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鱼看着沈一穷的相册里面的照片,陷入沉默:“……是……有点接受不了。”

只见林珏穿着厚厚的毛衣躺在床上,手里拿着那条从他们屋子里发现的白色沾血长裙,要是一般人,拿着这裙子肯定会非常的忌讳,但她并没有,而是就这样拿在手里细细的研究,床头柜上还整齐的摆放着一些比较特殊的物件,周嘉鱼甚至好像还看到一个小小的头骨。

沈一穷说:“我一晚上都没睡……总觉得那裙子会飘起来盖在我头上捂死我。”

周嘉鱼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长叹一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们两个昨晚被折腾的挺惨,李锦江却像是休息的不错,从楼上下来时很高兴的和他们打招呼。

沈一穷幽幽的说:“睡得不错啊?”

李锦江满脸莫名其妙:“怎、怎么啦?你眼圈怎么那么重?”以沈一穷这个肤色都能看出黑眼圈,那可以说睡眠质量是相当的糟糕了。

周嘉鱼简单的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李锦江,李锦江一听到有人冒充开门,脸上瞬间僵了:“其实……”

周嘉鱼说:“什么?”

李锦江干咳一声:“其实昨晚也有人来敲我的房门。”

周嘉鱼:“啊?”

李锦江有点尴尬:“我虽然听出是你的声音,但是当时实在是害怕,就假装自己睡着了……”

周嘉鱼和沈一穷:“……”

李锦江见两人表情不妙,赶紧找个借口溜了。

周嘉鱼和沈一穷两人沉默了好久,最后周嘉鱼说了句:“我发誓,我半夜再也不给其他人开门了,谁来都不开。”

沈一穷说:“如果是先生呢?”

周嘉鱼:“……”这天还能不能聊了。

沈一穷很沧桑的说:“别说了,其实我也懂,毕竟这后宫三千,被先生临幸,总该要承受点风险,为了先生,见鬼又算什么呢?”

周嘉鱼:“……”这孩子一天到晚的戏怎么那么多。

在昨天遇到了那些事儿后,他们在下午又去了一趟学校。

这次虽然去的时间是白天,可事实上空荡荡的校园加上阴沉的天气,至少在气氛上并没有让人感觉有什么缓和。

林逐水这次有备而来,进了学校之后,便直奔操场而去。

李锦江休息了一晚上,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他们之中状态最差的那个反而变成了沈一穷。他眼睛底下挂着黑眼圈,一副随时可能睡过去的模样。

学校操场很大,跑道是塑胶质地的。跑道旁边还有一些体育器材和场地,靠近墙壁角落的地方长着一簇簇灌木丛,不过此时叶子几乎都掉光了,上面还积压了一些白白的积雪。

林逐水朝着墙角走去。

周嘉鱼见他神情严肃,从头到尾都没敢吭声,直到他半蹲下,似乎在土里寻找什么。

“是这儿?”林珏也在掐算。

林逐水点点头。

周嘉鱼的确感觉出这一片泥土和其他地方有所不同,那黑气在这一片似乎要浓郁一些,而且带着一股子让人不适的腥臭。而此时的周嘉鱼,也终于想起了他昨天在办公室里闻到的气味到底在哪儿闻过——那次他们去筒子楼被林逐水锁在楼顶时,从水箱里爬出来的那个人形结合体身上就带着这种味道,这味道很奇怪,说是臭倒也不臭,反而有一点点木头的气息,可具体是什么木头,周嘉鱼又说不准。

周嘉鱼也在帮忙刨土,他选了几个黑气特别重的地方,用树枝往下挖着。好在这里的土不算太结实,刨起来也不用费劲,他不过浅浅的刨了一层,就发现底下真的藏着东西:“我找到了!”

他迅速的把上面的土刨开,让藏在泥土里的东西露了出来。那是一个黑色的罐子,用蜜蜡封住了口,周嘉鱼握在手里掂了掂,感觉这东西很轻,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这是啥?”李锦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学校操场里还埋着这个。

“打开。”林逐水淡淡道。

周嘉鱼闻言,小心翼翼的启开了蜜蜡的封口,用手将盖子拿起。

“这是……头发?”沈一穷看到了罐子里的东西,道,“谁放这儿的?”

那是一罐子的头发,将罐子塞的严严实实,周嘉鱼打开盖子后,这头发缓缓的往外面溢出,就好像挤不下了一样。

林逐水忽的直接上前一步,从周嘉鱼手里接过了那个罐子。

周嘉鱼起初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结果下一刻,那罐子里竟是爬出了几只黑色的飞虫,顺着罐子爬到了林逐水的手上。不过林逐水显然是这些东西的克星,因为黑虫和他肌肤接触的瞬间,便直接燃烧了起来,散发出蛋白质被烧焦的气味。

林珏眉头皱的死死的:“头发?难道是那个老师的?”

李锦江却是面无人色,他颤声道:“不、不应该是那个老师的啊。”

“为什么不应该?”林珏反问。

“当时那个老师自杀的事情闹的很大。”李锦江咽了咽口水,“家属闹得特别厉害,因此学校给也出了很丰厚的赔偿方案,但是条件就是老师的尸体必须先火化入土……”

林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老师不可能留下头发?”

李锦江确认的点点头。

“那这头发是谁的?”林珏思考着。

“还有东西。”林逐水却是开口打断了林珏的思绪,“继续挖。”

周嘉鱼听到还有东西时吓了一跳,但的确如林逐水所说的那样,这片土里有很多个黑气特别浓郁的地方。他粗略数了数,至少有六七个的样子。

其他人没有周嘉鱼这么灵敏的灵感,所以找起来有些麻烦,周嘉鱼挖出第二个罐子后,就给剩下几个黑气特别浓郁的点做上了标记。

沈一穷在旁边感叹:“不愧是罐儿,找起自己的同类来这么顺手……”

周嘉鱼:“……”沈一穷真是嘴越来越毒了。

几人齐心协力,把这一片的土都翻了一遍,最后一共找出七个陶瓷罐。这些罐儿无论是大小还是模样都毫无二致,唯一有些不同的,便是它们入土的时间有些差别。

“打开?”林珏问。

林逐水道:“我来。”

他拿起这些陶瓷罐,一个个的启开了封口。周嘉鱼本来以为剩下的陶瓷罐里,应该都塞着类似头发的东西,谁知道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放的东西各不相同,最普通的是一个白色的花朵发卡,最恐怖的是一截已经枯骨化的手指。

“这里面是什么?”林逐水开的最后一个罐儿里,只有一撮白色的粉末。

沈一穷本来想凑过去闻闻,结果鼻子刚往那边靠,林逐水便语气平淡的给出了答案:“骨灰。”

沈一穷:“……”他赶紧把鼻子收了回来,心想自己还好没有用力一闻。

“这里面的东西都好奇怪。”周嘉鱼仔细研究了一下,没发现什么规律。

林珏却目光一转,将眼神放到了已经僵的快要变成石像的李锦江身上。

“你知道这是什么吧?”林珏和李锦江的目光对上了。

李锦江露出笑容,可这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他整张脸都在扭曲,甚至嘴角都开始抽搐。

周嘉鱼被李锦江这个表情吓到了,昨天那么恐怖的时候,他都没有见到李锦江反应那么大。眼前的几个陶瓷罐,为什么会让他产生这样的神情?

“我、我……”明明是寒冷的初春,李锦江的额头上却布满了冷汗,他伸手粗鲁的抹了一把脸,哑声道,“被淹死在厕所的那个学生,在尸检的时候,身体少了、少了一点东西……”

他这话一出,周嘉鱼瞬间明白了李锦江的意思,他指了指其中一个罐儿:“她少了一截手指?”

李锦江慢慢的点头,他似乎真的有点扛不住了,就这样坐在了附着着薄薄积雪的湿润的泥土上:“这些东西……应该都属于,死去的学生的……”

六个学生,七个罐儿,周嘉鱼说:“剩下一个……”

李锦江崩溃道:“剩下一个,肯定是那个跳楼自杀的老师的!!”

如此一来,数量倒是刚好对上了。

“这是有人在施法?”林珏也察觉出这件事不是天灾,而是人祸,“那他的目的呢?这么做的目的呢?”

暂时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林逐水倒是问了句:“你们学校打地基的时候,有没有挖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李锦江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来这个学校也不是特别长的时间。”他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在这儿升迁还算顺利,福利待遇也不错,下半辈子干脆就留在这儿了,现在看来……我还是早点辞职走人吧。”这学校邪乎成这样,前途再怎么光明,没了命也享受不了啊。

“那你帮我问问吧。”林珏伸手挽起耳畔的发丝,笑道:“这时候辞职,大约是晚了一点,要是真的处理不好,估计这一学校的人都得受影响。”她的声音很温柔,也很好听,但是说出来的话,就让人没有感觉那么愉快了,“你看,昨晚上那东西不就来找你了么,虽然你这次没有给它开门,但是你总不能保证自己永远晚上不开门吧。”

李锦江被吓的面无人色。

周嘉鱼却从林珏的语气里,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看了看在旁边沉默着的林逐水,心里感叹这姐弟二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真是有着同样的基因,连吓起人来的语气都那么相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说情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周嘉鱼:喜欢先生的每个表情。

林逐水:最喜欢哪个?

周嘉鱼认真想了想,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第53章 循环

在林珏“温柔”的建议下,李锦江给他一个在学校工作了十几年的同事打了电话,询问学校修建之初的情况。

也不知道那同事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李锦江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最后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最后哑着嗓子说了再见。

“问到什么了?”他们几人坐在酒店旁边的茶楼里,林珏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问道。

“他说学校扩建的时候的确是挖出了东西。”李锦江道,“好像是几口棺材,但是那地段本来就有一部分是乱葬岗,所以修建的人也没有在意,处理掉了就继续开工了。”

“只是棺材?”林珏却像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似得,“修在乱葬岗上的学校挺多啊,我当年上大学的时候,操场边上一阶青石楼梯还是墓碑做的呢。”

李锦江稍作犹豫:“不过虽然他只说了这些,我倒是感觉,他是有所隐瞒的……”

林珏眼前一亮。

李锦江显然已经是怕了林珏了,看见她这个表情,又赶紧解释,说自己只是感觉,不能确定啊,万一那同事的的确确说的是实话,也别怪他……

林珏说:“嗯,不怪你。”

李锦江:“……”他为什么这么不信呢。

“逐水,你怎么看?”林珏见从李锦江那里得不到更多的信息了,便转头看向林逐水。

林逐水道:“去问问知道的人。”

林珏道:“有道理。”

他们两人短短几句话,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奇怪的共识。周嘉鱼他们也没敢吭声,就看见林珏兴高采烈的去买了单,一副要去干大事的样子。

林逐水则扭头对着他们道:“你们留在酒店,等我和林珏回来——不要乱跑,实在是害怕,可以去我的屋子里等着。”

周嘉鱼和沈一穷都乖乖的点头。

“走走走。”林珏道,“哟,你不带罐儿和黑仔啊?”

林逐水道:“不带。”

罐儿和黑仔?周嘉鱼倒是听见这外号倒是习惯了,沈一穷眼睛瞪得贼大,但是又不敢反驳,绝望的目送着林珏离开。

“黑仔?谁叫黑仔啊?”沈一穷抓狂了。

周嘉鱼说:“快走吧,都叫你换套颜色浅的羽绒服了。”

沈一穷:“……”

李锦江被林珏和林逐水两人一起拉着走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去找谁,打算做什么。但从他们的聊天内容里能隐约感觉到,他们去干的事情肯定不是那种能够正大光明的说出来的……至于为什么不带他们两,周嘉鱼自我安慰说是他们不愿让他们见到社会的黑暗面。

回到酒店后,周嘉鱼和沈一穷都没敢去自己的房间,而是缩在林逐水的屋子里。

“其实昨晚要是不开门的话应该不会出事儿的。”沈一穷这么说,“有些东西不能随便进屋子,从屋外到屋内,需要主人的允许,你同意了,他才能进来。”

周嘉鱼想起了昨晚伪装成李锦江的东西的确在进门之前反复询问了两句能不能进来,他当时也没有多想,随口就应下了。

沈一穷说:“以后咱们开门的时候一定得小心点。”

周嘉鱼点点头。

他们正在聊着,门后就非常不合时宜的传来了敲门声,两人瞬间安静,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的味道。

“上次是我开的,这次轮到你了。”周嘉鱼很无情。

“开门!!”外面传来林珏的声音。

沈一穷说:“他们刚走,不可能这么快回来!!这门咱们不能开!”

周嘉鱼觉得很有道理。

结果等了片刻,林逐水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周嘉鱼,沈一穷,你们两个在里面做什么?”

这声音一出,周嘉鱼和沈一穷都动摇了,沈一穷说:“好、好像真的回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周嘉鱼同意了。

于是两个怂狗子走到了门口,先是小心翼翼的给门上了那个链子,然后才慢慢的握住把手往下按,让门露出了一个缝隙。

门外站着两个人,蹙着眉的林珏和面无表情的林逐水,他们见到沈一穷和周嘉鱼开门,表情都不太愉快,特别是林珏,直言道:“你们干嘛呢?让不让我们进来了?”

沈一穷正欲说话,周嘉鱼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碰的一声把门合上了。

沈一穷被周嘉鱼的动作弄的有点懵,说:“怎、怎么了,罐儿,你咋这反应?”

周嘉鱼咽了咽口水:“你发没发现,他们的站姿有点奇怪?”

沈一穷表情僵住。

门外站着的两人,姿势的确有些奇怪,他们面对着周嘉鱼和沈一穷,手都背在身后,粗略一看,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仔细想来,林逐水从来没有用这种姿势站过。

“我好像看见他们后背露出了刀刃。”周嘉鱼说,“所以我想……他们背着的手里,是不是,握着什么东西?”

沈一穷沉默了,他没说话,掏出手机,默默的拨打了林珏的号码。

电话很快打通,林珏懒散的声音传来:“怎么了?黑仔?”

沈一穷说:“师伯……你们回来了吗?”

林珏说:“回来?没有啊,我和你师父还在校长家呢,晚些才能回来。”她停顿片刻,“不会是又有东西模仿成我们的样子来找你们麻烦了吧?”

沈一穷说:“对……”

林珏闻言却是咯咯的笑了起来:“别怕,就乖乖的待在你们先生的屋子里,他们进不去,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电话嘟嘟嘟的挂断了。

周嘉鱼和沈一穷面面相觑。

门外的东西已经不叫门了,开始重重的砸,周嘉鱼明显听出了利器划在门上声音,显然他刚才看到门外两个东西拿着刀的情形,并不是看花眼了。

“开门——开门——”叫门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温柔变得扭曲了起来,后面已经完全听不出之前林珏和林逐水声音的原型。他们咚咚的砸着门,让周嘉鱼怀疑那一扇薄薄的门板能不能拦下他们。

周嘉鱼和沈一穷一开始还是有点怕,但是过了十分钟之后已经开始变得麻木。沈一穷还有点担忧的说这情形被酒店里的人看到了怎么办,他们能选择场外救助打报警电话吗?

周嘉鱼也被他们炒烦了,对着外面吼了声:“不开,滚!”

门外:“……”

“不开不开我不开,先生没回来!”沈一穷用小兔子乖乖的调子唱了这么一句。

门外安静了下来。周嘉鱼和沈一穷都松了口气,以为这玩意儿就这么没了,谁知道片刻后,他们身后关好的落地窗开始咚咚咚直响,像是有什么人在重重的敲打。

林逐水的房间在酒店十六楼,能敲打窗户的除了脏东西好像也不会有别的了。

沈一穷很贱的说了句:“哦,跑去窗户那儿了啊,那我们是不是能从门口溜走了?”

窗外的响声瞬间停住了片刻,三秒钟后,他们的房门和窗户开始一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