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现在,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她脸上依旧挂着淡淡又真诚的笑,“不过,我今天来不是要强迫你去做什么事情的,这事儿,还得看你,你要是愿意去就去,不愿意的话,没人会勉强你的。”
“那我考虑考虑”,我有点儿诚惶诚恐。
“恩,一块儿吃个饭去?我请你。”
“不了,我不是很饿。”
“好吧,那我走了,很高兴认识你,莉香。”,她脸上挂着暖暖的笑。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也回敬她一个微笑。
她起身走了,拿着她昂贵的HERMES的限量马蹄包,踏着轻盈的步伐,优雅的飘然而去。
四季厅里的所有人都被她的气场吸引了,有些人天生就是用来吸引别人目光的,这位林爱凡学姐俨然就是这样的女人。
我望着她的背影,脑袋里却乱糟糟的,很有被驴踢了的感觉。
> 删除2010-02-26 15:08:07 自由极光 (106633/) 四十
林学姐走后,我坐在四季厅,静静的抽烟。
三根烟后,我起身,拿着我五道口买的便宜布包,想如同林学姐那样吸引着众人目光,傲然的走出四季厅。
当我像个鸵鸟一样踏出四季厅的门,就明白我成不了林学姐,然后我有些害羞又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笑了,像小时候偷穿妈妈衣服被发现的孩子。
我挠挠头,虽然明知无人注意我,却依旧一脸尴尬的表情。
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我拨通了大叔的电话,响过八声后,他没有接。
学院路开始堵车,我决定不打车,步行穿过两个天桥,去马路的那边坐公车。
北京的夜幕已然降临,秋天的北京,天黑的早了很多。
华灯初上,我站在天桥上,清爽的微风吹来,拂乱了我的发。
天桥下,是被堵的结结实实的车流,车灯连成一条朦胧的线,很美。
我手扶栏杆,俯下身去,深呼吸,心中忽然涌起伤悲。
这时,电话响起来,不用看,我知道会是大叔。
“喂?莉香么?我刚刚在开会”,那么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恩,是我。”
他听出了我语气中的不对劲儿,“莉香,怎么了?”
“大叔,你好吗?”,我依靠着栏杆,缓缓滑蹲下来,坐到地上。
“哈”,他爽朗的笑,声音中没有丝毫的不自然,“我当然好啊,好的不得了。”
“真的好吗?”
“…”,那头的他沉默了。
一会儿,他讲,“你都知道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
我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下来,语气中沾染上了哭腔,“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慌神了,连声说,“莉香,你别哭,你别哭,我错了。”
我抹一抹脸上的泪,颤抖着倔强的声音说,“我没哭,我很强大的。”
“好,好,你说什么都对。”
“大叔…”,我深吸一口气,好让自己平静下来,“你知道么?如果我哭了,也是因为每次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都在我身边陪着我。可在你需要人陪的时候,我却跟个傻帽儿似的被瞒在鼓里。大叔,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好丢脸。”
说罢,两行咸咸的泪水又流下来,路人们向我投来好奇的眼神,但我不管,再也不管。
“傻姑娘”,他轻声道,声音有些颤抖,“其实,只要你每天开心的生活,让我在这个偌大的北京城里,累了倦了,却一闭眼就能想到城市的一端有个活蹦乱跳的你,就已然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我不要,我不要做傻姑娘”,我像个任性的小孩子,眼泪停住了。
“那你要做什么?”,我仿佛能看到电话那头的大叔嘴角漾出微微的笑。
“我…”,我回答不上来,大叔俨然成功的岔开了话题。脸上的泪瞬间被风吹干,只留下了干涸的痕,我咬着嘴唇,思考着我要做什么的傻问题。
但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我只能拖着无奈的尾音,跟大叔哦讲说,“我,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哈哈”,他爽朗的笑起来,“那你就做你的傻姑娘吧。”
“我很强大的好不好,简直是美貌和智慧的化身,你这是诽谤。”
“好吧,你可以去告我,反正最近很多人告,不缺你一个”,他语气轻松的讲。
“厄…”,说到这个,我沉默了下,“油漆质量问题的那个事情,怎么样了?”
“这个…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要不…”,他拖长音。
“一起吃饭啦!”,我很有默契的接上他的话。
然后我们一起笑了起来,约定了吃饭的地点。
挂了电话,我抬头望向天空。
难得的,今晚的北京竟然看的到几颗奚落的璀璨明星,不远不近的洒落在银河里,很温暖的样子。
风轻云淡,月亮很圆。
也许我真的是个傻姑娘吧,想到这个,我微微的笑了起来,大步大步的走了起来。
约定吃饭的地方是民族大学西门的那家云南菜馆,叫宝琴。
老板是个傣族老婆婆,很和气的样子,岁月虽然催人老,但看的出来,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女。
菜馆很小,也就只能容下十张左右的桌子,可因为菜正宗,价钱也公道,所以日日都人满为患。
我离的近,到的时候大叔还在路上,人不算多,可依旧要排号儿。
我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我到了,然后乖乖的开始排号。
刚好排到我的时候,我看到那辆熟悉的宝马缓缓的开来,大叔从车上下来,我望向他的脸,看到的却是我从未见过的满脸疲惫。
我心里涌起一股股的难过来,但还是强撑着笑脸,没心没肺的跟他打趣说,“你倒是很会掐时间,来了个正好。”
“嘿嘿,那是。”他挠挠头,布满了倦容的脸上,浮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这笑容,像一个小小的太阳,久违的,温暖了我的心房,我这才想起来,我已然有一段时间没有跟大叔吃过饭了。
菜很快上来,我们都饿了。没有说闲言碎语,而是喝着甘甜浓郁的竹筒米酒,大快朵颐。
两桶米酒下肚,我们俩的脸都红扑扑的,我打了个饱嗝,冲大叔嚷说,“不够意思,太不够意思了。”
“啊?我又怎么了?”,他笑眯眯的看我,一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意思。
“那个,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同甘共苦么?”我再次翻刚刚的旧账,“怎么你跟我一起同甘,就不共苦了!”
“天哪!”他怪叫一声,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莉香,你难道要讲一辈子么?”
“以后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我鼓着嘴,像只生气的小青蛙。
“好好好,都告诉你。”他哭笑不得。
我一脸诡计得逞的狡黠,“那么,IC 、IP、IQ卡统统告诉我密码。”
“870620”,他迅速答。
“厄?”我捧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串数字很熟悉,而后一个激灵,恍然大悟了。
我红着脸,质问大叔说,“你,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他一脸无辜的表情,“跟你签的合同上有你的身份证号啊,我一看你的身份证号,就知道了呗。”
“好吧”,我再次讲不话来了,可还是若无其事的抽出一根烟,他拿起火机,给我点上。
“以后少抽点儿烟”,他说,“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习惯了。”我吸一口烟,而后淡淡说,“我很容易就习惯很多东西”。
“比如?”
“比如习惯每年都要离开北京去外面走走看看啊,习惯冬天的时候去看看大海啊,习惯用桃子味道的沐浴露啊,习惯睡觉的时候趴着啊…”我滔滔不绝起来。
他就微笑着听我讲完,而后说,“我都好久没离开北京了。”
“那有机会我带你去凤凰去!我认识一个很棒的店主,他是个干哥哥,咱们去白吃白喝,还可以玩儿他的狗。”我很大姐大的说。
“好啊,等我没钱了就靠你罩。”
说到这里,我迟疑下,但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公司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笑笑,“解决的差不多了,这种事情,就是赔钱息事宁人。”
“我说的不是这个…”
“恩?”他满脸问号。
“那个…我今天下午见了你前妻。”我低下头来。
他脸色变了一变,而后道,“我说呢,我刚刚还在想说是谁把这事儿告诉你的,原来是小爱啊。她没乱讲什么吧?你甭搭理她。”
“不,林学姐没说什么。”我连忙说,“她只是讲了你要隐退的事情…她想让我劝劝你…”
大叔微笑的看着我,淡然说,“我已经决定了。”
“可…”
“莉香。”他打断我,“钱永远都挣不够的,可我现在觉得我够了,我够用了,也懒得再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我累了,你能明白?”
我霎时间明白了,于是使劲儿点点头。
他笑,摇摇头说,“你不明白。”
“不,我明白。”
“那你说说看?”
“就是钱够花了就不想动弹了呗,等我赚够了钱我也不动弹,我要去个没有冬天却有大海的城市,每天吃木瓜晒太阳,跟狗玩儿。”
“哈哈”,大叔笑起来,爱怜的拍拍我的头,连声说,“知己,知己啊。”
又喝下一竹筒米酒,大叔抢先结了帐,我们走出宝琴菜馆,秋风乍起,有些凉。
我下意识的环起双臂,大叔看看自己身上,笑笑说,“我就穿了一个衣服,没办法脱给你了,脱下来就成流氓了。”
我刚想说点儿什么,包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不知为何,我莫名的心惊肉跳起来。
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拿手机出来,是樱桃。
我松口气接起来,大剌剌的说,“樱桃宝贝儿,是不是想我啦?”
耳边传来的却是樱桃急匆匆的声音,她说,“莉香,你赶紧来积水潭医院。”
四十
挂了电话,宝马大叔开就着车载着我向积水潭医院奔去。
一路上,我都心神不宁,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大叔看我焦虑的样子,腾出手来,握握我的手,坚定的说,“别担心,有我呢。”
这句在往日的我看来有些很无厘头的话,此时听起来竟然如此温暖。
我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在嘴角挤出一个惨烈的微笑,淡淡的点了点头。
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樱桃的身影,我跳下车来,快步走到樱桃面前,一句话都还没等说,樱桃的眼泪就“刷”的一下下来了。
我抱抱樱桃,轻拍她的背,也不讲什么,不问什么,只等她自己讲。
宝马大叔把车停好,轻声走到我俩的边上,安静的看着这一切。
樱桃哭了好一会儿,哭的我半个肩膀都湿了。
大叔递过来一条手绢,我爱怜的擦去樱桃脸上止不住的泪。
这时,哭够了的樱桃,缓缓道,“莉香,猴子得了重症肌无力。”
我被这个冷门的病搞懵了,连声问说,“啊?啊?什么病?猴子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反正这是一种类似于绝症的病,今天他早上起来就觉得浑身没劲儿,我当时也没在意,可下午的时候他又觉得呼吸困难,我就带他检查来了,没想到是这个病…”,说罢,樱桃再次大哭起来。
我被“绝症”这两个字搞得有些腿软,一个站不稳,差点儿倒在地上,还好边上的大叔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扶住了我。
我再也无力去安慰大哭的樱桃,我的头“嗡嗡”的响起来,我的脑子一片茫然的白,我忽然很想掐一下自己,来验证下这是不是一个梦,可是,我却是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是大叔,把我们俩拖到马路对面的上岛咖啡坐下来,点了一壶迷迭香茶。
一杯热茶喝下去,看到我们两个镇定下来,各自陷入凝重又呆滞的沉默,大叔开口问樱桃说,“樱桃,猴子知道这个事情了么?”
樱桃虚弱的,仿佛就要晕过去般回答,“还没,我没敢告诉他,我说我出来买点儿吃的,说他要住院观察几天,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
“樱桃,猴子会死么?”,我用有些颤抖的手,点上一根中南海,问了一个傻问题。
樱桃没回答,只是也拿起桌上的烟盒,手法笨拙的,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虽然知道樱桃不会抽烟,可我没有阻止她,我知道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痛苦。
她毫无经验的吸了一口烟,然后被呛了一下,烟雾从她的口中飘出,萦绕在她的眉宇间,我看到她苍白的脸。
樱桃就那样痛苦的抽完了半根烟,然后把剩下的半根烟在烟灰缸里轻轻捻灭,缓缓说道。
“这个病没有生命危险,可是,猴子可能连正常的生活都很困难,而且这个病根本没有一个好的治疗方法,只能通过不断的恢复治疗,来勉强恢复正常的身体状况。”
“那就是有救了?”,我眼前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可是希望很渺茫。”,樱桃叹口气。不过,旋即她拍拍自己的头,然后强迫的仿佛自言自语般说,“对啊,还是有希望的,我干嘛这么垂头丧气,对不对,莉香。”
“恩!”,我满怀着希望的点头,给樱桃坚定信心,“一定能的。”
宝马大叔在一旁也微笑说,“被你们两个搞的猴子跟死了一样,癌症还有救呢,更何况是一个重症肌无力,你们在这儿瞎紧张什么啊。”
他处乱不惊的态度,平稳磁性的声音,无疑给遭到当头棒喝的我和樱桃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我们两人眼神交汇,各自脸上硬生生的扯出一个微笑来,想说好赶紧回到医院面对猴子。
去新街口的吉野家买了猴子爱吃的牛肉饭,以及双倍绿茶的DQ冰激凌。
我们提着几大袋热乎乎和凉冰冰的食物,来到了猴子的病房。
猴子床的位置很好,靠着窗,转身就可以看到医院花园的风景。
而此时的他,正坐在床上,背着身,抽着烟,烟灰缸放在窗台上,身影很落寞。
我们一群人走进来,也并未引起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