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再说话。

弦歌将那些死尸烧成灰烬,回到车前,一扬马鞭,马车出了东山,向京城走去。他在车上想着世子和浅月小姐终于和好了,再不和好的话他快被世子折磨死了。世子受罪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受罪,而是他们伺候世子的人都跟着受罪。不止他们,荣王府内的人这几日也是哀鸿一片,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出。

云浅月吃了一盒糕点之后抬起头,见容景居然歪着车壁睡着了,她一愣,伸手想推他,却在贴近他身子时住了手,对外面的弦歌轻声问道:“你家世子多长时间没睡了?”

“从您那天离开之后,世子就再没睡。”弦歌声音带着丝埋怨。

“他都做什么了?”云浅月想着她从荣王府离开到今日有三天吧!这个人三天没睡觉?可是她刚刚丝毫没看出他有何不精神的模样。

“头一日在房中坐了半日一夜,第二日教五小姐和容昔掌家一日。晚上在房顶上上喝了一夜酒。之后就一大早来了东山。然后接下来的事情您都知道了。”弦歌低声道。

“五小姐和容昔掌家?”云浅月挑眉,看了睡着的容景一眼。

“是,世子将府中的掌家之权交给了五小姐。将荣福大管家的职位免了,容昔接替。”弦歌想起那日的事情就觉得惊心动魄。他那时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世子和浅月小姐就此真的翻脸了,那他们就暗无天日了。不过浅月小姐还好明白,今日若是跟随七皇子一去不回,世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云浅月想起那日情形,淡淡一笑,“容铃烟是个掌家的苗子!容昔也不错。”

“原来您也这样说!那日听说世子让五小姐掌家,荣王府便炸开了锅,尤其是二小姐最不服气,要闯进紫竹林。却是被五小姐当即带着人拦住。本来府中人人都觉得五小姐柔弱可欺,不成想却是个硬茬子。”弦歌听到云浅月这样说,怨气退去,大约这几日憋坏了,难得地扯开话匣子,对云浅月压低声音道:“二小姐在府中嚣张跋扈惯了,吃了亏。那些小姐们便再不敢扎刺了!而且昨日世子只教了五小姐半日,教了容昔半日,二人便将府中之事接管了下来。如今不但那些小姐不敢挑衅五小姐,就是几位老爷和夫人也是不敢。其中包括五小姐的亲生父母四老爷和四夫人。”

“四老爷和四夫人如今给五小姐选定了亲事没有?”云浅月问。她来那些日子似乎听彩莲等人唠嗑说起京中的各种趣事,听得最多的就是四夫人到处为四小姐说亲的事情。

“选定了,但四小姐一直不同意。四夫人前一段时间拿此事询问世子,想要世子发话,只要世子应允,五小姐不答应也得答应。但世子未曾理会四夫人。如今五小姐掌家,算是世子的人,和府中其她小姐再不一样。以后她的婚事儿由世子做主。”弦歌道。

“选定的是哪家的公子?”云浅月想着容铃烟痴情夜天逸。不知道容景是什么打算?

“选定的是丞相府的公子。”弦歌道。

云浅月想起在武状元大会那日似乎有丞相府的公子上场的,如今秦玉凝和夜天倾得老皇帝赐婚,丞相府出了百年来天圣皇朝除却云姓之外的第一位太子妃。朝中多少官员争相巴结,大约多少人会踏破丞相府的门槛,四夫人选定了丞相府的公子也符合人之常情。她笑了笑,问道:“丞相府有什么态度?”

“丞相府也未表态,不过那丞相府的公子似乎对五小姐有意思,今日早上去荣王府请五小姐一起乞巧。”弦歌道。

“哦?五小姐答应没?”云浅月想着这京城真是每时每刻都有有意思的事情发生。

“五小姐答应了!”弦歌道。

云浅月想着容铃烟也是个有意思的主!怪不得能让荣老王爷利用她对容景和她敲山震虎呢!看人果然不能看表面,荣王府的女人如何能有真愚蠢的?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她笑了笑,不再说话。

车外弦歌也不再说话。

容景靠着车壁似乎睡得很熟,脑袋随着马车前行而晃动。

云浅月看不过去,身子坐过去他身边,她刚一坐过去,容景的头立即靠在了她的肩上。本来放在腿上的手将她抱住,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向她。云浅月眼皮翻了翻,想着容景也是一个不过及冠的少年,只不过少年老成而已,偶尔会有孩子气。她好笑地看了他片刻,无丝毫睡意,伸手打开车壁的书匣。

书匣左侧栏里整齐摆放着大约几十本书,右侧栏里整齐摆放着大约几十本黑色的类似奏折之类的本子。她将左侧的书扫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偏头看了容景一眼,见他睡意安然,她伸手拿起了右侧最边上的一个本子打开。

只见居然是一本密密记述的手札。这手札和普通的手札不同,不是用宣纸或者草纸书写记述事件的,而是均用紫色的竹叶黏贴在纸张上的,每一片紫色的竹叶上都写着字迹。

当看到第一页的第一片紫竹叶就让她一愣。

只见上面写着,“红阁复出,公子可有吩咐?”

只见下面是容景的笔迹,“无!”

第二片紫竹叶上写着,“七皇子不日即将回京,公子定夺!”

只见下面是容景的笔迹,“乱!”

乱的尾部有一处轻微的顿笔,彰显执笔之人当时不平静的心境。

云浅月盯着那个乱字看了片刻,偏头看向容景,容景似乎不知道她翻看了他重要的秘辛一般,依然沉睡,一动不动。她收回视线,不再往下看,将手札合上,放回了书匣里,再无翻看那些手札的想法,将书匣关上,靠着车壁静静而坐。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静静回到东城门。

云浅月听到车外人声热闹,伸手挑开帘子一条缝隙看向车外,只见城外早已经汇聚了大量游玩的人群。月亮河四周更是围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人人手中拿着星缘灯和乞巧之物。入眼处衣着光鲜,星火璀璨,好不热闹。

她想起夜轻染说赛马然后再来月亮河放星缘灯,可惜没成功!她放下帘幕,无声叹息。对于夜轻染,她并不是傻子,他的感情她能隐约知道,但是无法回应,不想打破,只能装作不知。但愿他能想明白成为朋友,因为她已经喜欢容景,只要是她喜欢,就会有多少能喜欢的心就会喜欢多少,不会藏一分一毫空余之地,所以如今的她再负累不了过多的情给他或者别人。

“你是否想去放灯?我们下去?”容景睁开眼睛,看向云浅月。

“小孩子玩的把戏而已。不去!”云浅月摇摇头,“如今距离酉时还有一个时辰,你再睡一个时辰,我们压着点进宫。”

“嗯!”容景重新闭上眼睛。

云浅月不再说话,想着今日晚上不知道老皇帝会整一出什么样的节目。

马车畅通无阻进了城,径自向皇宫而去。

弦歌知道容景在睡,自然放慢了行程,将马车赶得要多慢有多慢。

谱一入城,城内比城外的月亮河还要热闹。大街上熙熙嚷嚷,各种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叫喊的名字均是各种乞巧之物。

云浅月再次挑开车帘缝隙向外看去,只见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摊位。胭脂盒、镜子、彩梳、绒花、瓜果,还有好多用彩绸扎制的布娃娃。布娃娃上画了各种图案,均是成双成对的事物。尤其是以一种双灯笼编织的彩灯尤其多,彩灯上画着牛郎织女。她想着这些大概就是星缘灯了。

“今日的夜市会持续到子夜,若是从宫内出来早的话,也许我们能玩一会儿。”容景闭着眼睛不睁开,轻声道。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放下帘幕。刚放下帘幕忽然又挑起,目光看向马车对面,只见一处三层高的楼台前灯火明亮,楼台上有几名女子穿着轻纱薄裙盈盈而站,她眸光一闪,记得华笙等人说如今落脚在烟柳楼,不知道此时是在烟柳楼,还是出去玩了。

“你对烟柳楼很感兴趣?”容景又问。

“你到底还睡不睡?”云浅月回头看了容景一眼,放下帘幕。

“你动来动去,我实在没法睡。”容景无奈道。

“活该!谁叫你该睡觉的时候不睡,如今困成这样来着。”云浅月白了容景一眼。

“据说烟柳楼的素素今日得皇上特许会在百花园表演技艺。”容景道。

“嗯?”云浅月挑眉。华笙说素素也是红阁中的人!老皇帝钦点素素,意欲何为?即便素素卖艺不卖身,但也属于出身青楼之地,按理说没资格得老皇帝特许的。

“因为南梁太子喜欢,皇上想看看素素!另外素素写了一首词,宫中妃嫔娘娘们都很是喜欢。争相传唱。也是想见识是个什么女子。”容景道。

“什么样的词?”云浅月问。

容景沉默。

“嗯?”云浅月看着他。

“淫词艳曲,适合床笫之欢。”容景沉默片刻,吐出一句话。

云浅月好笑,挑眉,“淫词艳曲,适合床笫之欢?那还让宫里的娘娘们争相传唱?”

“私下里唱给皇上听,皇上听得次数多了,自然就想见识一下了。”容景道。

云浅月无语,想着红阁还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能将淫词艳曲唱遍皇宫,也是本事。今日她自然也要见见这个素素。她不再说话,容景也不再开口,又闭上了眼睛。

车外热闹无比,车中静谧。

云浅月也闭上眼睛。

“小主,属下得到消息,今日皇后娘娘怕是会不好。”就在这时,一个极细的声音传到云浅月耳边,正是华笙。

云浅月一怔,立即应激性反应用意念传了回去,“怎么个不好法?”

话落,她觉得自己不会传音入密,华笙当听不见,不想华笙的声音立即传来,“皇上似乎有意向废后!”

云浅月一惊,知道管用,依旧用意念顺着她声音来的方向传过去问道:“为何?”

“这是咱们红阁身在皇宫那人从得到的信息中猜测的,属下接到消息后便立即来禀告小主。”华笙道。

“你得到了什么信息?何时传来的?因何猜测皇上有意向废后?”云浅月心思被提紧,一连气问了几个紧关节要的问题。

“素素进宫,皇上的名义是表演艺技,实际上是让素素当场唱那一曲词曲。但那一曲词曲属于淫词艳曲。如今唱遍后宫,各宫娘娘们为了魅惑皇上都纷纷拿出来唱,皇上若是今日借此追查的话,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治个掌管后宫不严之罪,轻则闭门反省,重则废后,再重则牵连云王府教女无方,不堪当母仪风范。”华笙道。

云浅月秀眉皱了皱。

“消息是刚刚传来的,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有一个咱们红阁的人,据说皇上今日派人给素素传旨时候的是望向皇后娘娘的荣华宫。神色晦暗。所以咱们的那人有这一番猜测,将消息传出来,属下觉得可信,便立即来告知小主。”华笙又道。

云浅月闭着眼睛睁开,眼神有些冷。

“咱们红阁的人不轻易往回传消息,但一旦传消息,便是十有**有把握的。所以这条消息大约是确实的。”华笙又道。

云浅月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问道:“素素进宫了吗?”

“已经进宫了,皇上吩咐接到旨意之后不得耽搁,她是跟随传旨的公公一起进宫的。已经进宫一个时辰了。今日皇宫戒备森严,多加了三千御林军。咱们红阁的那人大约是开始没反应过来,因为皇上除了吩咐素素时候的眼神是看向荣华宫外再无其它异常,后来他觉得不对,才立即传来消息。”华笙立即道。

云浅月手攥了一下,又问:“我姑姑呢?如今在哪里?”

“皇后和宫里的一众妃嫔在一起,这个时辰想来已经在皇宫的百花园了。”华笙回道。

云浅月沉默。

“如今距离有时还剩半个时辰,小主要是想保皇后娘娘就要尽快想办法。否则一旦入宫后怕是无法动作,就会来不及了。”华笙等了半响没等到云浅月说话,又轻声提醒,“依属下看来皇上拿皇后是小事,大约是借此牵连云王府,那么对您不利。”

“嗯!”云浅月应了一声,脑中急速运转。老皇帝今日是在给她布连环局吗?早先是杀手死士,如今又从皇后下手。看来她真是迫不及待要拿云王府开刀了。她沉声问,“夜天倾和夜天煜如今在哪里?”

“属下刚刚看到不久前太子和四皇子等人早您和景世子一步向皇宫而去了。”华笙道。

“将这个消息想办法立即传到夜天倾和夜天煜耳里。”云浅月吩咐。

“是!”华笙立即应声。

“那首词曲是可是素素亲自所写?”云浅月又问。

“不是,是南梁睿太子写的,被素素给唱了出来。”华笙摇头。

南凌睿……云浅月抿唇,再次吩咐,“将这个消息想办法也传给南凌睿!”

“是!”华笙再次应声。

“就这样,你立即吩咐人去办吧!”云浅月不再吩咐。

“是!”华笙声音隐没。

云浅月收起意念,发现容景正看着她,她想起刚刚容景对她说起素素,老皇帝一个时辰前临时令人去给素素传旨,她这一段时间一直和容景在一起,并未见有书信传递,也没看到青啼,这么说他得到消息也像华笙一样有人给他传音入密了?

不过以这个人的背后能力能传出消息被他知道也不稀奇!

云浅月也看着容景,见他直直地看着她不错眼,她挑眉,“看着我做什么?”

“你说我们今日向皇上请旨赐婚好不好?”容景问。

云浅月一怔,这话太突然,让她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他想做什么?她看着容景,将他眉眼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见他神色没任何异样,她扬眉,“今日请旨赐婚?”

“嗯,就今日请旨赐婚!”容景点头。

“你确定?”云浅月看着他。

“确定!”容景肯定地点头。

“老皇帝会答应?”云浅月盯着容景的眼睛,想看到他心中想法,可是如今天色已晚,车厢昏暗,她只看到他眼中一团黑色。

“也许会!”容景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为什么?”云浅月想着若是他们请旨赐婚的话,这便是今日晚上最大的事情吧!既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那么老皇帝还有心思治皇后的罪吗?可是请旨赐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老皇帝真会答应?荣王府和云王府那条不成文的规定被他亲手打破?

“你不觉得今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容景抱着云浅月的手抬起,放在她眉眼处,轻轻揉了揉,声音平静温柔,“我早就想将你娶进荣王府了!既然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你又没有祖训负累,那我们就请旨赐婚又如何?”

“今日机会是不错!”云浅月不置可否,可是她还没想过要谈婚论嫁,至少目前是这样!

“你早晚是要嫁进荣王府,早和晚又有何区别?”容景似乎知道云浅月心中所想,如玉的手指轻轻抚着她眉眼,低声温柔地道:“早嫁给我,早行驶世子妃的权利,也早摆脱云王府嫡女的这个麻烦身份。你可知道你这个身份如今有多少人盯着?你不是最不喜欢麻烦吗?只要你嫁给我,以后所有麻烦都由我顶着,你何乐而不为呢?”

“那我也不能因为怕麻烦就这样嫁了!”云浅月无语,话落,她看着容景清瘦的身子哼道:“何况老皇帝不见得会答应,而且还会揽一身麻烦。若是今日你我去请旨赐婚,成的话有麻烦不少,不成的话麻烦更大。你这副瘦的竹竿子似的身板顶得住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顶得住还是顶不住?”容景轻笑,见云浅月翻白眼,他收起笑,正色地道:“这是救皇后的唯一办法。难道你以为指望夜天倾、夜天煜、南凌睿或者旁的什么人便能阻止皇上,救皇后?那是不可能的!你不了解皇上,夜天倾和夜天煜教养在皇后名下。他们若出手相救,皇上的心只会更狠。因为他们都不是皇上选定的继承人!打压皇后,也是打压了他们。”

云浅月心底一寒。

“所以,我们去请旨赐婚,打皇上一个措手不及!这是唯一办法!他一定想不到我们敢一起去请旨赐婚,所以无丝毫准备,只有这样,这一场好戏的主动权才能掌控在我们手中。”容景话落,声音一低,温柔似水地道:“当然我更想娶你!”

“好!”容景话落,云浅月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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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请旨赐婚

容景说得没错,只有这样才能打老皇帝一个措手不及,才能将主动权掌控在他们手中。老皇帝一定料不到他们敢如此公然地去请旨赐婚,打破云王府和荣王府百年以来不得通婚的不成文规定。只有这样,才能让老皇帝震惊触动之下放弃对付皇后。

云浅月心中的斗志被激起,这一场仗有这一件大事参与进来,一定会很热闹。她可以想象到今日他和容景请旨赐婚定会掀起轰然大波,无论老皇帝答不答应,明日都会轰动天下。她从失去记忆到现在似乎除了那日午门外逼迫老皇帝不得已废除祖训外还没做其它轰动的大事,这一回就轰动一把又何妨?何况嫁给容景,她虽然觉得年龄还太小,但也觉得不是不可为之事!

秦玉凝比她还小一岁呢!还不是赐婚给了夜天倾?

云浅月想到此,便定下心,想着今日到底要看看老皇帝怎么接招?

“乖!答应就对了!”容景见云浅月答应,嘴角微微勾起,玉颜绽开一抹暖人心脾的笑,伸手摸摸她的头,低头去吻她的唇。

云浅月头一偏,躲开他的吻,用眼睛斜睨着他,“是不是你早就有这个打算?”

“嗯!”容景应了一声,板正云浅月的脸,低头吻下。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用手挡住,“别闹,否则一会儿还怎么见人?”

“那样更真实!”容景拿开她的手,唇瓣准确无误地含住了云浅月的唇瓣,轻轻允吻。唇齿间似乎有无限温柔和缠绵。

云浅月脸一红,就算请旨赐婚可是她也受不住到时候好多双眼睛都盯着她的脸和嘴,她虽然被他这一吻缭绕的心神悸动,但还是推开他,低声道:“别闹!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到时候一准人人会说我用狐媚的伎俩迷惑了景世子。看你怎么做人!从云端摔下来,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你。得意什么?”

容景意犹未尽地放开云浅月,轻笑,“那也是你有本事魅惑我!别人也没有这个本事!”

云浅月无语,抬头望天,看到的是黑漆漆的车棚。

容景笑看着云浅月,温润的眸光从她眉眼到鼻梁到唇瓣到锁骨,每一处都极为细致地看了一遍,最后凝定在她无语的神色上,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声愉悦,伴随着他这一笑,彷如花了都要开了一般。

云浅月从棚顶收回视线看着他,即便见惯了这张鬼斧神工雕刻的如诗似画一般的容颜,但她依然会每次都被他惊艳,她用手挡住眼睛,控制住自己不扑倒他,问道:“你笑什么?”

容景笑而不语。

云浅月等了半响没听见他说话,拿开手,横了他一眼,警告道:“别笑得太早!”

“嗯!”容景应了一声,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云浅月看着容景,沉重的心情忽然在他的笑声中烟消云散,她也忍不住露出笑意。世界上就有这样一个人,他就是有这种本事,他笑的时候世界万物都会春暖花开。

二人再不说话,车外弦歌赶着马车掐着点向皇宫慢慢行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来到宫门,弦歌声音还未传来,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恼怒地响起,似乎带了一团火球,“弱美人,你什么意思?你背后搞鬼让本小王和小丫头赛不成马也就算了,凭什么将我送给小丫头的马给赶了回来?”

云浅月听着这声音想着夜轻染估计气得不轻。她偏头看向容景。

容景当没听见一般,坐着不动。

“我问你话呢!别告诉我你成了哑巴了?”夜轻染大踏步上前,就要伸手挑开车帘。

弦歌立即出手拦住夜轻染,“小王爷,三尺之巨!我家世子的马车除了浅月小姐,任何人不得靠近三尺之内!”夜轻染脚步一顿,勃然大怒,“我今日还就靠近了怎么着?”话落,他对弦歌出掌。

弦歌立即接招。

二人顷刻间在马车外打了起来。

云浅月虽然看不到车外的情形,但听到夜轻染掌风呼啸,也能想象得到他大约真是被气得厉害了。她瞪了容景一眼,她是真拿夜轻染当朋友的,欺负人也不能这么欺负的!她推开容景,伸手挑开了帘幕,清声到:“别打了!”

弦歌立即住了手。

夜轻染恍若未闻,掌势不收,顷刻间一阵疾风将弦歌打出了一丈开外。

弦歌闷哼一声,身子后退了数步才站稳身形,怒道:“染小王爷,浅月小姐都喊住手了,你……”

“本小王早就想揍你了,她喊住手又不是我喊的!”夜轻染冷哼一声,截住弦歌都话。

弦歌失语,哀怨地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知道刚刚夜轻染那一掌的劲道,虽然只用了三成,若是平时弦歌挨一下也无所谓,但今日他应付那些死士的暗杀受了伤,她看了一眼弦歌哀怨地看着她的脸,对他笑了笑,“你家世子今日的确欠揍,就当你替他挨这一下了!”

弦歌立即噤了声,面上都哀怨之色立即消失不见。

云浅月又看向夜轻染,夜轻染脸上怒气未消,她对他轻笑,“怎么气成这样?那匹马回来找你了?果然是有灵性。”

夜轻染哼了一声,不高兴地看着云浅月,“你不是跟南凌睿走了吗?怎么又和这个弱美人搅在一起?”

云浅月笑笑,“荣王府的二小姐在我们赛马的时候追了去,不小心出了一桩小事让她受了伤,南凌睿护送美人回荣王府了。自然就将我给扔下了。”

她自然不会说是她和夜天逸离开将南凌睿给扔下了!

“这个花花太子!”夜轻染愤了一句,阴着脸看着车内的容景,“你今日得意了?”

“嗯,还算得意!”容景点头,话音一转,温声笑道:“不过也没有染小王爷你春风得意,托了叶公主去向皇上请旨赐婚。”

云浅月一怔。

夜轻染脸色瞬间更阴沉了一分。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阴沉的脸,对这个消息颇有些意外,想着今日是什么日子?大家都抢着要请旨赐婚吗?她偏头看向容景,容景对她挑了挑眉,她移开视线对夜轻染讶异地道:“你和叶倩去请旨赐婚了?如何?皇上答应没?”

说话间,她扫了一眼宫门外,不少马车早已经停在这里,有不少年轻的公子小姐向这边看来,但除了夜轻染外再无她熟悉的人,更没看见叶倩的身影。

“没有!”夜轻染摇头,语气僵硬。

“叶公主不答应你?所以一腔怒火都发泄到我这里来了?”容景笑问。

“是本小王不要那个臭女人!”夜轻染冷哼一声,看着容景,“弱美人,你少得意,别以为本小王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

“你知道就好!”容景含笑的面色收起,淡淡看了夜轻染一眼,如玉的手将云浅月的一缕青丝捋顺到她耳后,动作亲昵。

夜轻染看着容景的动作,脸色愈发阴沉,尤其是看到云浅月一动不动,对他的动作和碰触很是自然,他撇开脸,冷冷地道:“时间快要到了,还磨蹭什么?皇伯伯和皇后娘娘以及各宫的娘娘们都在百花园等着了。”

容景恍若不闻,又给云浅月整理根本没乱的衣服。

云浅月想打开容景的手,却觉得让夜轻染现在明白也好。免得一会儿他们一起向老皇帝请旨赐婚他太过冲击。便安静地坐着任他摆布。对夜轻染笑道:“好,我们这就下车!”

夜轻染听到云浅月说“我们”两个字皱了皱眉,但没说话。

“好了!”容景对云浅月的安静乖巧认清形势的态度极为满意,话落罢手,对她温柔一笑,“我们下车吧!”

云浅月点点头,轻身跳了下了车。

“太不淑女了!”容景缓缓探身,下了车,对云浅月评价了一句。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现在反悔不娶我还来得及。”云浅月扬眉看着容景。

“算了,看习惯也觉得不淑女挺好。就这样吧!”容景立即改口。

云浅月扯动嘴角,笑了一声,“还算你识相!”

“嗯!我一直都很识相的。”容景伸手拉住云浅月的手。

云浅月任他拉着,反正要请旨赐婚,既然如此,今日索性就将戏做足了。

夜轻染听到那句“现在反悔不娶我还来得及。”的话瞬间一惊,偏过头看着二人,当看到云浅月的笑脸和被容景拉着的手面色微变,两人站在一处,亲密无间,他心里猛地一紧,感觉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不敢置信地道:“小丫头你……”

云浅月故作镇定,相比于夜天逸才跟她接触不过一两次来说,她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夜轻染。失去记忆后第一次醒来时候最有好感的人,皇宫御花园他从夜天倾手中尽力救她时候不惜和夜天倾翻脸险些血溅御花园,之后纵马飞扬和她赛马,香泉山灵台寺给她烤鱼,等等,都是那样鲜明,可惜她对他的定位始终是朋友。即便嘴里说想将夜轻染据为己有,但心里却也未曾有过一丝旖旎心思。如今更是清醒地知道自己的态度必须明确,有些人不愿意伤害,就要最早的让他知道,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而夜轻染是一个洒脱的人,她相信他对她的心思也不会有那么深,或许他早就明白容景和她早已经不一般,所以,她对夜轻染看过来的目光不躲不闪。

“你……你们……小丫头你……”夜轻染后退了一步。

云浅月声音尽量平静含笑,“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喜欢容景!打算嫁给他!”

云浅月话落,容景的心刹那如被三月春风吹过,他面色瞬间动容地看着云浅月,从来不知道她当着别人的面承认对他喜欢要嫁给他的感觉有多好。如今亲耳听到,瞬间有一种如置身云雾中的飘渺之感。

十年不止,具体是十年多少天,他早已经凌乱了记忆,只觉得对她的念想已经很深很深,深入骨髓,深到似乎比他生命还长。这一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期待了多久!谁也不能体会。

“你……你要嫁给他?怎么可能?你……你们……”夜轻染有些语无伦次。脸色不再如早先被气得暗沉,而是一瞬间苍白。虽然早先隐约知道他们之间流动着一种任何人也插不进去手的东西,那日他闯入紫竹院云浅月睡在容景房间就更已经明白,但他还是留着一丝希望,如今亲耳听到,亲眼看到,还是令他遭受了一锤重大的冲击。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有些不忍,但小不忍将来也许就是大错。她尽量让自己冷下心,笑着道:“怎么不可能了?这个人毒嘴毒舌,黑心黑肺,还到处乱惹桃花,免得他祸害别人,我就先将他收了吧!替天下女人除去一个大祸害。岂不是很好?”

容景面色动容退去,好笑地看着云浅月。

夜轻染一时间失了所有言语。

弦歌看着云浅月,觉得这一刻的浅月小姐最是顺眼,不枉费世子苦熬了这些年。他眼眶有些酸,那些个日日夜夜,世子坐在暖玉床上忍受寒毒之苦,泡在温泉池能将温泉池的水结成冰的日子,以及每每得到浅月小姐做了什么什么事儿,而那些事情都是关于别人的时候露出孤傲神伤的时刻,他不知道世子当时心境如何,他此时想起以前的日子却还心如刀钜。如今也算上天给了世子一回幸运。

“走吧!”云浅月见夜轻染不开口,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偏头对容景道。

“嗯!”容景点头,拉着云浅月抬步向宫门走去。

夜轻染看着二人相携的身影,张了张嘴,半响没发出声音。

云浅月走了几步觉得就这样将夜轻染扔下心里不是滋味,夜轻染一直对她极好。她忽然停住脚步回头,见他站在不动,她压制住不忍,对他笑着招手,“夜轻染,还站在做什么?走啊!你来接我们,反而自己被落下,一会儿皇上姑父不见你定然笑话你。”

夜轻染看着云浅月,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是不是人都到齐了?已经开席了?我今日一日没吃饭,饿死了!”云浅月又道。

夜轻染嘴唇动了动,依然没发出声音。

云浅月忽然撤出被容景拉着的手走回去,容景眸光微闪,并未阻止。

云浅月走到夜轻染面前站定,歪着头看着他,故作轻松地笑问:“是不是吓坏了?容景太黑心,太阴险,就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你不是早就想收拾他吗?从今日起,我就替天行道收了他,以后日日收拾他,再不让他祸害人。也算给你我报仇了。”

夜轻染看着云浅月,如化身成了雕像一般,眸中万千情绪汹涌而出,依然一动不动。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的眼睛,那里面有某种很深的东西在极力掩饰,却依然忍不住外泄,那种叫做沉痛钝痛的东西将她故作轻松的语气摧毁,她隐约知道夜轻染对她有些心思,但未曾想到会如此深,她笑意收起,还想要再说的轻松话突然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为什么?”夜轻染忽然哑着嗓子问,“因为今日皇伯伯要对皇后有动作吗?”

云浅月一怔,看着夜轻染,她虽然早就知道夜轻染也不会简单,这天圣京城里哪有简单的人?但她感情里始终对夜轻染的定位就是那个张扬洒脱不会阴谋诡计动心思的皇族另类。如今他一句话,将她拉回了理智的一面。理智上夜轻染是德亲王府的小王爷,将来的德亲王。他出外游历七年,不可能只是游玩,且七年未归,依然对天圣京城发生的各种动态都了如指掌,如今回来迅速接管军营,可见谋略手段,心计智谋,只是一直没在她面前动过而已。他知道皇上有动作要借素素淫词艳曲之事废后牵连云王府也不奇怪。德亲王府本来就是老皇帝倚仗的人。

“你们这般,是想向皇伯伯挑战了?”夜轻染又问。

云浅月默认,是老皇帝不容云王府。她不挑战等着受死吗?

“小丫头,皇伯伯是不可能同意的,你难道就不知道荣王府和云王府不得联姻的不成文规定?弱美人发疯,难道你也跟着他一样发疯?你真认为你们能在一起?”夜轻染看着云浅月,眼睛一眨不眨,“你可知道后果?”

“不成文的规定不是规定,也不是祖训,皇上没有理由用这个阻拦我们在一起。”云浅月看着夜轻染,面色一改不忍的情绪,沉静且冷然,这一刻,在她面前的不是夜轻染,而是染小王爷,“我喜欢容景,是真的。喜欢若掺杂了那么多顾忌的因素,前思后想,瞻前顾后,怕这怕那,不敢面对,或者因为某些原因退缩也就不是真的喜欢了!我喜欢他,是将喜欢摆在第一位的。也遵从自己的心意。不管皇上同意不同意,有什么后果,我都会喜欢,不会因为他不同意,就能收回这种喜欢。所以,你能明白吗?”

夜轻染身子一颤。

“人心是最不能掌控的东西,我是真的喜欢容景,甚至不受我自己掌控。如今比喜欢深,甚至比喜欢深还要深很多,多到心里再住不进任何人。”云浅月看着夜轻染,一字一句沉静地道:“这种喜欢已经足够我愿意嫁给他。不计后果!”

夜轻染薄唇紧紧抿起,苍白的脸色几乎透明。

云浅月话落,不再言语,觉得她已经说得够多了,几乎将她内心想法抛出来给他看。若他还是不能够明白,不能够放下对她的心思,那么她再也无力。她不再看夜轻染,转身向容景走去。

容景面色温暖地看着云浅月向他走来。曾几何时,他觉得他是最不幸运的那个人,上天待他何其不公?如今却觉得上天是公正的,让他在地狱里放逐十年,如今却给了他天大的幸福。虽然这幸福还有许多风雨飘摇,但只要有她,他便不惧。

云浅月在转身的那一刻对上容景温暖的玉颜,被夜轻染情绪感染有些难受的心思忽然安定下来。若这一生只喜欢一人,只陪着一个人走到老。她愿意这个人是容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第一眼那一刻的悸动,后来的躲避,再后来的插科打诨装作对他心思的不知,再到后来因为他怒火之下的怒吻,以及因为记忆中的一个画面想也不想便伸手拉住要他负责,从那一刻起便打算不再躲避。

纯粹的喜欢一个人本就艰难,如今她愿意陪着他一起疯!

容景待云浅月走到他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温暖有力,对她暖暖一笑,然后目光看向夜轻染,眸光清凉,温润的声音沉定而冷厉,“我等了她十年不止,才等到她喜欢!任何人都不可能从我手中夺走她。皇上不行,你不行,夜天逸不行,任何人都不行!”

夜轻染眸中的情绪刹那风起云涌,如千万刀剑,直直射向容景。

容景无视夜轻染眸光,面色淡淡,一派从容,“她会是我的妻子,今日不是,早晚也会是!”

夜轻染眯起眼睛,冷声道:“弱美人,你未免太自负!”

“染小王爷,你说错了,是有信心!”容景抛下一句话,拉着云浅月转身。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跟着容景转身。不得不说,她喜欢容景的自负自信,忽然对这一路期待起来,她到要看看他如何披荆斩棘,给她一条通向荣王府的十里红绸。

二人刚一转身,便看到宫门口站着满脸泪痕的六公主。

云浅月看着六公主,美人身着华丽的衣装,云鬓高绾,环佩玉饰,金银珠翠,一脸凄楚的泪痕将胭脂水粉染花,看起来好不明艳又好不我见犹怜。她撇了容景一眼,嘀咕道:“一株烂桃花!”

“你身后也有一株,我们扯平了!”容景接过话。

云浅月想起身后的夜轻染,失去了再反驳的趣味。

“景世子……你……你怎么可以对云浅月……怎么会……云浅月她哪里……”六公主看着容景和云浅月牵在一起的手,她伸手指着走近的二人,语无伦次。

容景当没听到六公主的话,拉着云浅月绕过她进了宫门。

云浅月觉得痴情于一个人并没有错,她自然不会这时候对六公主得意炫耀自己幸福,也不会对其冷嘲热讽,跟着容景一言不发绕过六公主进了宫门。

“云浅月你站住!”六公主却不放过云浅月,伸手去拉她。

云浅月轻轻一躲,六公主抓了个空,刚想再伸手来抓她,她冷冷看着六公主,“我也不喜欢人碰,若你不想要你这只手的话,尽管来抓我!”

六公主此时受得冲击太大,哪里还能听进云浅月的话,愤怒地又伸手来抓她,口中同时道:“云浅月,你凭什么让景世子对你……”

云浅月不等她话落瞬间出手,她功力高深,即便小小的一丝力量也能将六公主掀飞出去。

六公主尚不知道厉害,一心想要拦住云浅月。

“六公主住手!”夜轻染这时疾步过来,在云浅月出手的前一刻将她拉开。

“你拽着我做什么?滚开!”六公主已经忘了往日对夜轻染的怕意。此时哪里还顾得!她只知道刚刚景世子的那一番话是要娶定云浅月了,那她如何还有机会?

“不想死就住手!”夜轻染冷冷攥住六公主的手,声音冷厉地警告。

夜轻染这样的声音云浅月从来没听过,她脚步一顿,不想再纠葛,继续向前走去。

容景始终脚步不停,步履依然是一如既往的轻缓优雅,甚至都未曾回头看一眼。

六公主被夜轻染的声音一吓,立即止住了所有动作。

“你就这副样子还喜欢容景?有本事自己夺,没本事就别哭哭啼啼!”夜轻染嫌恶地甩开六公主,扔下一句话,抬步进了宫门。

六公主被甩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一时间看着三人的身影走远,有些怔怔然。

“弱美人,本小王就看着你怎么娶到小丫头。有本事你就将小丫头看好了。否则……哼哼!”夜轻染几步追上容景和云浅月,走在云浅月身边偏着头对她道:“小丫头,你知道我的心思对不对?别以为你喜欢他说想要嫁给他我就再没心思了,我的心思也不是能收回就收回的。就算能收回,本小王也不收回!看这弱美人能看你几时。”

云浅月顿时有些头疼,偏头看夜轻染,见他再不复刚刚的痛苦神色,而是张扬地对容景挑战,心底到底是一松,不愧是夜轻染,只有他才如此洒脱张扬,对他笑了笑,不说话。

容景淡而冷地瞥了夜轻染一眼,“自然会看好了的!”

“那最好!”夜轻染扬眉,“本来我今日还想帮助小丫头救皇后娘娘,那么如今就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让皇伯伯答应将小丫头嫁给你。”

“那你便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吧!”容景不再看夜轻染,目光看向前方。

夜轻染哼了一声,一把将云浅月拽开,叱道:“拉拉扯扯像什么话,你们还没大婚,别在我面前让我看着不顺眼。”

云浅月不妨,被夜轻染拽了个趔趄拽到了他那边,她站稳身子,脸有些红。

容景偏头看了夜轻染一眼,却罕见的没理会他拉开云浅月的动作,继续向前走去。

夜轻染又冷哼一声,似乎出了口气一般,也向前走去。

云浅月笑了笑,也跟上二人,这样的夜轻染才是她熟悉的夜轻染。

三人向百花园而去。

百花园是御花园里的一处**花园,里面专门有人养殖百花,据说是始祖皇帝当年为了贞婧皇后种植的,每年的乞巧节会开放一次。平时只有皇后有资格进去游赏,就连后宫最受宠的四妃也是没有资格的。

皇宫也如云浅月从云王府出来时看到的一般,到处挂满了乞巧之物,零零碎碎,最多的是香囊,各种各样的香囊,绣了各种各样的成双成对的图案,而且每个香囊的绣法针线还是出彩的。均是上好的锦绸布料。宫女怕是得不到这样的布料。她想着大约都是各宫的嫔妃娘娘们绣的。毕竟后宫佳丽三千。比起女人来说,偌大的皇宫地方还是太小了。

路上宫女太监极少,看到三人均恭敬地行礼之后连忙端着七巧的瓜果茶品之类匆匆离去。另外一路走来除了少数宫女太监和值岗的御林军再无别人,极是清净,云浅月想着大约是人早就已经到齐都聚到百花园去了!华笙说皇宫多加了三千御林军。可是在她看来不尽然,她如今武功恢复,可以明显感觉出暗处几步一个暗卫,暗卫大约也有几千人。今日的皇宫当真是铜墙铁壁。看来老皇帝今日势必要对皇后出手,而且出手必成功了!

她心里冷哼一声,那就看鹿死谁手吧!

三人一路再无话,来到百花园。

“奴才拜见景世子,染小王爷,浅月小姐!你们终于来了!皇上皇后和各宫的娘娘们以及各府的公子小姐们都到了,就差你们三人了。皇上本来让奴才去接你们,可是六公主说要去接,奴才便在这里等着了。你们快请吧!”文莱等在百花园门口,见三人来到,连忙上前。话语不卑不吭,不献媚不讨好,十足有皇宫大总管的派头,比低头哈腰的陆公公做得要好。

“嗯!”夜轻染应了一声,看了容景和云浅月一眼,当前抬步走了进去。

云浅月看向容景,容景对她眨眨眼睛,也抬步走了进去,她撇撇嘴,抬步跟在二人之后。

刚一跨入百花园的门槛,便觉一阵清香扑鼻而来,云浅月放眼看去,瞬间惊艳。

百花园不像她以为的一般是一个小小的花园,一眼所见仿佛如踏入了百花堆叠的仙境。皇宫的御花园已经极好,但及不上百花园一分。御花园假山石雕,亭台水榭,风景虽然秀丽奢华,但是太过繁杂,而百花园是纯纯正正的百花的家园。月季、山茶、茉莉、凤仙、玉兰、丁香、紫藤、翠菊、睡莲、蝴蝶兰,夹竹桃,马蹄莲,曼陀罗、仙客来……不可枚举。

云浅月眸光转了一圈,独独没见到牡丹!百花园养了百花,独独不见百花之王的牡丹!这倒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儿!她嘴角微勾,看向百花园的正中央。

只见那里是百花包裹的一片碧湖,碧湖上设有一座用双人合抱的拱柱搭建的大约可以容纳几百人的湖心亭。此时天色将晚,亭台的各个亭角都点起星缘灯,星缘灯的颜色多种多样,赤橙黄绿青蓝紫,将百花园照得更是如临幻境。

亭内已经坐满了人,一眼望去,人人衣着光鲜亮丽。老皇帝和皇后坐着亭内的最上首,明黄的皇帝服饰和大红的皇后服饰远远看起来极其醒目,二人身边环绕着宫中有品级的一众妃嫔。二人身前下首坐了一众皇子和公主,夜天逸的身影在一众皇子中尤为醒目。再下首是清一色的各府年轻公子和小姐。外围则是坐了朝中的文武大臣,显然今日乞巧节算是年轻人的节日。层次分明。

云浅月正打量间,夜轻染已经足尖轻点飞身上了亭台。

这一座碧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夜轻染不走玉桥,身姿单单从水面上掠过,足尖亦不需要点水面上的荷花,顷刻间便上了湖心亭,端得是潇洒至极。只见他脚刚一落地,便对容景扬眉,清声道:“弱美人,你不是天圣第一奇才吗?有本事带着小丫头在湖面上足不沾水走上一圈。本小王才算佩服你!否则天圣第一奇才的高帽子我劝你还是有自知之明脱下给别人吧!”

云浅月闻言一怔,容景如今还没恢复!如何能行?她偏头看容景,有些幸灾乐祸地低声道:“夜轻染对你公然挑衅,你无还手之力,这回名声扫地了!”

容景笑了笑,对上云浅月的视线,低声道:“我不能行不是还有你吗?”

云浅月看着容景,她能行?她自己能行,可是带着一个人估计不行。毕竟这湖面太宽。

“不试试怎么知道?”容景挑眉,“难道你真想我名声扫地?若那样的话到时候你嫁过来的身份可就低了些,不是什么好事儿。有时候这名声还是管用的。”

“那就试试?”云浅月嘴角抽了抽。

“试试!”容景肯定地点头。

“我若将你掉进水里怎么办?”云浅月问。

“十年前你将我推进水里救上来时怎么办如今还怎么办!”容景笑道:“你美其名曰的人工呼吸。十年未曾再体验过,再试一次也不错!”

云浅月顿时无语,忽然伸手一揽容景的腰,对夜轻染扬声笑道:“我来!”

话落,她不等夜轻染说话,足尖轻点,带着容景飞身而起。身轻如燕地掠过湖面,在距离湖心亭三尺之距觉得真气不足,难以到达亭内,便伸手要将挽在手臂的轻纱扯出来,她的手扯了个空时才想起和南凌睿赛马将轻纱弄碎了,情急之下一把将容景腰间的腰扯出开,在脚尖刚要沾水的空隙腰带飞出勾住亭台一角,她微微一借力,带着容景飘身上了亭台。

她刚一落地,只听台上齐齐响起一大片抽气声。她不理会众人,撤回腰带,转眼间便给容景穿在了身上,挡住了里面的同系月牙白锦衣。

这一手不过瞬息之间,台上所有人的视线都震惊地看着她。更为震惊的是容景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云浅月不合礼数地解开腰带却不恼。

“小丫头,我说让弱美人来,你来什么!”夜轻染不满地看着云浅月。

“我和他还有区别吗?”云浅月挑眉。警告地看了夜轻染一眼。他今日若是敢出手为难她,别说连朋友都没得做。要为难也要分场合,这样的场合她可不想连夜轻染一起算在内!

夜轻染接受到云浅月的警告立即住了口,他刚刚不过是气不过容景夺了云浅月的心而想为难一下而已,如今知道云浅月与他一线。心里虽然不是滋味,但也觉得不该在此时为男人。

“哈哈,好轻功!月丫头的武功看来恢复了!几日不见,让朕刮目相看啊!”老皇帝大笑一声。看着云浅月和容景,老眼闪过一丝厉光,不过一闪而逝,让人丝毫看不出。话落,她不等云浅月开口,又笑道:“可是不对啊!小魔王明明是想要景世子施展一招踏水无痕的轻功的,你个小丫头凑什么热闹?朕可是有多年没见到景世子的身手了,如今也想一睹为快!”

“皇上姑父,我和他不是一样吗?总之都是轻功,难道我的还差了?”云浅月挑眉。

“你和景世子的轻功如何一样?他是他,你是你。”老皇帝也挑眉。

“从今日之后就不是了!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云浅月看着老皇帝的眼睛,四周灯火虽然多样变幻,但这湖心亭还是极为明亮,可以将每一个人的神色都照得清清楚楚。尤其是老皇帝的那一闪而逝的凌厉,以及夜天逸紧抿的薄唇还有众人震惊没回过神的表情。

“哦?”老皇帝笑意一收,挑眉,“这话新鲜了!怎么说?”

“就是我要嫁给他,他要娶我。皇上姑父有喜酒喝了!”云浅月忽然一笑,清声道。

老皇帝一怔。

皇后腾地站来了起来。

和皇后一起站起来的还要夜天逸和夜天倾。

四周众人刚回过神来此时又惊得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

湖心亭静得几百人犹如无人。

“看!我好不容易说了一回真话,他们都不信!还是你说吧!”云浅月偏头对容景道。

“好!”容景点头,温柔一笑,看向老皇帝,温声道:“皇上那日说容景若有喜欢的人就会给我赐婚。今日正是乞巧节,日子极好。且我也找到了心仪之人,便来请皇上赐婚!”话落,他拉着云浅月单膝跪地,语气郑重,“容景愿娶云浅月为妻,此生只此一妻,独一无二。求皇上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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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天作之合

容景话落,老皇帝腾地站了起来。

皇后本来站起来的身子一软向地上栽去,幸好她身后的孙嬷嬷及时将她扶住。

与其同时,湖心亭内呼啦地一声站起来一大片人。其中包括德亲王、云王爷、夜天煜、云暮寒、容枫、秦玉凝、容铃兰等人,人人都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容景。

孝亲王虽然没站起来,但似乎也被惊得够呛,同样不敢置信地看着容景。

其余没站起来的人全部化成雕塑了一般,一动不动。

夜天倾脸色刹那一黑,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死死地盯着容景。

夜天逸从刚刚站起来的那一刻之后面色再无表情。

湖心亭内霎那之间静得连风丝都不闻,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一线。此情此景比刚刚云浅月一句话的影响力不可同日而语。几乎除了夜轻染在外的所有人都想不到容景会有如此请婚的举动,而且要娶的人还是云浅月。

景世子是谁?那是荣王府世子,天圣第一奇才,受天下百姓推崇敬仰。

云浅月是谁?云王府嫡女,天圣第一女纨绔废物,受天下百姓嘲笑冷眼。

谁想到二人会公然请旨赐婚?

不但是老皇帝想不到,天下怕是无一人想到!

夜轻染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被云浅月和容景刚一来到就请婚的举动给惊住了。看着二人单膝跪在地上,手握着手,他忽然心中酸涩钝痛,他自认他喜欢云浅月,但也不会有这般勇气跪在皇伯伯面前让皇伯伯请旨赐婚,心中的不甘忽然就退去了些。

云浅月虽然知道容景对她的心意极深,但还是被他那句“此生只此一妻,独一无二。”的话触动心弦。一时间感觉眼前面对的不是老皇帝和一众人,而是无数莲花盛开,芬芳明艳。她想着今日即便老皇帝不答应,那么她得了这一句话也是满足的。

一时间湖心亭数百人无一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声也不闻。

老皇帝震惊过后看着容景和云浅月,不知道想些什么,一时间并未开口。

皇后由孙嬷嬷扶着,看着地上的二人,震惊过后凤眸深处流露出一丝羡慕,也并未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