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戒指是花骨朵的形状,纹理清晰,最中间缀着一颗鸽子蛋,设计新颖独特。

这是要求婚了吗?

沈安素紧张地捏了捏裙摆,眼神无处安放,转来转去。

戒指盒落在他手心,他单膝跪地,深情款款地望着她,“本来还想好好策划一下再跟你求婚的,可没想到你抢我前面了。沈安素小姐你这样做真的会让我很没有面子知不知道?我觉得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沈安素:“……”

他穿着宽大的家居服,围着围裙,单膝跪地,右手拿着钻戒,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滑稽。

沈安素之前还有些紧张,可这一幕落入她眼中,忍俊不禁,只想笑。

不过鉴于这么神圣严肃的时刻,她不能破坏氛围,只能强忍住。

盛延熙说到这里,顿了顿,酝酿一下,继续说:“我五年不曾归家,五年没有去西郊墓园看过我母亲,那一天去便遇见了你。我十年前拿的驾照,我的车从来没撞到过人,而你是第一个。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注定好了的,我们会相遇,会相爱,会携手共度余生。素素,我或许不够完美,不符合好男人的人设,可我却是最适合你的那个。最合适的,就是最好的。所以,嫁给我吧!”

沈安素不知道别的女生被求婚是不是会感动哭,可她此刻只想笑。

她面露笑意,“你能不能换件衣服再求,穿成这样太有喜感了。”

盛延熙:“……”

嘴上这样说,可她还是把手轻轻伸过去,“我觉得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天了。”

2018年12月15日,有个男人穿着家居服,围着围裙向她求婚。

往后余生,平淡是他,幸福是他,日升日落,昼夜更替,每一天都是他。

***

好闺蜜温凉的婚礼在圣诞节如期举行。

婚礼由时尚新娘策划,整个婚礼现场唯美梦幻,玫瑰百合铺的到处都是。沈安素是伴娘,全程陪同。

温凉和霍承远兜兜转转十多年,如今有了结果,身为闺蜜,沈安素真替她高兴。

横桑温家的小女儿和青陵霍家的二公子结婚,这是西南地区的大事,各大媒体争相报道,轰动一时。

婚礼现场人潮如织,热闹欢腾。

沈安素对盛延熙说:“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不用弄这么大场面,两边亲戚朋友到场就行了,那样我们也省心。”

盛延熙笑了笑,说:“人多更热闹啊!”

她指了指现场一堆的媒体记者,镁光灯到处都是,皱了皱眉,“太吵!”

温凉的婚礼背后有温家和霍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婚礼自然低调不了。

可她不一样,沈家向来低调,父亲最讨厌铺张,她只希望她的婚礼简单温馨一点就好,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轰动天下。

盛延熙说:“听你的,都由你决定。”

扔捧花环节,温凉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捧花正中沈安素怀里。

大家伙大笑,纷纷调侃她好事近了。

她是伴娘,难以避免地被灌了一些酒。

酒宴结束,沈安素就被盛延熙提前带走了。

近年来的婚礼,闹洞房不仅闹新郎新娘,也要闹伴娘。温凉婚礼的伴郎都是她律所的小青年,个个朝气蓬勃,大长腿,颜值爆表。盛延熙可不会傻到把媳妇儿送进狼窝。

某人的那点小心思,沈安素一清二楚。不闹洞房也好,她本来也不喜欢闹腾,这样还更省心。

节日的氛围浓厚,满街的情侣。一些商店门口挂着彩灯,摆着圣诞树和圣诞老人。

盛延熙把车停在路边,两人去天成大厦逛了逛。

路过卫生间,盛延熙把手机钱包塞进她手里,说:“我去上个厕所,你在外面等我。”

沈安素点头,“去吧。”

圣诞节,天成大厦很热闹,二楼围了很多人。

沈安素被勾起兴趣,乘自动扶梯上二楼。到了才得知原来是某个早教机构组织了圣诞节的活动。一群孩子在表演节目。

孩子们穿着各色演出服,弄了头发,化了妆,个个精神抖擞。他们看上去很小,顶多七.八岁的样子。才艺表演却相当溜,钢琴、小提琴、古筝、芭蕾舞、拉丁舞信手掂来。

就好比她面前这个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公主裙,扎丸子头,眉心一点红,弹起古筝来一点都不含糊。指法娴熟,曲调平稳,音律婉转悠扬,完全就是视觉盛宴。

六.七岁的时候母亲就开始教她弹古筝,可她贪玩,从来都不会用心学,经常走神。那个时候弹琴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如果她肯好好跟母亲学,兴许就能继承母亲的衣钵,家里的那架古筝也不会蒙尘。

一曲结束,小女孩朝众人鞠一躬,掌声四起。

小女孩走下台,一个年轻的女人忙一把抱住她,夸奖:“宝贝儿真棒!”

眼角眉梢都透着自豪。

沈安素远远注目那对母女,眼眶突然间有些发热。她想起母亲了。

“素素!!”一道嘹亮的男声自后背响起,穿透无尽的喧嚣,格外有穿透力。

她骤然转身,看到人潮涌动处,盛延熙正四下盲目地搜索她的身影。他的表情是那么焦急,四处乱窜,茫然无措,再也不是他平日里一贯的淡定从容的样子。

她从一楼跑去了二楼,天成大厦这么长,今天又是圣诞节,到处都是人。他没在卫生间外看到自己,肯定会着急,会到处找他。而且他的手机还在自己这里,他根本就联系不上自己。

她顿时觉得无比愧疚。

她扬了扬手,大喊:“延熙,我在这里!”

他听到她的声音,扭头看过来。看到她小小的身体隐在人流里,顿时眼神一亮,直接朝她狂跑过来,面色铁青,阴郁无比。

他跑得很急,大衣衣摆随着他的大步子簌簌摆动。跌跌撞撞,甚至有几分狼狈。

他一把抱住她,嗓音不自觉颤抖了起来,吼出口:“好好的,乱跑什么!我在这栋楼里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你,我差一点就要去调监控了你知不知道?!”

他此刻的表情和那晚她车子失事一模一样。迷蒙雨雾里,他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车窗外,他就是现在的表情。

她被他抱在怀里,他很有力,双臂死死禁锢住她,她几乎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嗓子眼发堵,眼眶湿润,眼泪止不住便砸了下来,哽咽道:“对不起延熙,让你担心了……”

她的眼泪越掉越凶。

看到她一哭,盛延熙当即慌了手脚,扬手给她擦眼泪,“好好的哭什么?”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好了不哭了……我不该凶你的……”他抱住她哄了半天。

好不容易才停住不哭了。

盛延熙惊卜未定,平复了很久才松开她,嗓音嘶哑,“以后别乱走,找不到你,我会受不了。”

第63章 第63世界

第63世界

跨年夜盛延熙带沈安素回盛家老宅参加家宴。

盛家的家宴历来不普通, 宾客齐集, 欢聚一堂。如今是跨年夜, 宴席的规模比以往家宴还要庞大。怎么铺张怎么来, 极尽奢华。

两人到的时候, 其他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沈安素默默扫了一眼, 好人, 坏人, 该在的,不该在的,统统都在。

盛均穿着酒红色的唐装,颜色喜庆, 坐在主座上, 一边和逗孩子,一边和盛昀说话。

小朋友被盛均抱在怀里, 肉嘟嘟的,也不怕生, 冲着沈安素咯咯笑。

乔如烟站在一旁,正在和妯娌们聊美容。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下, 说:“川川还真是喜欢你呢,一点都不怕生。”

沈安素高深一笑,状似不经意地说:“宝宝之前见过我。”

“是么?”乔如烟惊诧道:“川川满月的时候你抱过他?”

沈安素只笑, “可能是吧。”

乔如烟没太在意, 继续和妯娌说话。

其余亲戚们闲聊的闲聊, 喝茶的喝茶,整个正厅一派热闹,气氛很活跃。

沈安素暗中观察了一下,隐隐觉得这场家宴并不简单。

可她看盛延熙,这人窝在角落里陪侄子玩,一大一小正在玩球,玩得倒是不亦乐乎。

沈安素有些不安,和盛延熙说:“我有点担心,觉得今晚会发生点什么。”

盛延熙手里拿着球,视线往主宴会厅里扫了一圈,淡声道:“看不出来么?这是一场鸿门宴。”

沈安素:“……”

“你二叔给大哥准备的?”沈安素面露震惊。

“嗯。”他点点头,“大哥折了二叔很多心腹,他哪里还坐得住。”

沈安素忧心忡忡,“那怎么办啊?要不要通知大哥?”

盛延熙拍了拍她背,安抚:“放心,大哥能应付。”

盛昀给盛延安备了鸿门宴,盛延安同样有大餐等着盛昀。

——

盛延安姗姗来迟,一大家子的人都在等他。

盛均最忌讳家宴有人迟到。看到长子迟到,蹙眉不悦道:“搬出去住了,连家宴的时间都记不得了?”

盛宇祺小朋友看到父亲,忙挣脱开盛延熙的怀抱,往盛延安的方向冲了过去,脆生生地叫:“爸爸!”

“祺祺!”盛延安抱起盛宇祺小朋友,揉了揉儿子的柔软的发顶,慢条斯理地回答:“有点事耽搁了。”

乔如烟瞥一眼互动的父子俩,懒洋洋地说:“咱们大少爷如今是越发忙了,许久都没回老宅了。”

盛延安只笑,从容不迫应对,“偌大的盛家事事要我拿主意,忙是自然的。”

乔如烟:“……”

绵里藏针,不动声色地回击。很是漂亮!

盛延熙拉着沈安素坐到一旁,“还没那么快吃饭,你先吃点东西垫下肚子。”

知道今晚家宴是场鸿门宴,沈安素哪里有心思吃东西,“我不饿。”

盛延熙将一小叠桂花糕推到她面前,指了指左前方,“你看大嫂心态多好,一点都不担心。大哥能应付,你就放宽心吧。来,先吃点东西。”

顺着盛延熙的方向,沈安素看到何书瑶一派从容,和乔如烟细细说话,满脸笑容,心态好得不得了。

看何书瑶都不担心,沈安素这才把心放进肚子里。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

甜腻腻的,味蕾受到刺激,她不太喜欢。赶紧喝了口茶压了压。

盛延熙则不紧不慢地喝茶,局外人的模样,和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

正厅上鸦雀无声,个个都在冷眼旁观,用眼神在交流着。

角落里盛昀悄无声息地观察着年轻的男人。盛延安这两年性子越发沉默内敛了,可手段却越发凌厉,修为也越发高深。

不到半年功夫,他就已经不动声色清洗掉了各支系十多名得力干将。涵盖金融、房地产、娱乐等各个领域。

开始他还按兵不动,想看看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没想到这小子直接就折了他在扶桑路线的五名元老。等他有所察觉时,空缺掉的职位已经全部由他的人填补完备。

悄无声息,这招偷梁换柱玩地很是精彩!

扶桑那条线何等重要!它占据着西南边境近半数的军.火生意,同时也是盛家的经济命脉。再加之地理位置优越,沟通南北,横贯东西,又与东南亚各国接壤,是西南边境的黄金三角。同时也是毒.品和枪.支.弹.药交易最频繁的区域。多少人对这条线路虎视眈眈。

这条路线历来是盛家掌控的。盛家内斗厉害,各支系在这里盘根错节,划分明确。以盛昀为首的各支系打着各色幌子暗地里进行着各种灰色交易,混得风生水起。

牵一发而动全身,盛均年迈,已无力制止,对这种现象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去斗。更何况斗得越厉害,他当家人的位置也就坐得越稳。

盛均坐镇,这条线路勉强维持着表面平衡。

可如今盛延安却要打破这种平衡。

盛昀当然坐不住了!

这才有了今天这场鸿门宴。

不过既然是场鸿门宴,这开场白自然是要唱的精彩一些的。

盛昀不着急,敛了神色细细品茶。他耐得住性子,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耐得住性子。

果不其然盛家老三盛宴率先发声,“南边的情向来是我在管,这是大哥一早就定下的。延安你现在不动声色地安.插.你的人进来,把我的人替换掉,而且还不跟我打招呼。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三叔?”

面对盛宴的诘问,盛延安丝毫不惧,精致的容颜很好地遮挡了他眉宇间的阴郁肃杀。这样的人,举手投足都流露着一股霸道和强势,神圣而不可侵犯。像极了盛均当年年轻时的模样。却完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盛延安拍了拍儿子脏乎乎的小胖手,扬声招来仆人:“王妈,带小少爷下去洗个手。”

王妈:“好的,大少爷。”

王妈快速出现在正厅,把盛宇祺小朋友带了下去。

儿子离开,盛延安这才弹了弹手心沾染的灰尘,不紧不慢地回击:“三叔您看看您手底下的那几个人。一个旁若无人地敛财,大把大把钞票往自己兜里装;一个又肆无忌惮玩女人,连十一二岁的幼女都不放过;至于另一个则更过分,打着盛家的旗号在外头胡作非为,毫不畏惧。这样的人您说我能放心将盛家的生意交给他们打理么?”

“三叔您自己的人没调.教好,倒反过来责问我的不是。这是什么道理?您说我没跟您打过招呼是吗?我以为我折了楼家小儿子,您该明白我是何用意的呀!”

“再说了,我如今是盛家主事人,捏几个虾兵蟹将还需要经过三叔您首肯么?”

盛宴:“……”

“你……”盛宴简直气得肝疼。他的左膀右臂,这小子居然说是虾兵蟹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呀!

枪打出头鸟,一席话立刻堵住了悠悠众口,没人再敢发问。

不愧是盛均的儿子,这口才,这魄力,比起盛均当年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盛延安对于这样的局面很满意。早前这些事都在暗地里进行,他不想打草惊蛇,姑且还要看这些叔伯们三分薄面。可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浮出水面,他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该怎么回击就怎么回击。

也许,在场的很多人都还没有意识到,折他们几名大将,这仅仅只是餐前甜点,真正的大餐还没有端上来呢。

盛宴被盛延安气得不行,转头看向局外人盛延熙,冷笑道:“延熙,看看你大哥,现在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我这个三叔都要主动让贤了。”

盛宴此举完全是狗急跳墙,宣泄情绪。

盛延熙坐在一旁安静的品茶,存在感极低,在场的人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

盛宴提起他,众人这才将目光投向他。盛家兄弟的长相和气质十分相像,单单这悠哉悠哉的姿态就如出一辙。

盛延熙端着一只精致的骨瓷杯,色釉明丽,质地优良,杯壁处刻有一朵细小的紫薇花。男人的食指指腹覆在上面,来回摩挲。姿态慵懒散漫,不疾不徐,说不出的气定神闲。

杯里是上好的明前龙井,茶香浓郁清透,几片叶子在青绿色的茶水里漂浮。他的手举着杯子轻轻一晃,叶子便跟着荡来荡去。

他看得饶有兴致。

他摆弄了会儿杯盏,然后递到唇边小心地押一口,淡淡地开口:“三叔,识人、辨人、用人,这是一个管理者最基本上的本领,您连这个都做不到,难怪调.教不好底下的人。现如今我大哥替您调.教,您非但不感激他,反而责怪他的不是,您说这是什么道理?”

盛宴:“……”

他不等盛宴发作,远远扫了扫乔如烟和盛昀,依旧是寡淡疏离的语气,意有所指,“这年头人心最为复杂,多少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老婆都不一定是自己的,儿子自然有可能是别人的。三叔您这么不长心,保不齐哪天头顶就绿油油,长了一片森林了。”

盛宴:“……”

——

这顿家宴大家伙各揣心思,席间暗涌横生。

沈安素坐立难安,一大桌子的山珍海味愣是什么味道都没品出来。

盛延熙的心态明显比她好,一点都不担心,饭吃得悠哉悠哉。一边细心挑鱼刺,一边给她布菜,一派从容淡定。

她不禁在心底感叹,大佬就是大佬,哪怕泰山压顶,他自岿然不变。

吃完饭,盛延安对盛延熙说:“延熙,带素素先走,接下去的场面会有些血腥,别吓到她。”

盛延熙没拒绝,只说:“大哥,您若是应付不下,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有分寸。”盛延安轻声说,又转头嘱咐何书瑶:“你带着祺祺先回家。”

“有事一起面对。”何书瑶握了握拳,异常坚定的语气,旋即对盛延熙和沈安素说:“延熙,素素,你们俩先把祺祺带回去,等这边结束了,我去接他。”

盛延熙点点头,“好,电话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