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孩子哭的昏睡过去,程端五心疼的抱着,任谁都不允靠近。

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老人终是开口,他负手而立,愀然转身,背对着程端五,口气中不无责怪:“现在舍不得孩子?早干什么去了?”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和那丫头一个样,自私,只想着自己,从来不曾想想别人该怎么办。”

程端五知道他口中的“丫头”是自己的母亲欧敛月,本能的反驳:“我不是”可是后面却说不下去。她该如何辩驳呢?作为母亲,她的罪孽万死不辞。

欧汉文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如果不是我觉得不对劲,派人悄悄跟去,你怕是早死几万遍了。你怎么能这么没脑子?就算是报仇,也是该杀了那男人啊?怎么自己去送死?!”

程端五低垂着头,眉间竟是灰败之色,“如果我活着,如果我还带着冬天,总有一天,他会找到我,继而找到孩子,两个人目标总比一个人要大。我不想,不想在让我的孩子活在他的禁锢之下。”

欧汉文紧皱着眉头,冷冷的瞪视着程端五,那样锐利的目光,几乎让程端五心理所有阴暗的想法都无所遁形。

“何必为自己找借口?被所谓仇恨冲昏的蠢货。你要把你的责任甩给谁?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的人,谁会帮你照顾儿子?报复?你到底是为了报复还是想解脱自己?我想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我”程端五讷讷的看着欧汉文,竟然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不用和我解释什么,我不想听。”欧汉文一步一步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程端五:“你也够幸运,伤的不重,醒得早。等你身体好一点,带着你儿子滚到国外去。自会有人护你周全。”

“外公”程端五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底的情绪极其复杂。

“我连女儿都没有,哪来的外孙女?”

“那欧老先生,谢谢您”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老天,饶你不死,让你逃过一劫,趁那男人比你伤得重,还没醒,你快些走。”

程端五答应,片刻后又不安的问:“我走了,您怎么办?他一定不会放过您”

欧汉文冷笑:“凭他?”他眉宇间充满笃定:“我既然让你走,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你只消操心你自己就好。”

距离那场近乎疯狂的事故已经一年有余。可是那场事故还是给每一个人都带来了深重的阴影。比如冬天,整整半年他都寸步不离的跟着程端五,即便是夜里他也强撑着不睡,害怕程端五会再次消失不见。

孩子的做法总是不懂转圜与遮掩。可也正是他本能的反应,才让程端五感到心酸不已。

高中毕业便再没接触书本的程端五带着孩子在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城市生活。前面的半年他们都活在恐惧之中。语言不通,一切都陌生的让人害怕。母子俩一直相依取暖,尤其是那场事故后,孩子变得异常的敏感,稍微一点点的变故都会让他变得脆弱,不堪一击。一切的一切都让程端五感到窒息和不适。

半年平静的生活后,程端五开始能用简单的英语和邻居沟通。也渐渐融入了这样的生活。

过去,她的视线一直一直都太过窄小。全世界六十亿人,只要有心躲藏,任凭他陆应钦通天的本事,也难以一朝一夕寻得。如果她早些想通这些道理,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深夜,噩梦惊醒,程端五爬起来站在窗边吹风,让疲惫又沉重的脑袋得到疏解。

天空被城市繁华的灯火流光点亮,即便没有星星,也仿若白昼。

梦里的一切似乎还在昨夜,却也清清楚楚的远去。程端五明白一切,却还是被回忆桎梏。她轻轻的叹息,一双眼直直的盯着脚下的万家灯火。无限唏嘘的想: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夕何夕,君已陌路。

忘了罢,一切,早已平息

*******

距离那场几乎要了陆应钦性命的事故已逾一年。不论是陆应钦自己,还是陆应钦身边的人,都默契的从不提及那件事。

陆应钦修养了整整半年才康复,原本就缺了一指的左手落下严重残疾,几乎不能发力,任何重物都完全无法提起。

对于那次事故,几乎每一秒的发展他都记的一清二楚。想电影的讲解,细致到每一帧的动作。

电话里引擎高速运转的声音划破耳膜,他几乎质问的问程端五:“你到底在干嘛!你在哪里!”

电话里没有回答,已然挂断。可那高速运转的引擎声音却没有从耳畔消息,反而越来越近,他几乎下意识的回头,就看见一辆高速向自己驶来的车辆。

而程端五,则是那一脸决绝的司机。

她要撞死他。

这是那一刻,他脑中唯一的意识。原来,她竟然恨他到如斯地步。心,不明所以的绞痛。

这个认知让他木然的站在原处,连躲避都不会了。

高速行驶的SUV撞向他的腰背,连带着他,撞断了海岸的护栏,连人带车,一同坠入海中。他随着巨大的冲力坠入浪□急的深海。却不想,正是这海救了他一命,海水的浮力减轻了汽车的冲击,他从程端五的车下捡回了自己的命。

忍着身上的剧痛,他本能的想游回海面,可是当看着汽车一点一点在自己眼前沉没,陆应钦却突然折了回来。

他不是以德抱怨的人。对于给过他伤害的人,他从来都是十倍、百倍的报复。可是那一刻,他心里对于程端五,没有一丝怨怒。

在坠入海里的最后一刻,程端五那双绝望又复杂的眼睛,仿佛望进了陆应钦的心里。陆应钦觉得心底每一寸都被那眼神震慑。竟油然生出了复杂的感情。

他自己都没有认清自己那一刻究竟在想什么,只是下意识的,他不希望程端五就这样死了,也不希望,他们,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程端五曾经对他说,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一场孽缘。可是即便是孽缘,也是难能的缘分。他不想放弃。

耗尽了全部的力气,陆应钦砸破了车窗玻璃,放弃了生机的程端五已经闭上了眼睛,她这种自我毁灭的模样让陆应钦感觉心里像被什么蛰了一下。

疼。

他奋力的把她拖出来,将肺里少之又少的稀薄空气渡给她,他用自己的方式救她,即便他知道,也许,这是让两个人死的更快的办法

在他冲出海平面,带着程端五游回浅水岸时,他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也随之消失殆尽,甚至,他都没来得及探一探,程端五是不是还活着

他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顶着沉重的眼皮,他努力聚焦自己视线涣散的目光,却怎么也找不到程端五的影子。

关义在他再三质问下依旧一言不发,他铁青的脸色让陆应钦心中的念头日渐笃定。

在他醒来的第三天,他冷静的望着病房外几乎刺眼的阳光,努力让自己镇定:“她死了。是吗?”明明是疑问句,语气却异常笃定。

关义没有说话,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回答:“是的。”声音粗嘎,疲惫不堪。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陆应钦亲耳听到这个想法时,他还是觉得天旋地转。

深海里发生的一切,一点一点拼凑恢复在他脑海里。还没游回海面,程端五已经彻底闭上了眼睛,不知是海水的浮力还是她的身体真的没有重量。明明带着她,陆应钦却一点也没有觉得沉重

也许,也许在这三天里,他不断的告诉自己,不会,她不会真的就这样死的。冥冥之中,他总觉得自己似乎还能感受她的呼吸

“死了?”即便极度消瘦,陆应钦的模样还是英俊的,只是双眼青黑,唇瓣干涩,褪起一层皮,他的眼中充满了质疑的难以置信:“尸体找到了没?!确定是她了么?”

关义眉头紧紧的皱着,“没有找到尸体,但是也完全没有她的踪迹,也许冲去了别处”

没有找到尸体?

这对于陆应钦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他眼中也终于恢复了一些神采:“只要没有找到尸体,就证明可能还活着!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年的时间,海岸线附近每每出现浮尸,陆应钦总会放下工作赶去认尸,每次紧张的去,最后见到不是她,就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至少,至少不是她,这也就证明,她可能还是活着的。

这对于陆应钦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消息。

程端五失踪,而她的儿子,也随着人间蒸发,陆应钦不是没有怀疑,他不断的派人到处寻找,也查遍所有的出境记录,可是,全都没有。怎么怎么都找不到。

过去,他总是威胁程端五,告诉她: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不管她去天涯海角,他都能轻而易举的抓到她。

可是事实呢?

事实是,在地球六十亿人口中,他陆应钦纵使本事再大,也找不出一个叫“程端五”的女人来。

一年来,谁也不在他面前提及程端五。她是他的雷区,谁都不敢造次。他自己也不提。他拼命的工作,让自己忙到胃疼,应酬到烂醉如泥,他以为,这样的生活能缓解失去程端五以后,寂寞可怖的反噬。

可是,每每一个人在午夜醒来,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面对程端五留下的若有似无的香气,幽幽而立的身影,他才发现,原来,程端五早在不知不觉间驻扎在了他心里,任凭他再不愿承认,他已经爱上她。

即便,这爱的感觉,是那样悄无声息。即便,这爱的反应,来的那样迟。

可是这感觉,却一日强过一日,他常常产生幻觉,仿佛那人还在这屋子的某一个角落,等着他回来,等着与他剑拔弩张

他埋头批阅着文件,关义敲门进来,他笔挺的站在办公桌前,犹豫良久才说:“近海有一具无名尸,您要去看看么?”

陆应钦正在写字的手顿了一顿,钢笔嘶——的一声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问关义:“这一年多,我到底认了多少次尸了?”

“47次。”关义不假思索的报出了数据。

陆应钦微微眯起眼睛,无限唏嘘的说:“原来,近海一年会死这么多人。”

关义盯着陆应钦,一时摸不准他的情绪。沉默着没有接话。

只见陆应钦慢慢放下钢笔。起身,走向窗边,拉开百叶窗,沉静的望着窗外,“近海一年能死那么多人,多她一个,又有什么奇怪?命大能捡回一条命的,恐怕,也只有我这样命硬的人吧?”

关义微微偏头,看着陆应钦的背影:“老板”

陆应钦没有等关义说话,自顾自的做了决定:“今天起,她便死了。认尸,再也不必去。”

程端五挂断电话的最后一刻,她平静的在电话里说:“陆应钦,今天过后,我们互不相欠。”

他们之间,究竟是谁欠谁?这辈子,也许再也没有机会理清。他过去在她心上划出的伤痕,她以最惨烈的方式报复回来。

也许,够了,一切,都该停止了。

只到,这一刻,这最后一刻

第三十七章

两年后

一年是365天8760小时525600分钟31536000秒,乘以2,才是这悄然过去的两年。听上去好像是个庞大的数字。但是两年的时间对于陆应钦似乎只是落于肩头的灰尘,拂一拂就没了。

这两年他做了很多事。扩大了公司的规模,在国外投资了几个项目,认识了很多新的生意伙伴,走马观花的接触过几个女人却没有一样,是真的打他心上过。

两年来,没有程端五一丝一毫的消息。也许,她是真的死了,也许,她只是藏起来,不愿意再见他。

这两者,不管是哪一样,陆应钦都不想接受。

几乎残废的左手时时都在提醒着陆应钦,那段惨烈的过去是真的存在的,可是一切又真的如同大梦一场。她以那样决然的方式,切断了与他所有的纠葛。

可是那段早该过去的岁月,却变作一柄利刃,狠狠刺在陆应钦的心上。她的消失变成了一道枷锁,让他噩梦连连,夜不能眠。常常一身冷汗的惊醒,空余若失的怅然。

他总是让自己忙碌,因为忙碌的工作偶尔会让他忘了那些纠缠的回忆,但是也有适得其反的时候。比如现在。

前夜喝得烂醉如泥,明明身体已经疲惫到了一个极致,意识却还是异常的清醒。接连吐了几次,顶着一身的秽物被司机送回别墅。他不喜欢别人触碰他。顶着沉重的脑袋趔趔趄趄的走进浴室,一时没看清,头一样撞到了壁灯,保护灯罩的铁丝圈戳破了额上的一处皮肤,血顺着眉峰留到嘴唇上,他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又咸又腥,却一点疼的感觉也没有。

洗过澡,上床倒头就睡。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的女人容颜已经渐渐模糊不清。可是轮廓却还是隐约有程端五的影子。

陆应钦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个记忆力不太好的人,不过两年的时间,他却怎么都想不起程端五到底长什么样子。

早上醒来,他疯了一般翻遍了整个别墅,最后在办公桌抽屉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一叠当初关义查她时偷拍的一些照片。距离远,角度也模糊不清,几乎没有正脸,可是陆应钦一张一张看完那些照片,却觉得异常满足。

程端五那张妍丽的面孔,逐渐在他脑海里清晰起来。

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拿了其中一张照片塞进了自己的钱包。

那是一张偷拍的很失败的照片,似乎是程端五正在转头,对焦慢了一些,程端五已经转过头去,镜头里只有程端五一头如瀑的黑发,和一字领里露出的一点点肩头白皙的皮肤

起床洗漱,照镜子才发现自己额角赫然一道疤痕,用手一触,竟然有痛的感觉。他头发短,也掩不住疤痕,最后也就随它去了。

一早吹了些风才觉得头痛欲裂,太阳穴像被什么扯住,突突的直跳,宿醉醒来,四肢百骸都像散架了一般,思绪较之平常也慢了许多,明明也没有想什么,却毫无来由的,心里空落落的。

一早,秘书转接了俞东的电话。他们随意的寒暄了几句,最后俞东邀请他参加俞佳佳新戏的庆功宴。出道两年的俞佳佳已经在娱乐圈崭露头角,新戏更是在某电影奖项中获得最佳新人奖。

不过这些,已经不再陆应钦关注的范围。他婉拒了俞东的邀请。

一年前,俞东生意投资失败,陆应钦把他请回公司里继续跟着他做事。出于一种奇异的补偿心理。面对俞东,他如此明显的补偿行为,他不会尴尬,可是面对程端五,却不知为何,心里总是隔了一层。

他用自己的方式对她好,她不懂,他也不解释。他总希望她能看出自己的让步。最后,他这样的行为,把她逼走了,逼得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两年来,他也想通了许多。

以前的旧恨,前仇,他都全数抛在脑后,他开始学会用平和的心态看待很多人很多事。

但是,一切都晚了。

两年前,陆应钦伤愈出院,俞佳佳给他打来电话。

她毫不遮掩:“我是故意的,我故意选这个时间回来,故意给程端五打电话,故意激怒你。都是故意的。”

陆应钦握着电话,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我知道。”

“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不过我没想到的是程端五竟然做的这么绝!”她放声肆意的大笑:“报应!你陆应钦也有这一天!报应!”

陆应钦沉默,程端五在开车撞他之前,问了他三个问题。那三个问题的答案,在程端五心里塑造了一个“杀父”“弑兄”“夺子”十恶不赦的陆应钦。他没有解释,也不想解释,那时候他只是生气,生气程端五一丁点的信任都不给他。然而他一转身,是她决绝开过来的车

他不再有机会解释。

他叹息:“佳佳,这样,你觉得快乐吗?”

嫉妒让一个女人变得扭曲,变得疯狂,“我早在地狱里,现在把你也拉到地狱里来,才是我最大的快乐!”

失去程端五的时候,他曾经气极了想要毁了一切,可是当他清醒,却又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毁了全世界又有什么用,她也不会回来。

“佳佳,我不怪你,你从十四岁就跟着我,一切都做的很好,是我对不起你。从今以后,咱们谁也不欠谁。”

陆应钦的宽恕让俞佳佳有些怔然,她沉默良久才问:“陆应钦,你是真的爱上程端五了么?”

陆应钦没有回答,心里却是有答案的。

俞佳佳又问:“如果有一天,程端五又回来了,你准备怎么办?”

陆应钦顿了顿,轻声回答:“补偿她。”

三个字,言简意赅的回答,俞佳佳听完笑了,末了,她幽幽的说:“她永远也不会回来!陆应钦,不管是对我的抱歉,还是对她的补偿,都晚了。”

*********

程端五这两年过的低调又简单。出于绝对的保护,任何人都没有和她联系,她拥有一张和自己名字完全不同的身份证,而冬天亦然。

显然孩子比她的接受能力更强。他已经习惯了“Tom”这个新名字,而程端五显然还没有完全进入“Ashely”这个身份。

她常常出神的想事情,想到别人不停的唤她的名字她也没有反应,可是回过神来,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两年,她只远远的见过那个人一次。

她生活的这座纸醉金迷人口密度极高的城市,是罪恶和繁荣共同衍生的。当初欧汉文就是看中这里繁华,却也很冗乱。藏在这里,最危险,也最安全。

也确实如他所想,在众多偷渡客,移民,身份顶替的城市里,藏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这两年她都过得极其平静。

除了那次,远远见了他的那一次。

城市里一处地标建筑的落成,他是投资商之一。看来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已经伸向海外了,生意上的头脑他一直不缺,算计人是他的强项。

作为远自中国的金融商人,他是代表发言人之一。

围观的人众多,挤得水泄不通,前排媒体的摄像机,照相机把他们重重围住,程端五也不过是从落地大屏幕上看到他而已。

他还是一如往昔。生意上的事运筹帷幄,睿智善谈,一口流利又地道的英语令人折服。但是也仅止于此。他的眼睛里,依旧不含定点的暖意。整个人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人群驻足了,那一刻,她没有担心自己会被发现,只是平静的看着讲台上的他,听着扩音器里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恍如隔世。她沉默,胸口一阵阵闷闷的疼。尘封已久的往事渐渐复苏,原本以为早已结痂的伤口,轻轻揭开来才发现,原来还是鲜血淋漓。

“Ashely。”

“Ashely!”

“Ashely!!”

与她同行的朋友一连叫了三声她才回过神来。她催促程端五快些离开,她有轻度的“密集恐惧症”。

程端五答应,最后回头看了陆应钦一眼。

落地屏幕上他被等比放大,五官还是如昨的英俊,三十出头的男人,正是黄金年纪,从头到脚都似乎充满了魅力。他的目光沉静而笃定,那是一种绝对的自信,他一直有礼的对着媒体发言,偶尔扫一扫微观的群众。绅士又清越的样子。和程端五记忆里暴戾的男人相去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