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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峪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它拎在了手里。

会议室在三十楼,高层刷卡的那部电梯昨天出了点毛病,现在正在维修。

而员工用的普通电梯最高也就到四十五楼,所以陆峪还必须先走几层楼梯。

对此,池杉觉得很高兴。

能够穿越到五年之后,这是一种多么厉害的天赋啊。

只可惜她现在被陆峪控制着,这个人不给她接触网络,不让她查期末的考卷,甚至连未来的一点点小讯息都捂的死死的,说是“她这样眼光狭隘的人得知先机之后一定会肆意妄为”。

池杉都气死了。

但是她现在暂时还没有找到脱离这只手机的办法,只能在陆峪手底下装乖。

所以他多走几层楼梯,她也就能多看一点这个时空的事物,说不准就能获得什么重要的情报了呢!

……然而。

池杉缩在陆峪手里,探头探脑地望着眼前的冷清楼梯间,觉得很郁闷。

山谷大楼最高的这五六层,来往的基本都是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稀少,流通也很稀疏。

她跟着陆峪从51楼踱步到45楼,别说什么重要情报了,连个人影都没看着。

——难怪陆峪这个心机婊愿意拎着她。

好在到达电梯口时,池杉终于看见了这个时空除陆峪之外的第二个人。

正在往电梯里走,背影窈窕,应该是个美女。

馒头团子兴奋地往前探脑袋。

对方恰好转过身,见有人过来,连忙按了一下按钮,原本要合上的电梯门也再次打开。

陆峪走进去,她就礼貌地朝他点头微笑。

......表情包怔在手机里。

嗯。

很面善的一个人呀。

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连衣纱裙,黑长直头发,皮肤很白,五官深邃,妆容清新又淡雅。

眼睛是漂亮的、熟悉的褐色。

——分明就是五年后的她自己。

第17章

池杉曾经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学。

在她年少时期,因为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她出现了比较严重的抑郁倾向,整个人的心理状况都非常焦虑。

甚至某天拆快递时,拆着拆着,忽然被身旁的路溪宁重重拉了一下,回过神来,就看见闺蜜惊恐的眼神。

她顺着对方的目光垂下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居然把笔刀压在了手腕上,刀口切进皮肤里,溢出鲜红的血珠。

池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况可能有些严重了。

后来,在路溪宁的帮助下,她主动去看了心理医生,积极地接受心理辅导,也按时吃药,整个人的状况都有所好转。

再加上上了大学后,生活空间变的自由了很多,不到一个学期,心理医生就告诉她可以不用吃药了。

到现在为止,她几乎已经完全康复。

不过因为这段经历,池杉看了很多关于心理学的书。

她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其实她内心真正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心理医生。

而此刻,她呆在玻璃罩里,静静地凝视着外边儿的那个池杉,忽然又感受到了年少时期那种熟悉的焦虑。

内在的她,和外在的她,好像彻底分离了。

外在的那个池杉能笑能动,能对别人的交流做出任何合理的回应,但是那就好像是身体自动的肌肉反应,并不是来自她主观的行为。

她感觉自己好像漂浮在很远的其他地方,静静地凝视着外在的自己,心底里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好像身体在演戏,而她已经失去了自我。

她做任何事情,都只是因为“我该这样做”,而并非“我想那么做”。

——心理医生曾经说,她可能患上了人格解体。

但又相对来说没有那么严重,所以治愈的可能性很大。

池杉果然不负所望。

但是现在……

不知道了。

.

电梯下到三十七楼,停了停,有人走进来,居然是池杉的经纪人。

她看见电梯里的陆峪,愣了一下,而后很快反应过来,热情地打招呼:“真是难得,今天居然遇上了陆总,陆总早上好啊。”

“杉杉,快过来。”

经纪人拉过刚才一直站在旁边玩手机的池杉,积极地套近乎,“真是,看见陆总,你怎么也不知道打个招呼。”

那语气,活像是拉着小孩去给亲戚拜年的熊孩子家长。

池杉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陆总?”

其实身为山谷的“御用代言人”,她不认识山谷的总裁也情有可原。

虽然她拿下了不少广告,但是基本上都是和宣传部门在沟通,这位大老板,还真是一次也没接触过。

再加上大老板一向低调,不管是杂志采访还是新闻对话,通通都是公司的副总出面,他连张照片都没流传出去,知名度约等于零。

经纪人能认出陆峪,还是因为很久之前的一次私人宴会。

这张脸长的太出色,给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但她手底下的艺人,出道之后,哪怕红成最热流量,也一次都没能和这位陆总搭上话。

不认识,非常正常。

可身为池杉,他都这么大大方方毫不遮掩地站在她面前,她居然还是没认出他来。

这就让陆峪感到十分的愤怒。

男人拿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勾了勾唇:“我是陆峪。”

池杉似乎是因为他忽然拉近的脸而晃了下神,反应过来后很快伸出手,笑容大方:“噢......陆总你好,我是池杉。”

陆峪握住那只手。

扣牢。

力道有些大。

扣的人生疼。

池杉挣脱了一下,竟然没挣开。

“......陆总?”

“我说我叫陆峪。”

男人眯起眼睛,唇角的弧度有些嘲讽,“秦岭七十二峪的峪。”

池杉思考了一下,语气有些迟疑:“是吗?陆峪,很好听的名字啊......”

她忽然卡住。

“等下,你说,你是陆峪?”

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那你就是池杉,嗯,我的前、前......”

“前男友。”

他这三个字平平淡淡一说出口。

不仅是池杉,连她身旁的经纪人都震住了。

池衫喃喃低语:“陆峪.....天哪,好像真是我前男友啊。”

什么叫——好像真是我前男友?

这他妈还能有假的前男友?

在一起两年。

初恋。初吻。初夜。连她手腕上那个纹身都是他带着她一起去纹的。

这么刻骨铭心的一段恋情,她如此轻易地就能忘得一干二净,这个女人究竟是有多没心没肺?

陆峪面上无一丝表情,心底却有巨大的怒意在翻涌。

扣着她手的力道不自觉加大,直到池杉忍不住痛呼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松开手。

电梯“叮”一声,在三十楼停下。

男人盯着她的手腕。

上面有一圈红红的印记,是刚刚被他捏出来的,在白皙细嫩的皮肤上显得格外严重。

池杉向来是这样的。

皮肤和痛觉神经都尤其敏感,力道稍微大一点就会留印,拉着脸缩在他怀里装可怜。

而后一瞅见他眼底的愧疚,立马顺杆子往上爬,耀武扬威地提出各种要求。

陆峪一度觉得这个姑娘是要修炼成精了。

但是,这么怕痛这么娇气的池杉。

跟他分手之后,居然还他妈有胆子去把那纹身给洗了?

她就这么想除去和他的所有联系?

男人微微动了动兜里的左手,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复杂又伤痛,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失望。

他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迈腿直接出了电梯。

经纪人瞅着前方高大挺拔的背影,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那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她才回过头,瞠目结舌地望着发愣的池杉:“杉杉,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山谷的总裁居然是你前男友?”

“......分都分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那你刚才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假装不认识他?”

池杉垂下眼眸:“没假装啊。我就是,分手太久,一下子给忘了。”

经纪人震惊了:“你搞笑呢,这样的男朋友你都能忘?”

池杉就没说话。

“不过我看陆总对你似乎有点旧情难忘的意思,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不是,池杉欸,你就真的打算在那个秦泽朔身上一直耗下去?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秦泽朔这个人,谈谈恋爱就算了,你跟他走不了一辈子的!世界上好男人这么多,你怎么非得这么固执呢?不说别的,就说陆峪,论长相论身家,哪一点不比秦泽朔优秀?你就是吃回头草,也比守着个薄情寡恩的花花公子好吧?池杉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池杉现在哪儿还有心思去听经纪人的话啊。

她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个男人,思绪混乱的很。

陆峪......她前男友......池杉前男友是谷山的总裁?

不对啊,书里压根没有这么一条线啊!

池杉,不,应该说是耿晴晴,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之中。

她穿越到这本书里三年,第一次有一种世界观全崩塌的错乱感。

她甚至觉得脑子疼的要命。

像是有锤子在一下一下击打她的神经,整个视野都变得模糊起来,人也开始站不稳。

经纪人吓了一跳:“杉杉?杉杉?天哪,池杉你怎么了?!你别着急,支撑住啊,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不要去医院。

池衫的眼神出现片刻的清明,激烈地抗拒了经纪人的动作:“不去医院!姐,我不要去医院。”

“你都这样了怎么能不去医院?”

“我要去陆峪的办公室休息。”

“哈啊?”

“我要去陆峪的办公司休息。”

她用力拽着经纪人的袖子,嘴唇发白,浑身冒冷汗,语气却很固执,“你去告诉陆峪,我要去他办公室休息。”

“可可可......”

经纪人从来没看见她这么执拗的眼神,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整个人都爆发出了极大的生机,让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说:“姐,我求你了。”

“你要是不帮我这个忙,我真的,死也不能瞑目。”

“可可可是……池衫?池衫?!”

——池衫已经彻底昏了过去。

......

在离他们不到十米的拐弯处,陆峪也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表情包。

馒头团子正捂着自己的脑袋,怔怔地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他勉强压抑下内心的怒气:“怎么了?”

馒头团子抬起头,迷茫地望着他:“我感觉自己好像生病了。”

“什么?”

“我......”它犹豫了一下,“我之前,生过病,后来治好了。但是我觉得未来的我,可能又生病了,而且说不定......变得更严重。”

她的心理医生告诉过她。

她的状况要是放任不管,越来越严重的话,很有可能会发展成为人格分裂症。

虽然她现在治好了。

但是未来的她,又是身世揭露,又是车祸毁容,又摔坏了脑子,说不准病情复发,真的发展成为了人格分裂症......也很难说。

陆峪蹙起眉:“生病?”

他想到什么:“你是说Depersonalization吗?”

Depersonalization,人格解体的学术名称。

因为池衫,陆峪曾经很认真地去研究过。

表情包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情,除了心理医生和她自己,她谁都没说过。

哪怕是路溪宁,也只知道她患过中度抑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