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副纤细的身子里,不仅仅有女人的细腻缜密,更有男人的从容果决,越看,就越让人挪不开眼。

青辰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四目相接,不必言语,只一望便能心意相通。

礼部侍郎“啧啧”了两声,“阁老此言,看来这位沈大人必是要在朝中占据举足轻重的位置了。”

这么想的,除了礼部侍郎,还有在一旁一直沉默的首辅徐延。他在朝中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人,早就知道沈青辰不简单,也已经下动手开始拢人了。不过今日他还是不免吃了一惊。短短的时间,太子原本明明是陷入两难局面的,却是让她轻易地化解了。跟上次修堤一模一样,明明是无解的局面,到了她手里却又总是柳暗花明。

曾经,对于史籍中一个人可抵三千谋士的描述,他原本不以为然,只想着一人的智谋总是有限的,所以才发展了那么多党羽。可经过今日一事后,他忽然觉得,也许沈青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日后儿子若能得她助力,那这满朝上下,便无人可再撼动他们徐家,他也就能放心地颐养天年了。

此刻,儿子应该已经到大理寺了吧。

……

乾清宫。

朱瑞心情愉悦地坐在龙椅上,看着殿内的人。

太子朱祤洛上前觐见道:“父皇,今日取胜,全靠儿臣的老师沈青辰为儿臣出谋划策。是以儿臣奏请父皇,对沈青辰论功行赏。”

朱瑞点点头,“是要赏的,要赏的。”

只是赏她什么,他还没有想好。两万匹战马,算是很大的功劳。大明帝国幅员辽阔,百姓千万,可全国却只有十几万匹战马。现在她一次就为他赢回这么多,北疆便可以组建一支强大的铁骑部队了。

这一支强大的铁骑部队可以建起一道坚固的防线,防止鞑靼、瓦剌等国的进攻,边境的压力将得到大大的缓解,大明也不用一再忍让送礼了。甚至,他们还有可能主动出击,将这些常年滋扰北疆的夷狄击退得更远一些,还边境百姓长久的安宁。

想着想着,朱瑞心中竟是越来越兴奋。上次的修堤之策,缓解了国库的压力,救百姓于大涝之险,这一次赢得比赛,缓解了边境的压力,又让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自从挖掘了沈青辰以后,他对“明君”的头衔已是越来越渴望了,他没有想到,在他当政十多年之后,竟重燃了这份当年年幼时的希望。

而这个希望,是眼前这个人给他的。

他怎么能不赏她?

现在的她,一身青袍,看着温和清雅,萧萧肃肃。却是不知,她若换身绯袍,又会是什么副什么样子。

他要好好想想。

此时,青辰倒是先开口道:“皇上,臣还有一事想说。”

“准。”朱瑞很快抬了下手,微笑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

“是。”她微垂着头道,“微臣以为,受人之鱼,不如受人之渔。两万匹战马固然可以缓解边境的压力,但治标不治本。鞑靼、等小国之所以敢一直侵扰我国边境,是因为他们的铁骑强大,战马很多。而他们的战马多,是因为掌权者十分重视马匹的饲养情况,马壮者赐酒,马弱者鞭责。”

“这些年来,我国的马政施行得并不是很好,所以到了现在,大明全国只剩十几万匹战马。是以臣认为,倒不如与察合台汗国相商,以一些战马,再附加一些金银,换取他们的一些种马。有了种马,我们就可以养蒙古马。先帝曾夺取了河套地区,该地富饶丰腴,水草肥美,正适合养马……”

*

与此同时,徐斯临来到了大理寺。

他穿了一身墨绿色的直裰长袍,脖子上围着毛皮围领,右手的伤口还没有痊愈,依然缠着纱布。

他只是一介庶常,却直接找到了沈谦的主审官,大理寺正。

这个时候,管不得什么上下级之别了,他只知道,沈青辰的二叔正在受难。首辅之子的身份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很快,没有经过任何的阻拦,他就见到大理寺正。

在此之前,他从没有觉得,权力是这么的重要。

没有它,谈何守护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天使们多多评论啊,总有一种我马上就要单机的感觉,还有一些经常留言的小伙伴,我都认得你们的名字,你们不出现我会伤心滴……想看什么样的情节,哪个人物,都可以说说啊~给你们发红包~么么哒

第92章

乾清宫, 朱瑞采纳了青辰的政见。

听她一字一句,有条不紊地陈述着自己的观点,他的心里是越来越满意。

不愧是他亲手挖掘的人才, 真是从来都没有叫他失望过。

她非但为大明赢回两万匹战马, 还想到了马匹繁衍的问题,目光不局限于眼前, 而是放得很长远。就像修堤那次一样,她不仅解决了筹钱的难题, 更是从根本上改善了修堤的办法, 让更多的人能够借鉴受益。才智非凡,又踏实肯干,心中还有大局观……得到如此能臣, 是他朱瑞的幸运。

几个阁老坐在一旁, 心中却也是同样的想法。

这个人还这么年轻,心思就已如此细腻,有如此格局, 假以时日再多些磨练, 势必会成为大明的栋梁之材。

内阁……迟早会有她的一个位置。

……

出了乾清宫,太子朱祤洛还因赢了比赛而兴奋不已, 非要让青辰回东宫与他一起用膳。

青辰本想推拒的, 朱祤洛却执道:“沈师傅,我身为太子,终于也为大明做了一件事。今日是我十二年来最高兴的日子。”

她有些不忍心扫他的兴,答应了。

两人一路说着赛马之事, 有说有笑地回到了东宫,才进门,却见王立顺跪在慈庆宫大殿外。

这一幕看起来似曾相识。

一个月前,青辰才到东宫来的那天,跪在殿外的是她。那天还下着小雪,石砖冷硬如冰。如今风水轮流转,下跪的人却变成了王立顺,她反而成了陪在太子身边的人。

巍峨的大殿前,庄严的牌匾下,他的身子弓着,脑袋也耷拉着,已是全无往日的威风。

朱祤洛看见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他沉默地凝视了他一会,挥了下衣袖,绕过他径直步入了大殿。

王立顺见此情景,忽地对少年储君的背影叩了个头,“太子殿下——殿下莫走。”

朱祤洛的脚步停住了,在听到他的叩头声时,少年的背景微微一顿,心中还是有些不舍。

“殿下,微臣一时糊涂,才失足犯了错,求太子殿下原谅。”王立顺看着那有些淡漠的背影,又道,“这五年多来,臣没有一日不对殿下尽心竭力,臣的忠心日月可表。”

朱祤洛转过头,垂头望着他,一时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

里通卖国,是大罪,是要掉脑袋的,可这个人又曾经救过自己的命,与自己朝夕相伴。赏罚不明不妥,孤恩负德亦是不妥,一时之间,他有些为难。

晌午的阳光照进殿里,灯盏上的数盏烛火轻轻晃动。

少年储君负着手,半晌才道:“王师傅,你知不知道你犯的错……不是一般的错。本宫念你大错尚未铸成,且对本宫有救命之恩,且贬你为左春坊司谏。你要好好反省,痛改前非……”

左春坊司谏只有从九品,在东宫是最低的官职,可谓可有可无。王立顺在救朱祤洛之前,任的就是这个职位,如今五年过去了,转了一圈他又回到了起点。

王立顺听了,再次磕了个头,“多谢太子殿下……殿下,只要是在东宫,不论殿下让微臣任何职务,微臣都甘之如饴。微臣只求殿下让微臣留在殿下身边,继续照顾殿下。”

朱祤洛没有立刻答应,只挥挥手道:“这个我还要考虑。你起来,退下吧。”

殿内,光禄寺已备好了膳食。

朱祤洛平时是不喝酒的,今日却让人端来了一壶酒。

“沈师傅,这一切都多亏了你。若不是你,今日只怕就不是这般局面了。”他边倒酒边道,臂上的黄龙随着动作而游动。虽是还未成年,但因个子高,手脚都很修长,他斟酒的姿势倒也有几分男人味。

“殿下过奖了,这是微臣应尽的职责。”

朱祤洛倒好了酒,把酒杯搁到青辰手边,指尖轻触到了她搁在桌上的手,“沈师傅,这杯酒是敬你的。”

少年一双黑眸目光炯炯,白齿青眉,五官俊秀。他的手指有些凉凉的。

青辰看着他,正要开口,只听他又道:“你……你能一直留在本宫身边,辅佐本宫吗?我是说,如果有人让你去辅佐其他的皇子,你可不可以不要答应?”

所谓其他的皇子,指的其实就是郑贵妃生的五皇子。他的沈师傅如此才智无双,他很怕她被徐党拉拢了去,站到他的对立面,成为了他的敌人。

一个王立顺,已经让他深刻感受到了背叛的滋味,他不想再尝试这种滋味了。虽然知道在这官场,她也有可能身不由己,但还是忍不住这么开了口。

青辰看着眼前敏感的少年,目光不由变得很是柔和。

有时候,他说的话分明很像个大人,有时候却又有些孩子气。这个从小失去母爱的孩子,绝强而孤独,害怕失去,她理解他的心情。

“殿下放心。虽然臣无法承诺一定可以留在殿下身边,但不管身在哪里,臣的心都在东宫。”

朱祤洛听了,露出了平日难得一见的笑容,“真的吗?”

“真的。”

话音方落,便有内侍匆匆来报,说是有人有急事找青辰。

朱祤洛看了青辰一眼,又看向内侍,“是谁找沈师傅?”

那内侍答:“鸿胪寺左少卿林孝进,说是事关沈大人的二叔……”

不等他说完,朱祤洛便道:“快让他进来。”

沈谦入狱的事,林孝进昨晚就知道了,原想今日一早就来告诉青辰,青辰却是随着朱祤洛观赛马去了。后来,她又被朱瑞召去了乾清宫。

他一直等到现在才找到她。

沈谦是青辰的二叔,也是他的上门女婿,要是沈谦出了什么事,青辰这一层关系他就很难维系了。所以,林孝进才冒着打扰太子用膳的风险,急忙赶了过来。

而朱祤洛的态度也出乎了他的意料,太子殿下非但没有丝毫怪罪,还给他赐了座。一看青辰就坐在朱祤洛身边,与他一起用膳,他心里就明白了。他们家的沈大人这是已经收服了太子。

等林孝进说完了,青辰便立刻向朱祤洛请辞。满桌的膳食还未动一筷,朱祤洛却并不生气,只让她快去,还派了马车送她。

路上,林孝进与青辰说了详细的情况,“大理寺用了刑,伤情尚不如,不过听说徐斯临今日一早去了大理寺。你二叔主审案件的原告和被告翻供了,大理寺便将你二叔放了。”

林孝进说着,叹了一口气,“幸得徐公子及时相助啊,否则你二叔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唉,要我说,这事只怕也就徐斯临能办得成,若非忌惮徐阁老在朝中的地位,那原告被告岂会这么容易改口,大理寺又怎么会这么快就放人。”

听到沈谦受了一夜的刑,青辰心中又坠又沉,只觉得好像是漫无边际的黑夜铺天盖地地袭来,看不到光。

“二叔……如何会入狱?”

林孝进沉默了片刻,方道:“听说是受贿,所得银两……接济了你。我知道你二叔肯定不是那样的人,只也不知是怎么了。”

受贿。接济。又是为了她吗?

听到这里,她愈发心乱如麻,满脑子都是沈谦受伤的模样,轻轻一想就觉得心揪得疼,“那二叔如今在哪里?”

“徐斯临带他到徐府去治伤了。”

“徐府……”她怔了一下。

徐延的府邸,非达官显贵轻易进不得,里面藏了多少秘密,多少玄机,多少奇珍异宝,一直为未得见之人揣测不已。他竟把她二叔带到徐府。

林孝进点点头,“徐公子是个好人,让人带了话给我,说是他们府上有好的大夫和药,便将你二叔先接过去了……”

马车辚辚,很快便驶到了徐府。

首辅大人的府邸,门宇宏敞、气势恢宏,围着院子的灰墙长得看不到尽头。门口有两座石狮,怒眼圆睁,气势很是逼人。

青辰递上名帖,看门的小厮便通传去了。不久,徐斯临就出现在大门口,右手上缠着显眼的纱布。

“青辰,快进来。林大人也进来吧。”他侧了下身道。

青辰点点头进了门,“……谢谢你救了我二叔。他还好吗?”

沈谦受的伤不轻,在看到青辰的一瞬,徐斯临就很犹豫,不知该怎么跟她说才好。

他想了想,转身看向她,“大夫还在诊治。不过你放心,这个大夫已在府中为我爹看病有十年了,是最好的大夫,你二叔应无大碍的。”

青辰听了,睫毛微微眨了下,“谢谢你……”

几人经过厅堂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徐延。徐延已是换下了朝服,正背着手与管家说着什么。

青辰忙向他行了礼,“下官见过徐阁老。”

林孝进见礼后又补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叨扰了阁老府上……”

徐延抬抬手打断了他,却对着青辰道:“我也是才听说了你二叔的事。今日你为大明立了大功,你二叔却……唉,真是天意弄人。不要太难过,我已吩咐了大夫尽力救治,也让下人们备了最好的药。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救治你二叔的。”

不等青辰说话,他又道:“快随斯临去看看你二叔吧。不必拘谨,你与斯临是同窗,只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就是。”

说着,又吩咐了一旁的管事,“看看那屋里的碳够不够,天冷,多加些银炭。”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快乐~比个大心给你们~

第93章

别过徐延之后, 青辰随徐斯临到了二叔歇息的屋里。

沈谦昏过去了,还没有醒来,大夫正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伤口。

屋里静静的, 暖暖的, 升了炉子,还点着薰香。大冷的天, 门窗全闭着,屋里虽是香气弥漫, 不过依然没有盖过浓重的血腥味。

刚才进屋的时候, 徐斯临就不由自主地嗅了两下。青辰来之前,他一直呆在这屋里,闻久了嗅觉有些迟钝了, 没闻出还有血腥味。这会忽然打外面进来, 才发现他根本没掩饰好,于是担心地看了青辰一眼,很快又取了一段香, 搁进了香炉。

盖上炉盖的时候, 因缠着纱布有些不便,他不小心烫了下手, 一时有些手忙脚乱。炉盖掉回炉子上, “哐铛”地响了一声。

安静的屋里,这一声很是突兀,徐斯临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青辰,一脸好心办坏事的愧疚神色。

“对不起。”他小声道。

青辰摇摇头, 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管家进来添炭火,他很快又去帮忙,还比了个手势暗示要小声一些。

床上,沈谦依然闭着眼睛。

她撩开帐子,凑到他身边看他。他的脸色很苍白,嘴唇已是毫无血色,上半身裸/露着,却是血肉模糊。青辰只依稀看到几条鞭痕,就别过脸不忍再看了。

平日里斯文俊美、温润如玉的他,此刻只能静静地躺着。他说不了话,动不了,没有了从前的精采秀发,顾盼神飞。而且,尚不知他伤势严重到什么程度。

青辰忍不住小声地问:“大夫,我二叔的伤……”

“其他都还好,就是腿上的伤有些重,要等你二叔先恢复些元气,看看行动如何,才确定是不是伤了筋骨。我先给他其他的伤口上药。”大夫说着,看了徐斯临一眼,又道,“沈大人放心吧,我治好过很多从牢狱出来的人,大人的二叔不是伤得最重的。只是才受了罪,这会看着便有些虚弱。”

徐斯临也在一旁小声附和,“是啊,青辰,李大夫原来可是太医院的院判,只因不喜官场束缚,这才辞了官。因他常年要四处外出采药,撰写医书,寻常人都很难见他一面的。”

虽然知道这些话不无安慰之意,但是大夫这么说,青辰还是觉得好受了一点,点了点头道:“多谢李大夫……”

话说了一半,她停住了。

李姓,太医院的原判,常年四处采药撰写医书……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微微一愣,“请问,阁下可是名医李时珍吗?”

那大夫并没有看她,只继续手中的动作,淡淡道:“我是李时珍。不过我不是什么名医,就是个普通的大夫。”

徐斯临忙补充道:“青辰,李大夫生性淡泊,一心只想着行医救人,编写医书……所以你放心吧,他一定能医好你二叔的。再用些好药,你二叔肯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他殷勤地说着,短而密的睫毛半覆住眸子,却是遮不住里面透出的真诚。

“谢谢。”

她只在史册中见过的人,一代名医、药圣,世人耳熟能详的人,他竟然请来为她二叔治病。再加上他把二叔直接带回了府里,还准备了那么多药材搁在一旁,点了薰香……

青辰的感觉很复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谢谢两字。目光落在他缠纱布的右手上,她问:“你的手还疼吗?”

徐斯临抬起右手看了看,“早就不疼了啊……其实那天也不是真的很疼,我就是……逗一下你而已。你不用管我,真的,小案子。”

对不起,谢谢,对不起,谢谢……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数不清自己究竟跟他说了多少次。最初的时候,他们只是普通的同窗,两人之间泾渭分明,互不相欠。可这一路来,不知不觉中发生了那么多事,有欢笑,有争执,一起疯狂,一起闹,她与他之间的羁绊好像越来越深。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与一个徐党走得这么近,界限这么模糊。

未来,又会是什么样?

见青辰出了神,徐斯临倒了杯热茶捧到她手里,“喝点茶水吧。你的嘴唇都干了。”关于她的所有细节,他都看在眼里。

她接过来,又一次无法避免地说了数不清的那两个字,“谢谢。”

他微微一笑,比了个手势,“趁热喝。上次顾少恒给你泡了银丝冰芽,我看你挺喜欢的……这个就是。”

青辰掀开盖子,一股清洌的香气便涌入鼻尖,很清新,很暖。

李时珍为沈谦上好了药,然后开了方子,徐斯临便命人拿着方子煎药去了。后来两人有些话说,就一起退了出去,留青辰在屋里与沈谦独处。

青辰搬了把椅子,坐到沈谦的身边,为他掖了掖被子。看着他的脸,她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好端端的,怎么就遍体鳞伤,气若游丝地躺在了这里。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上天会对他如此不公平。什么天理昭彰,什么善恶有报,在当今世道,竟是那么轻易就被戳破的谎言。

他向来为官清廉,得到过不少百姓的称赞,因为品行和政绩都好,不久前才从七品经历升为六品的推官。他也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平时连林家的马车都很少坐,也甚少与人出去吃酒花销,从来不在乎身外之物。为了一个连宗的不是亲戚的亲戚,他甚至可以放下尊严入赘他姓,十几年不计回报地付出……

这样的人,如何会收取贿赂乱裁人命?

以前她还是庶吉士的时候,日子不好过,那个时候他也没有想过要取不义之财。如今她已经升职了,日子好过一些了,他就更不可能这么做。

是谁害了他,又是为什么要害他。

青辰正遐思时,沈谦已是悠悠转醒。见他动了一下,她紧张地站了起来,轻轻唤了声:“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