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了伸胳膊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 心也像这天空一样空荡荡的, 我们每个人都注定是孤独的, 我本来就不应该奢望拥有真正意义上的“家人”、“朋友”甚至是“爱人”。

我不在乎我的难过失望被黄书郎感知到,我的心对他是敞开的,他对我的却不是,这种并不公平的“公开”, 本身就说明了我们俩个人的关系不是我想象中那么近, 越早的抛开幻想, 对我们俩个越好。

黄书郎忽然停下了,他抬头看着天空…“不对劲儿。”

“什么?”我问他。

“天不对劲儿,从我们出发到现在, 竟然连一只鸟都没有飞过。”他将食指塞到嘴里舔了舔又拿出来高高举起…“没有风, 一点风都没有, 老家伙的结界竟然已经如此高阶?”

我学着他的样子把手指舔湿高高举起, 没有风, 果然没有风,“它打算把我们全憋死吗?”

“这个就很难了。”黄书郎说道, “除非它能挡住太阳, 让所有的植物枯萎, 否则一时半刻憋不死我们,这么大范围的结界,需要阵眼也需要辅助…”

于是问题又来了这么牛叉的老鳖精, 为什么不直接结果了我们,而是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呢?

怕惩罚?黄家的数名好手在他手下都讨不到便宜,他怕什么惩罚呢?谁又能来罚他呢?

我们回到河边,原本专心垂钓的钓客已经乱了,他们全都聚集在被当做停车场使用的平整空地上,眉头紧皱地围着各色车辆,“怎么回事?我手机也没信号了!小杨你咋开的车啊!车咋也坏了呢!”一个四十多岁大腹便便腰上扎着显眼的H标志腰带,手上戴着大金表的人吆喝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魏老板你别为难小杨了,不光你的车坏了,我们的车也坏了。”一个三十多岁略有些瘦的男人说道,他看起来跟魏老板很熟,他穿着一件看不出牌子但料子一看就很好的深蓝T恤,浅色休闲裤,白色捧球帽,说话的语气态度一看就是个惯于发号施令的,对魏老板隐隐也带着威压。

“周主任,你说说这是咋回事!这是咋回事儿嘛!本来是大家一起聚在一起钓鱼烧烤休闲娱乐…怎么就成这样了呢!”魏老板苦着脸说道。

“这天怎么这么闷呢!”另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四十多岁男人拿出湿巾擦汗,掩饰自己藏不住的白眼。

“是啊,太闷了。”宋伍说完咽了咽口水。

“大家别都在这儿站着了,回河边喝口水歇歇吧。”焦四叔陪着笑脸道,虽然车坏了手机没信号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做为“地主”他还是一脸的报歉,“估计是基站坏了或者是…”

“我觉得像是武器试验。”那个被魏老板骂得一脸为难的小杨说道,“听说军方一直在研究电磁武器…”

“你胡扯啥呢!”魏老板瞪了他一眼。

“老魏,你还别说,小杨的思路很有可能是对的。”周主任说道,“咱们的车不可能无缘无故一起坏掉,有可能是太阳黑子爆发或者是电磁风暴之类的…”

穿白衬衫的男人呵呵了,“周老师您真是想像力丰富,要我说还有可能是外星人入侵呢!”

“走吧!走吧!回去喝水吧!渴死我了,要是电磁炸弹或者是什么黑子爆发,电视冰柜早烧了…”宋伍说道。

他们都放弃了修车的努力,回到河边,焦四叔拿出冰镇的酒水递给他们,我过去帮忙发水,“焦四叔,这些人都是什么来路?我怎么看着他们互相都认识呢?今天是周三,他们怎么都没上班啊。”

“呵,这些当领导的有几个坐班的?那个周主任和穿白衬衫的路主任都是住建局的,周主任是规划处的主任,路主任是拆迁办的主任,他们俩个在争副局长,对了,你二哥也在住建局吧?”焦四叔说道,

“嗯。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哪个部门的。”

“不管哪个部门的,能混上个领导职位就比我们这些小白人儿强。”焦四叔说道,“规划处和拆迁办的油水大着呢,巴结的人也多,那个魏老板是咱们县里有名的开发商,这次就是他请他们来钓鱼。”

“哦,那个宋伍是你们单位的吧?”宋伍说自己是水务局的。

“人家可是领导,我就是个快退休的老头儿,到退休了连个干部待遇都没混上。”焦四叔说道,“那个一直不说话低头看手机的也是水务局的姓严…”他指着我一直没有注意到的穿白条纹衫的中年男人道。

我在心里默默的数数,困在老鳖精结界里的一共十一个人,九男两女。

男女比例悬殊并不奇怪,喜欢钓鱼的多半都是男的,宋伍的媳妇是跟他一起来的。

都是单位小领导也不奇怪,毕竟钓鱼并不便宜,焦四叔的这个小渔场一天花费也不小,在我们这个工业一般般,农业尚可的县,也只有这些人有闲情出来钓鱼。

也许是都喝过了水,所有人都镇定了一些,宋伍问姓严的…“严股长,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这水库有点邪。”严股长说道,“我心有点慌。”

“老严,你可别吓唬我们。”宋伍的妻子钟杰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瘆的慌,这回咱们遇见的事儿太邪了。”

我爸听见他们这么说,看向黄书郎,“小黄,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蹊跷。”黄书郎露出了无辜的笑。

“哎呀,我想起你来了。”宋伍看着我爸忽然一拍大腿,“你是不是郑天翼的二哥?”

“呃?啊…”我爸点了点头。

“我是郑天翼的同学啊!这些年郑天翼混得可不错,上次他回县城还请我们这些同学吃饭了呢。”宋伍热情地说道,“钟杰,这位是郑天翼的二哥。”

“哎呀,是二哥啊,刚才我咋没认出来呢。”钟杰也热情了起来。

这就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了,原来他们看我爸的时候还带着点疏远轻谩,一认出他是郑天翼的哥哥,立刻就热情了起来。

就连那位魏老板和周主任、路主任也围拢了过来,周主任道,“你是郑天翼的二哥,那郑山是你什么人啊?”

“郑山是我三弟家的儿子。”

“哦,那可真不是外人了。”周主任道,他又指了指我和黄书郎,“这两年轻人是…”

“是我女儿和她朋友。”

“哦,我听郑山说了,说他爸那一辈是他四叔厉害,他们这一辈是他二大爷家的孩子厉害,有一个孩子都进中直机关了,年纪轻轻就是正科,说很有可能还会再提拨。”

“哪里哪里…”我爸被这些“大人物”包围,颇有些飘飘然。

“老哥,我们这些同学可都知道,郑天翼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县里面想要申请国家拨款支持玉带河综合治理改造项目,费了老劲了,连人家的办公室都进不去,后来有一个也是我们同学…二哥你可能也认识,姓石的,他跟郑天翼是过命的交情,在北京郑天翼请他吃饭时候提了这事儿,他把这事儿揽了下来,没过一个礼拜就批了,办事人员对领导也热情了…”宋伍说道。

我从他一大串吹捧我四叔的话里,听到了“玉带河综合治理改造项目”这个关键词,至于别的全都忽略了,“宋主任,玉带河综合治理改造项目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项目说起来挺复杂的,要说简单也简单,县里想把旅游做为支柱产业,开发玉带河沿江风光带,第一期工程就是炸了这个大坝,沿江各村退耕还河,使玉带河恢复旧貌,建沿江公路,与省城的沿江公路相联,开发特色旅游线路…这也是咱们县由县变市的第一步。”宋伍指着不远处的水泥大坝道。

难怪…竟然是要炸水泥大坝…老鳖精怒了吧?话说这个大坝是怎么建起来的呢?

“都这会儿了,大家都饿了吧!小杨来把咱们带来的羊肉串啥的都拿出来,不管多大的事儿先吃饱再说。”魏老板打断了宋伍的话,张罗道。

我知道这位开发商的心思,由县变市房价必然要受影响,还有沿江的地价什么的…他估计是不想宋伍多说,不过这属于公开的秘密,宋伍既然能在这里当成谈资说出来,以县城交际圈的狭小程度,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那个小杨想像力丰富,手脚很麻利,在焦四叔的冰柜冰藏层里拿出了已经串好的羊肉串、玉米、各色蔬菜串、鱿鱼串、蚕蛹等等。

先把要烤的拿出来化上,又找出烧烤架拿出了炭火,水库这里经常有人烧烤,桌椅什么的都是现成的,焦四叔拿出来一样一样摆上,在整个过程中几位领导是不动的,只有焦四叔和小杨在忙碌,我看不下去了帮着递了些东西。

热…有风的时候不觉得,没风只有太阳晒,就算是九月份的太阳仍然让人难已忍受,躲到了一处偏辟没人的地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阳光炙热,依旧没有风丝儿…

老鳖精究竟想要干嘛,我焦燥了起来,黄书郎递给我一瓶冰镇的红茶,“不要乱,老鳖精又阴又滑又坏,当初他耍了我爷爷他们三天才动手…我爷爷说他是属猫的,心性阴沉最喜欢玩人。”

属猫的?在吃猎物之前会好好的玩…我怎么感觉更不好了呢。

十个人一只黄皮子,互相之间各有利益互有矛盾,老鳖精最好不要玩什么大逃杀考验人性的游戏…

否则我非弄十车六六粉毒死它丫的不可,自从镜灵之后,我一直想着用“科技”搞死老妖精。

烤串熟了之后,大家坐在一起在背阴的地方吃烤串,话题依旧离不开莫名其妙坏了的车和没有了信号的手机,“等会儿吃完了,小杨你徒步去公路,看看能不能拦着车。”魏老板下达指示。

“是。”挥汗如雨的烤着串的小杨答应道。

“小杨自己去能行吗?实在不行我们也走吧。也不知道妈咋样了…”钟杰道。

“嗯…实在不行就得走了,当遛达了…”宋伍道。

严主任吃了几口烤串又放下了,“我现在就想走。”

“老严,你啊…太迷信了。”宋伍拦住了他。

“也不怪严主任迷信,这水库确实邪性。”焦四叔拎来十几瓶冰镇的啤酒,“你们知道建水库的时候发生的事儿吗?”

“知道一点儿。”周主任道,“那个时候我们还小,大人不让说,老焦你给讲讲呗。”

焦四叔坐了下来,开始讲述水库的历史,“这水库是七二年开始建的,咱们这里啊,其实不缺水,当年都是旱田,根本没有什么水田,县里的领导去了一趟大寨学回来一堆的先进经验,什么阶级斗争为先啊,一手抓生产一手抓阶级斗争啊什么的,还学会来建水库梯田什么的,咱们县里哪儿有什么山坡啊,平地建梯田纯属胡搞,没搞起来,可这水库却搞起来了…建水库的时候是农闲时节,十月份早晚水里都有冰茬子了,可大队还是让干…没办法,干呗…我说这些啊,别说年轻的孩子跟听故事似的,周主任你们这个年龄都没咋接触过。”

“嗯。”周主任点了点头,“焦四哥你坐。”他指了指一把空凳子,焦四叔坐了下来。

“挖土的时候不知是谁挖出来一个黑不溜秋石头,当时也没人当回事儿,随手扔到了一旁,可谁知后来又挖出来好几个那玩意儿,几个知青就觉得好玩了,又擦又摸的想看看是啥,可啥也没看出来,就垒在一起了。当时的人傻啊,干活起早贪黑的,冬天也要干到□□点钟,晚饭就在工地吃,各村自带粮食吃大锅饭,到了晚点儿男人干活,妇女烧火做饭,也没啥好东西,就是白菜汤苞米面饼咸菜条…妇女做饭的时候觉得那东西垒灶不错,就拿来垒成了灶,你学我我学你的,一共垒了三个灶,可谁知烧火的时候…忽然那东西炸了…当场炸死了两个烧饭的妇女,炸伤了六个帮厨的妇女。”焦四叔喝了一大口啤酒,“炸得那叫一个惨啊!鬼哭狼嚎的,现在电视里演的那些全是假的,那声儿…我现在想想还觉得害怕。”

“后来呢?”我追问道。

“后来?大家伙就去救人呗,可正救着人呢,第二个那东西又炸了,当场炸死一人,炸伤十几个人。这事儿当时被定性为□□分子破坏生产,不光县里来人了,省里市里甚至国家也来人了,最后调查发现,那些黑不溜秋的东西…是日本鬼子留下来的水雷,年长日久了被淤泥泡得跟石头似的,老百姓不认识拿来垒灶,这才出事儿。要说这事儿也蹊跷,可当时谁也不敢明着说,要知道那东西村里的民兵,大队书记都看过的,他们都是当过兵的,大队书记还是抗联老兵,要真是武器他们咋没认出来?这工程一耽搁就是一年多,后来又重新上马了,这回出的事儿更邪了,那个时候十月底了,村里的大孩子念书,小孩子没人看,就都带工地上找一个妇女看着,可谁知道四个七八岁的孩子竟然悄没声儿的全掉水坑里淹死了,那水坑刚到我小腿!其中就有新任大队书记的亲孙子。”焦四叔比划着,“这个时候就有人传了,玉带河里有千年的王八精,不让人动玉带河,谁动了谁断子绝孙,严主任,当时死的小孩里有一个姓严的,是你啥人啊?”

“是我小叔叔。”严主任说道,“当时我大堂哥也在,他也差点儿下水,他说当时水坑里面有亮晶晶的好东西,他们就是想下去看看…”

我和黄书郎对视了一眼,老鳖精在当年的氛围下都敢动手,确实是个狠辣的人物。

焦四叔一拍大腿,“所以说这事儿邪啊!大家伙都害怕了,不敢出工,有的人干脆请假,工分没有就没有,命可只有一条…县里革委会的造反派头子下来调查这件事,找了几个传谣传得厉害的戴高帽子游街,各村动员…总算把大家又给哄出来干活了,这回大家伙儿都磨洋工,谁也不下死力气干,磨了两年,中间倒没死人…可有人传是领导找了明白人把里面的老王八精给劝服了…这事儿谁敢说啊…水库完工的时候挺热闹的,县里的大小领导都来了,可就在散会的时候,我们正收拾东西呢…忽然听人说出事儿了,县领导坐的车掉河里了…六个人都没了…再后来风向变了,不学大寨了,这水库也就荒废了,可就是这样,水库一年总得淹死几个人,不是十多岁的半大小子,就是二十多岁的精壮汉子。”焦四叔说完,一片死寂。

“这次…老王八精…不让盖大坝,咱们是帮它拆大坝…”魏老板哆嗦着说道。

“当年死的县领导有一个是我亲爷爷,他那次要是没死的话…”宋伍说道。

“炸死的妇女里有一个是我姑姑。”周主任说道,“我曾听我妈说过她死的冤枉,尸骨不全的,可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不清楚。”

“我有个表哥是在水库游泳的时候淹死的。”钟杰说道。

路主任拿了根烟点燃,“我亲大哥二十三那年到水库游泳淹死了。”

“说起来…我有一个远房的表哥,当年也是在水库淹死的。”魏老板道。

小杨送来一盘子烤串,“我亲爸是在水库翻船死的。”他抹了抹脸上的汗。

“我说你咋瞅着这么面熟,你亲爸姓冯吧?”焦四叔道。

“嗯。”小杨点了点头,“我后爸姓杨,我随我后爸姓。”

“当年啊,我二哥跟小杨的爸爸是一条船上没的…那天跟今天似的,风平浪静的,我看着他们坐船出去…一眨巴眼的工夫,船就翻过来了,人连个泡都没冒就没了…”焦四叔说道。

在场的众人除了跟玉带河改造项目有些关联之外,另一个关联是——都有亲人死在水库…

“我们家老四也差点儿淹死在这儿。”我爸说道。

当然了,我跟我爸除外,当年我四叔只是差点儿淹死在这儿…巧合?

第89章 围困(一)

气氛随着大家的讲述再一次凝重了起来, 就在我想要说些什么打破沉默时, 宋伍忽然咳了起来…“哎呀不好,他这是呛着了!”焦四叔说道。

宋伍捂着自己的喉咙, 伸手指着水,大概是想要用水把喉头的东西咽下去, 他媳妇拿起矿泉水就要往他的嘴里喂。

“不行!他这是异物窒息!喝水只会更严重。”我阻止道, 这种异物吸入气管造成窒息最好的办法是海姆立克急救法, 问题是我不会用…“你们谁会急救!”

在场的众人都围过来,闹哄哄地束手无策,宋伍的妻子钟杰已经吓得哭了起来, 拼命拍宋伍的背, 小杨走了过来扶起宋伍, “我在电视上看过…我来试试!”

他扶起宋伍, 慌慌张张不如该如何下手,我本能的看向黄书郎, 黄书郎摇了摇头, 不知是他不能救还是不想救或者是不会救。

宋伍的呼吸渐渐停止了,人类的大脑缺氧,几分钟内就会失去生命,如果是在城市里可以送医急救,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手机信号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宋伍没了呼吸…“宋伍!”钟杰坐在地上嚎哭了起来,“宋伍!这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就出事了!怎么回事啊!”她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叫救援,可无论怎么按都没有信号, “怎么办啊!”她把手机扔了出去。

怎么办?所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宋伍窒息的时候所有人都围过来看,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他死了之后,所有人都退后了…

虽然手机、汽车普及也就是最近一二十年的事,可所有人都被宠坏了,想要联系什么人只要知道号码拿出手机就能联系上,想要去哪里有车就能快速到达。

现在没了手机没有了车,又遇见这样的意外突发情况,不要说别人,我的脑子都嗡了一下,“咱们必须得想办法离开。”我说道。

“怎么离开?”严股长眉头紧皱地说道。

“水库离最近的村子不过是一里多地,没有车我们走着去。”我说道。

“那老宋怎么办?”周主任说道,“这么热的天,谁背着他…”

“我背!”钟杰爬到宋伍身边,想要背扶起他,可是一个成年男人死亡的成年男人,哪里是她一个女人背得动的,她背了两下背不动哭了起来,“几位大哥,你们谁来帮帮忙!回到县城我一定重重感谢。”

“不是我们不帮忙,而是大热的天…我们又要走好几里地的路…背不了…这么热的天走不了多久人就臭了…对他也不好。当然了,你要是坚持的话,我们几个轮流背,怎么样也能把他背出去。”路主任说道。

“这样吧。”焦四叔站了出来,“我清理出一个冰柜,先把老宋搁里头,咱们都出去了再让殡仪馆的车来拉。大妹子,你看怎么样?”

钟杰看着这些人,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了。”

这回没人端架子了,不管是领导还是老板,都过去帮焦四清理冰柜,焦四把所有的东西都集中到了最大的冰柜里,清理出了一个中型的冰柜,大家又七手八脚的把宋伍放到了冰柜里。

我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不会是最后一个死去的人,猫戏鼠一样慢慢的玩死猎物…千年王,八精还真的是个缺德带冒烟的老王,八。

安置完了宋伍,焦四又拿出不知存了多久的纸钱、元宝、香等等,“不管咋地,先弄个简易灵堂吧。”

“焦四叔,你这里怎么有这东西?”我一边帮着他拿东西一边说道。

“那些在水库没了的人…”焦四叔说了半句又咽回去了。

是啊,水库年年都淹死人,出了事家家都会买祭品,焦四叔这里总会进点这样的货存着赚钱。

我们七手八脚地摆上供品,焦四叔拿出一个花盆充当瓦盆,钟杰跪在地上烧纸。

“焦四叔,你这里有空白的黄表纸吗?”我想起了我没用过几回的黄表报事,老鳖精的结界能困住人困住信号甚至连风都被困住了,不知有没有本事拦住黄表纸。

“好像是有,你等会儿我找找看。”焦四叔说道。

“要是有朱砂跟毛笔的话就更好了。”我说道。

“朱砂…那东西我们这里不走货,毛笔也没有。”焦四叔道,他到上层的货架子上翻了半天,终于翻出来几张黄表纸,“你看是不是这东西。”

“是。”我接过了黄表纸,黄书郎先走了出去,我跟着他走到了外面。

“你想用黄表纸求援?”黄书郎道。

“嗯。”我点了点头。

“上次我爷爷给我的状元笔还在我这儿,朱砂我也有,只是现在这种情形,朱砂不一定有用,须得用纯阳血来写…”

“纯阳血?”

“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童身男子血。”

“你觉得咱们这十一个人里面可能会有纯阳男吗?”我差点吐血。

“童子血也可以。”黄书郎道。

童子血…直接说处男好了,但是我们这十一个人去掉两个女的,最年轻的小杨看起来也有二十五六了,这个年纪会有处男?剩下的都是已婚男子…离处男更远。

不管怎么样总得试试看,我招了招手把小杨叫了过来,“小杨,你来!”

小杨傻愣愣地跑了过来,“那个…郑姐…”

我没有豪放到张口就问刚认识的男人是不是处男,只能拐了个弯,“我有一个方法可能跟外界取得联络,但是需要童子血…”

“童子血?咱们这里没有小孩啊。”小杨懵懂地说道。

“未破身的男子都可称为童子。”我解释道…

“那个…姐啊…我有女朋友…”小杨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通红的,“但是…”

“是或者不是?”我直接了当地问道。

“是。”小杨点了点头,“我是因为尊重我女朋友。”他解释道,这年月处男说起来跟骂人似的…

“我需要你的血。”我说道,“不多一小碟就行。”我从黄书郎手里接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来的小碟子,这货估计一开始就看出来小杨是处男了,非得让我尴尬的亲口问。

“啊?这么大的碟子…取血疼不疼啊?”小杨瑟缩了一下。

“不疼。”我很“坚定”地说道。

黄书郎二话不说,握住小杨的右手食指,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的小刀片一划,按住他的手往小碟子里挤血。

“真不疼啊。”小杨说道,他甚至笑了起来…黄书郎取够了血松开了他的手指,小杨立时呲牙咧嘴的喊了起来…“好疼!唉呀…”

“世上的男人都成这样了?”黄书郎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

要不怎么说现代社会把人都宠坏了呢,小杨看似吃苦耐劳被魏老板像牲口一样的支使毫无怨言,实际上也没真吃什么苦。他给魏老板这样的大老板开车,在平常人眼里是美差。

我拿着黄表纸铺到刚才我们吃饭的桌子旁,单手清理出一片能写字的干净地方,刚才还一起喝酒吃烤串的人说没就没了…

不过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我把纸铺平,用黄书郎给我的状元笔斟酌字句,一笔一划地把我们在水库被老鳖精困住的事说了,又拿出从不离手的印章盖章。

黄书郎在我写字的时候来回在河边走着,终于选定了一个地方用木棍画了个圈,“这里是结界较弱的地方。”

我走到那里,果然感觉到一丝空气流动,结界也不是全无弱点的,我终于多了些信心。

用打火机将黄表纸点燃扔到圈内,没想到的是黄表纸只烧了一个边,火燃就熄灭了,“该死的老王,八精!”我忍不住骂了一句。

我再次将把黄表纸卷成了一个桶,这次用打火机烧得时间更久,可依旧没有什么改变。“怎么办?”它这是铁了心不让我们跟外界联络。

“打火机的火看来不行,得用天然火。”黄书郎道。

“天然火?”

河边灌木、野草、野花不少,还有成片的树木,黄书郎在地上捡了干木头做柴火,又找来一大把干草,用刀将一根细木棍削尖,将另一块干木头放在地上,钻木取火…

不知道是人教会了黄皮子这一手,还是黄皮子教会了人,总之黄书郎用这一手用得很溜,说起来修道人不是应该会三昧真火吗?我没敢问,怕黄书郎再次鄙视我。

老乌龟的结界让空气不再流动,没有了风,倒方便了取火,很快钻木的地方就冒出了烟,黄书郎吹力吹了几下,火点燃了干草烧了起来,我把黄表纸用火点燃,果然…这次烧起来了。

我看着化成了灰烬的黄表纸,心里渐渐升起一丝得救的希望。

“你不必报太大的希望,老鳖精的修为极深,除了那些不轻易出手的散仙,没几个人是它的对手。”黄书郎道。

“希望总是要有的。”

临时安置好了宋伍,我们这边也忙完了,出来钓鱼的人都带了背包,我也背着一个包,焦四叔给我们每个人四瓶水和方便食物,“我在这里守着,你们去吧。”

我们带齐了食物跟水,所有人都心情沉重地出发了。

徒步走一、二里路对现代人来说并不难,我上大学的时候曾经戴过了阵子运动手环,不刻意锻练只是每天上下课往返教育和宿舍、打工的咖啡馆,一天也能走8千多步,一两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