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夜视能力不错,在光线朦胧时也能毫无阻碍地下山。

下山不比攀爬,路面湿滑更危险,他一步一个脚印踩得极深,阿宓在他怀里根本没有过剧烈的晃动感。

翠姨梦中被扣门声催醒,她半边耳朵不太好使,过了会儿才起身开门,直面沈慎黑沉的脸色时不由发憷。

还是阿宓喊痛的低吟惊回她的心神,翠姨到底是妇人,稍微仔细看了下就知道是何事。她当即也顾不得其他,让沈慎把阿宓放到了榻上,又把人轰了出去。

给小姑娘换了身干净的亵衣裤,取来布条垫上,翠姨摸了把阿宓额头,怎的那么凉,冒了如此多冷汗?

阿宓抱着翠姨临时制的热袋,疼痛并没有减轻多少,依旧是脸色煞白,连眼都要睁不开的模样把翠姨也吓得心神不定。

她自己和姑娘底子都不错,来初潮时有些不适,可万没有这么痛苦过,怎么到阿宓这儿就如此可怕?

翠姨心里也没底,不得不去禀明沈慎,告诉他得请个大夫。

于是继翠姨之后,李太医也得以享受了把大早被冷面阎王叫醒的待遇,惊得三魂丢了七魄,好容易才扶稳帽子被疾风骤雨般几步带到了玉林轩。

哆哆嗦嗦伸出手指,定住探了会儿才长舒一口气。

看这小姑娘神色惨白,他还以为要不行了,原只是初潮刚至身体不适啊。

翠姨唯恐他大意,提醒道:“疼得这般厉害,是不是有什么不寻常?”

“没什么不寻常。”李太医见过不少例子,神色恢复淡然,“这位姑娘底子不行,身子骨弱,自幼没养好,这阵子天热,怕是又贪了不少凉食。”

说得翠姨鼻间一酸,她…几时想过竟会是这个缘由。以前阿宓在洛府养得确实不好,不至于饱一餐饥一顿,可相较于当初姑娘在乔府被精心娇养的模样,确实差得远了。

在洛府天热时,她们院子里分不到冰,有时阿宓为了凉意能在打来的井水里一泡就是好些时辰。她心疼阿宓被热得脸蛋通红的模样,便也不忍过多拘束,哪想到如今会有这种恶果。

阿宓疼得厉害,根本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伸手揪住了翠姨,不停喊着,“翠姨,疼…”

声音弱得微不可闻,翠姨心都要被她叫碎了,恨不能以身代之,“太医,这…能不能开些止疼的方子?”

“疼一时好,还是要疼一世?”李太医在阿宓腕间按了下,疼痛瞬间加剧,让阿宓痛呼出声,也让他几乎要被沈慎的目光瞪穿。

但小半个时辰下来,李太医已经看穿了沈都督在这位姑娘面前的纸老虎真相,依然老神在在,“这次受苦是免不了了,待会儿我开个方子,连续吃一个月,应该能好些。但也不能彻底根治,要想少痛,平日就得好好养着,天热莫贪凉,多用些温食,忌辛辣。”

翠姨把话一一记下,又跟着李太医出去细细问了许多。这些她本也是清楚的,只是离开乔府十多年,在小院里的日子太闭塞也太单一了,她年纪渐长,许多事情便也忘了些。

她心急如焚,问后就赶去煎药了,仅剩沈慎留在房中陪阿宓。

李太医按过的剧疼后,不知是不是有了对比,阿宓感觉没最初那般难以忍受了,不过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发出低低的疼呼。

声音细细软软的,一不注意就容易被忽视,更让人心疼。

现下暑热未过,行宫再凉快也比不过这厚厚的被褥一搭,阿宓额头的汗成豆大滴滴落下,忍不住道:“热…”

沈慎不懂女儿家这种时候该怎么做,虽然他也觉得捂得太过不好,但还是决定依着翠姨的意思,没让阿宓掀开被子。

小姑娘只能可怜兮兮地窝在里面,仅被允许露出个脑袋,煞白的脸蛋也被热意熏成红扑扑,配着水汪汪的眼,看着滑稽又可爱。

沈慎倒是有意安抚,可对上阿宓这眼巴巴的模样,出口就成了教育的话儿,“下次还贪食?”

他可了解到阿宓在玉林轩用了不少冰碗,毕竟那几日无人管她喜欢吃什么、吃多少。

“…QAQ。”阿宓委屈,本来她就疼,大人这时候居然还训斥她。

怒从心起,阿宓用乌溜溜的眼儿气呼呼看了他一眼,就背过身去了,眼不见为净。

沈慎一愣,居然还有小脾气了?

实在新鲜,以阿宓一贯的软绵绵模样,他还当小姑娘在自己面前是完全没刺的,没想到也学会甩脸色了。

新鲜之余,又隐隐生出一种不似愠怒的奇妙感,沈慎低咳了声,“阿宓。”

不理。

沈慎沉声,“过来。”

依然不理,眼睫颤了颤。

有点儿倔。沈慎如是想道,可不得不说这样的阿宓显得更加鲜活,便再度放缓语气,“转过来,我帮你揉揉。”

能够这样“忤逆”他一次已经是阿宓目前能做到的极限了,闻言慢吞吞转过身,掀眸像怕他似的飞快看了眼,“…大人好凶。”

…他有凶过吗?沈慎语噎,可也知道这种时候是万不能和小姑娘讲道理的,“下次不会了,过来些。”

阿宓依言凑过去了些,小小声道:“不仅是下次,以后也不可以。”

她顿了顿,“大人不可以凶阿宓,会怕。”

沈慎当初在郝府的模样还印在小姑娘脑子里没忘,那时候青衣卫在他的冷笑下几乎下一刻就要拔刀血洗郝府,怎能不让阿宓惧怕。

她还学会讲条件了。沈慎更觉新奇,面上不动声色,“你若不听话呢?”

阿宓眨眼,“我一直很乖的。”

这倒是事实,除去这会儿,她在沈慎面前向来乖巧懂事。沈慎便只当阿宓着实是疼厉害的,难得起的小孩子脾气,便也不再逗她,将手伸去帮阿宓揉小腹。

他的手宽厚温暖,掌控了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抚时极为舒适,阿宓瞬间就被揉成了懒洋洋的猫儿,放松了身体。

只可惜没揉多久,玉林轩就来了不速之客。

第52章 进尺

啁啁的鸣叫和少帝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似乎是他被啁啁给挡住了,怒气之下正不顾身份地和一只鹰当众对骂。

几个侍卫对视, 反正这鹰也没袭击陛下, 只是叫几声罢了, 应该不用管。

阿宓闷闷不开心的模样,似乎知道少帝一来就没什么好事, 看得沈慎内心好笑。陛下对常人来说确实不好相处, 之前待阿宓恐怕也是喜怒不定,不过如今他已经半信了自己给阿宓的身份, 两人注定会相处一段时日,彼此嫌弃可不大好。

“陛下来关心你。”沈慎说着自己以往都不会信的话。

阿宓鼓着腮帮, 飞快往门口那儿瞄了眼, 小声嘟哝,“才不要别人关心。”

好在这话没被少帝听到,不然得又是一阵闹。

少帝是听到一阵谣言赶来的。

谣言道阿宓姑娘受了重伤,浑身是血,被沈都督一路飞速从山上抱了下来,昏迷不醒,正请了太医去诊看, 恐怕命不久矣。

少帝一听,这还坐得住?也不管什么这时候表现出对阿宓特殊会引来非议之类的想法了, (可能的)妹妹受了重伤, 难道还不准自己去看望不成, 就算是留侯都阻止不了他!

说来也奇怪, 本来少帝看阿宓是越看越觉得漂亮,并隐隐变成了男子看女子的目光,大有要将她收入后宫的意思。

在沈慎告知他小姑娘身份,且沉静了两日后,那种意思就奇异般的突然停止,并且开始疯狂向着另一种方向延伸。

他没有同胞兄弟姊妹,也曾对沈慎说过自己不想要、不需要这些。可当这种可能真的变成现实、并且换成了阿宓时,那种奇妙的感觉就传遍了全身,让他忽然觉得,有个妹妹也不错,虽然蠢了点,还总是被人拐跑。

此时的少帝担心阿宓在山顶发生了什么意外,心道庭望真是不中用,连个小姑娘都护不住。

但,以上所有想法在见到其乐融融的二人时尽数烟消云散。

阿宓正窝在被子里,小脸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仍在眼也不眨地看着榻边神色沉稳的男子,一手还揪住了沈慎袍角。

和前夜那副腻歪的模样并没什么区别。

浑身是血?昏迷不醒??

少帝脸色有变黑的趋势,其实他早该想到从那几人口中传出的话没什么可信度,偏偏做了回蠢事。

“陛下。”沈慎向他行了简礼。

少帝胡乱摆手,随手抹了把额间汗水,没好气道:“受伤了?”

女儿家的事情总不好直接出口,虽然…沈慎觉得阿宓依然眼也不眨的神情可没有半点害羞。

她终究还是没有明白此事的真正意义。

沈慎语义含糊地轻言了几句,少帝愣住,一时还没反应,来回扫了几眼阿宓。

可阿宓大概是不愿给他看,很快面对少帝的就是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倒叫他要气乐了。

暗地非议他的不少,可敢这么光明正大嫌弃的,真是只此一家了。

一家?突然抓住这个字眼的少帝神色一阵诡异,不知是想到什么,欲发作的脸色忽然缓下,点了点头,“外间谣言不实,朕待会儿就去治治他们。”

他想了想,“那怎么还请了太医?”

听过解释又沉吟片刻,再度瞥了下那小小的后脑勺,有些不自然道:“喔,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和安前说吧。”

耳尖都泛了红,想来还没习惯这样待别人好。

“臣代阿宓谢过陛下。”

一句话让少帝恶狠狠转头,“需要你代?你是她何人?脸皮也忒得厚。”

以前他对沈慎的态度算不上特别友好,但总是待一个器重臣子的正常模样,自从对阿宓心思不一般后,沈慎在他这儿得到的待遇就一日不如一日。

好在沈都督能屈能伸,面不改色道:“臣失言,陛下教训的是。”

有时候他看起来冷漠难近、十分不好沟通,有时候又是油腔滑调相当会见风使舵,这派老狐狸作风,少帝不用想也知道是从留侯那儿学的。

也不知道那小傻子看上了庭望哪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分明狡猾至极,难道就因那张看起来沉稳可靠的脸?

少帝兀自琢磨,正想借机安慰阿宓好拉近二人距离,下一刻就被轰隆隆的声音惊得呆了下,还当是山崩了。

一刻钟后,侍卫匆匆来报,“昨夜雨势汹汹,临崖一座楼阁的土被冲了大半,剩下的小半泥地又松软,方才支撑不住倒了。”

“…朕记得每座临崖宫殿周围都围了高墙压了青石。”少帝惊讶之下不免疑惑。

侍卫脸色有瞬间的微妙,低声禀道:“赵大学士带来的几位女眷想欣赏临崖风光,着人把那儿拆了个小口,还种上了花草。”

种了花草,青石肯定也给搬了。少帝简直觉得稀奇,难道因为赵大学士是个酸儒,他那一家子就都喜欢附庸风雅么,连命都不要了?

还临崖风景,那楼阁没往崖边倒已是万幸了。

他到了行宫后不怎么管事,除去一些必要的折子不得不批外,难得去见那些大臣一面。说是随他们自由,可这也未免太过自由,连行宫都敢随意拆。

少帝没好气,“人死了没?”

“没…”侍卫实在不敢看他脸色,“正好赵大人他们都不在内,只有几个仆从被梁木压倒受了轻伤,无人滑落山底。”

冷笑一声,少帝觉得有些可惜。赵大学士当初教过他一段时日,整天跟在他后面指着鼻子骂,丝毫不顾忌他的身份。少帝早受了一肚子气,要不是留侯不让他砍了这老头,此人坟头草都已丈高。

发生了这等大事,少帝无论如何也得去看一眼。他不能留下,自然也不愿意沈慎待在这儿,张口就要人随同。

阿宓正高兴不用看见讨厌的人了,听了这话也顾不得腹中绞疼,拉住沈慎的手加大了些力气,依依不舍。

她正是特殊情况中,格外娇气黏人些也情有可原。

“我去去就回。”沈慎安抚。

阿宓小小摇头,悄悄瞥了眼少帝,眸中流露出万分不愿。

少帝是个没耐性的,见状张口就要训她,下一瞬留侯的话闪现脑海。留侯道阿宓本就不亲近他,小姑娘家都是吃软不吃硬,若他还像之前那样,恐怕这关系当真难以修复了。

以前不知阿宓身份,少帝只当她有趣,大部分时候像看待那些宫女之流没什么差别。而他就算再不羁,自小也受儒派学说熏陶,不可能当真不重人伦亲情。阿宓既可能是他同胞亲妹,对待的方式就必须要改。

是以凶巴巴的脸色瞬间扭成了勉强能称温和的神情,“待会儿朕带庭望一起来看你,现下有事,可不能任性。”

他这样好说话,阿宓鼓起勇气软软道了句,“这种事好像也不用大人啊…”

……

少帝忍了口气,觉得这小丫头简直是打蛇上棍、得寸进尺,不管留侯怎么说,反正他是不能纵着,不然以后岂不要上天?

反正他绝不承认自己是因为阿宓第一次敢对他提要求居然是为了沈慎而暗暗不爽。

最后怪里怪气道:“你家大人能干得很,朕怎么离得了他。”

说完也不给沈慎再开口的机会,带着人就走了。

阿宓呆了一阵,终究抵不过身体上的不适,双手捂着小腹,顾不得思索其他。

少帝抵达琴瑟楼,赵大学士一家人都整整齐齐在那儿或坐或立,宫人忙前忙后伺候。旁边也闻声来了不少人,同僚遇到这种天降灾祸,总不免同情。

叫人称奇的是,直到这时还有个少年蹲在崖边满脸忧思,口中喃喃自语。少帝着人一问,才知这是赵大学士的小孙子,如此忧伤的模样是因为楼倒时他养的一盆君子兰还在里面没带出来。

等晚些能进了,那小半片山体又已经往下陷了,君子兰消失无踪,想来已经摔落崖底。

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少帝啧舌了声,对此不作评价,面上安慰了几句,便开始解决这一府接下来的住所问题。

行宫虽然比不上皇城,宫殿还是挺多的,不至于一府的住处都挪不出来。少帝自认能来处理这事宜已经给足了赵大学士面子,临了要安排时,这老匹夫居然和他说什么独爱此处风景,不肯换?

别说少帝,其他人也忍不住觉得这位脑子有问题,到底是要命还是要风雅要品味啊?

安前先声出口,“赵大人,风景哪儿都有,这处如今危险着呢,陛下也是担忧您的安危。”

“风景哪儿都有,却都不是此处。”赵庸道了这么一句,继续坐在那儿动也不动,“老臣是个念旧的人,无论到哪儿,落了地就不换了,也免得有人来寻找不着。”

什么有人来寻找不着,其他人听得一脸雾水,只当赵大学士不分场合的风雅病发作了。

他是老臣了,那些侍卫哪儿敢去动他,只能无措待在原地等少帝命令。

少帝眯了眼,正要动作时安前凑过来耳语,“陛下,赵大人的长孙前夜得罪了侯爷,被侯爷打折一腿关了起来,米水未进,怕是因此在拗气呢。”

少帝恍然,原是在这儿等着他呢,漫不经心道:“怎么得罪了?”

安前努努嘴,“不仅说了,还动手了。”

少帝便明了,无非又是些冠冕堂皇的谏语,还胆大到直接对留侯动手。

他心底生出戾气,要不是留侯本身有些功夫,岂不就要被得手?还是说这些人就这么不把他这一国之君放在眼里,能堂而皇之地刺杀他亲封的二品侯。

留侯火气大也属应该,如果是他来处置,恐怕就不止把赵大学士的长孙给关起来这么简单。

他却不知,那日正是自己告诉留侯有关阿宓身世之时。留侯心绪大乱,那赵宁一击之下差点就得手了。

也是留侯没防备,毕竟上一个敢仗着身份出其不意做下这种事的人,已经被他把整府都送下了黄泉。

少帝不可能去怪留侯做得太过,只不得不冥思苦想该怎么解决这老头。

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好直接丢下赵大学士不管,传出去可真要叫人心凉。以往他对那些大臣出言不逊或直接罚人,好歹还有个理由,这赵老头贼精,不谈真正的原因,偏说什么独爱此处风景,叫他连个发作的由头都没有。

赵家其他人倒没有赵大学士这般,只是也默不作声。

要不是没办法了,他们也不想这么无赖啊。好歹是堂堂大学士府的人,当众被人用看傻子似的目光扫,谁都不好受。

可他们失理在前,留侯又那么霸道,谁知道赵宁什么时候能被放。他们和显王府也向来不怎么亲近,就算显王能做到,也断不会为他们出头。

赵大学士最器重的就是这个长孙,想到长孙就要折在留侯手里心痛如绞,这时候表现出的木然一半是演戏给少帝看,一半也是真因赵宁出事而沉郁。

赵宁是典型的书生义气,比赵大学士这位祖父更盛。他自小受赵大学士教导,近几年被送去了书院。

书院先生嫉恶如仇,这不奇怪,这些人总会有些自诩读书人的小毛病,清傲自傲等等都属正常。

但赵大学士半年前才知道,他们那间书院居然还成立了个什么清奸会,他们要清的头号大奸臣,自然就是留侯。

寻常人的身世接触不到留侯也进不了宫,便把重任给了赵宁这个世家子弟。

第一次被赵大学士察觉拦了下来,才发现不妙,自己把长孙送走就是因为觉得这性子在如今的京城太容易得罪人,哪知道去书院的后果更严重。

这次行宫避暑本也不该带人来的,可赵大学士实在担心自己不看着孙子又溜回那间书院,便准备把人带在身边时刻看着。

看着看着,只小半刻疏忽人就不见了,紧接着就做下那件事。

如果那不是自家小辈,赵大学士也想说佩服此人勇气,敢孤身一人在行宫中对留侯行刺。

少帝对沈慎低声交待了几句,又道:“赵大人当真不想搬?”

“不搬。”

“好!”少帝忽然高声,上前几步一掀龙袍,坐在了赵庸对面,“朕也觉得此处风景不错,赵大人目光独到,朕向来是知道的。正好有些日子没和赵大人好好说道了,曾经还教过朕棋道呢,如今技痒,不如来一局?”

他一挥手,“把这儿收拾好,朕要和赵大学士一同住在此地,君臣同乐!”

赵庸瞪大了眼,好像没想到少帝竟有这等操作。这下可好,如果自己再坚持在这儿不挪窝,那就成了逼着陛下和自己一起待在危险之地,这是要置他于不忠不义啊!

那些谏臣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赵庸沉着脸思索半晌,老脸都皱成了菊花,少帝此时倒挤出了笑容,言笑晏晏。

可惜少帝形容太差,任谁也接受不了他灿烂的笑容,这种皮相勾起唇角的视觉效果并非每个人都能忍受。

“要下棋,臣还是和陛下换个地方吧。”最终赵庸松口,“等人将此地修整好再回。”

这才对嘛——一些围观之人松了口气,生怕赵老头倔起来要拉着陛下一起找死。

话落,在场之人再次听到“轰隆”的声音,脚下土地轻微颤动,俱是一脸茫然。

怎么…又有这动静?难道凉山行宫如此不稳固,几场暴雨就要全塌了?就算建在山腰也不至如此啊。

沈慎鼻尖微动,灵敏地嗅到了一种极淡又带着隐隐刺激性的气味。他仔细辨认了下,方想起正是硫.磺的味道。

脸色瞬变,这次绝不是简单的泥土塌陷。

是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