你拿回玉玺,如何会给你假的消息?买卖就是买卖,我虽然背后算计,但也不至于不讲信用,口无真言。”

“你如何得知她在云城?”云浅月挑眉,她不是不相信叶倩的话。

“我说了我有一个宝贝,只要是见过一次面的人,都能被我的宝贝记住气息,只要那个人在我的结界出现,我就能知道。南疆虽然兵弱国弱,但这么些年屹立不倒,自然是有它独特的生存之道。”叶倩清声道:“云浅月,你别小看了我南疆的秘术。”

云浅月点点头,想着怪不得叶倩对她说要毁了东海国公主的容貌,原来东海国的公主如今就在云城,她方便下手,她对叶倩摆摆手,“你可以走了!”

叶倩站起身,理了理衣摆,看了云浅月一眼,不再多话,抬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她忽然顿住,似是凝神静听了片刻,忽然回头,对云浅月笑道:“云浅月,念在那个紫竹林图你不想知道的份上,我再送给你个消息。”

云浅月挑眉。

叶倩道:“夜天逸刚刚来了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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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春风一度

叶倩扔下一句话,出了房门,足尖轻点,飘身离开了这一处院落。

云浅月看着叶倩身影消失,想着夜天逸来了云城?为何?难道他和东海国的公主有何联系?她记得夜天逸说过不会让她杀了东海国的公主,她来云城接应东海国的公主?那么容景是否知道这个消息?

“小主,是否让属下去打探一下东海国公主的落脚之处?”花落问。

“不用了,我们即刻启程赶往摩天崖。”云浅月沉思片刻,摇摇头。见东海国的公主不在一时,若是被夜天逸发现她也在云城,那么她脱身去摩天崖就困难了。

花落点点头,对外面一招手,邱老端着饭菜进屋,摆在了桌子上,又退了下去。

云浅月坐在桌前,和花落一起简单地用过饭菜,饭后,她对花落道:“给我拿一套合体的男装来!”

花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出了房门,不出片刻拿来一件墨色锦袍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将身上的淡紫色阮烟罗换下,将墨色锦袍套在身上,将朱钗云鬓打散,站在镜子前简单地粉饰了一番,不出片刻,镜子中便由一个柔弱女儿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因她本身就带有几分男儿英气,所以扮成男子不显女气,对于不是太熟的人来说,很难发现面前的翩翩少年就是一个小女子。

“小主这等易容术当真奇妙!”花落赞叹地看着云浅月,他随着墨色锦袍拿来的易容之物她根本就没用,还是那副样貌,但如今被她站在镜子前简单地一弄,转眼间便换了一个人。是他从来未曾见过的。

“这不是易容,这是化妆。只要不和太熟悉的人打照面就不会被发觉。主要是这个做起来简单,不用耽搁太多时间,易容术太麻烦,还伤害皮肤。”云浅月话落,抬步向门口走去,对花落道:“走吧!”

“嗯!”花落点点头。

二人出了院子,邱老牵来马匹。云浅月和花落翻身上马,花落如来时一般,带着云浅月穿街过巷,走的全部都是背景的暗道,七拐八弯了一通之后,来到了云城的南城门。

“小主,七皇子在南城门!”花落走在前面,刚要拐过街道便看到了南城门上的夜天逸,他连忙勒住马缰,连人带马后退了几步,对身后的云浅月低声道。

云浅月也看向南城门,只见夜天逸一人一骑站在南城门的门口,就那么静静而立,似乎在等人,又不像。他依然身穿一身雪青色的锦袍,看不出丝毫风尘,但他身下的宝马通体湿透,太阳下泛着细密晶莹的水光,昭示着它定是奔波许久。她想着她刚刚到这里,夜天逸便随后而到,说明他比她从京城晚离开不久,也是行了一夜路。她不认为三公子那样的易容之术在半夜被夜天逸所查,跟踪她而来,那么只有一个原因,他是为了某种事情。而这个事情大约也就是东海国的公主了。

“小主,怎么办?南城门是我们出城的必经之路!”花落问。

“我们去北城,我知道一条山道,我们从那条山道绕过去。”云浅月道。

“好!”花落点头。

云浅月又看了夜天逸一眼,调转马头,沿着原路往回返去,花落跟在她身后。一炷香之后,二人来到北城门,北城门并无熟识之人,一如来时,花落上前递了早已经安排好的通关文牒,守门的士兵看过文牒,对二人放行。

“等等!”就在这时,从背静的街道跑来一个人,那个人跑得极快,转眼间便来到了城门口,拦在云浅月和花落的面前,似乎快速地看了二人一眼,对着云浅月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你个负心汉,一夜春风之后你就扔下我不管了?”

云浅月一怔,看着面前的人,只见是一个和她年岁相仿的少年,但相比起她贵气的墨色锦袍,他则是一身破衣烂衫,有些脏污,几乎看不出什么颜色,像是从泥土里滚出来的一般,而且头发凌乱,还沾着几根草渣,面容也同样脏污,但不难看出他眉目清秀,此时正对她横眉怒目,她挑了挑眉,并没说话。

“昨夜你还说只要我跟了你,富贵荣华保管我享受不尽,今日居然就扔下我要走?没门。我跟你昨夜春风一度的时候……我……我可是第一次……”少年气愤地指着云浅月,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云浅月嘴角抽了抽,她何时要了人家第一次了?她怎么不知道?她看着少年依然不语。

城门口的守城士兵齐齐睁大眼睛,须臾,众人看看马上端坐的贵气少年,再看看一脸愤怒的破衣少年,人人面色不由露出恍然之色。这个时代贵人家的公子喜好玩娈童和小倌也不新鲜,这个少年虽然脏污,但看起来也是个小美男子,定是被那贵气公子给看上了,一夜春风,春风一度,风流之后,便失了味道扔下他走了。此时这个破衣少年显然是气愤不甘心地追来了。

“一派胡言乱语,我家公子如何会看上你这等姿色?”花落秀眉竖起,想着这里是城门口,不能再耽搁,万一七皇子从南城门过来就麻烦了,而且这个人太过可疑。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拦住小主,必有所谋。

“我终于知道了,原来你是又找到了新欢,带着他离开,才要扔下我不管?”破衣少年伸手指向花落,对着云浅月怒斥,“你这个喜新厌旧的混蛋!我哪里不好了?他不过是穿得好一些,洗得干净一些,你要将我洗干净了的话,我比他长得美多了。”

云浅月眉梢微挑,依然不语,看着破衣少年。

“滚开!”花落抽出腰间的宝剑,直直刺向破衣少年。

“反正我也被你玷污了,我……我以后也不能做人了,死了也好!”破衣少年忽然闭上眼睛,颓死一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真像是抱了必死决心。虽然脸庞脏污,眉眼神情却是清秀分明,视死如归。

花落的剑来到少年的脖颈之处,剑尖再向前推进一寸,破衣少年就会当场毙命。

守城的士兵都睁大眼睛,有不少人怜悯地看着破衣少年,但无人出来阻止。一见马上端坐的少年就是非富即贵,他们小小的守城士兵惹不起。

“住手!”云浅月看着花落剑尖划破破衣少年脖颈处的皮肤,破衣少年依然一动不动,她出声阻止。

花落看了云浅月一眼,住了手,立即撤回了宝剑。

“你为什么不让他杀我?要不就带我走!要不就杀了我!”破衣少年忽然睁开眼睛,愤怒地看着云浅月,“否则你还要我以后怎么活?”

“走上前一步!”云浅月声音微轻,对破衣少年开口。她的声音拿捏得恰到好处,有少年变声期的微微暗哑,任谁也不会怀疑这个声音的少年是出自一个女子之口。

破衣少年一愣,看了云浅月一眼,依然走上前一步,但这一步迈得极小。

“再上前一步!”云浅月又道。

破衣少年又依言走上前一步,这一步依然极小。

“你不是要跟我走吗?怎么?怕了?”云浅月看着破衣少年走了两步也不如寻常人一步的距离,她挑了挑眉。

“谁说怕了?”破衣少年忽然不服气地大踏步向前走了一大步,一下子就来到了云浅月的马头前。

云浅月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白皙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脸颊,又摸了摸他的眉眼,须臾,对花落道:“拿一方帕子来!”

花落依言将一方帕子递给云浅月。

“你要干什么?”破衣少年忽然后退了一步。

“我看看你是否比我身边的这个人长得美!”云浅月接过花落递来的帕子,对破衣少年道:“走过来一些!不美我可不让你跟着。”

破衣少年站在原地不动,眼珠子骨碌碌转动,迎着阳光看起来极为灵动。

云浅月也不急,眸光静静地看着他。“小主,七皇子向北城门来了,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花落向长街尽头看了一眼,见一匹马向北城门走来,她贴在云浅月耳边压低声音道。

“你不让我看就算了!你这样不听话的娈童,我不要也罢!”云浅月双腿一夹马腹,淡淡地扔出一句话,收起了娟帕,就要出城。

“等等,我给你看!”破衣少年立即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云浅月跨坐在马上的一只腿。似乎生怕她离开。

云浅月眸光扫了一眼夜天逸距离的还有些远,她勒住马缰,拿着帕子慢悠悠地擦向破衣少年的脸,从眉眼向下,轻轻擦拭,动作极其温柔。

破衣少年静静地站在那里,早先愤怒嚣张之色褪去,似乎连呼吸都停了。

云浅月用娟帕擦掉破衣少年眉目处的脏污,露出细细的极为清秀的眉目,她忽然住了手,对破衣少年勾唇一笑,语气有丝邪魅的温柔,声音虽低,但润如清泉,“的确是长得不错,好,我准许你跟我走了!”

云浅月这一笑虽然浅,但似乎初冬的梅花,破霜雪而出,刹那有一种惊人心魄的美。连她身边的花落都惊艳了,但花落很快就定下心神,移开眼睛。

破衣少年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怔怔地看着云浅月,一时间忘了说话,忘了动作。

“上来!”云浅月将手中的娟帕扔掉,对破衣少年伸出手。

破衣少年愣愣地将手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轻轻一拽,将他拽在了马后,再不耽搁,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冲入城门。

城门的守城士兵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端坐在马上那贵气非凡的少年对破衣少年的一笑。人人的心脏似乎都漏掉了半拍。这是何等的倾城一笑?让一众人都漏了心。众人追随着贵气少年带着破衣少年出城的身影,想着怪不得破衣少年和贵气少年一夜春风后不顾男儿身非要让贵气少年负责,感情有一种人,无论男女,都会让人对他一见难忘。

城门守城士兵无一人阻拦,花落看着即将来到北城门的夜天逸,紧随云浅月马后出城。

“拦住他们!”夜天逸轻喝了一声。

城门守兵齐齐惊醒,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正是早先进城亮了玉牌的七皇子,齐齐一怔。

“我说拦住他们!”夜天逸亮出七皇子的玉牌,又对城门守兵喊了一声。

城门守兵得令,连忙向云浅月和花落的两匹马拦去。他们自然拦不住云浅月和花落,眼见两匹马四蹄扬起,冲出了城门,速度极快,仿佛没听到夜天逸的轻喝和城门守兵拦截。

“隐卫!”夜天逸打马不停,尾随追出城门,又轻喝了一声。

他话落,数十黑衣皇室隐卫齐齐飞出,去拦云浅月和花落。

“小主,要交手吗?”花落一惊。

“不交手,你跟紧我!我们甩了他。交手耽搁时间,夜天逸就会追来了。”云浅月声音微沉,即便这等紧关节要的时候,也没暴漏她的女声,她有这样一项本事,前世出使任务,伪装什么人就能很快地将自己投入角色中。即便是情况紧急,不到最后一刻,也不暴漏。

花落点点头,打马跟紧云浅月。

云城的城门不像别的城的城门只一道城门,云城有两道城门。过了一道城门之后,来到另一道城门前,云浅月本来想甩出袖中的红颜锦,但想着她有红颜锦夜天逸知道,就能暴漏身份,于是将手中的马缰甩了出去,打开了得到前门传来的讯息要快速关城门拦截的士兵,骏马冲过士兵,出了城门。

花落赞叹小主身手之快,也紧随其后,冲出了城门。

这时夜天逸的皇室隐卫也施展轻功追来,与云浅月和花落两匹马相差不过几步距离。

“小主,你先走,我拦住他们!”花落想着怕是甩不开,毕竟这是皇室隐卫。到时候小主被七皇子拦住就麻烦了。

“不用,有救星来了!”云浅月看着前方摇摇头,声音透出一丝笑意。

花落从身后收回视线,也看到了前方迎面而来的马车,马车通体黑色,沉香木打造,有一种低调的奢华,这样的马车全天下只有一辆,而他的主人就是荣王府的景世子。他心下一喜,想着景世子来得正好。否则为了小主,他怕是要动用所有埋藏在云城的红阁暗桩与七皇子周璇了。

两匹马与通体黑色的马车错身而过,云浅月伸手扣住身后破衣少年的手腕,将他向马车甩去,声音清澈,“景世子,帮一把忙,这个人交给你帮我看管,不过记得还我。”

通体黑色的马车帘幕被迫打开,破衣少年身子被轻飘飘准确地甩进了车中。

弦歌刚要出手,当看到云浅月衣袖露出的红颜锦,他立即住了手,惊讶地看着云浅月。想着这居然是浅月小姐?若不是看到她刻意给他看的红颜锦,他根本就认不出来她。

云浅月露出红颜锦不过一瞬,见弦歌不再对她出手,她错过车身,打马离开。

花落跟在云浅月身后,看了一眼通体黑色的马车,因了破衣少年被甩进马车,马车帘幕掀起又落下,容景靠着车壁捧书而读的身影一闪而逝。他清楚地看到少年被甩入马车,被跌了个七荤八素,但容景并未抬头看他一眼。他想着不愧是景世子,大约听出了小主的声音,没有丝毫惊异,安之若素。

这时皇室隐卫齐齐来到,错过车身而过。马车内忽然传出一股强大的气流,顷刻间在马车的左右两侧铸成了一面气墙,数十皇室隐卫承受不了如此大的气劲,身子撞上气墙,齐齐后退了数步。

就在这须臾之间,云浅月和花落的两匹马已经奔出了数十丈远。

夜天逸此时也来到了近前,看着那两匹马走远的身影,并未再去追,而是勒住马缰,看着通体黑色的马车,声音高扬,“景世子?”

“七皇子!好巧!”容景并未挑开帘幕,声音清淡。

“景世子不是要去东海接东海国的公主?为何来了这里?这里可不是去东海之路!”夜天逸挑眉,微扬的声音微沉。

“我得到消息,说东海国的公主未曾跟随东海国的仪仗队,而是单独行走,已经来了天圣。如今就在这云城。免得劳苦奔波一趟虚行,便来了这里相迎。”容景道。

“东海国的公主来了云城?景世子这消息准确?东海在东,云城在南。一南一东,东海国的公主如何能来了这里?景世子莫不是得错了消息?”夜天逸看着马车帘幕紧闭,若是刚刚他没看错的话,那个破衣少年进了容景的马车。他与人保持三尺之距的规矩何时破了?

“难道七皇子觉得我得到的消息不准?”容景淡淡一笑,声音却无笑意,“景虽然没有七皇子的翻云覆雨手,但是这消息未必会差了去。否则容景这两个字的声名该砸了。”夜天逸闻言忽然一笑,“景世子才有翻云覆雨手,连东海国的公主来了云城都知道。”

“七皇子不是应该在皇上的圣阳殿批阅奏折,监理国事?为何来了这云城?”容景转了话题,似乎对夜天逸扬眉。

“云城出了些乱子,我前来查探!”夜天逸道。

“既然如此景就不打扰七皇子了!”容景对弦歌吩咐,“进城!”

弦歌一挥马鞭,停驻的马车向前走去。

“景世子要走,你车中的人需得留下!”夜天逸拦在车前,弦歌被迫又停住马车。

“哦?”容景挑眉。

“这个人在云城私闯了许多大家大户的府邸作乱,我就为他而来。”夜天逸道。

“七皇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车中的人是跟我从荣王府而来,是我的贴身书童。他如何有分身之术在云城作乱?”容景看也不看对面的破衣少年,睁着眼睛说瞎话。

“景世子真会说笑,本皇子看着那人从城内出来,被人救了扔上了你的马车。如今怎么就成了你从荣王府带出来的贴身书童了?”夜天逸面色一寒。

“七皇子眼花了吧!容景口中从来不说虚言。”容景声音淡淡,他话落,听得对面的破衣少年唏嘘了一声,似乎睁大眼睛看着他。

“景世子,包藏祸乱之人对朝局不利,你如今有官职在身,应该明白这等害处。”夜天逸盯着容景的马车。

“自然是明白!”容景淡淡道:“不过我更明白若是再耽搁下去,找不到东海国的公主的话,七皇子也有一份责任。”

夜天逸抿唇,住了口。

“既然是祸乱之人,七皇子一定要将其绳之以法,万万不要他对朝局不利。景先行一步了。”容景再次对弦歌吩咐,“弦歌,进城!据说南梁的睿太子和南疆的叶公主以及驸马如今都驻留在云城,我们进去叙叙旧。”

“是,世子!”弦歌看了夜天逸一眼,赶车绕过他,向前走去。

夜天逸这回并没有拦截,而是看着容景的马车离开。

通体黑色的马车很快就进了城,向南疆和南梁使者如今驻留的醉香楼行去。

守城的士兵恭敬地让容景的马车通行,都齐齐想起今日是什么日子,不止传说中天资聪颖的七皇子来了云城,而且天纵才华云端高阳的景世子也来了云城。还有早先那两个非富即贵不知名姓的少年。须臾,都齐齐看向夜天逸,他们如今也不明白七皇子为何要截住那两个少年。那两个少年是早上进的城门,在城内待了不足一个时辰就出了城。哪里是这两日在云城作乱的人?

“都退下吧!”夜天逸对皇室隐卫摆摆手。

皇室隐卫想着景世子的武功当真高深,怕是比七皇子的武功还要高深,他们数十人在景世子的手里都过不了一招。齐齐看了夜天逸一眼,见他并没有因为没拦住人而怪罪,都无声无息退了下去。

夜天逸看向两人两马离开的方向,静静看了片刻后,忽然调转马头,重新进了城。

通体黑色的马车中,容景始终捧书而读,从破衣少年被甩进来马车到进城行走了一段路,他都未曾瞥给他一个眼神。仿佛车中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

破衣少年一直盯着容景看,看了半响,他忽然问道:“你就是景世子?”

容景不抬头,面色淡淡,声音淡淡,“是,我就是容景!”

“荣王府的景世子?”破衣少年看着容景低着的眉眼又问。

“不错!”容景依然头也不抬。

“刚才那个人是谁?”破衣少年又问。

“天圣朝的七皇子夜天逸。”容景道。

“不是,我说的不是他。”破衣少年摇头。

容景此时抬眼看向对面的破衣少年,眉梢微挑。

破衣少年脸一红,忽然垂下头,声音忽然有些低,“就是……刚刚将我扔进你的马车的那个人……”

容景眸光微闪,并不答话。

破译少年等了半响,没听到容景说话,重新抬起头来看着他问,“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容景淡淡看了他微红的脸颊一眼,摇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破衣少年惊讶,“他说找你帮忙,将我扔给了你,不认识你就帮了?”

“嗯,他认识我就够了,自会找来。”容景低下头继续看书。

“他什么时候会找来?”破衣少年语气有些急。

“我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找来?”容景如玉的手指将书翻了一页。

“那我去找他!”破衣少年忽然站起身,挑开帘子就要下车。

“你最好别动,七皇子刚刚说将云城各大门户祸乱的人就是你吧?你若出去,被他所抓,我可不再救你。”容景头也不抬,出声提醒。

破衣少年身形一顿,清秀的眉头皱起,又道:“我不怕!”话落,就要下车。

“你确定你现在离开能找得到他?”容景又飘出一句话。

破衣少年要下车的动作再次一顿,眉头更是拧紧,似乎有些踌躇。

容景不看她,继续看书,也不说话。

破衣少年踌躇片刻,重新坐回马车里,看着容景蹙眉,不相信地道:“你真不认识他?怎么可能?”

容景不答话。

“真是一个怪人!”破衣少年见容景当他是空气,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容景依然不答话,又翻了一页书,神色从容,眉眼淡然。

“真是没趣!”破衣少年又看了容景半响,吐出一句话,靠着车壁闭上眼睛,半响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意。须臾,他睁开眼睛,笑着对容景问,“据说天圣有五大美男子,云端高阳,雪衣锦华的景世子,春秋之月,华茂春松的七皇子,还有魔王心性,潇洒飞扬的染小王爷,还有风流俊美,桃花之貌的南梁睿太子,还有淡漠秋水,气质卓然的云王府云世子,也就是如今的南疆驸马。如今我见了你和七皇子。另外三人虽然没见,但刚刚将我甩进马车里那人都不像是这三人的形容,他春雪之容,冰心玉魄,贵气非凡,风姿独具。为何天下没有他的名号?”

容景本来要翻页,手一顿。

“据说文伯侯府的世子从天雪山才回文伯侯府,也是长得极美。天下早先无他的名号,所以他才不被人所识。是不是他叫容枫?是文伯侯府的世子?”破衣少年又问。

容景不答话,如玉的手轻轻翻了一页书。

“不对,据说文伯侯府与荣王府同出一脉,他若是容枫的话,你怎么可能不认识他?”破衣少年看着容景挑眉,见他仿若未闻,他道:“那么其一他不是容枫,其二就是你骗人。”顿了顿,他又道:“想不到荣王府的景世子是个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脸红的主。我明明就被扔到你的车里,你却说我是你的书童。而那七皇子居然不再拦你了,真是好笑。”

“好笑?”容景忽然抬头,看着破衣少年,挑眉,“要不要我如今将你送到七皇子那里去?让你尝尝牢狱之灾?”

破衣少年立即噤了声。

容景看了他一眼,见他老实,不再理会,继续看书。

过了片刻,破衣少年见容景虽然威胁他,但似乎没什么威慑力,又道:“若他不是容枫的话,难道是新被赐封的云王府世子云离?或者是天圣的四皇子夜天煜?四皇子据传言有些阴侧,应该不是他,那么就是……”

“你太吵了!”容景出声打断他的话,对弦歌吩咐,“将他带走!”

破衣少年话语一断,立即对容景问,“你将我带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