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做到,当真转身离开。
少顷,宋悠平坦了下来,拽了被褥将自己整个人盖住,今晚是她头一次无比的想念萧靖,想念他健硕的体魄,他的雄性的气息,还有.....他替她遮风挡雨的感受。
***
次日,七宝一大早就去见了长留。
长留是个哑巴,寻常只有梅老与萧靖能明白他的手势。
但其实,七宝也能看懂,上辈子就是他长留小叔教他练功,他年少的那些年几乎就是与长留厮混在一块的。
七宝简单的表达了对陈朗的强烈不喜,还有对卫氏的提防,还将宋悠怀有身孕的事也告之了长留。
长留有些懊恼,王爷出征之后,他一直不敢直接靠近宋悠的院子,毕竟宋悠是女子。
接收到了七宝所传达的意思之后,长留尤为愤恨。
而且.....自家王爷又要当爹了,不管那孩子是男,还是女,护着他/她都是长留的职责所在。
“长留小叔,这阵子你切记一定要在暗中护着我娘亲,这桩事交给旁人,我自是不放心,唯有交给你。”七宝老气横秋道。
长留很配合,连连点头,神色坚定。
待七宝折返回别苑,宋悠正在园中喝着安胎药,梅老等人十分关切这个孩子,虽说卫氏是萧靖的母亲,但府上的大小适宜并非是卫氏一人说了算。
梅老被萧靖尊为老师,在王府也有一定的地位,由他亲手煎药,宋悠倒也放心。
芊芊趴在石案上,她个头很小,一双小脚无法落地,坐在石杌上一晃一晃的。
七宝瞧见了这一幕,心都融化了。
他的芊芊长大之后是个美人,如今也分外可人。
此刻,宋悠还是以曹侧妃的面目示人,饶是如今已经暴露了身份,却是依旧不能让如外人知晓。
七宝是个机灵的,“姨娘,您如今有了身孕,定要好生注意身子,我与芊芊不会给你惹麻烦。您好生歇着,芊芊就交给我照顾。”
芊芊,“.....”
宋悠发现她这个儿子当真是与众不同,比同龄的孩子早熟了不止一点两点。
“也好。”宋悠应了一声,对芊芊柔声道:“芊芊,一会跟你表哥在府上四处走走,若是他欺负你,你就告诉姑母。”
芊芊已经察觉到了宋悠的不太对劲,不像是她的姑母,但她太过藐弱,很多事情就算是发现了端倪,她也只能装作不知。
比方说.....萧玺这厮....好像也重生了?!
芊芊很阴郁,奈何她还太小,被祖母丢在王府之后,就只能寄人篱下,用过早饭,就被七宝强行牵着小手逛园子去了。
***
转眼半月之后。
裴冷日夜加急,总算是追上了萧靖。
他是在一个夕阳西下的昏黄十分抵达,乍一看自家王爷,裴冷吓了一跳,怎的比他这个日夜兼程的人还要憔悴.....
萧靖的五官本就立挺,消瘦之后更是如此,幽眸凹陷,神情越发的凝重阴郁。
萧靖身边一直有洛阳的探子,骁王府发生的事,他几乎都知晓,但总归是隔着遥遥两地,消息传播的并没有那么及时。
他还不知道小儿有孕一事。
此时,大军安营扎寨,眼看着就要到北地了,此番前来,裴冷也没打算再回去,他不分日夜的赶路,跑晕了十几匹千里良驹才勉强赶上,未等歇息,萧靖当即问,“说,出了什么事?”
裴冷将宋悠交代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说了清楚。
萧靖心中了然,他摘下兜鍪,眉目之间蹙的厉害。
但与此同时,思及小儿对他关切之深,萧靖心头的相思之苦,稍见缓解。
卫氏与陈朗暗中勾结,他二人还在中途埋伏了刺客....
萧靖眸色眯了眯,那双幽眸之中映着狠厉,好像又恢复了那个杀伐果决的战神骁王了。
裴冷道:“王爷,侧妃娘娘只是担心您的安危,故才让属下过来通报。侧妃娘娘还说了,此事或许也是一个机会,让您届时务必要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好生配合夫人与陈公子的计划。”
帐篷内燃着火把,萧靖摸索着刀柄上镶嵌的珊瑚石,片刻之后,淡淡道了一句,“嗯,好,就听小儿的。”
裴冷,“.......” 王爷如今就这般听从一个女子的话,等将来卫辰.....宋悠当了正妃,王爷的夫纲何存?
次日大军继续前行,果然就在几日后遇到了刺杀。
对方下手狠准,看架势当真是冲着萧靖的人头来的,不过萧靖提前有了防备,没让对方得逞,佯装受伤之后,修书一份去了洛阳,之后大军则继续北上。
***
承德帝获知萧靖半路遭了埋伏时,已经是深秋了。
入夜后,御花园开始落霜,乾坤殿内却是一片春意盎然,承德帝鲜少会对同一个女子保持着新鲜感,就连汪泗也看出来了,宋彤史只怕要赶超万贵妃当年的盛宠了。
对此,后宫三千佳丽敢怒不敢言。
承德帝听闻萧靖被人刺杀,当即火种怒烧。
此番北上讨伐柔然是承德帝一直以来的夙愿,谁若是途中被人干扰,他定是不饶。
“来人!把勘宗司的古飞燕给朕叫过来!”承德帝气的在殿中踱步,宋媛穿好彤史官袍,十分体贴的劝着,“皇上,您莫要气坏了身子,好在骁王爷有惊无险,不会耽搁了北伐。”
承德帝听着美人轻声细语,又见美人如此温柔,他捏起宋媛的下巴,问了一句,“你不是恨骁王么?他此番被人暗杀,你不觉得高兴?”
宋媛笑了笑,依偎在了承德帝怀中,动作轻柔,像是一只心思单纯的鹌鹑,只会依附着她的男人,“皇上,微臣虽是个女流之辈,但也知事情轻重缓急,微臣与骁王之间的恩怨,如何能比得过家国天下来的重要,微臣宁愿骁王爷此番能逢凶化吉,凯旋而归。”
承德帝闻言,先是一怔,之后朗声大笑了起来,在美人娇软的胸.脯上狠狠.揉.了两下,“哈哈哈,好一个家国天下更加重要,不愧是朕看中的人,你放心吧,朕将来定是不会亏待了你。”
宋媛笑靥如花,看上去天真无邪。
不多时,古飞燕大步而来,勘宗司只听从了承德帝的吩咐,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当年承德帝之所以选中了古飞燕,也是因为他亲眼看见古飞燕与一只猎豹打斗。
少女脸庞稚嫩,眼神却是坚毅异常,承德帝从未见过那样一双充斥着阴霾与暴戾的眸子。
那日午后,承德帝在猎场足足看了两个时辰,花豹被少女活活打死,少女就被承德帝提携到了勘宗司任职,短短几年之后,就成了御前的红人。
古飞燕目不斜视,抱拳,“皇上有何吩咐?”
勘宗司耳目众多,萧靖出征在外,承德帝定是会派人监军盯视,“骁王被刺杀一事究竟是谁人所为?”
此事,古飞燕早就与萧靖暗中联络过。
她毫不犹豫,像是一个无温的杀人木偶,道:“回皇上,按着目前证据,与辰王脱不了干系。”
这个结果与承德帝所预想的没甚区别。
试问,整个朝堂上,最想让萧靖死的人是谁?
当然是辰王!
***
辰王这辈子干过不少坏事,却从未被惩戒过,但这一次独独因为一桩他不曾做过的事,而即将大祸临头。
辰王急着自救。
除却让万家出面之外,辰王还特意寻了机会,去了宫闱值房见了宋媛。
见宋媛如今如浴春风,面色粉白倩丽,辰王不难想象她这阵子是如何被承德帝宠.幸的。
辰王心中自是不痛快,但这些并不重要。
“阿媛,阿媛....你这次一定要帮我,否则我就难以翻身了!”辰王上前抓住了宋媛的双手,恨不能放在胸.口狠狠疼宠。
宋媛看着这个无能的男人,想起了她此前的愚钝。
她怎会看上这样一个庸人!
抽回了自己的手,宋媛笑了,“我何德何能,如何能帮得了王爷?王爷还是请回吧,时辰不早了,我一会还要去伺候皇上入寝。”
至于如何伺候,辰王不必细问,也知道宋媛的言下之意。
辰王觉得眼前的宋媛有些陌生,她是那般愚蠢,怎么如今好像不一样了,“阿媛,你难道要看着我去死么?”
宋媛又笑,“你不死,我如何能入宫为妃?”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萧靖:每日都在等待回归!
赵逸:每日都在等待私奔。
芊芊:每日都在等待回家。
七宝:每日都在等待长大。
卫氏:每日都在等待报仇。
宋媛:每日都在等待入宫。
宋悠:.....你们都好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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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包依旧,昨天晚上的刚才已发哦^_^,么么么哒,爱你们。
☆、神秘男人
“只有你死了, 我才能入宫啊。”
辰王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面前被雨露滋润的娇美容颜。
还有从那张漂亮的红唇中溢出来的话。
辰王突然觉得自己宛若一个笑话, 他以为宋媛对他一定是真心的, 那些年她一直巴望着自己不是么?
就算是他与宋家长女还有婚约在身的时候,宋媛早就迫不及待的往他身边窜了。
辰王不敢置信,“你!你再说一遍!”
宋媛见辰王失魂落魄,如噤若寒蝉, 她觉之大快人心,“王爷请自重, 你曾经那般看不上我,今日这一出又算是什么?要我再说一遍,我还是那句话, 王爷的事, 我可插不了手, 王爷的生与死也与我没甚干系了。”
她娇笑了一声, 又说,“不不,我险些忘了,王爷若是死了,我也好改嫁呀。”
辰王看着宋媛在他面前狰狞的笑着,他恨不能掐死她,“你这个毒妇,当真是不知廉耻的!”
宋媛觉得愈发好笑了,“我不知廉耻?那王爷你呢?当初与我长姐有婚约在先,王爷又是如何将我拽入小竹林, 又是如何用了谎言哄骗我倾心于你的?若说不知廉耻,我当真是不及王爷分毫。”
宋媛说这话时,并没有显出多大的气愤,相反的,她很平静,母亲死后,还有在大理寺的那些日子,让她看的真真切切。
这世上像萧靖那样的男子如凤毛麟角,她宋媛没有那个福气,这辈子就算是没了赤子之心,她也要抓住权势。
唯有权势才能保全了她自己。
辰王明显是靠不住,就算辰王这次不出事,宋媛甚至于还想着如何搬倒他。
她的男人务必得是天底下数一数二之人,辰王如何能配得上她?!
辰王语塞,宋媛说的没错。
他当初的确是嫌弃宋家长女相貌丑陋,加之不受英国公宠爱,他辰王如何能娶那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子为王妃?!
可世事难料,他此前万万没有想到宋家长女会是倾国之色,更是没有预料到汤氏那么快就失势。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宋媛会勾搭上了他的父皇!
似乎所有人的命数都发生了巨变,而唯有他辰王成了全天下的笑柄。
宋媛不想再继续被他纠缠,她索性断了他的念头,“辰王殿下,枉你历经权势多年,却是没能看明白一个道理。皇上让谁好过,谁才能好过。你可曾想过,皇上此前为何会召见骁王入京?前不久又为何会放了卫氏出宫?”
她笑了几声,像只刚出谷的黄鹂鸟,“那是因为,皇上认为,眼下是时候对付万家了呀!”
当年承德帝利用万家除去了整个卫国公府,如今也能故伎重演。
其实,算计来算计去,所有人依旧还是帝王手中的棋子。
只有得了帝王的庇佑,才能顺遂昌盛。
宋媛只恨太晚明白了这个道理,她今年十五了,正当女儿家芳华正艳时,与其在后宅给寻常男子生儿育女,还不如常伴帝王身侧,享尽天下荣华。
辰王闻言,像是失了魂一样定住了。
“你.....你胡说什么?!”
宋媛眼下是承德帝的心尖宠,她所说的极有可能就是承德帝最为真实的想法。
这些年占着万家的势力与万贵妃的恩宠,辰王一直都是有恃无恐。
他以为.....他一直以为他才是父皇最为宠爱的儿子。
直至此刻,辰王突然想起了一桩事来,幼时父皇带着他狩猎,却是无意中喊错了名字,父皇喊他“靖儿”。
而那个时候,萧靖早就流放在外。
“殿下还是自求多福了,我要去当值了。”宋媛带着精致的面容走出了值房。
此时,天色将黑,辰王看着曾经繁花似锦的皇宫,好像突然变成了困兽,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吞噬了去。
当天晚上,辰王被押入大理寺候审。
万贵妃过来求情,却是连乾坤殿的大门都没有迈入。
至于皇太后,她是万家的“镇族之宝”,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直接出面。
外贵妃见不到承德帝,只好去了皇太后宫里求情,“母后,这可如何是好啊?辰王当真没有派人刺杀过萧靖,定是有人想陷害他!”
皇太后心思百转。
若是有人蓄意陷害倒还好,可若是.....真正想要让辰王死的人是承德帝,那就糟了!
“行了,你现在哭也没用!皇上就这么几个儿子,萧靖眼下远征在外,刀剑不长眼,倘若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大魏只有辰王一个出列拔萃的皇嗣,皇上暂时舍不得杀了他!”
承德帝正当年壮,这阵子又独宠一人,这让万贵妃很是不安。
皇太后亦然,她道:“宋彤史那头,每日的避子汤不得断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万贵妃揪着帕子,眸子映出一抹狠色,“哼!皇上早年就被下了绝子药,我就不信宋媛那贱.人这样都能怀上!”
皇太后当即一个眼神散了过去,“够了!这话休要再第二遍!”
皇太后心里发毛。
为了万家的势力,她不惜对承德帝下手,这些年再也没有皇嗣出生,她心里并没有十分好过。
有一点,皇太后心中了然,倘若这桩事让承德帝知道了,别说是万家了,就连她这个母后也不会有好下场!
***
两个月之后,洛阳下了第一场皓雪。
承德帝新纳了一位美人入宫,是了洛阳陶家的嫡女。
陶家原本有一对双生女,其中一个自幼体弱,遂跟着婆子去了庵堂里吃斋念佛,如今正当要出阁的时候,承德帝念及陶家功勋,遂将陶家女接入宫中,册封美人。
另一方面,宋家次女因辰王犯事,急火攻心而突发癔症的消息也传扬了出去。
可但凡见过陶美人的人皆知,宋家次女究竟是得了什么“癔症”。
宋悠已有四个月的身孕,不过她身形纤细,穿着冬日的衣裳,倒是不显怀。卫氏对她尤为提防,但也不敢直接将她如何了。
不过,眼下在卫氏看来,宋家女都是有手段的狐媚子,一个让萧靖牵肠挂肚,另一个又勾.引了承德帝不顾常.伦。
冬至这一天,宫里设宴,文武百官与帝王在奉天殿外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女眷亦要出席。
被“禁足”数日之后,宋悠终于有机会踏出了骁王府。
长留不敢大意,一直寸步不留的挨着宋悠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