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数字很简单,是我的生日。

上面一份文件和图片文件夹赫然在目。

里边是几份家骏在澳门的消费的明细账单,各间酒店各家夜店一应俱全,甚至详细到一夜的酒水价格。

其中最显眼的,还是在新世界厅一掷千金的奢豪赌资。

我关闭界面点开了剩余的一个图片文件夹,瞥了一眼过去,忍不住惊呼了一口气。

一张张照片里背景糜烂模糊,镜头底下的家骏和一个艳丽女子放肆地露骨湿吻。

女子穿得暴露,动作性感挑逗,两人都是目光迷离,不知是否嗑药,家骏的手已经伸到了女子短裙下的大腿根部。

如果这种照片抖出给传媒,几代独享尊荣的劳家家门,只怕一夕之间沦为本埠豪门笑柄。

我想到若是奶奶和绮璇看到这些……便再也不敢往下想。

我不知何来勇气,果断地插入移动硬盘,将那份文件拷走。

然后继续随手新建了一份空白新的文件夹,命名为Macau,修改成隐藏属性,然后关闭了计算机。

我生平第一次怕得如此厉害,只觉得犯了滔天大罪,抽出纸巾擦干了我一整个手心的汗,战战兢兢地走出书房时,膝盖都是软的。

我张着耳朵楼下动静,唯恐家卓回来。

事实上我的担心完全多余。

我躺在沙发上,一直砰砰不断乱跳的心脏都平息了,他仍未回来。

我走出客厅往楼下看,高楼下□外的宽阔的车道上,不时有车灯打亮驶入,但都不是他。

我再次走进书房仔细检查了下我的作案现场,确认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痕迹,心神不安地走出露台的花园外吹了会冷风,回来冲了个热水澡,又坐了半晌,终于支撑不住睡倒在床上。

睡得昏昏沉沉之际,听到楼下大门打开的声音,整个人顿时惊醒过来。

家卓上楼来,在客厅逗留了一会,朝睡房走来,我听到他低低咳嗽声,逃避地闭着眼睛。

他俯下身子替我拉上被子,柔和声音:“映映,怎么还没睡?”

我握了握他冰凉的手,马上取来遥控器调高了暖气温度:“嗯,睡不着,你去了哪里?”

他掩着嘴轻咳几声:“有点事。”

我起来替他更衣,解开衬衣扣子,凑近他的衣领时,忽然闻到淡淡的香水气息。

诚然我不是第一次在他的身上闻到香水味,之前他许多次的晚宴应酬归来,身上都是酒味混着杂乱的女士香气。

家卓如果是在酒会归来,无论多累,回家即刻换干净衣服。

可是这一次,他领口上只有一种香水味道。

我可以想象,深夜幽会佳人,临别的一个拥抱,她在他的肩上眷恋不舍……我悄悄吸了吸鼻子,嗅到尾调余下的淡淡柑橘香气,凯莉驿马车。

我认得这款香水。

我原本惊惶不安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下去。

家卓奔波一夜,泡了个澡在我身旁安稳睡过去。

我靠在他身边,睁着干涩双眼一夜未眠。

次日家卓早上起来,我跟着起床,却完全睁不开眼。

他按住我:“映映,不用理会我,你再睡一会。”

他动作小心地在房内走动,临出门前过来从床头柜拿起手机,然后吻了吻我的额头,轻手轻脚地下楼去。

待到他出门,我躺在床上,不知为何觉得非常非常的心伤难过,怔怔流下泪来。

他做事这么辛苦,已是面临悬崖无路可退,我却在背后恶毒地推了他一把。

我心头涌起一阵绝望,我觉得我们完了。

我下楼时,看到落地窗外的天色阴沉,苍茫的天空飘着冬日的细雨。

我裹了一件防水外套顶着黑眼圈潦草地出门。

出楼道时雨并没有很大,我没有带伞出来,谁知走出了花园道车道时,雨势突然变大,我踟蹰犹豫,困在楼下想了许久决定先回家。

一辆停在对面街角的黄色的出租车逆行绕道我的这边的街道上。

我还未招手,车子已在我身旁停了下来,司机探出头来:“小姐,下雨了,打个车吧。”

我只好拉开车门:“北京路。”

司机是一名中年男子,熟练地转动方向盘向前开去。

车子在午后咖啡门前停下来。

我疑惑地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咖啡馆。”

司机愣了一下,随即说:“小姐,你刚刚说过了。”

“哦,”我睡眠不足整个人头晕脑胀,低头找零钱包,他伸手过来接时,我目光望去,那是一双修饰得非常整洁的手,中指上有淡淡的墨水印子。

他掏出皮夹来找我零钱,我多看了一眼他的钱包。

然后付车资下了车。

侍应生礼貌地拉开门,我走进去,看到坐在咖啡座的女子。

我坐下来取出纸巾擦干脸上的雨水,绮璇妆容精致,漂亮的大眼睛紧张不安地望着我。

我满心倦意地取下挂链上的移动硬盘推给她。

绮璇眼睛一亮,不疑有他,接过了上前紧紧拥抱我:“映映,真的谢谢你。”

我盲目地任她搂着,面无表情肢体僵硬。

绮璇眼眸闪闪发亮,诚挚地说:“映映,感谢有你,劳家不会因为家骏蒙羞。”

她可真会安慰人,我轻嗅她颈后,藤本月季,含羞草,晚香玉的中调,散发着优雅独特女人香。

熟悉的香气围绕了我。

我觉得一阵晕眩袭来。

绮璇看我脸色,担忧地说:“映映,你怎么了?”

我低头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你脸色不好,”绮璇体贴地扶着我,柔声说:“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搭计程车很方便。”我拿着包包起身。

绮璇陪着我走出街口等计程车。

“映映,”我走出街道时,绮璇追上来:“这次这么为难你,我心里很歉疚。”

我觉得累,思维迟钝,不知如何作答。

“我会好好劝家骏,劳通家业那么大,外人做难道好过自己兄弟做?”绮璇握着我的手:“别担心家卓,他做事的手腕和能力,除非是他自己放弃,否则他不可能也不会败的。”

我勉强点点头,告辞她走到街道旁,在街道转角,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了一辆名贵的白色轿车停在咖啡馆旁的泊车处,车牌是LT188。

家骏的车。

(二六)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家卓非常放松,他每天准时下班回家,吃了几天药后他身体基本康复,苏见他们不再频繁在家里出入,我们平静美好地过起了甜蜜的二人世界。

家骏那边一反前段时间拼命避开媒体的奇怪行径,这段时间各种商业活动和应酬异常高调,他先是密切与戴勤一行人出入劳通大楼,而后又在名流出入的餐厅做东招待戴勤,晚报财经版拍到的照片,两人在席间谈笑风生频频举杯,俨然已似多年老友,接着家骏又赴港出席了银江的上市庆祝典礼。

家骏全权代表劳通银行出席各种活动,笑容意得志满,言辞之间似乎已大权在握,一时风头无俩。

家卓彷佛对这一切毫不介怀,不动声色,如常上班。

新年之前他按照工作日程出差巡视了国内几间分行的工作,然后在元旦放了一天假,好好地陪我过了一个假日。

那天晚上我们在外面吃晚饭回来,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按着遥控器换台,转到新闻频道。

经济台晚间新闻正在重复报道银江集团在港盛大启动仪式,劳通作为最有望与其合作融资银行,家骏受邀出席,画片不断捕捉到家骏和戴勤的握手谈笑,画外音反复强调银江将和劳通银行签订一份价值达数亿元的合作协议。

家骏潇洒大方应对采访的传媒:“银江集团市场潜力雄厚,劳通能参与合作这次的上市案,非常荣幸。”

戴勤在一旁笑容满面:“劳先生诚意十足,贵行在资产评估和证劵投资方面的经验更是一流,我们公司秦总指示了,这次的合作案如果能顺利谈下来,将聘请劳通银行为我们集团长期的投资顾问。”

家卓眼皮动都未动,似乎饶有兴致地看完了这则新闻,然后直接换了频道。

我小心地觎他神色,他含笑看我:“怎么了,怕我失落?”

我问:“家卓,真的没事吗?”

“没有事,”他搂着我肩膀:不是你说的吗,无论谁做,都是劳通的项目。”

我一时哑口无言。

“家卓……”我不敢望他,只好移转目光盯着电视屏幕:“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嗯,什么事?”家卓的脸已经贴近了我的脸颊,轻轻地蹭着,然后是温热的吻。

“是——”我要推开他,继续努力地积攒勇气:“是——”

“好了——”他一手撑在沙发靠背上,惩罚性地加重了亲吻:“你亲爱的先生就在眼前,你竟然这么不专心?”

我被他压沙发中间柔软抱枕上动弹不得,家卓柔软的舌强势地侵占了我的唇齿,我不自觉地缠住了他的脖子,回应他的热情:“唔,家卓,等一下好不好……”

“什么也不等,”家卓伸手搂住我的腰让我贴在他身上,声音沙哑中带着诱惑的笑意:“美色当前,我何有空暇顾得其他?”

他身上清新洇润的气息激起了我本能的反应,我低下头轻轻吸吮他脖子,手从后腰伸进他衬衣,抚摸他瘦削坚|挺脊背,指尖流连过他的光滑皮肤,一阵战栗闪过。

家卓舒服地呻吟一声,重重地深吻我胸前的柔软处,不可自抑地道:“你这个坏姑娘。”

我躲在他怀中偷偷地笑。

家卓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朝卧室走去。

我跌倒在大床上的下一刻,家卓的身体马上眷恋地贴了上来,我动手解开他的衬衣扣子,他温柔地执着地吻着我的脖子,肩头,锁骨,一寸一寸的温热和流连,衣衫慢慢褪去,我的整个的身体和灵魂都在他身体之间辗转缠绵,滚烫皮肤,交缠手指,只懂得回应他的渴求。

家卓咬着我的锁骨,十成的昏君口吻,映映,你美极了,哪管外面洪水滔天。

只有在这时候,他才是我的。

我的,卸下伪装的,心无芥蒂的,美得摄人心魄的,属于我私人的劳家卓。我们的每一寸骨骼血液都彼此紧紧缠绕,我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在末世一般的激情中,紧紧闭眼锁住了满眼的泪光。

刻骨的痛。以及幸福。

家卓稍有空闲时间,我们周末便驱车去南大附近的石门公园牵手散步,只因为我们都很怀念那条落满黄色树叶的林荫道,更多的时候是慵懒醒来早上,我先醒来,倚在床头随手取来一本书看,等着家卓醒来,又是一场缱绻温柔的亲吻。

日子安闲下来之后,我重新看设计相关的招聘广告,家卓提议给我介绍一家,遭到我的否定之后,他也不再坚持,只偶尔有时间陪着我看看网页,还不时给我提点建议。

家卓对我非常温柔体贴,但我经常觉得冷,非常的寒冷。

我知道他早已察觉,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我已经想了很久要对他坦白,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他看起来那么的若无其事,又那么的笃定从容。

新年过后,金匠集团的城投地产开发项目——森海豪庭大型海景别墅区举行开盘启动仪式,一向不爱出现在媒体视线范围内的家卓竟然应邀出席。

虽然劳通银行负责森海豪庭的投资贷款和发放按揭,这个工程更是家卓亲手经办,但我听到他说金匠新上任负责这个地产开发的负责人和他私交匪浅,因此愿意出席也不过是为了给他捧场。

城北一望无际的海滩被拉起的红色条幅围了一圈,五彩旗帜在风和日丽的天空中飞扬,各式车辆停满了长长的海岸线公路,入场处大批的记者媒体聚集,家卓身旁隔着大批助理和保安,不过是行色匆匆的几秒简短的镜头。

记者抛出的一连串问题却是尖锐的:“劳先生,请等一等,外界传言劳家骏先生将会接管劳通,请问此事属实否?”

记者挤成一团,相机咔嚓声不断响起:“请问你今后的工作方向有何打算?”

“您对劳通近期来高层主管的人事变动,有何看法?”

“请问劳通银行是否真的与银江公司签署上市合作,这个案子是否由您经手?”

家卓由助理护着,神色未动地快速走过通道,他眉目沉静仿若一切充耳不闻,直到入口处,他缓缓停顿,转身笑对镜头。

他今日不是来工作,简单的条纹衬衣配深灰灯芯绒休闲西服,瘦削脸庞英气逼人,不露声色地抬眼扫视了一眼周围。

记者圈顿时一片安静,间或有镜头闪光灯亮起,家卓温和开口:“劳通自然非常希望能和银江合作,还有一些细节有待磋商,今天我是来参加金匠集团的启动仪式,无论还是项目开发还是人事调动,都是为了劳通的发展,至于我个人——”他停顿了几秒,清晰地说:“无论担任何种职位,都不过是劳通全球三十九万职员中的其中一人,谢谢大家的关心。”

他对着人群轻微点头示意,随即转身走进大门,保安迅速地隔开了人群。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画面中不断播送的热闹盛世,脑中不断地浮现他的影子,他雍容清贵,他的沉稳优雅,决然转身侧影,动人得简直教人屏息。

我手指蜷缩在身旁轻轻地颤抖,我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我是留不住的。

家卓在等,我直觉地觉得他在等,他并非表面看起来的那么闲散被动,他只是在等。

却不知他在等什么。

等我和他坦白,或者是别的什么,我不知道。

一日下午我在家午睡醒来,纱帘缝隙一角露出窗外一整片灰暗的冬日天空。

我躺在床上接到惠惠电话,电话那端她兴奋莫名的声音:“映映,有空吗,过来陪我跑个大新闻。”

我今天早上起来有点头昏脑胀,睡了一个中午也不见好,原本想推辞,不料惠惠却接着说:“映映,我自己一个人去有点害怕。”

新闻行业压力巨大,临近年关,工作压力骤增,人人都在为业绩做最后的奋斗。

我明白她的心情,我去过她家,三个兄弟姐妹挤在城郊的一套房子内,房内狭窄仅容转身,她和妹妹的衣服都堆在地上的纸箱子内。

读书时需为一件新裙子与母亲磨破嘴皮到后来早早出去便利店打工兼职,她早练成了圆融世故,她不是那种多余自尊心的人,我们出去经常是我买单,我难过失落时她却愿意陪我去外沙海滩请我吃一顿海鲜大餐。

那顿饭花掉她超过三分之一的工资。

我喜欢她的仗义热情,我有时拉她和我去室内工艺品陈设展,她也不嫌闷,只怡然自得地买杯咖啡和建筑系的腼腆工科男生搭讪。

她跟我说领了年终奖后,打算明年和杨睿逸租个房子从家里搬出去住,如此一来,也算有个小家了。

“在哪里等你?”我握着电话,模糊着挣扎爬起来。

我出门时已经近七点,天色渐渐变黑,我站在公车站牌下,惠惠下车来,手上提了一个巨大的包。

我惊讶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惠惠嘿嘿一笑,拖住我手:“先跟我来。”

我和她搭公车到太子广场,这是本城最繁华的酒吧一条街和数间豪华夜店集中区域,此刻华灯初上,七彩的霓虹灯在漆黑的夜空中闪着魅惑的光芒。

她拉着我走进附近一家大型购物商场,直接绕道走进洗手间。

半个小时后,购物中心的侧门走出了两个浓妆的妖娆女子。

迎面就是一阵冷风呼啸而来,我匆忙拉紧风衣,但外露的脖子和黑色丝袜包裹下的长腿却迅速渗入冰冷,我冷得直跺脚:“你发什么疯?”

“映映,你穿这样美死了,”惠惠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满意地冲上来捏我的屁股:“再摆个pose,风情万种。”

惠惠脸上咖啡色眼影和银色唇彩在夜色中闪耀着光泽,眼色带了七分迷蒙三分诱惑,在店里他们就管这种,叫做辣妹。

惠惠在我身旁咬耳朵悄声说:“据说莉莉玛莲有许多明星喜欢光顾,甚至有些刚出道的女明星,如果尊贵客人看中,可以开价带出场,我们去拍几张照片,新闻已经够耸动。”

我听得皱眉,忍不住说:“惠惠,你一个堂堂名校新闻专业毕业生怎么沦为狗仔之流。”

惠惠也不生气:“我要生活,我又不是你仅靠一个男人就可穿件牛仔裤都拥有一橱柜李维斯限量版。”

我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我们踩着高跟鞋,朝着不远处的莉莉玛莲走去,此刻正是夜店人流开始聚集时候,酒吧门口摆了几圈椅子,各色人种坐在此等人,邀人,还有一桌在一边打牌,我们走过,传来陌生男子尖锐的口哨和笑声。

日系打扮的男服务生脸色白得不似人类,躬身欢迎了我们走进的五光十色的店内,迎面而来就是一整片发亮的LED墙面,复古欧式吊灯忽闪忽暗,脚下的黑色水晶混着隐约震动耳鼓的音乐声,我一时忘记了此行目的,忍不住细细欣赏起店里的装潢设计。

我们装得轻车熟路地摸进去,在立体吧台上点了一杯长岛冰茶,装模作样地随着音乐扭动身体,我问惠惠:“楼上做什么的?”

音乐声太大,惠惠凑近我身旁大声说:“楼上我们进不去,会员制开放。”

莉莉玛莲不愧是本城最知名夜店和最奢华交际场所,随着渐渐夜深,人潮堆满了各个角落,我放眼望去几个区,头发颜色各异,入眼尽是俊男美女,舞池中挤满了纵情狂欢的人们。

不断有陌生男子过来搭讪,都被惠惠打发了去。

一直待到晚上十一点多,我已经喝光了几杯酒,百无聊赖地转动着吧台上的高脚椅子,忽然目光穿过人潮看到楼梯口,慌忙猛地一碰惠惠的手肘,压低声音道:“那边——”

我们转头看到一个中年男子,穿件黑色夹克,搂着一个长相清纯的女孩子经过吧台。

我正在纳闷:“那个男的怎么有点眼熟?”

惠惠早已看得两眼放光:“这不是新上任的律政司官员么?”

她若无其事地转动手腕,挂在手机链上装饰成吊坠的小型摄影机对准了那对男女。

我们开始充满战斗激情地开始打量人群,过了好一会,惠惠拉着我:“看——”

我们不远处的一个漂亮女孩已经有些微醺,正在舞池中大跳热舞,身边一个男的搂着她,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

我瞧得有点眼熟,疑惑地问:“那是谁?”

惠惠她激动地捏住我的手臂控制身体的颤抖:“是张曼微,还在读艺术学院的大四呢,新上档一部贺岁片出演了一个女配角。”

我看了看说:“旁边那一桌似乎是他们熟人。”

惠惠注意力转到旁边座位上一直对着他们尖叫的一群人,已经惊讶说不出话来,她愣愣地望着,好久才低声说:“这样不太好。”

我看着那群醉态百出奢靡拥吻的男女,跟镜头前完美照人形象相比真是天差地别,我对着她点点头:“有点过了。”

惠惠把手机收了起来。

我们正打算结账离去,身旁却忽然传来沉闷如雷的一声喝:“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我没察觉我们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坐下了两个彪形大汉。

我们身后站着一个面色阴暗的年轻男子:“你们手中拿着是什么?”

惠惠故作镇定,拉着我跳下椅子寻找门口的方向:“没,没什么。”

我感到她的身子一直哆嗦。

男人猝然伸手一把扯过惠惠的手机,迅速撕破挂链上一只毛绒熊公仔,露出了里边的微型机器。

我和惠惠面面相觑,那一瞬间还来不及害怕,只知道一切完蛋了。

旁边的两个男人即刻扭住了我们的手。

其中一个染着一头金黄头发,对着跟前的男子请示:“辉哥,你看?”

叫做辉哥的阴沉男子看来是他们的头,他吩咐道:“我还有事,先送到楼上找间包厢关着。”

我感觉到男人的双手像铁丝一样死死箍着我,我完全动弹不得,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押着我们,我用眼神暗示惠惠镇定,我们若是在人家的场子上强来绝对不是人家对手。

黄头发男子抢走了惠惠的手机,然后粗声问我:“喂,你的呢?”

我佯装懊恼地答:“我手机前几天掉了,还没有钱买呢。”

他在我穿着暴露的身上巡视了一番,还趁机摸了一把我的腰,确定找不到,才说了一声:“小妞身材不错。”

我咬着牙低着头,惠惠斜眼狠狠盯了他一眼。

黄头发男子立刻大声地喝骂:“看什么看!你们来闹事的吗,记者?你不知道这场子谁罩着的吗?”

他扭过惠惠的脸凶神恶煞地问:“哪个报社的?”

惠惠吓得瑟瑟发抖,泪光闪闪,抖着嗓子装傻:“记者?什么记者?”

“少他妈装可怜——”男人眼光一直瞄着惠惠的胸部:“你们进来这里拍谁?”

“我们不是记者——”惠惠恍然大悟:“帅哥,误会了——”

“张曼薇是不是在你们店里做公关?”她接着咬牙切齿地骂“我就是要来看看这个小贱人,怪不得导演来学校选角色的时候看都不看别人就选她,原来是早已经主动爬到了人家床上去了,我要发到网上去让她身败名裂!”

旁边的两个男人听得兴致勃勃,咧开嘴巴哈哈大笑。

“喂,小妞,”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说:“你跟张曼薇什么关系?”

惠惠捏捏扭扭地说:“一个系的同学。”

那男的来了劲,挑拨地道:“不就是一个小角色,犯得着跟她过不去吗,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我给你介绍几个知名的制片人和导演,好多都喜欢在我们店里玩儿。”

惠惠顿时激动地叫了一声:“真的吗?要不是我不认识什么大人物,哪轮得到她这么嚣张!”

黄头发男人上来推了他一把,威胁地道:“你小子别急着乱来,你在门口守着,等我请示一下辉哥。”

两人推推搡搡地走了出去。

等到大门咯哒一声上了锁,我跳起来朝墙壁四周看了一下,四周封得严严实实,这是一间装修豪华的KTV包厢,应该没有什么偷拍摄像头。

我蹲下来从靴子里摸出手机,惠惠眼睛一亮,雀跃地小声说:“映映,醒女。”

“撒谎眼睛都不眨,”我狠狠瞪她一眼:“你真是害死我。”

我匆忙打电话给家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