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棱即刻低头,闭眸封了五感,不过一个呼吸的声音,她再睁眼时,季遥歌的脸上哪有什么笑,仍旧是一片寒冰。

“天途直上,可你的羁绊太多了。也好,也不好!”季遥歌并不意外她破了自己的魂识术,“青凰七子去了一人,空出一席之位,不知你我有没缘分成为同门。”

青凰七子?

青棱没有听说过,但听她话中之意,这青凰七子应是青凰川主座下重徒吧。

“我想我们没有这个缘分。”青棱摇头。

生不言师,死不入门。

这是她对自己立过的誓。

“是吗?”季遥歌想起青凰川那人眼中看透一切的目光,不由轻声反问,也不知问的是青棱还是自己,语音才落也不待青棱回答,便又续道,“你不想,可有人却不这么认为,皇少陵的事,就是个证明,你好自为之。”

她不知自己为何说这番话提醒青棱,大概是心里太讨厌川上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了,又或者她对眼前这少女有些惺惺相惜之意?谁管呢,她一向是任性而为的,只是没人看得清她罢了。

师尊?!

呵…多没意思的称呼!

青棱不明白她话中意思,待要问她,却见她步伐一急,越过自己一大步,便料想她已不愿再多说什么,也就不再多问。

他们的速度一直不快,这九万级的石阶,从天明走到天黑,又从天黑走到了天明。

晨光微曦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了山腰上的一处小断崖。

站在这断崖上,可以远眺整个青凰川景象,一眼望去,这绵延无尽的山峦之上,有许多像这样的断崖,每一处断崖上此刻都站着修士,青棱估了估,约有两百多人。

这是青凰主川外借由斗法之机进来的修士,与他们一样,只不过青棱这一批人属于境界最低的。

“那里,是青凰川之巅。过几天你们就有机会上去一窥究竟了。”季遥歌忽朝着远方仰头,伸手一指遥远的天际,几片浮云之中隐约的墨色山影。

那山影如同海市蜃楼般,却在季遥歌这遥遥一指之间,忽然云开雾散,一缕天光穿透天际,笼上山峦,让山影彻底清晰起来。山影之上,是重重殿宇,就算隔得这么远,殿宇也只是些轮廓,也让人感受到那股立于天际山巅睥睨天下的气势。

一阵山风吹来,远处天光绽开,天彻底亮了,七色光芒从殿宇之后升起,云端忽然现出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虚无缥缈,似乎由浮云聚成,如同巨大佛影盘膝坐于云端,俯望这芸芸众生。

“是青凰圣尊!”有人忽然叫了出来。

随着这叫声,四周声音忽然喧闹起来,所有人都仰头望去,各自兴奋着。

“师尊。”季遥歌却忽腾空而起,朝着山巅之处遥遥拜倒。

“呵…”一声悠悠地笑声,从遥远天际传来,响在所有人耳边。

这声音如同梵音,周遍远闻。

青棱原本随着众人一同仰头看着,听到这笑声却心头一震,几乎出自本能的反应,手中青棘剑竟不受控制地从掌心抽出。

虽只是一段棘芽,很快被她收起,但她的背脊已然爬上一点凉意。

“青凰天景,与诸友共赏,欢迎诸位驾临青凰川。”笑声暂歇,那声音又道。

“谢青凰圣尊!”如同应和他一般,远远的就有绵长的喝声传来,从山那头传到这一头,青棱身边的修士们也高声齐颂着同样一句话。

天际一语说毕,便没有声音再传来,山巅虚影渐渐散去,七色光芒消褪,还原了本来模样。没想到才来这青凰第一天,便能看到青凰圣尊虚像,修士们俱很兴奋,整个崖上都是一片私语声。

“青棱,青棱?!”封广云走到青棱身边,想与她说几句话,却看到她眼里一片冰芒,对他的叫唤毫无反应。

青棱已被自己心里陡然生起的荒谬念头给惊到。

修仙近三千年,生生死死她面对过无数次,但没有哪一次似这般离奇诡异。

这个声音,温柔悲悯,春风化雨般落在耳边,给她带来的,却是心头狂风大浪般的可怕猜测。

从烈凰到万华,再从万华到天仁,她以为自己早就摆脱了他。

她想起自己在进入青凰川时见过的石碑,那上面的笔迹何其熟悉。

一笔一划,都和这今天这声间连在了一起。

那个她永生永世都不想再见到,如同鬼魅一样的男人,那个曾是她千年追随的身影,而后却成了她永难遗忘的梦魇。

“裴不回,你认识青凰川主吗?”青棱忽然以魂音问道。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裴不回懒洋洋地反问。

“回答我!”青棱没有心情和他绕圈子。

“不认识,我没和他打过照面。”裴不回话里的漫不经心消散,青棱从没用这种带了凛冽杀意的语气和他说过话。

“你可知他的名讳是何?”青棱紧紧盯着远空那虚影消失的地方。

天仁诸修都尊他为青凰川主亦或青凰圣尊,很少有人直呼其名,久了便没什么人记得他的名讳,裴不回想了一会,才开口回答青棱。

“他叫穆七言。”

穆七言?!

不是…穆澜吗?

第194章 回忆续曲

三千年后。

炼渊谷里的天色,总蒙着一层灰白雾光,就像裴不回熔炉里的烟尘遮了天蔽了日。

衣袂被风吹的“呼呼”作响,像振翅欲离的飞鸟。一前一后两道人影,从炼渊谷中倏尔飞出,站在了谷口的七色沙场上。

沙场像是落在地上的彩虹,明媚鲜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和炼渊谷里尘埃满天的景象大厢径庭。

“呼--”有人重重吐了一口气,“总算出来了,重见天日!”

声音醇厚清澈,带着笑意。

“天翔秘境还有一个月就开了,我们要快点。”裴不回看了看她,淡道。

用殒星熔浆重塑的肉身,到底和从前有些不同,莹白的脸庞如同晶玉,没有什么血色,透明而寡淡,不够生动却非常精致,好在她眉眼和唇角的表情丰富,才让这张脸看起来不那么像个死人。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没有迈步,只是奇怪地望向天际。

天际是一抹湛蓝颜色,浮云悠悠。

“怎么了?”裴不回见她不动,不由问道。

她摇摇头,没有回答,只向前迈了几步,浮空而起。

“殊迟小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她朝着远空扬声一语,声音如暮鼓传遍整个沙场。

“不可能,他和他的血仆已经被我赶走了!”裴不回眉头微皱,想起了数月前来炼渊谷找他的两个人,那少年竟不惜以古魔族重宝为代价,要自己帮他寻人。那宝贝倒是诱人,只不过那时候裴不回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便将这两人给打发了。

如今,他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这七色沙场上有他布的大阵,没有人能无声无息地躲在这里这么久。

“殊迟身上有上古玄云仙宝,藏匿其间可化为渺渺浮云,隔绝所有气息,就是大能者来了,轻易也无法察觉。”她说着,伸手朝天际一指,那里是片浮云,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她话音才落,那片浮云便像遇到狂风一般,云雾散去。

但这沙场上并没有一点风。

一道人影自那散去的浮云间缓缓显露。

“小友,别来无恙。”她面露微笑,望向来人,眼中并无一丝异色。

裴不回望去,果然见到了那个少年。

他仍旧是数月前被赶走时的打扮,一身玄色衣袍,长发高束,发上圈着暗金色骨冠,一张脸干干净净,眉目飞扬,本该是英挺的少年色,却又被他额前墨咒染出了妖异惑颜来。

的的确确是殊迟,他竟在这里一声不响的蛰伏了数月,到底想要找谁?

裴不回猜测着,却看他人影几变,已到眼前,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们。

不,不对,殊迟看着的人,只有一个。

他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如同穿越了数千年时间的星光,都落在一个人身上,那其中,有着被强自压抑后的风平浪静,如深海幽泓,没人看得出这幽泓之下波滔汹涌的一切。

良久,殊迟才开口:“你没死!”

******回忆分割线*******

三千年前。

“青棱仙友,此处便是这一个月你休憩的洞府。”由火璃狐所化的妖修将青棱带到了一处石洞之前,朝她拱拱手介绍道。

匆匆一观天景之后,季遥歌便着人将一众修士带到了各自的休憩之处,青棱所分到的这处洞府,并不与其他修士在一处,而是单独在这山峦的东面。并且,和其他修士有所区别的是,他人分到的是华丽殿宇屋舍,而她的…真的只是“洞”府。

她的眼前,是一个开凿在悬崖山壁之上不过两人高宽的紧闭石门,石门之上重墨刻了“小灵泊”三个字。

“多谢仙友。”青棱没多说什么,接过那妖修手中进洞的小令牌,客气地道了谢。

“不打扰青棱仙友休憩,在下告辞。”那妖修只用带着好奇的眼神打量了她几眼,便躬身退去了。

石门打开之后,是让人吃惊的景象。

眼前一切,都和青棱想像得完全不同。她以为石壁之后是个幽深洞府,即便是其间装饰再华丽,明珠再璀璨,也逃不开石洞的幽暗窄小,然而,石壁之后,却是另一番天地。

碧湖垂瀑,莲生为路,接着湖那头一方绿地,那里筑了间三层高的阁楼,飞檐勾角,坠着莹石风铃,楼外一片花开繁景,如同浮在湖面的锦锻。

天光透亮,万里云空,远山飞鸟如同墨画,这悠然之意宛如仙人避世之居,根本就不是石洞之景。

这石壁之后竟是一处小秘境。

青凰川好大的手笔!

“啧啧,须弥之广,芥子之微,青棱,你赚大发了。”裴不回叹道,他眼珠四转,打量着小灵泊中的一切,迈步超过了青棱朝对面楼阁掠去。

这地方别人轻意进不了,所以他不需再假装,痛快!

青棱跟在他后头,踏莲缓过,走到了阁楼之前。

这里景致虽好,然而最叫她诧异的却是这小灵泊中的灵气,青凰主川上的灵气本就比外面强了无数,但这小灵泊却好像是个将灵气融汇在一起的瓶子,因而这里的灵气更加庞大精纯,只不过与外界不同的是,外界灵气生生不息,这里却是固定的。

裴不回不知发现了什么,发了一声意外却满意的哨音,人影已经消失在那三层阁楼之中,青棱阁楼四周走了走,不知想到什么,站到了湖畔上。

这池碧湖清澈见底,并不深,下面是大颗的棕石,湖水莹润,还泛着轻浅微光,并非凡物,青棱蹲下掬了一捧湖水起来,湖水从她指间漏下,却在她手掌与手背上留下一层月白光芒,这些光芒倏地一下暗去,带来一阵温凉清爽的感觉,从手上一路蔓延至心头。

“元熙水?”青棱眼中一亮。

元熙水是由水灵气所化之物,除了灵气纯粹之外,浸泡其中还可滋润经脉,去浊化垢,更能让魂识归一,静心平气。

她此时心思繁重,正可借此水让自己冷静下来,去理清那个荒谬而可怕的念头。

这么想着,青棱赤足踏进了水,清爽的滋味从脚上游走四肢,有种沐浴后洗净一切的舒坦。修士日常虽有清净咒可用,但比起真正沐浴净、身,仍是有差别的。

“青棱,这几日我需要在这阁楼之上静闭,你勿扰我。”

正想着,裴不回的声音传来。

“知道了。”青棱头也没转了回了一句,脚步加快,掠水而去。她褪去衣裙,穿进了飞瀑之间,随手在这湖边加了一道灵幕屏障隔绝外界。

温凉的感觉彻底包裹了她。

所有的感知在这水的冲洗环绕之下,都渐渐清晰敏锐起来,思绪被一条条理清。

穆七言,同姓不同名,他真的不是穆澜吗?熟悉的笔迹和声音,青棱无法解释这惊人的相同。但是穆澜在万华之上修行万年,为了进入上界不惜想尽一切方式,可这穆七言已在这天仁呆了近万年,早已是这上界强者之首,又怎会和穆澜是同一人?

再者,不论是千多年以前,还是千多年以后,穆澜都被她手刃,又怎么可能突兀地出现在这里?

莫非,是她心中梦魇未去,才见了相似笔迹,闻了相似声音,便着魔似的将二人想到一起。若是穆澜真的未死,又已是青凰川川主之尊,那该是她这辈子遇过的,最骇人听闻之事了。

但,那又如何?就算是穆澜,他们再相遇无非又是一个你死我活的结局,飞升之前她已无恐惧,飞升之后,又何必再生妄念。

不论这仙途多少艰险,唯强可破。

是了,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她这条路一直没变过,活着,变强,强到无人可伤到自己,也无人可以伤到她想保护的人。也只有这样,哪怕有朝一日真要和这个天地里最强者为敌,她才有可战之力。

恐惧也罢,烦恼也罢,猜测也罢,都是徒劳无用的思绪。

活着,强大,这是她要做的事,不论是遇了何事何人,便那穆七言真是穆澜,忘死一战便好,那么,她又何须烦心?

心渐渐平静下来,她似乎与这湖水融为一体,进入忘我之境。

数日时间已过。

青棱魂识之中被生气包覆的断恶神剑,剑身之上生气忽然一减,藤蔓竟自行游褪,一道虚影悄无声息浮现。

虽然伤了元神,但剑灵却已然尝到虚灵实体之感,加上吞噬了朱家兄弟的元神,又得青棱生气修复,反而让他对这虚灵实体有了更深一层领悟,与朱家兄弟大战之前,他已是濒临突破的境界,因这一番机缘竟让他在短短数日之内,突破了瓶颈,不仅修为大增,还与青棱的魂识联结更为紧密,竟有了能控制青棱一身本源生气之力。

这让唐徊眼中有了些喜色,这么长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正在逐渐站到她的身边。魂识虚空之中一片虚无,除了他之外,别无他人,唐徊记起青棱收他进剑之时说过的话,忽想将自己如今修为情况说于她听。

就算是养虎,他也想她清楚明白这只老虎如今情况。

如此想着,唐徊竟自行脱离了她的魂识虚空,虚影出现在了外界。

触目所及的,只是一片水气氤氲的碧湖,身后是哗哗作响的水声,唐徊四望一眼,心中似有所动,猛然转头。

这一转,让他到了嘴边的“青棱”二字一收,眼眸骤然大睁,而后重重一缩。

一瞬间,他脑海之中再无他物,只剩下青棱。

青棱站在飞瀑里,闭眼合唇,似乎在入定,飞瀑的水重重落在她的头上身上,溅起满天水珠,化成月白浅光笼在她的周身,她神色宁静,任由湖水流过眉眼鼻唇,从下巴上滴落。

唐徊只觉得灵体如被雷殛一般,几近爆炸。

她腰部以下都浸在湖水之中,满头乌发披盖周身。他只看到乌发间隙之间,她圆润的肩头,修长的脖颈,以及丰盈挺俏之处的诱惑线条,与腰间一抹勾人的弦月弯曲…

水面发尾晃动如浮藻,与水雾一起,掩藏着水面之下无法窥探到的全部美丽,他视线滑下之后,只望得到那一点点微末影子,但这一切,也足够让他疯狂,让他素来自负的冷静自持化为乌有,也让他甘愿冒着元神散尽的风险,想再次化出实体,将她拥入怀中,尝她唇间丹色,颈间香滑,以及她所有的一切。

情爱之欢,他从无兴趣,纵然当年与墨云空双修,面对那万华的倾城绝色,他亦没有过片刻动心动情。二人之间,除了结伴修行,便再无其他,这其中固然有墨云空无情的缘故,但他也从没生出过哪怕一星半点的欢爱欲、望。

不像今天。

若他如今还有心跳呼吸,大概此刻呼吸和心跳都会静止。而即便只剩下元神灵体,唐徊也仍能感觉到须臾间就已爬满全身的火焰,属于这世界最原始最粗浅的男欢女爱之惑。

原来不是他心中无爱,只不过面对的人不同罢了,就如同当年烈凰境中,他受九鼎反噬,自缚于石壁之上,受尽苦楚时对青棱说的那一句话。

“只因为,她们不是你。”

于是他甘愿受尽火焚之苦,宁愿灰飞烟灭,也不愿寻那最简单的解药。

原来,他们二人之间,从来都没有萧乐生,一开始,就只有他唐徊!

他太想自己能毫无顾忌地触碰到她了,这念头如疯长的藤蔓,肆意冲撞着他的所有感知。

蓦地——青棱睁眼。

水珠从她睫毛之上振落。

“你看够了没有?!”青棱已一手环上胸口,另一手虚抓一把,断恶神剑便出现在她手中。

她声音之中虽有愠怒,但眼神却无波澜。比起这些,她更在意的是,唐徊竟能在她不知不觉的情况之下,脱离束缚出现在外间。

唐徊早已飘在她身前,很近地俯望,青棱睁眼便对上他眼中噬人火焰,依稀是那年烈凰境内焚烧她的缠绵悱恻,她眼眸一眯,耳边闻得他喑哑难耐的声音。

“青棱…”

断恶剑一振,她已将他收入剑中。

湖间涟漪泛动,她从飞瀑之下走出。

“裴兄,我想将这里灵气带走,可有办法?”青棱声音远远地,传到了阁楼之上。

裴不回从楼阁最高处的小窗望出去,水面之上踏来白衣青棱。她不再是素青劲装,而是一袭宽大白袍,松松垮垮地罩着,笼出她一身清峻挺拔。

湿发未干,水珠不断滑落,可那衣袍却避水不湿,水珠顺着脸颊滑进她的衣襟,竟是毫无拘束的不羁,女儿之姿,男儿之态。

裴不回觉得她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有了些改变,而这改变让她显得危险又迷人…

第195章 PART.1

小灵泊中的灵气,比之当年蜃楼国的晶母,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年一星晶母,都足够让她境界突飞猛进,这小灵泊中的灵气若能收为已用,她到达下一境界之前,都无需再为寻找灵气充沛之处而烦恼了。

但是灵气这东西,虽然有可容纳之物,比如灵髓,但能容纳的灵气也是有限的,小灵泊中蕴含的灵气庞大纯粹,所需要的容纳之物非天材地宝不可。但这东西再珍贵,也并非没有,裴不回手里就有不少可以容纳灵气的宝贝,只不过这类宝贝很少用得上,因为没什么人有能耐将灵气抽走灌满容器,抽取灵气所用时间虽然不像修炼时吸收灵气那么慢,却也绝非两三天就能完成的。

“什么?带走灵气?你在痴心妄想什么?”裴不回嗤笑了一声,“要抽走灵气,首先要一个上好容器,容器就罢了,你还要在这短短一个月内就抽空?别告诉我你准备凭借噬灵蛊,我还要靠你去川上帮我找东西!”

他替青棱疗伤过多次,又曾替他设计打造过甲衣,对她身体的情况再了解不过了,她能想到的办法,他一样想得到。

“听裴兄言下之意,你似有合适容器?如果你有这样的宝贝,我愿意以灵髓交换。其它的,就不劳裴兄操心了,不会误了你的事。”青棱已经从湖里踏水而回。

裴不回皱了眉,他想了想,手里忽然翻出一件木雕,木色乌金,木纹深刻,这木雕有裴不回两个手掌大,被雕刻成屋宇模样,勾角飞檐、梁瓦门柱,栩栩如生。

“木髓晶母?”青棱一眼便认出他手中东西。

木髓是木灵聚成的灵矿,矿有矿母,矿母三千年生成晶母,与当初她在蜃楼国所遇的天地玉晶母是近似之物,只不过木髓是单一灵气罢了。她眼前这木髓晶母体积庞大,但上面灵气却很稀薄,显然是晶母灵气被消耗完全后,才被人雕作屋宇,形成容器。

“500灵髓。”裴不回挑眉报了价,也不问她要做什么,怎么做。

青棱这脾气,这些年相处下来,他也摸清了一些,她直来直往的脾性,能说的一定不会瞒,若他问了她也不答的话,那就是她有所保留的秘密,多探究也无用。

当然,也可能他们间的信任没到那一步。

这东西虽然稀罕,但用处不大,于他根本无用,换灵髓再恰当不过。

“成交。”青棱一口答应,取了五百灵髓交给他。

木髓晶母入手微沉,青棱指腹顺着木纹来加摩挲着,仍旧站在原地,抬了头问楼阁之上的裴不回:“裴兄,你我已经进入青凰川主了,不日便有机会登上山巅,你能告诉我你的打算了吗?”

“打算?”裴不回从小窗里往外又探了探头,半个身子悬在窗外,沉吟了一下方似笑非笑地回答,“五川盛会的最后一天,是五川之主协力开启永昼国的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必定都会集中到这里,以防出差子,所以这一天就是我们出手的好时机。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先要打探到通天圣祖的躯体在青凰川上的位置,才能进去一探究竟。”

五川盛会共三十日,她已在这里呆了三日,算上她施法时间,估计最后能用的时间不超过二十五日。

“我知道了。”青棱思忖了片刻,倏尔手掌一合,收起了那木髓晶母,脚下却忽然藤蔓狂抽,一路长到了湖中心,竟聚成湖上碧藤浮岛。

她纵身飞起,上了浮岛。

“裴兄,等我两日。”清脆的声音远远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