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瓣儿能有什么滋味,在小家伙看来兴许还没有奶味好呢,果不其然。这个不懂得惜花的小少爷就呸呸的连着湿哒哒的口水一起,把花瓣给吐出来,上头还带着几个牙印。

他小人家现在已经长了三颗牙齿了,反倒是禄小娃这个做弟弟的,后来者居上,他第四颗牙齿已经冒头了。

傅昀皱着脸冲着苏颖咿呀咿呀。好似在说‘不好吃’,逗得苏颖这个无良娘亲哈哈大笑。

禄小娃可怜巴巴的嘟着嘴。见到苏颖回来,就举起胳膊来要苏颖抱抱。苏颖把他之前说过的话还给他:【你既是教导我这个年轻人要知足常乐,那你就更应该以身作则了。】

禄小娃挤出一滴鳄鱼泪:【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苏颖呵呵两声,这丫的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挫他挫谁。

又在园子里玩闹了一会儿,日头见高,她们就打道回屋了。

苏颖抱着傅昀走了一路,到了屋子里就出了一身汗,奶娘赶紧把傅昀给接过去,芦荟过来跟苏颖说了句,苏颖就让奶娘把傅昀和禄小娃带下去了。

苏颖掏出帕子来擦了擦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珠,薄荷瞧见了问“厨房准备了酸梅汤,太太要不然来一碗吧?”

见苏颖点了头,就退下去到小厨房了。

苏颖从一旁摸出把扇子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对芦荟说:“你和我仔细说说。”

说起来芦荟也是一脸羞愧,就因为他哥哥偏听偏信,差点就真的好心办坏事了。

遂把昨日她哥哥是怎么听着了话过来漏消息的事儿说了,头都快抬不起来了:“原还以为他跟着主子办差事稳重了,哪想到心眼子就是没跟着长,偏叫人给当枪使了。”

薄荷端了玻璃碗来,玻璃碗里还放了几颗冰珠子,酸酸凉凉的正好喝。

苏颖喝了一口,微微一笑:“这会子怎么就转过弯来了?”

昨天那送美女之事,既然不是傅奕阳特意吩咐不让正院知道的,那为何送到正院的礼单上根本就没这么个礼,倒是有能做主的把这礼给昧下了。

芦荟咬着下嘴角:“是永平给他提了个醒。”

薄荷一听,眼珠子转了转,冲着芦荟努着嘴,苏颖被她那怪样子逗乐了,说她:“你那是什么怪样子。”

薄荷凑到苏颖耳边,嘀咕了句。

芦荟听不到,但瞧着薄荷那怪样子以及她跟苏颖咬过耳朵之后,苏颖就一直看着她,她也知道是在说她呢,就瞪着薄荷。

薄荷才不理她呢,跟苏颖叽咕完了。

苏颖把碗放下来,瞧了薄荷一眼:“你倒是眼尖。”别人的事儿她摸清了,怎么到自己身上反而有那么些迟钝呢。

薄荷一想这种事儿她不该就这么大咧咧的跟苏颖说了,顿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扯着衣带子不说话了。

芦荟被苏颖看的也不自在了,她不知道薄荷跟苏颖说了什么。这会子也只能干着急了。

苏颖微微一笑:“原来是永平好心给提了个醒。”

不过,永平这是好心提醒芦荟的哥哥,想来也是想冲着正院提个醒卖个好,毕竟昨日的事情在他看来,可真是险些弄出幺蛾子来。不希望正院记他一茬子。

再说既然永平都这么暗示了,也该是那从中作梗的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就这点来说,永平办事苏颖还是比较放心的。

“既是这般的,叫你哥哥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罢。”苏颖不打算追究芦荟的哥哥,毕竟如果不是他昨日过来打小报告。苏颖还真不会知道还有这么一茬在,可如今这样也不好赏他,就当功过相抵了。

听苏颖这么一说,芦荟也是在心里小小松了口气,赶紧替她哥哥谢过了苏颖。

结果就听苏颖说了句:“也得谢谢人家永平才是。”

薄荷忍不住笑出来。芦荟被弄得一头雾水,但也附和着苏颖的话,毕竟还真是人家永平给好心好意提的醒。

正说着,外头有小丫头来报:“太太娘家来人了。”

苏颖嘀咕了声,就叫人把带进来。

来的人是苏夫人跟前的管事娘子,只给苏颖带了封苏夫人的亲笔信。

苏颖在心里哀叹一声,这年头嫁出去的女儿回次娘家都不容易。不说苏颖过来之后,她的处境变好了。一年到头也难回娘家几次,一般还都是逢年过节,要么就是娘家长辈过生日之类的喜事。

和自己亲娘交流下信息。还得费劲的写信,实在是不怎么方便。

苏颖拆开信,扫了个大概,又写了封简短的回信叫来人带回去给苏夫人。

等芦荟领人出去的功夫,苏颖又把苏夫人的信看了一遍。

这里面无外乎就还是原先苏颖问的那两件事,一来就是有关苏言容的亲事。

平阳侯夫人那边私下里同罗夫人透了意思。罗夫人虽然心里不满苏家的其他人,尤其是她自个的相公什么都不跟她漏。可这攸关苏言容的前程的事儿,真事到临头了她反而不好自己做主拿了主意。

苏夫人这边先从苏颖口中得知了一些。可也没想到平阳侯夫人真是有这份心,瞧着罗夫人的意思,她是有意的。

到底平阳侯府的门第着实不低,府中老夫人更是当今太后娘娘的堂姐,虽说只是嫡次子,日后承袭不了爵位,可这嫡次子也是个出息的,如今在国子监读书,少有才学,日后但凡入朝,有平阳侯府做后盾,自然是前程锦绣的。

罗夫人原本呢,还想着让苏言容能通过选秀,指门好亲事,可家里头的意思哪里是个她妇道人家能左右的。

心里头再有些怨怼,罗夫人到底没有钻了牛角尖。平阳侯夫人那有意结亲的意向一暗示了,罗夫人那感觉就像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罗夫人心里有意,却真不好越过了苏申以及苏老爷和苏夫人行事,苏颖瞧着苏夫人的意思,这门亲事得再观望观望,但也没有说一口否决。

看到此,苏颖抿了抿嘴角,平阳侯夫人可真是雷厉风行,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和她大嫂搭上线了,当初干嘛非得把她给拉扯进来。

不仅是她,还有平阳侯那边,竟然找忠睿王爷来保媒,还把傅奕阳这个姑父扯进来,怎么看怎么都感觉是多此一举。

不过,苏颖也想了,到底苏言容只是她娘家侄女,她这个姑姑没有插手侄女亲事的道理。苏夫人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

信上的也只是阐述了下,对于这件事苏家人的态度,并没有要多问苏颖的意思。

苏颖不其然想起了她上一次回苏家时,她大嫂的态度。原本姑嫂相安无事的,可这相安无事的也只是表面上的,若是罗夫人知道她一个小姑子对她女儿的亲事指手画脚,心里肯定是不满的。

苏颖也无意于将姑嫂关系恶化,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对这部分看过也就罢了,在给苏夫人的回信中也只是略略说了句场面话,就跟批个‘已阅’似的。

第二部分才是重点,这部分是关于潘家的。

299章 循序渐进

本来对潘夫人的去世,苏颖不该有不好的联想。就算苏颖自认她睚眦必报,可也没睚眦到人家都死了,还扯着不放,非要再来一出‘刨坟鞭尸’的。

就算以苏颖对潘夫人脾气的认知,觉得她不像是没那么‘坚强’的人——因为潘如月的自尽,就忧思过重,没挺过去。

可这毕竟是古代,一场风寒都能要人命,说不定潘夫人就是得了什么病,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就去了。之所以那么说,就是找了个好理由,来美化一下潘夫人。

可怪就怪在,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

忠睿王爷好好的王爷不做,非要搅合进来,还那么神秘兮兮的,真是让人不正视都难。

如果说是以往也就算了,就算潘夫人和勇武侯府真有那么些拐着弯的亲戚关系,可谁让潘夫人一家人在离开京城之前,刚和勇武侯府有过矛盾呢,还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还有,潘如月的死,怎么说都是‘为情所困’,尽管她从头到尾就是单相思。

死人就是有优势,生前所有恶行都随之烟消云散了,再来计较,未免被旁人说成是得理不饶人,到时候就算有理也变成了无理。

对于这种不相干的人,苏颖的态度可谓是冷漠至极。再说了,她又不是圣母,如何要对这么一对母女生出什么同情心来。

不说潘如月,单就是她那样的单相思扯出多少麻烦事儿,就是潘夫人,就曾经想要她的命,不单单是指潘夫人和敬国公世子勾结起来的那一次。

这件事说起来,还得从潘如月做妇人打扮到侯府。稍后季府人过来的那一次说起。

苏颖这还仅仅是偶尔遭受自以为是,却又心胸狭隘的潘夫人,可季夫人却是得实实在在的忍受着潘夫人这个小姑子,还有真爱至上,却不知道会给家里带来耻辱的潘如月这个外甥女。

就算季夫人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但当时和苏颖算是同病相怜。说起话来就不免带出一些来。

当时苏颖故意提起了她在大街上险些被惊马踩踏到一事,说的很是模棱两可,含含糊糊。季夫人显然还不清楚这件事,但季夫人的表现可就很奇怪了。

显然潘夫人应是还做过另外的事儿,是针对她这个原配夫人的,还被季夫人抓包了。

这么认为也对的上,瞧潘夫人从头到尾的心态吧。

在云若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摆出一副令人作呕的长辈范儿。

为了一己私欲,就想要置她于死地,再往后还千方百计的想促成潘如月和傅奕阳成就好事,想来一出生米煮成熟饭。

就是事情败露之后,潘夫人还一点羞惭之心都没有。明明是她自己拿她女儿的名声当儿戏,却还一副都是旁人的错的姿态。

摆出一副大方宽容的姿态,想让潘如月进府做平妻。

还真是退而求其次啊。毕竟潘夫人原本打的主意,可不就是让苏颖这个原配夫人身死,然后潘如月作为继室嫁进来。这一点做不到之后,就想让傅奕阳纳了潘如月,以平妻的身份。那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作呕。

果然不愧是和潘如月是母女,就是那位潘如月的兄长,潘璋潘公子,多少也有这样理所应当的心态。

这一点从潘如月自尽后,潘璋立马写信过来诘问苏颖和傅奕阳就可见一斑了。

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

凭什么?潘如月在明知傅奕阳有她这个妻子的情况下,还死心不改,难道是有人逼迫她这么做了吗?还有潘夫人,她曾经想要置苏颖于死地。

但是就是以为她们的那些‘阴谋’都没有得逞,潘如月没有破坏了她的家庭,潘夫人也没能如愿把她这个原配夫人杀死,也没有如愿让潘如月嫁到侯府来做继室或是平妻,而苏颖本人还是好好的活着,还是勇武侯夫人,所以就该得饶人处且饶人,就该原谅潘夫人和潘如月的所作所为?

苏颖自认自己心理很正常,这种想法怎么可能会冒出来。

在苏颖看来,潘夫人就是杀人犯,就算是未遂,那也是不可饶恕,不能原谅。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潘如月还是潘夫人会落个什么下场,苏颖只有额手称庆的道理,不会出现同情这样的想法。

更何况潘如月和潘夫人没是没了,还留下了一堆麻烦,简直就不能更烦。

把前情扯清楚了,再来说苏夫人信上有关潘家的部分。

这部分可不是什么宅斗这等鸡毛蒜皮的事情,而是有关整个潘家的。

潘夫人的丈夫,前任潘知府的下台,整个过程,苏颖都在旁观,而且傅奕阳是经手人。

从直观上来说,潘知府的罢官和傅奕阳有着直接关系。

私情上来说,说是潘知府受到了潘夫人以及潘如月的牵连,也是说得通的。

但要真是说傅奕阳能够翻云覆雨般的把杭州知府弄下台,那就托大了。

傅奕阳平日里也和苏颖说一些朝堂上的事儿,从中可见潘知府的倒台是必然的结果,或许傅奕阳的参与,让这份必然加快了进程。

之所以说潘知府倒台是必然的结果,这点,不用看别的,只从现任杭州知府的身份上就可见一些端倪了。

现任杭州知府,胡通志,从私来说,他是苏颖娘家二嫂胡氏的娘家兄弟,拐八弯的亲戚,且是傅奕阳的同年;从公上来说,傅奕阳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明显,这一位也是今上的心腹了。

作为一个女人,是很愿意看到自己的男人为自己报仇,去推翻什么恶势力的,这听起来很浪漫,不是么?

但现实里经过理智分析。尽管会让这份感动打了折扣,但有这分理智总是好的,不会变的那么盲目,但那份感动还是仍旧在的。

苏夫人信上写的这一些,苏颖知道其中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写到了如今的江南官场的局势。

像潘知府这样的。在江南官场这滩浑水里,连一只连大鱼都算不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但牵一发动全身。由国库欠银案为由,潘知府倒台为引线,江南官场这一滩浑水就注定要先被搅得更浑。

所以,潘知府倒台,他背后的势力弃车保卒。非但不会救他,落井下石比比皆是。

更何况他只是丢官被抄家,连潘夫人的嫁妆都保住了,对他的罪名来说,这个判刑松了些。

阴谋论就出来了,就算潘知府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向上面人投诚。但‘人言可畏’,一旦有人这么认定了,不管潘知府说什么都没用。

苏颖眨眨眼睛,这官场上的弯弯绕绕,苏夫人未必是自己知道多少。看来这其中也有她父亲苏文政的意思。

如今苏文政官居正二品的都察院左都御史,职专纠劾百司。这一次国库欠银案,都察院也是参与其中的,对江南官场的局势自然是很清楚的。

苏夫人这些信息,看似和潘夫人的死因没什么必要关系,但给点明了一个方向。

潘夫人乃是京城季家的女儿,季大人又官居一部尚书,潘知府一案中,季大人在潘夫人的祈求下没少为此事费心。

这样的姻亲必然是一大助力,潘夫人便是联系其中的纽带,可这一纽带一旦断了,那么两家的联系就必然是弱很多。

想来那些想看潘知府不顺眼的人,很乐意见到这种情形。

不过,这里面又有忠睿王爷什么事呢?

苏颖撑着下巴,暗暗的想着。

这也不能怪苏夫人,究其原因还是在苏颖这方面,她给苏夫人写的信中可没有提到忠睿王爷,那个蛇精病。

忠睿王爷既然是知道什么,那他就是嫌疑犯,但想不通的就在这里了。忠睿王爷何必去下手对付潘夫人?

难道是和敬国公世子有关?弃车保卒?然后忠睿王爷颠颠的跑来拆台?

这根本就说不通,如果忠睿王爷不颠颠来说,那就没人会知道潘夫人究竟是死于意外还是因病而亡?

更说不通的是,忠睿王爷为何和傅奕阳说这些?难道他还指望傅奕阳会查下去吗?

好吧,他们还真的是往下查了查。

可最后查出什么端倪来又如何,潘夫人和勇武侯府还是敌对关系。

所以说,忠睿王爷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是白搭。

苏颖在心里叹口气,把苏夫人给的信给折起来。虽然苏夫人给出来一些有用的信息,但并不是苏颖最想要知道的。

苏颖把信收到一边,芦荟磨磨蹭蹭的从外室进来,瞧了苏颖一眼,才不甘不愿的说着:“三太太送了礼过来,人已是在门外了。”

“送礼?”苏颖掸了掸袍子上的花纹,不咸不淡的说,“这是怎的了?一个个的都上赶着送礼来。”

芦荟都没问苏颖见不见,人家都已经到门外了。

“请她过来吧。”原本苏颖不怎么愿意和二房的有多少交集,不管是陈夫人还是陈宛凝,到侯府来,向来都是来去自如的。

不过前天苏颖对陈夫人说的,可不是说说而已,门房的得了吩咐,陈宛凝和陈夫人是一道的,所以等陈宛凝再随便上门来的时候,就被挡在了门外头。

这一来一往的,陈宛凝就在侯府门外等了好半晌,绿湖心中不满,脸上就露出忿忿之色来。

陈宛凝苦笑,原本就是分了家的,就算再有这层关系的,那也是两家子了。

先前苏颖客气,叫她们随意出入,这会子拿起架子来都是理所应当的。

就像是侯府里的下人叫她一声三太太,那都是原先叫习惯了,就像她们如今叫起傅奕阳以及苏颖来,可不是以往的大老爷、大太太,而是老爷和太太了。

陈宛凝拍了一下绿湖的手,让她规矩起来,绿湖忙低下头。

等陈宛凝进了苏颖的院子,见着了苏颖。苏颖就坐在上首,见她进来了,就只略点点头,指着下首的座位说:“不必客气了,坐吧。”

陈宛凝面上的笑容一僵。这是客气有余。亲热不足,再也没有往常对她的那份亲昵。

陈宛凝心里明白这里头的缘由,可她自己也是迫不得已。毕竟陈宛秋是拿陈远良来威胁她,她也是没有法子啊。

好在苏颖这边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然,她就会觉得更加不自在了。

因着陈宛秋的事儿,苏颖心里存了点疙瘩。对陈宛凝就不如往日那般亲厚,但也是很客气的。

芦荟上了茶,照旧是陈宛凝爱喝的,陈宛凝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臀部,定了下心神说:“我父亲身体好了,我这次来是特地来向大嫂和大表哥来道谢的,如果不是大表哥着人请了路院判来。我父亲那边儿恐怕是没那么快就恢复正常了。”

这一番说辞也就解释了她为何送上礼来,苏颖微微一笑道:“不过是老爷的举手之劳,你们着实该谢的应是路院判才对。”

陈宛凝抿了抿嘴角,“这是自然的。”

沉默了一会儿,陈宛凝抬头看向苏颖。眼圈已经红了,眼泪眼看就要落下来了,似乎真有万般委屈的。

苏颖见她要哭就想到昨天她一大清早的过来,哭个不停,直把苏颖哭的心软,把人拉到陈府去。不由得抿了抿嘴,陈宛凝是有苦衷,可这也不是她这般行事的借口。

见陈宛凝眼看要哭,苏颖就淡淡的说:“既是舅老爷平安无事了,合该高兴才是,你又怎的落泪了?”

陈宛凝被苏颖说的一噎,赶紧拿帕子擦了擦眼角,之后捏住帕子:“让大嫂见笑了,我父亲他…”

陈宛凝是想和苏颖说一说陈远良好了,不但病好了,而且还恢复了常智,这段时间做的那些事儿都是被陈宛秋魇住了,根本就不是他本人的意愿。

而且在知道陈宛秋的所作所为以及陈宛秋其实是被鬼祟附身之后,自然也就不会再站到陈宛秋那一边了。

这样一来,陈宛秋少了最大的靠山,就算再有能耐,那也得大打折扣。

原本戴夫人和陈宛凝是想着把陈宛秋悄悄除去,以免再惹出大祸来,进而牵连陈家的。只陈远良觉得还得再考虑考虑,眼看选秀将近,陈宛秋说没就没了,那算怎么一回事。接下来,陈远良要和戴夫人商量事宜,便把陈宛凝排除在外了。

陈宛凝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但也知道陈家的事儿,她一个外嫁女一直跟着掺合也不像话,只得悻悻然的回了傅家。

可回到家才知道她的女儿发了热,顾不得发作伺候的奶娘丫头,便忙着请延医问药。

因为这语气不大好,埋怨了陈夫人两句。

陈夫人可不是会逆来顺受的,反过来责备陈宛凝:“你是姐儿的亲娘,却是整日里不着家,也不知道在瞎折腾些什么。如今姐儿病了,你却反过来埋怨我,这是什么道理!”

绿湖看不下去,刚张嘴叫了声“二太太”,就被陈夫人劈头盖脸的数落了一通,弄得大家都没脸。

陈夫人也是气苦,娘家出了大事,一个个都瞒着她,就连陈宛凝这个做妹妹的都知道,她偏偏不知情,这像话吗?

如今又见着陈宛凝摆出一副姐姐款来教训她,这倒也罢了,连陈宛凝跟前的丫环都敢插嘴,陈夫人心里就无名火起,把绿湖给骂了一通,径自走了去看姐儿了。

一天连番折腾下来,陈宛凝已经是很有些个不支了,又被陈夫人这一责骂,弄得摇摇欲坠。

绿湖看了,连忙又是揉胸口又是送茶水的,陈宛凝才算缓了口气。摊开手心看看,已经掐出了血痕。

夜里又守着姐儿守了半宿,好在烧了退了下去,陈宛凝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回到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陈宛凝瞧着被子上绣的抵颈缠绵的鸳鸯,忍不住咬着被角呜咽,心里直叹自己命苦,又愤懑为何要让她知道那么多,如今劳心劳力的,却又是得不着好。为此差点哭得背过气去。

夜里哭过叹过了,等第二天醒来,陈宛凝还是照旧忧心。虽然陈远良已经是恢复了正常,可陈宛秋不死,陈宛凝心都放不下。

本来是想再去陈家观望观望的。可一想到姐儿还没好利索。陈夫人昨日的话也如针扎似的扎着她,她也就没亲自去,只叫身边的奶嬷嬷借着家去的理由去陈家看看。

戴夫人让奶嬷嬷带了话回来。陈宛凝才想起要去答谢苏颖来了。

结果到苏颖这儿,吃了软钉子不说,苏颖待她也变得疏远起来,顿时把陈宛凝心中万般委屈都勾了起来,也就红了眼眶。

本来想交心的话到嘴边也就硬气的咽了回去。硬生生的转了个弯,转到了陈宛秋身上。

陈宛凝不提陈宛秋还好,一提起陈宛秋来,苏颖心里就来了气,眼带嘲讽的睨了陈宛凝一眼:“她既是费那般心计找我过去,可还能有什么好事,再说我侯府可半分没有求着她的地方。不死不休都是最好的局面了。难不成你不知道这一点?”

陈宛凝分明就在当场听墙角,现在还明知故问了,好似苏颖和陈宛秋还摒弃前嫌,又‘狼狈为奸’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