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蔓和夏青根本不在意牧瑾呵斥,在她们心里,更在意的是牧瑾高不高兴饿不饿了这样的事,牧瑾觉得眼眶都有些湿润,忙别过头:“要一个茄子的和一个南瓜的,在热玩牛乳端过来。”

听见牧瑾愿意吃,访蔓和夏青忙欢天喜地的答应了,又赶着让丫头去端,还是生怕牧瑾不高兴,让奶娘抱着猫儿在跟前,她们两个费力凑趣,逗得牧瑾笑了起来,才罢休。

夜里,牧瑾久久难以入睡,不提,不是就真的忘了,不在乎了,只是很多时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不得不选择暂时放下......

作者有话要说:

兆头

刚下过一场暴雨,八月天气里早起也显的冷了些,王峰将个石青色刻丝斗篷拿出来给弘晖系上,听弘晖要下头官员过来,一起到堤坝上巡查,就将牧瑾做的个高腰的牛皮靴子翻了出来,侍候弘晖穿上。

弘晖瞧着鞋子样子怪了些:“这鞋子到不一样。”

王峰道:“奶奶说是整张牛皮做的,不漏水,鞋子底子也做的厚,正好在泥里踩,不容易滑倒,也弄不脏衣服,也冻不着脚。”

王峰对弘晖的忠心什么时候都毋庸置疑,只要对弘晖好,不管是谁做的他都愿意用。

弘晖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却也不多说,只道:“走吧,去大堂。”又叫人去叫弘时。

小厮过来传话的时候弘时还没起来,随身跟着的太监杨万荣听见叫弘时,忙应着道:“知道了,一会就过去。”又忙着进去叫弘时。

弘时觉得冷浸浸的,不大愿意起:“只说我身子不舒服,今儿就不跟着去了,改日在去。”

说是弘时跟着来帮忙的,但实在是闲逛的时间多,杨万荣却是个有些见识的,苦劝他:“这次跟着一起来的人里面,王爷的人也不少,就是大爷不说什么,这些人肯定也要在王爷跟前说的,若爷什么都不做,只怕王爷先就不高兴了,说是今儿早上这一代大小的官员都要跟着去巡查河堤,这是个露脸的事情,您好歹去了,就是往后有人说什么,也要掂量掂量。”

自小跟着的太监说的话,弘时多少也能听进去,不耐烦的起床洗漱,穿戴好了才往出走,等他出门弘晖早站在大堤上了。

刚下过雨,到处是水坑,弘晖穿着不露水的靴子随意踩,着实是苦了跟着的那些大小官员,深一脚浅一脚,早湿透了鞋子,冻得哆嗦,就是迟来的弘时也没能幸免,他看弘晖穿的鞋子不一样,众人说话的间隙笑着问:“大哥脚上这靴子到是好。”

弘晖淡笑着道:“这是你嫂子做的。”

弘时的脸霎时变了颜色,勉强笑了笑:“大哥好福气。”

从大堤上下来,远远的有灾民看见弘晖,都围了过来:“青天大老爷来了!青天大老爷来了!”人人都又是磕头又是感恩。

自弘晖进了灾区,凡事必定亲力亲为,给灾民请大夫看病吃药,找住处,寻衣穿,就是施粥他也必定在跟前,若发现霉米坏米,必定严办下属,渐渐的,灾民眼里就只认弘晖,就是再闹的地方,只要弘晖在跟前,人人都必定跪下磕头,都叫弘晖青天大老爷!

早朝之上,皇上龙颜大悦,水患之处,竟无一出灾民闹事。就连胤禛也跟着受了嘉奖,等回到府里,又夸赞四福晋:“还是你教导的好,这孩子确实有能力,吃的下苦!”

四福晋笑着道:“哪里就成了我的功劳,还是爷教导的。”

李氏在一旁插话:“肯定也是有弘时在一旁帮衬,怎么能没了弘时的功劳!”她说的急切又得意,也没瞧见胤禛的脸色。

四福晋看了一眼胤禛,在看栋鄂氏,见她低头站在一旁,到看不出是个什么心思。

胤禛也不多说,起了身就要去前院,众人送着胤禛走了,也就都散了。

年氏瞧着李氏的背影笑道:“她是个不知道轻重的,自己的儿子还能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还帮衬,只怕麻烦也没少添,也不看看爷的脸色,扶不起的阿斗!”

等进了花园,瞧见弘历和弘昼在一处玩,见了她都行礼,年氏本不想理,不知想起什么,又站住了脚,仔细看了弘历几眼,见这孩子看着果真灵透健壮,就笑着问:“怎么今儿没跟着师傅念书?”

弘历口齿清晰:“阿玛说今日放假一天,让我跟弘昼玩!”

年氏笑着逗他:“那可是要好好玩一天才舒坦。”

弘历却一本正经的摇头:“不能荒废了学业,也就在玩几刻钟,弘历就要去做课业了!”

年氏轻笑,夸奖了他几句才走,飞烟低声询问:“主子是.........”

年氏摇了摇头:“我在好好想想......”

谷氏连着三日都来求牧瑾,牧瑾并不多说,谷氏果真是慌了,早上牧瑾刚从四福晋院子回来,她就已经在门口等着,牧瑾笑着让她进屋,瞧她因为站在院子里时间久了头发上都沾了露珠。

丫头们侍候牧瑾将身上玫瑰紫二色刻丝披风换下来,又侍候牧瑾用玫瑰花瓣的温水洗手,牧瑾责问一旁的丫头:“她来了,你们怎么不知道安置在屋子里,竟叫站在外面?若有个好歹你们担待的起?!”

不等丫头们回话,谷氏忙道:“是奴婢自己不愿意进屋,奴婢就是奴婢,便是在屋子外头站站也没什么。”

牧瑾看谷氏,轻叹了口气,擦干了手在临窗大炕的银丝线大坐褥上坐下,接了丫头手里的茶:“我到底是个没多少经验的,我若管着你的事,只怕管不好,到头来还让别人说闲话,到落了把柄。”

谷氏听着牧瑾这话的意思是不想管她,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奶奶,求奶奶了,奶奶若不管奴婢,这偌大的后宅,奴婢只怕和这肚子里的孩子死无葬身之地了!”她把能说的话几乎都说尽了,这会也只剩哀求。

小红忙将谷氏扶起来:“姨娘有身孕,总是这么跪下磕头,只怕是不好。”

牧瑾要丫头扶着谷氏坐下接着道:“只是,你的孩子也是爷的孩子,我却不能任由你自身自灭,不然我这奶奶也是当的不称职。”牧瑾看谷氏的眼猛的亮了起来,笑了笑:“我去求求福晋,求福晋派两个年老嬷嬷来,她们到底有经验,比起我只有更好的,你觉得如何?”

谷氏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下自抛入深渊,又好像一下子被抛上云端,心思都有些跟不上牧瑾说的话,人都有些呆呆的。

夏青看她:“姨娘这是怎么了?难道不高兴?”

谷氏这才反应过来,就是牧瑾不管她,有福晋的人在身边,也差不了,在说,这个府里在没有人比福晋更希望她的孩子好的了,这只让她更放心。她看出来牧瑾这是真的不在意她这个孩子,她心中苦笑,说白了她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这样的身份就是有孩子,在奶奶看来,也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她这次是真心实意跪下磕头:“奶奶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牧瑾要她起来:“去吧,好好歇着。”

谷氏才下去,有小丫头在外头找访蔓,访蔓进来见牧瑾问,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院子里二等丫头宝珠,不知怎么的发烧了,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大夫过来了。”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到底古代的医疗条件落后,到底也是条人命,不能不当回事,牧瑾便吩咐:“我记得她在府上也没什么亲人,你们平日都留点心,若要用什么药材去取了给用,年纪轻轻别让落下什么病根子。”

访蔓应是,又笑着道:“哪里有这么好命的丫头,遇上了奶奶这样的好主子。”

牧瑾轻笑:“罢了,小嘴甜出蜜了。”

又摆手让丫头们下去,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练些恢复身体的体操和愈加,上辈子有个姐姐,从怀孕到生孩子,她不知不觉的就跟着学了不少,这操也是跟姐姐学的,持续练了这么久,也确实起了作用,身体结实生完孩子也在没生什么病,丫头们都说看上去比以前更加苗条匀称,气色也好了很多,牧瑾越发勤练。只是要丫头们看见了,还是显得怪了些,因此还是偷着练。

练了半个多时辰,出了一身的汗,泡着花瓣洗了澡换了衣裳,又安排下人按照她的菜单在新厨房做饭,做好了去孝敬福晋。

四福晋笑着看桌子上的菜色,扶着牧瑾的手坐下:“你这孩子,费这么多心思做什么?”

牧瑾笑着道:“听说额娘这几日吃饭不香,所以自己拟了些菜单,求额娘赏脸好歹多吃几口,牧瑾也算是为大爷尽孝了。”

这话说的四福晋舒坦,看着桌子上的菜都觉得香甜。丫头们也没料到四福晋竟然就着菜吃了一碗碧粳米,喜的青梦直道:“到底是大奶奶心思巧,福晋今儿总算吃了一碗饭了!”

四福晋漱了口也道:“她这菜就是跟别的时候的不一样,尝着鲜,也耐吃。”

牧瑾做的也不是什么名贵菜,不过都是家常的,就像《红楼梦》中所写,清朝时期贵族人家吃饭,菜色就讲个繁琐,到最后是吃不出原材料的味道的。这时节正好瓜果蔬菜都下来了,正是尝鲜的时候,想来谁吃了都觉得舒服吧。

牧瑾笑着道:“不过都是家常菜,只要额娘爱吃就好,儿媳以后常给额娘做。”

四福晋笑着摆手:“用不着你日日麻烦,你只把你的菜单给大厨房,不但是我,给王爷也做几道,王爷就爱这样清淡的味道。”

牧瑾忙应是,扶着四福晋在榻上坐下:“儿媳今儿也还有件事要求额娘。”

四福晋笑着对青梦道:“瞧瞧,原来这是有事等着呢,果真这菜不是白吃的!”

牧瑾笑着道:“额娘说的哪里话,儿媳到是.......”

四福晋看牧瑾不好意思的样子,越发笑的开怀:“罢了,罢了,我不过说笑,有什么事你说吧。”

“.......儿媳到底经验不足,所以想求着额娘给谷氏派两个老嬷嬷去照顾她。”

四福晋捻着手里的佛珠:“她不过是个丫头,哪里能得这么大的脸面?”

牧瑾诚恳的道:“她虽是个丫头,但她肚子里却是大爷的骨肉,有脸面的也是大爷的骨肉。牧瑾自知自己本事有限,所以不得不劳累额娘,求额娘眷顾。”

四福晋深看了几眼牧瑾,忽的笑了起来:“你能这样想,到确实是弘晖的福气,罢了,你先去吧,一会我就让人过去,你看过了就派到谷氏身边。”

见牧瑾走了,周嬷嬷才道:“大奶奶到是会推卸,也亏的有福晋管着,若福晋不管,难道就任由谷氏自身自灭?”

四福晋淡淡的道:“你却不知道,能求的别人帮忙也是一种本事,这不,我就是帮她也是甘之如饴,毕竟是我的孙子,她愿意疼我的孙子,我也就愿意多疼她几分。”

周嬷嬷忙道:“福晋说的是,是奴婢浅薄了。”

下级官员有想巴结弘晖的,但一直找不到门路,也不知怎么就寻到了弘时身上,投了弘时的喜好,引着弘时一整日的花天酒地,把在京城里没见识过的都见识到了,弘时才知道人还可以这么活着,活的这么洒脱,越发的乐不思蜀。往常就是弘晖想带着他出去,也总是找不见人。

弘晖听见了风声,将那些引着弘时学坏的官员都重罚了一遍,这才没人敢乱来,没过多久弘时又学会了另一种取乐的法子。

王峰看弘晖写完了奏折才敢上前:“二爷这几日整日的从那些难民里寻一些有姿色的青年女子救回来,收拾打扮好了日常就带在身边,旁人都说二爷仁慈心善,救民于水火。”

弘晖皱眉,半响道:“不管他是什么心思,我也只能管到这了,这事情他做的冠冕堂皇,我也不多说了,你只让人盯着,别让他出了圈子,惹出事就成。”

王峰忙应了一声,弘晖又吩咐:“我交代你的事,你也抓紧办,能在难民里救几个能死心塌地跟着办事的人才成。”总要手里有自己的用的人才行。

这会的弘时却正在看那些救回来的丫头们为自己端茶倒水,感恩戴德的服侍在自己身边,这些卑微的女子一下从地狱来到天堂,几乎将他当上帝一般对待,他才忽的一下子觉得自己也可以这么的无所不能,让人仰视。

作者有话要说:

事发

天气暖和牧瑾抱着猫儿在园子里晒太阳,谷氏身边跟着福晋派来的一个嬷嬷也跟着。

牧瑾笑道:“一日里晒晒太阳也是好的,只是你到底日子浅,还是多多休息的好。”

谷氏这两日的气色也了很多,也没见孕吐,瞧着都圆润了几分,听见牧瑾说,忙道:“奶奶说的是,嬷嬷也是这么说。”她的口气毕恭毕敬,一副为牧瑾马首是瞻的样子。

猫儿出了屋子就高兴,在襁褓里依依呀呀的说话,牧瑾听见,亲着猫儿的面颊笑着道:“额娘的猫儿也喜欢外面,是不是?”神情言语里的疼爱之意,溢于言表,谷氏眼瞧着到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正说着话,二丫急匆匆的进了园子,到底缓了口气才敢凑到牧瑾跟前说:“那边府上的大爷出家了!”

牧瑾乍然听到这消息,只觉得心里惶惶的难受,半响把猫儿给了奶娘,自己就往屋子走,一面问:“到底怎么了?”

“那边府上刚来的消息,只说大爷在香山大相国寺出家也有些日子了,直到今天家里人才知道,太太几乎气死过去,老爷又要让人去把大爷抓回来,活活打死,容嬷嬷急得不行,想求奶奶想个法子。”

谷氏隐约听着事情不好,也不敢在在牧瑾跟前,忙退了下去。

牧瑾进了屋子,坐在窗前出了好大会神,想起记忆里小时候的岳兴阿,他面上总是透着阳光一样的笑意,带着她和玉柱掏鸟打雀,若是被阿玛额娘发现,岳兴阿总护在前面,在她幼小的心里,哥哥温暖又无所不能,照亮着她整个童年。

牧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了泪,访蔓给她递帕子她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呓语一般轻声道:“.......我一直觉得我哥哥是在这个世上最好最强的哥哥,他能一直笑的像太阳一般,哪知道,世事无常,他竟走到了这一步.......”

访蔓也觉得心中酸涩,但又怕惹的牧瑾越发伤心,只撑着劝慰牧瑾:“奶奶不要伤心了,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劝着老爷不要为难大爷,劝慰着太太想开一些才是。”

牧瑾擦着眼泪冷哼了一声:“你放心,我阿玛做不了什么,这个世上他最爱他自己,最爱他的脸面,他才不会大张旗鼓的去抓我哥哥,他不过是做给府上的人看,要别人知道他是不容反抗的,最终他也只会对外说,我哥哥暴病身亡了!”

访蔓也不得不觉得牧瑾说的有道理,家不成家,说到底根源还是在隆科多身上。

牧瑾渐渐收了眼泪,吩咐访蔓:“让关东家的带上药材去看我额娘,家里太乱,接了更甘过来吧,也省得没人照顾她。”

访蔓忙应了一声,退下去安排。

隆科多要出门亲自去抓岳兴阿回来家法处置,兆佳氏没法子跪在地上抱着隆科多的腿苦苦哀求:“爷,求你了,有什么事都能好好商量,何必动怒,我去劝他,劝他回来吧!”

隆科多越发愤怒:“他这个不孝子,眼里哪有这个家我这个阿玛?!”

玉柱也跪在地上磕头:“阿玛,家丑不可外扬,您有什么事千万三思!”

到底是玉柱知道隆科多的心思,一句话就说的隆科多动静小了不少,隆科多冷眼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兆佳氏和玉柱,忽的叹了一声:“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呀!罢了,对外只说岳兴阿暴病身亡了吧。”

兆佳氏松了一口气,但也晕了过去。

家里的事多,更甘养的胆子也小,牧瑾带着她去给四福晋请安,她磕了个头就缩在牧瑾身后不出来,四福晋叹气:“这孩子瞧着可怜,你额娘又病了,你往常让人多去看看,这孩子就让先在咱们家里住着。”

牧瑾忙谢恩。

四福晋又道:“弘晖和弘时眼见也回来了,该收拾的你们也收拾收拾。”说是弘晖后日就能进京,先进宫见皇上,接着才回府,衣裳饭食确实是要早早的预备上了。

牧瑾和栋鄂氏从四福晋屋子里出来,栋鄂氏瞧了瞧牧瑾,柔声劝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嫂子心里也别太难受,保重身子要紧。”

牧瑾听她劝的真切,真心实意的握了握她的手:“我是伤心,但又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或者前世都已经定好了的,谁也没办法。”

栋鄂氏听着这话自己也有些恍惚,人这辈子,真的早就定好了.......

更甘跟着牧瑾,见身边不认识的人都走了,才仰着头小声跟牧瑾说话:“姐姐,额娘没事了吧?”

牧瑾低头看小姑娘小鹿一样的眼睛里满是关心和担忧,心也不禁柔软了下来,弯腰摸了摸更甘的小脑袋:“额娘会没事的,更甘跟着姐姐,好好在姐姐家住几日,好不好?”

更甘点头,又小声保证:“更甘一定不会给姐姐惹麻烦的。”

这小丫头,太惹人怜爱了。

牧瑾的家常菜也得了胤禛的喜欢,牧瑾往常也费着心思制了不少菜单,家里的侧福晋格格们都费着心思要从牧瑾这得一分,好用来孝敬取悦胤禛。晌午的时候牧瑾瞧着丫头们备了一桌子菜送去了福晋院子,自己才带着更甘吃饭。

才刚吃完漱口洗手,访蔓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都有些苍白,牧瑾皱眉:“怎么了,这样慌张?”

访蔓说话的声音堵有些颤抖:“奶奶!宝珠得的不是什么风寒,是天花!”

牧瑾手里的帕子掉进盆子里,溅出水花,湿了她蜜合色的衣裳,牧瑾忽双手握住,抑制住颤抖,呵斥访蔓:“慌什么?这院子里天塌下来还有我!吩咐下去,安居院整个都封了,不准任何人出入,宝珠挪到后院的小房子里,紧闭房门,任何人不得出入,宝珠以前穿过的衣裳用过的东西都烧了,屋子里里外外都撒上生石灰。”顿了顿又接着道:“就是别人往常穿用的东西都用开水煮了,人人都用布掩口,若无事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不要随便走动。”她四下扫视着屋子里的丫头:“你们要是想活命,就必须按照我说的来”

牧瑾吩咐的井井有条,下头的丫头们听着才多少有了些主心骨,牧瑾一说都忙着下去安排。

四福晋手里的佛珠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闭上了眼,半响念了声阿弥陀佛:“派人去请王爷,雍亲王府今日起大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

天花是要命的病症,一旦传染开了,谁都躲不过。

胤禛躺在太阳底下的躺椅上眯眼晒太阳,看着说不出的悠闲,年氏站在一旁轻轻抽泣:“怎么好好的奴才到了大奶奶跟前就得了天花?这下子闹的整个府上都不得安宁,二格格被唬的又生病了。”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胤禛睁眼看了一眼年氏,吩咐一旁侍候的人:“给侧福晋端个凳子,坐下说话。”

年氏谢恩坐下,胤禛依旧闭眼说话:“这时候你也别随意出来走动,你身子骨自来就弱,可别染上什么不好的病症。”

年氏听胤禛说的关切,便也知趣的渐渐收住了泪,坐下陪着胤禛说了几句话才走。

飞烟在旁道:“王爷瞧着到也维护大奶奶。”

年氏轻哼了一声:“你不知道,这府上的人不要随意走动的主意也是从大奶奶那里得来的,什么用布罩口,用生石灰,这零零总总的事都是从她那里得来的,也不想想,要是她真有那么能耐,自己的丫头能得天花。”

飞烟应是,想了想还是劝道:“不过太医也说行,主子还是也要听一听的。”

年氏不过说气话,自己也知道轻重,飞烟说了,她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往前走。

胤禛从躺椅上起来,问一旁的苏培盛:“大阿哥和二阿哥也快进京了吧?”

“巳时就进了东直门,这会想来已经进宫去见皇上了。”

胤禛叹气:“原本是要好好给他们哥两好好接风洗尘的,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罢了,等他们回来在大门口磕了头,就叫他们先自己找住处在外头住着,等过上几日在回来。”

苏培盛应是,又去外头吩咐。

弘晖这次办差回来,算得上是风光无限,康熙亲自吩咐几个内大臣在宫门外接人,等进了乾清宫就夸赞不断,兴致高昂的道:“孙子辈里你算的上是第一人,没给朕丢脸!”

弘晖跪下磕头:“ 孙儿不过做了当做的事情,当不得皇上这样夸奖,就是别的兄弟们出门,办差也必定不会比孙儿差。”

康熙笑道:“你肯吃苦,又谦逊,这就越发难得了,朕要是不好好赏你,自己心里都过不去。”顿了顿接着道:“就先封你做个贝子,赏你一处宅子,在领个户部侍郎的衔,在上书房行走!”

弘晖叩头谢恩。

半响,康熙又叹息:“你家里出了天花,你去门口磕个头,就去朕给你的那处宅子先住着,等家里的事都过去了,你在回去。”

弘晖道:“谢皇上关爱之意,只是孙儿还是想回家去住。”

康熙皱眉:“这可不是玩笑事,当不得匹夫之勇!”

“孙儿做为长子家中父母妻小有难,自己岂能置之度外?在说,孙儿坚信,皇上福泽天下,我家中老小也必定能化险为夷,孙儿愿意与家人共存亡!”

康熙站起身,看着底下跪着的弘晖,万般感慨,想到自己,想到自己如今这些儿子们,只越发觉得眼前弘晖难能可贵,半响才叹气:“你是个好孩子!”

弘晖出了乾清宫,马不停蹄的就赶回了雍亲王府。

四福晋正在佛堂念佛,听说弘晖硬闯了进来,腿都一软:“这孩子!”

胤禛正在书房黑脸训斥弘晖,他说了半响,抬头看,见儿子出去这么久,人也黑了瘦了,也越发的历练的老成,他满是欣慰,却也不由自主的心疼。只是他是个内敛的人,也只道了一句:“坐下吧。”

弘晖这才坐下,同胤禛说了说自己出去的事,又说了康熙的赏赐,父子两说了好一阵话,胤禛看弘晖也疲惫,就让下头人侍候着弘晖在前院书房歇息下,又吩咐:“你在不许去后宅,只在前院。”

弘晖知道不能太强硬,便也答应了,又询问自己院子里的事。胤禛道:“你也不用太担心,牧瑾是个有成算的,出了事应对的也好,不慌不乱的,到现在府上也没别的人在染上天花,只是到底还是心软了些,你先好好休息,明日就吩咐你院子里的人把宝珠处置了吧。”

弘晖应了一声,等胤禛走自己才躺下,思索了半响自己的事很快就睡着了。

弘晖闯了进来,弘时跟着弘晖进京,在门口磕了个头就走,在没听见声息,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只是跟如今的弘晖一比,还是显得凉薄了些。

李氏怪弘晖多事,自己还要到福晋跟前去哭:“大阿哥也真是,难道不体谅体谅王爷和福晋的心情,这么大的事他还硬要进来,就是自己不要命,也该顾忌着王爷和福晋才是。”

青梦笑着道:“大爷说要进来,连皇上都说是好孩子,怎么到了侧福晋的嘴里,就都成了不是?”

李氏被噎的心里暗恨,但着实不敢在说,也只哭,又说:“弘时在外头吃了那么多苦,一个人在外面倒还不如在家里住的舒服。”

弘时在外面怎么样,四福晋自有自己的办法知道,李氏说什么都一声不言语,在她跟前说这些话有什么用?重要的是王爷心里的那杆秤,到底是怎么衡量的。李氏千辛万苦求了差事来,原指望弘时能让王爷刮目相看,如今如今看,刚好是起到反作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事后

牧瑾跟下人说话,更甘就乖巧的坐在猫儿身边一眼不错的盯着猫儿,帮着牧瑾看孩子,说不出的懂事,偶尔听见牧瑾说话,却也不是完全懂。

“......连大爷都进来了,咱们越发不能怕了,瞧这都几日了,也没见在有谁染上病症,可见只要细心些,还是有办法的。”

这些日子来渐渐的院子里的人也没有先前慌了,经了这一事院子里的奴才到是真心实意的信服了牧瑾,这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牧瑾安抚了众人几句,又交代了厨房务必每日要将饭食做好,才让都下去,又叫了访蔓在跟前问话:“查问的怎么样了?宝珠是怎么得了天花的。”

访蔓也困惑:“她自己,还有跟她亲近一些的人说,也没见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也不常出门,又不串门子,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染上了天花。”

牧瑾皱眉:“那她贴身的东西里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或者跟往常不一样的。”

访蔓要说的就是这个,只是不大好开口,犹疑了片刻才道:“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只有一件。”

“哪一件?”

“不知道奶奶记得不记得,宝珠前些日子给大格格绣了个披风,您瞧着好看,顺手就将个太太给您的,缝着平安符的香囊赏给了宝珠。她自己说,平日里都压在枕头下,有时间也拿在手里把玩,没几日就......”

访蔓抬头看牧瑾,见牧瑾垂着眸,也看不出什么心思,忙又道:“必定不会是香囊的问题,您不必多想。”

牧瑾笑了笑:“怎么就一定不是香囊的问题,我额娘不会害我,家里难道没有别人想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