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呢。”
他盯着韩槿葵，从她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愧疚之色。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韩槿葵问道。
穆一弦愣了。这话应该他问吧？
就在他愣神这一秒，韩槿葵牙关磨了磨，伸手掐着他漂亮的脸蛋，心想我早就想这么做了，终于被我逮到机会了。果然和想象中一样，手感好好，这么近的距离，连个毛孔都看不到。
“既然你不说，那我来说。你知道那女生谁吗？”
他一脸懵逼：“啊？”伸手推着她的手腕，“你别掐我。”
韩槿葵才不撒手，只是手上也没舍得用力气。这会儿她虽然是笑着，但穆一弦就觉得她的气息有点可怕。
“以前那个总是在食堂等着你，想和你偶遇的那个女生你知道吧？她住我对寝。”
穆一弦想了想，的确是有那么点印象，便点点头。
韩槿葵松开手，满意地见到他白皙的脸上被自己留下了几个红印子：“我见的就是她。”
把前因和穆一弦讲了一遍，他彻底怔住了。
她冷笑：“所以我解决的还是你的桃花！你竟然还敢跑来找我兴师问罪？穆一弦，我给你胆子了是吧？”
“我没有……”形势瞬间逆转，心虚的人变成了他。
“那你是想做什么？”从韩槿葵一双乌漆漆的眼睛中，他能看到自己的脸。
他慌乱地说：“我知道你肯定和别人没什么的……”
“那你还特地来问我？”
穆一弦垂着头：“对不起嘛。”
又来了，这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真想让她狠狠欺负他。
想着想着，韩槿葵就笑起来：“你说你也是怪有趣的，明明憋着一肚子话，却先要给我吹头发。”
穆一弦有些不好意思。头发不吹干的话，怕她头疼啊。
“你别说了。”他漂亮的眸子中染上央求。
韩槿葵抱着胳膊，不为所动地盯着他。穆一弦懊恼极了，他这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都和你道歉了。”
韩槿葵翻了个白眼：“你道歉我就要接受啊。”
他这回真的慌了，生怕韩槿葵生气，把他给撵出去，一股脑把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我就是不高兴，你都没主动抱过我。”
虽然他们没公开，但是比起其他人，和她更亲密的人，明明应该是他才对。
在学校的时候，每天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的背影。
她那么美好，让他想触碰，想拥抱，可是他们连牵手都那么难。
如今他得知，原本属于他的人，竟然被别人给抱了，就算是女孩子，他也不平衡。
穆一弦一向觉得自己是个很宽容随和的人，朋友们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会答应，平常也很照顾其他人，顾及别人的想法。
可唯独在韩槿葵的事情上，他会变得小心眼，斤斤计较。理智告诉他，小葵不会喜欢这样的他，但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所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敲响了她家的门。
韩槿葵静静地听他说完，那装出来的冷漠早就消融，只剩下眉眼温柔。
她宠溺地叹气：“你呀。”
穆一弦觉得没脸面对她，吸了吸鼻子，想走，又舍不得。
万一小葵不会赶我走呢？我都这么诚心诚意地道歉了。
可被小葵知道他竟然只是吃醋，她会笑话自己的吧，听她的语气，就不太妙。
就在他还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温软馨香的身体骤然靠近。她挤进他的怀中，张开双臂，抱着他的腰。
果然就像是她以前观察到的那样，他很瘦，身体却并不孱弱，手下明显有肌肉的触感，坚韧有力。
他身上始终有种淡淡的薄荷清香，就像是他这个人一样，干干净净。
在她抱住他的瞬间，就察觉到他整个人都是僵硬的，抬头瞥他一眼，表情也很错愕。
她朝着他的下巴吹了一口气，隔着衣服，她明显感觉到他颤了一下。
还是那样温柔宠溺的语气：“你想我抱你，你就直说呀。”
为了这么点小事，伤心难过，一点都不值得。况且，她会护着刘雅，也纯粹是因为礼貌，哪里感受过什么。
他却不一样。正是因为明白这似乎她喜欢的人，是她的男朋友，她在抱他的同时，会感到害羞，更多的还有高兴。
穆一弦比她则激动得多。我，我女朋友竟然抱我了！她真的在我怀中！
小葵也太好了，不仅不怪我，还满足了我的心愿！
他终于明白要伸出手，紧紧地拥着韩槿葵，心加速跳动，喉咙中溢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嘴角止不住地上翘，怕她看不出来他的好心情。他的手掌、身体都在升温，用力地像和她再也不分开。
用行动表示：这是我的小葵。
被他抱着，韩槿葵也感慨万千。她侧脸贴着他的胸膛，目光悠远：“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不够喜欢你。”
穆一弦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说，低头凝视她。
韩槿葵继续道：“你知道那个女孩子喜欢你多少年了吗？整整五年。刚上初中，可能还不懂什么是喜欢的时候，就惦记着你了。但是我和你相识，也不过才四个多月……”
大概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出现不自信的情绪，她抓着他的衣摆：“而且我又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呢？我是这样一个乏善可陈的人。”
如果仅仅是因为这张脸，那穆一弦还不如去照镜子呢。
想的次数多了，她慢慢就钻进牛角尖里去了。好在她理智尚在，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患得患失，也没有影响学习和生活。
只是每一天，挫败感都增加一层。她甚至没勇气去找穆一弦求证。
听了她的话，穆一弦第一反应是，这是我认识的小葵吗？
在他看来，她不知道经历过什么，完全不像是同龄人。她勇敢、成熟、坚韧、有担当，浑身上下，哪哪都耀眼。
没想到，也会胡思乱想？
疑惑又很快被欣喜代替，因为……她会如此，皆是因为自己。
把她慢慢推离怀抱，穆一弦认真地看着她：“有个词你听说过吗？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虽然这不是形容爱情的，但是我觉得，和爱情也有相通之处。”
如果是往常，这样的话他肯定说不出来，但是现在，他认为自己必须勇敢起来。
小葵会胡思乱想，不是因为她不好，而是因为自己不能让她有安全感。
他有一张每年都会被星探找上门来，太过于出众的脸。他也控制不了其他人的心。
就算是他再洁身自好，总会有人主动靠近他。
他说：“别说是四个月，只要那个人是你，就算是四天，四小时，四秒钟，我也会喜欢你。我不喜欢的人，就算是喜欢我四百年，四千年，四万年，我还是不喜欢。”
喜欢怎么能用时间去衡量呢？如果和时间成正比的话，他怎么没和幼儿园玩伴在一起？
还有赵雨菲，她也不懂韩槿葵在他心中的重量。哪怕她给黄校长花了几万块，而韩槿葵只是摸摸它，他喜欢的照样还是韩槿葵。
重要的人，而不是其他啊。
韩槿葵被他一番话说的极为错愕，绞尽脑汁还想反驳两句：“可是……”然后，发现竟然难以反驳。
穆一弦很认真地说：“我要是长得丑一点就好了，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因为我的脸喜欢我了。”
韩槿葵被他给逗笑：“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让那些长得一般的听到了会怎么想？”
大家都巴不得有他这样一张脸呢，他竟然还嫌弃。
穆一弦捏着她的手，哄着她：“所以，以后不要说那样的话了好不好？我的小葵，不比其他任何人差。”
韩槿葵好几天都没理顺过的心气，总算是被他安抚了。
“好。”她看着他，心说，以后不管出现怎样的人，只要你不喜欢她，我就一定不会放弃你。
同样，我也不会再看轻自己，因为那是对这份感情的亵渎。
对于十六七的少年少女来说，未来好像还很遥远，还有很多的不确定。
但是此时此刻，她无比确定，她深深地喜欢着这个男孩子。
穆一弦也很喜欢她，比猴面包树和日落加起来还要喜欢。
他盯着她的眉眼，认真地说：“我想你抱抱我。”
说完后，他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却没收回这番话。反正她刚刚说了，他想要，就对她说。
小葵马上又抱我了，一想到这，他整个人都美滋滋的。
然后，韩槿葵淡淡地到：“哦，我拒绝。”
穆一弦：“？”这不对啊。
韩槿葵越看他这幅好似被自己欺骗了的样子越想笑，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外套塞过去，又被他给推出了门外。
“好了，你快点回去吧。”她使劲儿挥挥手，把门关上了。
穆一弦望着面前紧闭的门板，感觉西北风都吹进楼道里来了。
说好的抱抱呢？飞了？
好在有之前的拥抱，足够他回味。他没坐电梯，直接走楼梯回的家，开门后，脸上还泛着笑意。
穆城从书房中走出来，审视地问道：“你去哪了？”
“去楼下买了点东西。”
“嗯。”大概穆一弦在他心中印象太乖了，穆城没怀疑，很快把这茬揭过。他问，“你们的期末考成绩什么时候出？”
“要下学期开学才知道。”
穆城拧着眉头：“你上次才考了第六，希望这次能有些进步。”
穆一弦淡淡地换鞋，一言不发。
“假期也有将近一个月，不能闲在家里，我给你报些补习班吧，你觉得哪科薄弱？”
穆一弦表情总算是出现了波动：“爸，我现在哪科都不需要补习。”
“功课落下怎么办？”
“我自己会学习的。”
穆城显然很执拗：“要么补习文化课，要么补补口语，或者把你小提琴和钢琴捡起来。一弦，你都这么大了，不能总是想着玩。”
又来了，那种深深的无力感。穆一弦真的很想问，你为什么总是要把我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从小到大，你看到过我的努力吗？
我没有童年，没有自由，现在我有了喜欢的人，很想和她出去走走，这点时间你也要剥夺？
难道我就该一辈子都活在你的掌控之中吗？
许许多多的问题，在他的心中过了一遍后，最后只化成了四个字：“我不补习。”
“穆一弦！”穆城也动怒了，“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往常他可以妥协，但是这次他都答应给了韩槿葵希望，不能让她失望。
于是他斩钉截铁地说：“我有自学的能力，什么都不会补的。”
“你还真是不求上进！”穆城满是失望地看着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在他身上的心血都白费了。
“您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他是铁了心了。
穆城重重点头，一双眼睛气得通红：“我要是非要让你补习呢？你想怎么对抗我？像上次一样，找几个混混约架么，被打得遍体鳞伤，就能证明你长大了？”
高二开学后，穆一弦就提出想要住校，不仅是因为家里离学校远，通勤时间长，更因为穆城让他觉得很窒息。
他不想当父亲手中的提线木偶，想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可是他提了几次，穆城都坚决反对。一次严重的吵架后，穆一弦约架了几个混混。
他也知道丢人，准备的东西还挺全，什么大墨镜花头巾的，就算是查监控，都发现不了是他。
那天要是韩槿葵没出现，他肯定不止是皮外伤这么简单。回家后，穆城看到了他身上的伤，眼神极为复杂。
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一番心里挣扎，是不忍还是不屑，最终答应了自己住校的事。
穆城总说，自己不懂他的苦心，他都是为了自己好。可是这样的好，真的让他觉得很痛苦。
约架虽然很幼稚，但是帮他争取到了离开家的机会，穆一弦是不后悔的。
这次，他比要求住校的时候还要坚决，哪怕穆城会打骂他，他也一定抗争到底。
穆城见他不吭声，但眼神格外倔强，暴跳如雷地把他撵去了卧室：“这段时间你在家里给我好好反省！不准出门！”
得不到穆一弦的回应，穆城重重地甩上了门。
站在客厅中，他愤怒地喘着粗气的：“真是翅膀硬了。”
这件事穆一弦没和韩槿葵说，怕她担心。以她的性格，为了他家庭的和睦，说不定会把旅游的事推掉。
接下来几天，穆一弦虽然没和韩槿葵见面，但是每天都会和她联系。
有的时候是说说学习上的事，更多时候随便聊聊。吃了什么，看了什么，每件小事，他们都愿意和对方分享。
至于和穆城的关系，还是僵持着。看穆城的意思，是给他找了个老师补习英语口语。
穆一弦的态度也很坚决，你爱找谁找谁，反正我不学。
穆城觉得头疼极了，难道这就是叛逆期吗？
让穆一弦没想到的是，韩槿葵竟然先联系了他。
电话里，她吞吞吐吐，声音带着疲惫：“穆一弦，你能下来一下吗？我有点事想和你当面说。”
穆城刚好没在家，穆一弦二话不说就下楼去找她了。
进门后发现，她把行李箱都拿出来了，正在整理东西。又怎么都不像是要出去旅游的样子。
穆一弦疑惑地问：“你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