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洛说:“可可,现在只能先这样了,好在你已经自由了,如果再被抓回去,那就更没有希望了。”
林可欢没有别的选择,她只能点点头。奇洛心里高兴极了,马上说:“那等我的仆人们回来,我们就动身。”
薇拉说:“你们打算去哪里呢?”奇洛说:“我们先坐车离开首都,然后一路往西边走吧。那边是平原,地方也广大辽阔,如果能碰到村落,我们就停下来,如果碰到战火,我们再改变方向。不过你们放心,我一旦安顿下来,一定会派仆人回来报信的。”
薇拉说:“好。那我去准备干粮,一定要给你们多带点。”
……
接近傍晚的时候,一辆旧车穿越了首都西边外围的最后一道政府军的路卡,汽车又疾驶出了几百米后,才嘎然停下来。奇洛快速跳下车,跑到车尾把后备箱打开,林可欢昏头昏脑的被扶出来。奇洛先让林可欢坐在地上休息一下,自己跑到车子边对车里的姑父说:“谢谢您,姑父。你们回去吧。”
萨里夫为了谨慎起见,亲自坐在车里护送奇洛他们穿越路卡。也正是凭借他‘前任国防部长’的头衔,才免除了一路上多个路卡处可能出现的麻烦。
萨里夫最后又叮嘱了奇洛几句,就让司机掉转车头返回首都市区。
这边林可欢又开始大吐不止,好不容易刚有所减轻的早孕反应,又因为这一路的颠簸而来势凶猛。
奇洛又拍背,又递水袋,心里却是酸涩不堪。他万万没料到林可欢已经怀孕了。早上在监狱门口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几乎当场失态,如今又看到林可欢的早孕反应,觉得又失望又不甘.
好一会儿,林可欢才顺过气来。奇洛咬牙问道:“几个月了?”林可欢喘息着说:“两个多月了。”奇洛的脸色有点阴沉的说:“我们还要奔波一些日子,我担心……。”林可欢马上说:“我会自己小心的。”看到奇洛的脸色不太好,立刻补充道:“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拖累你了,如果再遇到军队,你就别管我了,赶紧先走。我……。”的
奇洛赶紧说:“不会的,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放心,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可是,我…我无法报答你,我…我…我什么都没有,我…。”
“我不要你报答我,你别想那么多。我不会强迫你什么的,我不是那样的人,难道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是。我知道你是好人。”林可欢马上说,“只是,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心里不安,我…不知该怎么回报你。”
“你可以教我医术吗?你看,我一直都把图带在身上,生怕弄丢它。”奇洛说着,从长袍的大口袋里取出折叠的很齐整的一张纸,打开它,果然就是当日林可欢绘制的骨骼图。
林可欢接过来,细细摩挲它,心里又想起了在庄园的日子,想起了阿曼达,想起了卡扎因。
奇洛说:“从我第一次见到这幅图,我就真心佩服你。当你治好了贝斯的病,我更是仰慕你高超精湛的医术。我一向都自视清高,绝对的自信,从来没有服过谁。可是,见到了你,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可笑。你是我第一个佩服的人,我真怕以后没有再见你的机会,没有跟你学习医术的机会。你愿意教我吗?”
林可欢立刻点点头:“当然。其实,我也很高兴能和你探讨医学方面的东西。事实上,你也很了不起,阿曼达说过你自己摸索出了很多非常有效的偏方,成功治疗了无数族人的疑难绝症,我想如果两者能够有效结合,互助互补的话,应该会对疾病的治疗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奇洛大喜过望,又激动又充满赞赏的看着林可欢。他知道,他所有付出的辛苦和钱财都值得。可可才是个无价之宝。从来没有人能如此说到他的心里去,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激起他从身体到思想的双重热情。他不能再放她走,即便是要一并接受她肚子里的别的男人的野种,他也认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终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奇洛真心的说:“可可,你真是一个太好太善良的医生。”面色一转,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色继而又沉重下去,叹口气说:“可是老天爷对你太严苛了,让你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吃了这么多苦,甚至还…还让你腹中的胎儿早早就失去了父亲...。”
林可欢惊叫:“什么?!”
“我听说……德里斯老爷他们战败全军覆没,所有人都被杀了,没有一个人生还。政府军正在挨个检查尸首,说要把德里斯老爷和他几个儿子的人头割下来挂在总统府门前示众。”
林可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牙齿死死咬着下唇,一下就咬出血来,然后眼前一黑,身子软下去。奇洛这才着了急,他抱住林可欢瘫软无力的身子,摇晃她:“可可,可可。”
林可欢并没有真的昏过去,只是心神俱裂,悲切交加,眼前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耳朵听不进任何话语,兀自呆怔着,脑子里只剩下了三个字“他死了”。
奇洛紧紧搂着林可欢,怀中弱不禁风的身体冰凉僵硬,若不是一直在发抖,则几乎如同死人一般,毫无生气。看着林可欢失神没有焦距的眼睛,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奇洛也有点后悔这个谎话不该说的这么直接。事实上,他确实听说反政府武装打了大败仗,几乎全军覆没,但是反政府武装的几个头目却一直下落不明,尚不知生死。这几日,他和萨里夫姑父本来还在替德里斯他们惋惜,可是刚才,强烈涌上的妒意,让他无法控制的就撒下了弥天大谎,同时在内心里,第一次真的希望德里斯和他的儿子们不要再活着回来。
奇洛轻轻抚拍林可欢的后背,充满温情的安抚她,哄劝她:“可可,想哭就哭出来吧。我看见你这个样子很心痛。你要保重身体,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你总得为他想想吧?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的,我知道你还接受不了我,那你就把我当哥哥吧。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总要互相照应的,就当一切都为了孩子。”
林可欢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把颤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慢慢闭上眼睛,泪如雨下。
奇洛一直搂着她,不再说话,也不再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落泪,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步行赶来和他们会合的十来个仆人也终于全都到了。林可欢总算有了点力气,她慢慢坐直身子,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肯再让眼泪继续掉下来。
奇洛竟然觉得怀抱一下空虚起来,却也不敢再上前抱住她。他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吩咐仆人们说:“你们走了这半天也累了,天色已晚,我们就在这里吃点东西过夜吧,明早再赶路。”
担心过亮的光线会引来士兵,奇洛只让仆人点燃两盏最小的火油灯。在微弱的光亮中,仆人在土地上铺展开一块小薄毯,奇洛让林可欢独自坐在薄毯上,自己和仆人们则全都席地而坐。仆人又从褡裢里取出干粮和水袋,奇洛拿给林可欢,看见她默默的吃起来,自己这才放心。
林可欢一边吃一边掉泪,好在光线昏暗,仆人们都看不见。只有奇洛暗暗叹息,这样吃下去,食物怎么消化的了?
林可欢费力的吞咽着干粮和水,完全是食不知味。可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强迫自己混合着眼泪,吃下一口又一口。
静谧的深夜,所有人都分散开各自睡熟。林可欢一动不动的静静躺在薄毯上,眼睛却一刻都未曾闭上,遥远天际的无数繁星,哪一颗是由卡扎因化作的?你会一直看着我们吧?你会在冥冥中保佑我和孩子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一定会把我们的孩子抚养大。晶莹如星光的泪滴不断的无声滑落,卡扎因这个名字从此永远深埋于心底。
奇洛远远注视着林可欢美丽的侧影,思绪万千。从第一次相见,到后来的种种,全部放电影一般的从脑海中过了一遍,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可可不但美丽善良而且拥有极高的医术,放眼整个Z国,也再找不到第二个如此完美的女性了。可以预见的到,在不久的将来,可可一定会投进自己的怀抱,届时,自己不但拥有了令所有男人羡慕的娇妻,更可以学到顶尖的医术,成为整个Z国首屈一指的医生。区区只闻名于庄园,怎么能够满足自己对名利的追逐和需要。而可可给自己带来了契机,一个迟早将名震整个Z国的契机。
即使在梦里,奇洛仍然带着一脸满足的笑意。
天色渐渐发白,太阳即将升起。林可欢最先坐起身来,尽管眼睛红肿,脸色黯然,却再不是脆弱绝望的神色。她还有责任要承担,一个母亲保护孩子、抚养孩子长大的责任。当一个人必须要完成一件心事时,就会变得坚强,甚至连她本人都想不到的坚强。
奇洛也睁开眼睛,马上跟着起身。他惊讶于林可欢的隐忍,他以为可可至少还需要两三天才能调转情绪。
“睡的好吗?”奇洛问。林可欢点点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完全是出于礼貌。
仆人们也围拢过来,奇洛吩咐着:“我们赶紧吃东西,然后尽早赶路。”
如同来时一样,原本就不算繁荣的沿途乡舍,因为战乱更是人去屋倒,一片荒然和颓废的景象。开始还有偶尔的流民和他们错身而过,到后来的几天中,随着行程越走越远,就再也没看到什么人影。这样也好,奇洛和林可欢反而更安心了。
奇洛再也没有说过什么带有承诺或者暗示性的话,一切都化作了实际行动。他无微不至的关怀林可欢,从饮食休息,到调节情绪,举手投足间都极有分寸,既嘘寒问暖,又严守礼数,对待林可欢竟如父又如兄,一派胸襟开阔,光明磊落的大家风范。
数日下来,林可欢原本紧绷的情绪逐渐放松下来,原先隐约的顾虑也日渐消除。虽然每日的行路单调辛苦,但是能够和奇洛交流医病心得,转移分散注意力,倒也不再觉得逃亡生活是一种磨难了。只是,每到夜深时刻,她依然会看着星星长时间的落泪。
转眼他们已经走了近二十天,仆人们肩上原本沉重的褡裢也已经一个一个的变轻变空,里面的水和干粮马上就要全部消耗光了。奇洛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今天在日落前还没能遇到屋舍,从晚饭起,他就和仆人们不再进食,把所有口粮留给可可一个人,相信怎么也还能再坚持一天。
就在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远远望见了西部辽阔平原的影子,最让人激动的是,在广阔的黄土与绿地间,无数低矮的土屋间错其中,那些应该就是部族混居的村舍。奇洛在心里深深感谢真主,他们顺利找到了栖身地。
同一个时间,西北部边境,几个衣衫褶皱、风尘仆仆的类似难民的年轻男子,在无数破烂帐篷和扎堆儿坐地的难民群中穿梭寻找,终于其中一个指着不远处的一顶蓝色的破帐篷说:“在那里。”
几个人鱼贯而行,走到帐篷边儿上。左右看看无人注意这边,其中一人才压低声音说:“少爷,我们回来了。”
帐篷的门帘儿快速从里面挑开,一个身穿旧袍胡子拉碴的男人一拐一拐的走出来。先往几个手下身后看过去,没有自己盼望的小身影,脸色立马就垮下来:“人呢?没找到?”
站在最前面的人半躬下身子说:“少爷,我们几经周折才打探到那个女人的消息,她被维和部队抓起来了,后来又被关进了政府军的监狱,可是……。”
罗伊大吃一惊,马上打断说:“她死了吗?被政府军枪毙了?”
那人马上说:“不是,少爷。他好像是被奇洛医生给带走了。”
“奇洛?!”罗伊大声惊叫,“他怎么带走的?”
“他给了政府军一些钱,就把人带走了。”
“混蛋!你们怎么不先给钱,我难道没有给你们钱吗?”罗伊气急败坏的说。
“少爷,我们也花钱了,不然这些消息谁会告诉我们呢,可是等我们打听到的时候,人已经被带走了。而且听说奇洛医生花的钱有这个数,把我们全卖了,我们也不值那么多啊。”手下哭丧着脸,两只手掌全都摊开来,还正反的比划了两下。
罗伊咬牙,愤愤的说:“想不到那个小子有这么多钱。”再一琢磨,不对啊,“他怎么会全花在这个女人身上呢?”
手下马上说:“听说,是那个女人怀了他的骨血。”
“放屁!”罗伊差点咬断牙,“那个奇洛算是什么东西?他做梦!”
“是真的,少爷,听说那个女人在监狱里自己也承认了。”
罗伊傻在了当场,气怒交加,说不出话来。这个贱女人!
半晌,罗伊又露出恶毒的笑容:“我听巴拉说,大伯父他们都没有死,也许过段时间就能见到他们了。我一定会把这个好消息亲口告诉他们的,尤其是我的堂弟。”
林可欢和奇洛果然在村落里安顿下来。这里是部族混居区,以阿拉伯血统的瓦达伊族、图布族、巴吉尔米族等族人占了一多半的人口,马萨族和科托科族的族人也有一部分。这里部族混居由来已久,过去也曾发生过几大部族明争暗斗的连年血战,只是没有一方落下好结果,于是众人警醒,背其道而反行之,最终造就了如今的和平共处的大好局面。
即便这次也被首都的战火稍微殃及了一点,但是这里总归距离主战场太过遥远,这里的部族也一直采取的是两不相帮,冷眼旁观的态度,前后不过几日,就再看不到对战双方的士兵了,倒是意外的得以继续平安度日。
奇洛再次感叹自己运气好,本来他也没有把握选择来这里是对还是错,只是单纯的因为这里距离不论是首都还是庄园,都非常遥远,这对隐藏可可是非常有利的。只要政府军或者庄园的人都找不到可可,他就可以一直独占下去。
奇洛身上还有一些剩余下来的钱,凭借他的大方和难得的医术,这里的人们很快的就接纳了他们‘夫妇’二人。林可欢没有辩驳的机会,事实上也不可能辩驳。因为她的长相肤色分明不可能作为奇洛的妹妹来掩饰身份,可是她的肚子却一天天的大起来。这里的人们都是严格按照教规教义来约束生活的,林可欢肚子里的孩子,理所当然的就被认定为是陪同她前来,并且一直不离左右悉心照顾她的这个男子的。
奇洛也只好苦笑着请求可可配合他演戏,否则,他们有可能轻则被这里的人赶走,重则也许还会双双接受惩罚。林可欢没有拒绝的余地。好在奇洛在最初安排仆人们盖土屋的时候,就已经花了些心思,别出心裁的设计了一个类似套间的大土屋。外面的人看不出端倪,只道是医生讲究气派,里面的玄虚却只有奇洛和林可欢两人知道。反正这里的人们都是讲规矩的,女人居住的内室都是绝对禁止外人进入的,他们也不用担心会被揭穿。
奇洛仍然是为村民看病,回来以后则会向林可欢讨论这个病例的其他治法。林可欢会很详细,很耐心的解释病理学,有时会对照骨骼图,有时,则简单的用自己的肢体来举例。奇洛每次都听的津津有味,深觉受益匪浅。林可欢有好几次讲着讲着就非常懊恼那么多珍贵的药品没能带出来,奇洛也觉得惋惜,林可欢总会说:“要是那些特效药在,病人能够少受很多天的痛苦。”
这里多数的村民都没有更多的钱作为诊金,他们大都是送奇洛一些粮食或者自己畜养的牛羊肉表示感谢。林可欢本身大着肚子又不想过多引人注意,干脆就呆在土屋里,轻易的都不外出,除了帮助奇洛记录下医学常识外,她还负责打理奇洛拿回来的东西。开始的时候,奇洛还让仆人负责烧饭,时间长了,林可欢自己光靠在旁边看着,就无师自通的偷学了不少当地人家常食物的做法。
林可欢从来都是不肯让自己太过空闲的,慢慢的,她也加入到做轻便家务的行列里,这天也是一时兴起,牛刀小试的做了两个菜,居然还真的象模象样,味道口感均不错。奇洛吃得是异常开心,赞不绝口,潜意识里居然有种错觉,美丽贤惠的可可已经是自己的老婆了。林可欢只当是奇洛鼓励自己,虽然也很高兴,却并未放在心上。
可是奇洛却在夜里第一次彻底失眠了,内心深处一直以来压抑的感情和欲火如同即将喷发的岩浆,滚滚流淌,再也压不下去了。他凝神听着隔壁可可偶尔翻身的声音,光是想象着把对方深深揉进怀里,狠狠的亲吻和占有,下身就起了明显的反应,肿胀的令他难受。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粗重的呼吸,翻身屈腿趴在地毯上,右手探进肥大的灯笼裤里,快速撸动起来,他闭着眼睛想象着可可就躺在自己的身下,自己已经贯穿了她的身体,一次一次的狠狠刺入然后拔出,再刺入再拔出…。强烈的快意冲上大脑,下体一片湿凉粘腻。
奇洛重新翻躺下来,一头一身的大汗,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几乎听得到嘭嘭声。良久,才连同呼吸声渐渐沉寂下去。奇洛重重呼口气,他如何才能彻底得到可可呢?
两天后,去首都给萨里夫姑父和薇拉姑妈报信的那个仆人回来了,奇洛从村民家里回来,看到等在门口的仆人,顿时灵光一闪。
林可欢正伏在土屋里间的地桌上写着什么,看到奇洛走进来才微笑着放下笔。
奇洛笑呵呵的问:“又在写什么?”林可欢把两张纸递给他:“是些常用的急救方法。”奇洛一脸惊喜的看下去:“我正愁记不住呢,昨晚你说了那么多种,今早再回想就有点混淆了。”林可欢有点不放心的问:“我写的你能看的明白吗?语法上的错误还很多吗?”奇洛哈哈大笑着说:“已经进步很多了,嗯,我都能看明白。”林可欢也笑了,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还得谢谢你不断指点我的阿拉伯语。”
奇洛摆摆手,刚要接着说什么,门口传来仆人的声音:“少爷,我回来了。”奇洛马上说:“消息带到了?薇拉姑妈她们还都好吗?他们有没有遇到麻烦?”
仆人隔着木门回答说:“萨里夫老爷和太太都很好。政府军确实上门找过人,不过听说你们已经离开了,也就没再追究什么。他们让你放心。你让我打听的消息,我也打听到了,我还亲眼看见……。”
“等等!”奇洛马上打断他,扭头跟林可欢说:“你等一下,我出去一下。”笑容有点勉强。
林可欢早已猜到了他们所说的消息是关于什么的,她一把拉住奇洛,虽然挺直了身体,可是话音儿里颤抖仍然泄露了她的紧张:“就在这里说,是不是他们的消息?”
奇洛深深的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才说:“那你先答应我,若是好消息便算了,如果万一是坏消息,你一定要坚强,不要伤了身体。”@
林可欢深呼吸一下,点点头。
奇洛这才扬声对门外的仆人说道:“你说吧,德里斯老爷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仆人说:“太惨了,十几个人头并排挂在总结府的门前,每个人头底下都拉着根布条,上面是人头的名字。虽然我不识字,但是我认得其中几个人头,是德里斯老爷和他家的两个少爷,没错。”
林可欢身子一软,要不是奇洛一把扶住,早已经坐到地上。奇洛大声问:“你确实都看清楚了吗?”“是的,少爷。虽然他们脸上全是血,可是这么熟悉的人,我一眼就认得出来。”奇洛担心着可可,赶紧说:“好了,你回去休息吧。”仆人应声离开。
林可欢软软的靠在奇洛的身上,五脏六腑都紧缩成一团,令她无法呼吸。上次虽然打击颇大,但是总归还可以抱有一丝丝的侥幸希望,可是今天,面对仆人亲眼目睹后的如此真切的消息,还有谁能够继续做得到自欺欺人?
奇洛轻轻扶着林可欢坐下来,林可欢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依旧靠在奇洛的身上。奇洛柔声说:“可可,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已然如此,你务必多保重身体呀。”@
林可欢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好累。我不想再坚持下去了。”每说一个字,都痛彻心扉,眼泪从紧闭的双眼中缓缓落下。
奇洛大吃一惊,他拥紧她,急切的说:“不行,你不能这么想。你不想活下去,孩子怎么办?他连这个世界都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你就忍心这么放弃他的生命?难道你不想替卡扎因少爷保留一点血脉?”
林可欢终于哭出声来,所有的委屈、难过、连带着极度的绝望瞬间都混合在一起,完全把她击败了。
奇洛就那么一直抱着林可欢,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有机会拥抱她。林可欢依然痛哭着,哭得就像个孩子,哭得令人心碎又心痛。奇洛看着她,看着她,然后就慢慢低下了头。
唇畔边的柔滑肌肤,因为泪痕而充满凉意,舌尖蘸上泪珠是微咸带着苦涩的。林可欢的哭声嘎然而止,睁开眼睛一片茫然的对上奇洛的脸。奇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他刚才完全是被蛊惑了,他的动作是下意识,不受大脑控制的。
林可欢挣扎着想坐起身子,从奇洛的怀抱中脱离出来。可是奇洛却更加用力的箍紧了她,让她无法动弹。林可欢脑中警铃大作,一脸戒备的看着奇洛。奇洛则是一脸的羞愧和担忧,他没有躲避林可欢质询的眼神,还以她心痛的目光。
奇洛低柔的开口,每个字都用尽自己的感情:“听我说,可可。求你一定听我说完。原谅我,原谅我刚才的冒犯,我是情不自禁。听到你说那么绝望的话,看到你哭成那个样子,我的心都碎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可是我真的想帮助你,只想帮助你。你可知道,在这里女人自己是很难活下去的,她们要么依靠父亲,要么就是依赖丈夫。”
“我知道你与她们不同,你独立、勇敢、有才能,可是这里不是你的祖国,这里没有给你施展医术的机会。单凭你一个人,是很难活下去的,更别说还有一个孩子需要你抚养。这个孩子的父亲已经没有了,如果你身边再没有一个男人做依靠,你知道你会面临什么吗?过去在庄园里也不乏这样的例子,丈夫身故或者被夫家休掉的女子,如果娘家不肯继续收留,就会给坏人可乘之机,也许是无休止的骚扰,也许是更糟糕的被凌辱被欺压,连孩子也无法幸免的遭受虐待。我不能让你遭受那些,哪怕你不肯接受我,我也一定要把你留在身边。”
林可欢墨黑的眸子重新盈满水气,她摇摇头:“我不能,我无法给你你想要的。”
“我不在乎。我可以只做孩子名义上的父亲。我只想看着你们母子平安。我保证,刚才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除非你愿意,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强迫你。”
“那对你不公平。我……。”
“求你,求你留下来。哪怕至少在孩子出生前允许我继续照顾你。这不是为了你或是我,而是为了那个可怜的小生命。”
林可欢低下了头,心乱如麻。
“如果你不肯相信我,我可以按照我们族里的规矩,断指立下血誓:今生都会照顾你们母子,视这个孩子为亲生骨肉,绝对不强迫你任何事。”说完,奇洛松开林可欢,径直起身走到外间,手拿一把锋利小刀回来。
林可欢惊叫:“不要!我信你。”
奇洛坐回到地桌旁,依旧作势要割断左手小指,嘴里说道:“我还是发誓的好,免得你仍然心存顾虑。”
林可欢扑上去护住他的左手:“不要伤害自己,我信你。”
“你放心一直留下来吗?”奇洛仍然不肯罢休,再三确认。
林可欢点头:“是的。我会留下来。”
奇洛松了一口气,露出释然的笑容。
反政府武装基地的
代表威严和辉煌的强固堡垒依然矗立在那里,只有外壁上随处可见、斑驳陆离的弹痕,彰显着这里曾经遭遇过了怎样的激战。
堡垒内部在被政府军彻底搜查和破坏之后也变得一片狼藉,惨不忍睹。不少基地的留守人员曾经陈尸于此,空气里仍然弥漫着腥臭的气息,久久无法全然散去。
最后一批政府军今天早上刚刚全部撤走,在历经将近一周的纷乱之后,基地终于沉寂下来。政府军走的非常不甘心,虽然他们已经再三确认这里没有哪怕是只老鼠的活物了,可是,他们仍然没能如愿的逮到德里斯和他的儿子,以及为数不多的基地重要头目。他们最终只能愤然的离去。
将近傍晚的时候,操场边缘与堡垒之间的极不起眼处的一块绿色植被被轻轻掀起一个小角,一只军用远透镜小心的伸出地面,慢慢的旋转了360度。然后悄无声息的探了回去。绿色植被恢复原样,即使现在有人踏上去,也不会发现任何异常。这就是哈雷诺家族两辈人智慧和能力的结晶,政府军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苦苦搜寻的战犯其实一直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在脚底下,近距离不超过3米的地方。
虽然地下暗道的结构严密、巧妙,但是也有它的局限性,就是呈现十字交叉的暗道尽头的四个可以容身起居的空间,不可能建造的更大更宽敞。只是将将不到四十人,就已经把其中的三个占据的满满的,甚至略显拥挤。最后一个倒是因为只居住着德里斯父子三人。和需要照顾并且帮助卡扎因做康复训练的军医以及两个勤务兵总共六个人,而显得宽松舒适得多。虽然,他们这里还得兼顾了存放食水的储藏室功能。
卡扎因依然虚弱、憔悴。按照军医的话说,他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所有人都感谢真主安拉,认为是他赐予了卡扎因顽强的力量。只有扎非隐约猜到了一点点,卡扎因是不放心不舍得他的小猫,才会有如此强烈的求生欲望的,这就如同当日他为了布果而充满无畏的斗志。
卡扎因的身体依然不能完全受自己支配,不但内脏器官受到了创伤,腿部关节和神经也受到了重创。虽然军医一直不断的为他做康复治疗,但是收效甚微,至少目前尚未看到明显进展。
卡扎因因为焦躁而脾气日益的变坏,有时会胡乱发火,有时却又一整天的沉默不语。德里斯和扎非只能一味的迁就他,除此以外却也无能为力。
卡扎因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刚刚又大发了一顿脾气,连晚饭也不肯吃。一直为他做按摩的医生满脸的疲惫,一身的大汗。扎非轻轻说道:“辛苦你了。他的腿……。”究竟有没有痊愈的可能?后面的话扎非没忍心说出来。军医犹豫着说:“我仔细看过了,除了骨折,关节韧带组织和部分神经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目前还不好说。不过,我现在更担心的是他的精神方面。他过于悲观了,这对身体和伤口的恢复非常不利,得想办法让他振作起来。”
这点扎非也同意,问题是,除了卡的小猫,其他的事情卡都全然不在乎了。他也几次试图用那个女人来激励卡,却不料不说还好,一提小猫卡就一脸的绝望,还反过来质问自己:“我已经残废了,还找她干什么?”然后又说:“她的祖国那么大,我上哪里去找?”
扎非和父亲相对无言,心里都为卡发愁。这时,在暗道入口处警戒的一个军官过来报告:“入口处听到击打暗号,但是我不敢贸然打开入口。”扎非和父亲快速交换眼神儿,暗道的秘密一向仅仅限于他们父子几人知道,其他军官也是跟随他们进来后才知道这里暗藏的玄机的,也就是说,所有知道暗道的人都应该在这里了,外面的人究竟是谁呢?
扎非想了想说道:“先不要理会他。再等等看。”
不一会,军官回报:“已经听不到击打暗号了。”扎非点点头:“保持警戒。”
两个小时后,军官再次报告:“又响起击打信号。”而且这次对方似乎死活不肯放弃,即便没有人理会,仍然持续不断的敲击着。
扎非凝神思索了片刻,拔出匕首跟着军官来到入口处。他站好自己的位置,示意军官打开狭长的,只能容一人侧身而进的入口。只要对方不是自己人,他就会立刻要他的命。
入口被猛的打开,外面的人显然没有防备,还没来得及侧身就已经被夹在缝隙间。扎非直接伸手拉住对方的衣领用力一拽,也幸好那个人身材偏瘦,直接就摔趴进暗道里。守卫的军官迅速向外探头看了一下,再没有别的人影儿,这才把入口重新封住。
地上的人似乎摔的不清,几秒钟后才慢慢爬起来,不但身上肮脏,脸上也是污渍斑斑,显然很多日子没有洗过脸和修整过了,扎非仔细一看,竟然是小弟的侍从达罗。
达罗已经端端正正的给扎非行了个标准军礼,显然非常激动,声音有点沙哑的说:“报告长官,卡扎因少校侍卫官达罗回来报到。”扎非危险的眯起眼睛,冷冷的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暗道?又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报告长官,是卡扎因少校临别时再三嘱咐让达罗牢记的。他让达罗在事情办妥后,务必回来报告。达罗并不敢肯定长官们在这里,只是试探。如果一个晚上都没有结果的话,达罗会赶往边境与长官们会合。”
扎非点点头,脸色缓和了很多:“卡扎因少校吩咐的事情办妥了?”达罗也点头:“报告长官,已经办妥了。我亲眼见到可可上了维和部队的汽车。想必,现在她早已经安全回国了。还有,她让我把这张纸交给少校。”说着递给扎非。
这张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都是英文。扎非勉强认的出上面应该有写地址,大概是可可在国内的地址,心里不由一喜,他还给达罗,吩咐说:“跟我来。吃点东西,整理一下自己。希望卡醒来后可以马上见到你。”
卡扎因觉得自己在梦里听到了达罗的声音,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竟然真的是达罗回来了,那么小猫?
达罗正在轻声向德里斯汇报,在听到卡扎因叫自己的名字时,马上回头一脸惊喜的看着少校。德里斯示意他可以过去,达罗两步就跨到卡扎因的身边。
卡扎因也露出笑容,急切的问:“可可怎么样了?”达罗立刻把经过学了一遍,然后说:“这是她给你的信。”
寥寥几行字,简洁直接,想必是小猫在紧迫的时间里写的:“我走了,虽然我不愿意,但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只能走了。我爱你,我永远等着你。你一定来找我,你答应过一定会接我走的。中国XX省XX市XX西路XX号。”
卡扎因呆呆的一直盯着手上的纸,脑子里一片混乱,孩子?什么孩子?小猫又怀了自己的孩子?怎么会?怎么可能!
德里斯正在生气小儿子的鲁莽,他竟然为了尽快得到那个女人的消息,而把暗道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了达罗。万一达罗被俘忍受不了严刑拷问招供出来,他们这么处心积虑建立的最后逃命通道就会被敌人所掌握,后果不堪设想。
他正暗自叹气,却立刻又被卡扎因的样子吓了一跳,立刻担心起来。不但是他,扎非和达罗连带军医都紧张的看着卡扎因。后者仰起脖子紧闭双眼,竟然泪流满面,信纸被牢牢抓在手里按在胸口处,每个指关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泛上青色。
德里斯父子心下骇然,自从卡扎因成年以后,就再也没有当着众人面掉过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