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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顿了顿,终于还是在这姑娘越发崩溃的催促中,伸手把她的上衣从裙子里——拽了出来。

他垂下眼眸,越过女生的肩膀,一下就看见她漂亮的腰线正中央,停着的那只一动不动的玩具蟑螂。

陆峪把那只蟑螂捡起来。

陌生的触感瞬间从腰上消失。

池杉止住哭声:“你拿、拿走了吗?”

男人把蟑螂伸到她面前:“喏。”

池姑娘一下蹦了起来。

离他离的老远。

“池杉,你仔细看看。”

陆峪第三遍重复道:“这是个假的玩具。”

池杉从板凳上抬起脑袋,愣愣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脸上还挂着泪,揪着自己被拽出来的上衣下摆,好长时间都没回过魂。

那小模小样的。

真是太鸡儿可怜了。

老半天,她才开口,谨慎地问:“你怎么、怎么知道它是假的?”

“我亲手买的,我能不知道吗?”

“那你骗我干什么?!”

“我......”

就是想吓吓你。

——这个理由说起来真的好幼稚。

陆峪看着她明亮又愤怒的大眼睛,忽然有点解释不出口。

他顿了顿,躲避问题:“我怎么知道你这么怕蟑螂。”

“就算我不怕蟑螂你也不可以把它扔进我衣服里面啊。”

池杉胡乱揉干净脸上的眼泪,气的要命,“从沙发底下捡出来的,那么脏!”

陆峪沉默了一下:“......抱歉。”

池衫气势汹汹:“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那你想怎么样?”

“什么叫我想怎么样?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还觉得自己没有错是不是!”

“池杉......”

“不要叫我!我的名字不是你这样恶毒的生物可以随便乱叫的!”

......

陆总和池姑娘整整纠缠了十三分钟。

说是纠缠,可能也不太准确。

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池杉一直说个没完。

陆总就倚着沙发,握着手机,一言不发地听她数落。

最后,池姑娘朝他伸出手。

“怎么了?”

“给我剪刀。”

由于刚才眼泪流的太厉害了,她现在眼眶都还是红的。

虽然脸绷的紧紧,但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哭完之后的奶气,比起威胁,反而更像是撒娇。

陆峪衡量了几秒钟,瞅着她那细胳膊细腿,站起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递给她。

池杉捡起掉在地上的那只玩具蟑螂,咔嚓几下,就剪得七零八碎。

然后从地上扒拉起来,也不管脏不脏,直接捧起来就往陆峪脖子里塞。

塞完之后,她还很冷漠地哼了一声。

仿佛在示威。

陆峪抖了抖衬衫,那一堆碎屑跟着全从下摆出掉了出来。

他扬起眉:“你幼稚不幼稚?”

“那你幼稚不幼稚?”

“......”

男人深吸一口气,“我幼稚,我幼稚行了吧,你现在消气没?”

池杉指着那张歪七扭八的小床桌:“我的办公桌怎么办?”

“公司仓库里有,我等会儿让人送一套上来。”

“那你之前为什么还让我去买?!”

陆峪转身往办公桌走:“我不是幼稚么。”

池杉被噎了一下。

她今天被骂,被吓,被嘲讽,又哭了一通,折腾到现在,整个人累的很。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昨天晚上睡够了觉的,但此刻脑袋一直往下点,眼皮沉沉地耷拉着,困倦的要命。

“我想睡一觉。”

男人挑了一下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真的想睡一觉......”

身为一个助理,池杉觉得自己的要求显然有些过分。

可是她真的好困。

完全不受意识控制的那种困。

她有些莫名的预感。

毕竟之前几次也是这样,每次要穿越之前,神经就会传递这种倦意给她,猝不及防,也压根无法抵挡。

池杉想了想:“这个资料我晚上带回去给你翻出来,不要你的稿酬。四点半之前我也会准时到小月亮幼儿园接小朋友的。”

“我就在这睡一小会儿可以吗?”

女生瞅着他,声音小小的,“我睡觉不打呼,也不磨牙,安静的跟死人一样,绝对绝对不会打扰你的。”

在对方答应之前,她已经迅速爬上了沙发,自顾自闭上眼睛:“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困的马上就要昏过去了......”

陆峪微一扬眉:“池杉?”

——池杉已经睡着了。

两秒钟之内。

和平时的高贵冷艳又或者张牙舞爪不同,她的睡姿特别乖巧。

蜷缩成一团,呼吸声也小小的,就像一只被剪了胡子的奶猫。

男人揉揉眉心,调高了空调的温度,找出一条白色的薄毯,像盖死尸一样,把她从头到脚盖好。

他突然让池杉过来做助理,并不是因为忽然同情心泛滥,觉得她可怜。

也并非故意想要折磨她。

而是,前天晚上,他忽然做了一个梦。

......一个春梦。

在梦里,池杉穿着黑色的长裙,盘腿坐在窗边看夜景。

似乎是听到开门的动静,转过头来,那一瞬间,眼眸比星光还要璀璨。

她喊他陆哥哥。

声音软软的,亲密的,带着笑意,一声声响在耳边。

......

那种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到第二天陆峪醒来,竟然下意识地因为身旁的空荡而感到失落。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是内心早已对池杉有了绮念吗?

又或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这种不可控的感觉,都让陆峪极不舒服。

他习惯把所有事情掌控在手里,包括感情。

既然现在还没有探究清楚,那就先把人把握在手里。

眼皮底下看着,总比天高海阔任她自由飞好。

他俯视着沙发上安静的“尸体”,思考了一下,又把毯子掀开一个角,让她呼吸。

——瞧,他对人质可真贴心。

.

当然。

身为人质的池杉,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人质。

她现在更加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如她自己所料,在昏睡过去的下一秒,她就穿越重重时空屏障,来到了五年之后熟悉的玻璃罩世界。

而此刻的她,正在玻璃罩里努力地思考办法,希望能让开着会的陆总,把扣在桌子上的手机翻个面,好让自己重见光明。

池衫觉得,自己又不知道陆峪具体的音乐审美,如果反反复复前后不一,就会使得陆峪手机的机设崩塌,这样,会议室里的其他人说不定会对陆峪产生更丰富的理想。

于是思考了三分钟之后,池衫集中精神,贴心地,再一次奏起了那首熟悉的BGM。

作者有话要说:BGM:二泉映月

第24章

对于会议室里的很多人来说。

陆总是一个非常难讨好的上司。

因为他很少因为什么高兴。

也很少因为什么不高兴。

新产品大获成功。业绩节节高升。年会抽中最高大奖。完成一个超级大项目。

他都是那种懒洋洋的, 觉得“还行吧, 但是完全不知道有鸡儿值得高兴”的性冷淡表情。

同样,当他衣服被某女职员“不小心”泼了咖啡, 汽车被某熊孩子划了几痕,偶尔点个外卖却晚了俩小时才送到餐——

他也是那种懒洋洋的, 觉得“这样啊, 但是完全不知道有鸡儿值得悲伤”的性冷淡表情。

所以, 当你压根不能判断一个人的喜怒哀乐点时,这个人就变得极其难讨好。

甚至某些时候, 下属们还忍不住联想:自己老板长着一张盛世美颜,拥有一个聪明脑袋,同时坐拥亿万身家, 几乎可以说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但他却活的如此不积极, 是不是内心里头其实有点厌世?

据说,世界上那些特别聪明的人, 大部分都存在着某些精神疾病呢。

而这种猜测的可信度,在他们一个月内两次从陆总的手机里听到这首《二泉映月》时, 迅速高涨到了百分之八十。

悲伤的二胡演奏声持续不断地响着, 会议室里没有人敢说话,眼观鼻鼻观心,哪怕脑子里已经想象出了一部哈利波特,氛围还是一片死寂。

——这是山谷员工必备的职业素养。

然后他们就看见,他们陆总捡起桌子上的手机, 面无表情地盯了屏幕三秒钟。

最终抬眸,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先吃午饭吧。散会。”

一群下属们望着放到一半的幻灯片,面面相觑。

不知道这个“先吃午饭吧”的意思是,“先吃完午饭,然后马上回来开会”,还是就是“散会”。

但男人已经拎着手机出了会议室。

背影挺拔,长腿修长,最重要的是,脸上终于不再是那种懒洋洋的性冷淡表情。

联想到之前51楼赵铁牛被抛弃的传闻,整个会议室的人都陷入了郑重的沉思之中。

——要变天了,山谷。

大家不约而同地这样想。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

在他们接触不到的领域内,整个世界都已经变过一次天了。

......

陆峪把手机摔在了沙发上。

馒头团子也随着手机的翻滚而在玻璃罩内来回颠倒。

但是很显然,被陆峪折磨了这么多次,它已经很能习惯这种程度的颠簸。

就在男人捡起手机,拧着眉毛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馒头团子率先在聊天框上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反正它没有腿,跪和站也没有半分区别。

“陆峪,我知道我犯了大错,我给你跪下了!”

“......”

陆峪满腔的愤怒一下被它噎在喉咙里。

矮馒头团伤心地眨着大眼睛:“是我太冲动太欠考量了,你就是打死我骂死我,我也不敢有一丝怨言!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你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依靠了,我的心永远向着你。”

“......”

陆峪沉默地看了这只表情包半分钟。

而这半分钟内,屏幕上一直持续不断地下着讨好的爱心雨。

他挑了下眉:“馒头团。”

“哎。”

“我打算跟你说件事,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

池杉整个脸都皱起来了。

难道她都这么委曲求全了,陆峪还不打算放过她?

这个人也太小心眼儿了吧。

怎么五年过去,他在人品方面就没有丝毫的进步?

陆峪自顾自地开始阐述:“事情是这样的......”

自从上周被双面娇娃池女士科普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观之后,陆峪就去专门了解了一下重生文和穿书文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