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振海对他招手:“还客气什么?坐,又不是外人,不必介意。今日可还顺利?有什么事吗?”

季统摇摇头:“没什么大事,计算有也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付振海边笑边点头道:“这些年你治理的好,所以西溟才能有今天。你呀,就是不会邀功,为治理西溟明明立下了汗马功劳,偏偏不知道跟陛下邀赏,你说说你,换个人,早不知道多少个折子打上去求赏了。”

季统笑道:“付将军别笑话我了,我如今俸禄够用够花,军饷有盈余,粮草充裕,我早就满足了,要那么多赏赐又有什么用?如今这样,我觉得挺好。”

付振海有点不知说什么,不过想想,这小子不就是因为这性格,才让陛下对他毫无猜忌的吗?算起来,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铮儿对陛下那可是真正全心全意,一颗心全系在她身上,结果还没让陛下对他多几分信任,而季统则是早早就让陛下对他委以重任了。

付夫人亲自端了菜出来,笑着说:“季统来了?来来来,我特地等你来了才上野味,不然叫他一个人吃了怎么办?”

还说笑了一阵,付夫人又到后头忙去了,临走还看了季统一眼。

对季统的终身大事,付夫人那是急的不能再急了,看再急也没用,季统自己本人不急啊,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给他介绍的姑娘也不去看,一个劲的强调不用管他,可季统身边就他一个人,她是长辈,怎么能不急?

付振海如今是看淡了,他自己不愿意娶,别人能有什么办法?

季统心里是怎么想的,到底藏了什么人,付振海最清楚,当初他就看出来了,季统死心塌地忙碌,其实不是为了天禹,而是因为他心里藏着的那个人在乎,所以他才这样拼命,他图的,不过也就是为了他心里的那个女人的出力所能及替她分忧的力。

付振海当初是没想到季统会主动请缨到这里来,毕竟,远离金州皇权核心,前途自然不如在金州坦荡,哪里知道季统就这样主动把他给忘这里送了?

付夫人在后厨,对一个丫鬟打扮的丫头叮嘱,“小青,你上完了菜,别急着下来,就在旁边候着,替季将军布菜,付将军那边我会过去照顾,这样不突兀也不尴尬,你模样儿周正,季将军若是瞧见了,不定就会动心。”

这招付夫人都不知使了多少遍,结果回回都是败兴而归,不过她为了让季统赶紧娶到媳妇,还是锲而不舍的这样搞,付振海也不管她了,季统就只能自己叹气。

付夫人出来的时候,小青正站在季统身后,付振海看了眼小青,一眼过后就知道那姑娘是付夫人替季统准备的,也没说话。

季统正专心跟付振海说话,更加没注意,“付将军,战马一事您可有应对方针?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产小马的高峰期,这次要马要的不是时候,这如何是好?”

“今天午后老夫让人统计了一下战马的数量,数量上是够的,不过,绝对不能让兵部那些吸血鬼把马全要走,我打算提供一年五百匹精壮战马,一千五百匹用老马掺和,只要不是天天打仗,就算是老马也派的上用场的。”付振海说:“若是兵部的人谁敢上奏陛下参老夫一本,老夫就让他过来养马试试,看看每年的这个时候能不能提供那么多战马?他们可别忘了,四个月之前刚要过九百匹战用马。老夫的马场,可是年年都要提供上千匹马的,哪有不让养,就接二连三要马的?”

季统点头:“还是将军思虑周全,季统倒是白担了。”

付振海摇摇头:“他们是什么心思老夫知道,不管马场如何,只要他们要,老夫就得提供,若是没有,那就是渎职。说到这个,老夫的怨言多着呢。国库拨款养马,这草场马夫驯马,哪样不要钱?马越多,这费用就越高,可户部拨过来的银子,还是几年前的数目,叫老夫如何扩大马场?若是有人敢上奏,老夫必然呈折上奏,跟他们评评理,看看谁的理由多。”

付夫人白他一眼:“季统好容易来一回,你就别啰嗦这些了。来,小青,给季将军布菜。”

结果,季统自认是个粗人,平时用餐都是军中的贴身护卫照顾的,突然从身后冒出个娇滴滴的大姑娘,顿时把他吓了一跳,急忙提高声音道:“不必!多谢姑娘,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去照顾付将军用膳,不必理会我。”

季统甚至连看都没看小青一眼,便拒绝了小青的伺候。

不但小青倍受打击,付夫人都备受打击,只好对小青使了个眼色,让小青先下去,然后才跟季统说:“你呀你,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你说你这样,有哪个姑娘还愿意接近你?”

季统一脸无奈的表情,也不说话。

付夫人实在忍不住了,便凑到他面前,问:“季统,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有龙阳之好?所以才对女色不感兴趣?”

“噗——”

“噗——”

不但季统把入口的酒喷了出来,就连付振海也跟着一块喷了出来,两人都没想到付夫人会有此一问,这算哪门子问题啊?

可付夫人问完了,还拧着眉头,一脸认真的盯着季统看,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蛛丝马迹,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付振海赶紧打圆场:“没有的事,夫人你可别瞎说!”

幸亏这伺候的人被屏退下去了,这话要是传出去还得了?人家得怎么想季统?

付夫人可不让,问都问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都憋了这么多年了,好容易问出来,自然就要问到底,要不然不是有半途而废?

季统如今都多大了?陛下还比他小一岁,如今陛下和铮儿的孩子都快一岁多了,他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这怎么行?

“季统啊,你就说实话,是不是啊?”

季统真是哭笑不得:“夫人,您这是听谁说的?”

“我这不是听谁说的,我这是自己看到的。你说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身边别说女人,就连母的畜生都没有,你让我怎么不怀疑?”付夫人苦口婆心,“这子嗣可是一定得要的,特别是,你是你们季家的长子,就算不为别的考虑,也得为季家的血脉考虑啊!”

季统只好说:“季筹的孩子都出生了,我不急。”

“季筹是季筹,你是你,能一样吗?”付夫人压根就没大事不问,任由付振海跟她使眼色。

季统瞅了眼付振海,见他一脸无奈,只好说:“夫人,我并非不娶,只是,没娶到合适的……”

“季统啊,你就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喜好男色?”

季统叹气:“不是。”

“那为何你就是不愿意娶妻?那么好姑娘,你个个都拒绝,你说你想干什么呀?哎哟你这孩子,我再怎么忍,再怎么不想管你,可每次看到你一个人来来去去,也没个贴心人照顾,我心疼你知道吗?男人照顾能照顾成什么样来?”付夫人往他碗里布菜,“你若是喜欢谁你自己不好意思开口,那你跟我说也行啊,我帮你开口不就行了?”

“夫人,你就别管他了……”付振海的话还没说完,便受了付夫人一记白眼,只好住了口。

付夫人便道:“季统,你跟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

付夫人今天这架势,就是非要打听清楚不可似得,季统半分办法都没有。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他点头:“有!”

付振海看了他一眼,付夫人立马眉开眼笑:“我就说嘛,你要是不喜欢男人,就是心里有了人。来,说吧,是哪家千金?我非要把这媒给说成了不可!”

闻言,季统不由笑了下,然后他摇摇头,说:“付夫人,您这媒,只怕说不成的。”

“为何?”

季统垂眸,看着眼前杯子里的酒,突然伸手,端起酒仰头喝了下去,手里握着杯子,说:“因为,季统心里的那个人,早已嫁为人妇,为人妻,付夫人如何说成这样的媒?”

付夫人愣住,“这样?不知是谁家千金有这福分?”顿了下,她又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因为一个女子就自暴自弃不再娶妻吧?这天下的好姑娘可是多的是啊!”

季统笑了笑,笑意有些薄凉,他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成,天下的女子却是不止一个,可天下只有一个她,若不是她,又还有何意义?”

付夫人再次愣住。

不但付夫人愣了,就连付振海也愣了,难不成,他这是打算终身不娶了?

掰指算算,也有五六年了,五六年时间都不能让他再看上另外一个女子?

季统说完,便握着杯子没再言语。

不妨付振海突然伸手一拍桌子,对季统道:“胡闹!”

季统抬头:“付将军?”

“你这真是胡闹!”付振海咬牙切齿道:“你这算什么?为了一个女人,就一辈子这样?谁教你的?这天下的女子,难不成还比不上一个为人妇为人母的女人?到西溟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老夫还以为你不愿娶妻,是暂时没有心思,哪里想到你竟然还惦记她!”

付夫人诧异的看着付振海,问:“老爷,难不成你早已知道?那你怎么一直不说?你若是提早说了,岂不是在姑娘未嫁人之前就能说下媒?”

付振海气急败坏道:“就算未嫁人,那姑娘也不能嫁给他!”

季统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他低着头,声音低沉道:“季统知道,季统不配……”

“你!”付振海伸手拍着桌子,桌子被他拍的“啪啪”响,咬着牙说:“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你跟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不管她嫁没嫁人,生没生子,都一样!”

付夫人一看付振海无缘无故动了怒,赶紧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老爷,你干什么呀?有话好好说,动这么大的气做什么?”又赶紧跟季统说:“季统啊,你别生气啊……”

“付夫人,季统知道您一片好心好意,只是,季统心中却是有人,也明知不可能,只是……”季统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才道:“付将军您也不必生气,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我也知我身份低微,配不上她,此话日后也不会再讲,还请将军息怒,季统这里给将军赔个不是,是季统辜负将军一番苦心。”

付振海被气的胸脯上下起伏,他狠狠的盯着季统,看着他道:“这个念头,以前不该有,现在不能有,以后连想都不能想!”

季统垂眸不语,付振海说完,也没打算他再回复,只是怒气冲冲的重新坐了下来。

这是付振海来西溟这么长时间以来,对着季统大发雷霆的最严重的一次。

付夫人也没料到这样,吓的不敢再说别的话,赶紧岔开话题:“今天是我不好,是我多嘴了,我若是早些知道你心里有苦,也不会逼你。这以后你若不愿意,我不管便是,等哪日你觉得你心里能放下了,便跟我说,可好?”

“多谢付夫人,季统一定会的。”季统对着付夫人抱拳。

之后的饭桌气氛还是有些尴尬,只不过到底是把饭吃完了。

季统辞过回自己的府邸,走到半路,他抬头看着满是繁星的夜空,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他就是不配。

他怎么能跟付大哥比?他甚至连“喜欢”二字都不配讲,也不敢讲,他哪里配了?

其实付将军说的没有错,他以前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现在更加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早就该连想都不能想了。

可是,他要如何控制他的心呢?

------题外话------

昨天的答案:反正姓丁╮(╯▽╰)╭(大渣爷自己的错别字,含泪也要把它认了)

今天的问题:陛下今年芳龄几何?(大渣爷完全不记得了/(ㄒoㄒ)/~,这个求教,答对木赏)

另:周六周日万神马?休息日,明天万,妞妞们记得投两张票

第185章 悬空的后位

“将军,该回府了!”贴身护卫小心的在季统身后提醒:“明日还要值守,将军切莫在外耽搁太晚,影响了休息。”

季统这么多年来的习惯都未曾变过。

金州女帝晨起之时,便也是他晨起之时,女帝上朝之时,便是他练兵之时,而女帝处理政事批阅奏折之时,却也是他练武提升之时。

女帝大婚那晚,他让自己酩酊大醉,女帝产子那晚,他把自己关在密室一晚未曾出来。

遥遥两地,他却把自己和天禹女帝的日程做到了完全同步,一日都未曾懈怠。

很多话,很多事,他只能埋在心里。

这世上,知他心意的人,除他自己之外,再无旁人。

可谁叫这天禹的陛下,却也只有她一人呢?

季统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抬脚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知道了,这就回去。”

想必付大哥,一定是不会委屈陛下的,于他而言,这便足矣。

西洲驿馆,一间被装饰一新的卧房内,相卿正低头专心雕琢着一个琴面,一刀一刀,十分精准。

一个小童在门外禀道:“仙尊,外头有岳侯爷、来大人、丁大人等几位大人求见!”

相卿头也没抬的说了句:“本尊睡下了,不得打扰。”

这就是不愿见客。

自打来了金州,从相卿着手整顿第一天开始,就不断有人请见,这些涉及大人利益之事,找上门来的又能有何好事?

相卿直接入住驿馆,本就是明智之举,若论人情谁都够不上。

再一个,相卿对于人情一说毫无半分知觉,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更加不懂世俗顾及,只一味按照的想法行事,不过数月,便只整的速来强硬的金州势力鸡飞狗跳,原本组成的大小同盟也随之这位世外仙尊的到来逐渐土崩瓦解。

相卿手段阴毒,杀人见血还让人无话可说,明知是他的手段,却捉不到明确的把柄,再一个他又是奉旨行事,就算有人质问,他也以面圣推诿,他身边那些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孪生小童个个生怀绝技,看似瘦瘦弱弱矮矮小小,却个个力大无穷,护主的时候也是拼尽全力。

以致如今他们因为被威胁自身利益而派出的一*杀手,总算无功而返,损兵折将也是常有的事。

左相自金州来,除了跟随的其他官员和一些孪生小童外,所带护卫之人并不多,可即便这样,他也不惧威胁恐吓,每日依旧我行我素,分明就是用言行告知周围,若他不死,西洲之乱必会严查到底。

对于西洲大小官员的百般阻扰,左相大人仙人并未放在眼里,该如何行事照样如何行事。

“西洲这些蠢货,还道本尊过来是为了他们那点钱银?”相卿拿刷子扫了下琴身上的碎沫,伸出手指轻轻一抹,并不觉得光滑,便重新拿起刻刀,继续雕刻起来。

边上跪着的小童正细心的清理地上的碎沫,仙尊最烦这些细碎的东西到处都是,若是不及时收集起来扔出去,仙尊便会发怒。

“仙尊,可要歇下?”小童问。

“不必,”相卿的扣着琴面上,拿着刻刀的手依旧一下一下小心的雕刻,而后问道:“琴弦可有备下?”

“回仙尊,备下了,随时可用。”小童起身,“这就替仙尊取来。”

不多时,小童取了一个细长长盒子回来:“仙尊,这次的琴弦备的是精品,韧性极强,想必做出的琴音也十分悦耳。”

“哦?”相卿随口应道:“怎会有这样的精品?”

小童轻描淡写道:“此女是个半舞半武之人,是以韧性较好,仙尊一定满意。”

相卿又应道:“那便好。”顿了下,看了小童一眼,又问:“招摇山可有事来报?”

小童犹豫了一下,放下盒子,站起跪到相卿面前,道:“仙尊,招摇山前两日穿了信来,说仙尊离山多时不归,巫阴巫刹有不耐之意,山中的子民纷纷要出山寻仙尊,少尊如今也不在山中,若是仙尊再不会山瞧上一眼压一下他们的气焰,只怕他们会起他意。”

相卿垂眸,略一思索,突然问道:“招摇山此番光景,与这世间为皇权争斗的世人并无区别,你说,若是本尊就是不回,巫阴可是会有夺山之心?”

小童跪匍在地,全身发抖不敢胡乱开口。

相卿淡笑:“本尊问你的话,你说便是。”

“回仙尊,小人不知。”

相卿抬眸,突然提高声音道:“本尊当年做过的事,只怕他们的还没胆做第二次。若是谁人真做得出来,那便把那山给了他们便是,又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再者,不过是几个乌合之众,不足挂齿。”他略一想,又道:“既然巫阴在招摇山没甚事做,那便把他叫出来,等他见到了这世间繁华,便不会在意什么招摇山了。巫隐不就是突然出山,见什么都新奇,如今都没人管得住他了。”

小童小心的抬头,见他依旧是低头雕刻琴面,便道:“是,仙尊,那小人仙尊,那小人仙尊边传信至招摇山,让巫阴过来。”

相卿没应声,只是一会过后,他再次出声:“蛇女可回了招摇山?”

“回仙尊,招摇山尚无蛇女行踪,想必是在哪里贪玩,暂时不想回去了吧。”

“贪玩?”相卿笑了一下:“只怕是被这世上的俗人恶人骗到哪里了。还是传话叫人去找找,免得蛇岛上的蛇暴乱祸起,找到了还是送回去,这都几年不回招摇山,等不得了。”

“是仙尊,这就传话下去。”

相卿突然觉得,自打来到这俗世之中,各式各样的事都叫人费心,并非是他当初以为的那样,只要哄了陛下高兴,一切便安然无恙。

这俗间的事,倒是能让人心浮气躁起来。

手里雕琢琴面的手缓了下来,他伸手放下手里的刀具,站起来的同时嘴里也出声吩咐了一句:“退下。”

“是,仙尊!”小童赶紧低头退了出去,还伸手把门关了起来。

相卿缓缓从琴面前离开,朝着居所缓缓走去,手触摸到一个开关按钮,他伸手一按,原本稳固的床铺下方,便“咔嚓”一声冒出个把手。

他伸手,用力一拉,便拉出一个巨大的密封玉棺。

他站在棺前,伸手摸到了那玉棺上,绕着玉棺缓缓走了一周,自言自语道:“陛下且稍安勿躁,再等些时候便好。”

玉棺的色泽和他每次乘坐的那顶手抬轿的墨玉底座十分相似,他目视玉棺,半响味道,而后他伸手,把玉棺重新推回原来的位置。

这离经叛道的事他做了不止一件两件,再多上一件,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他眯了眯眼,若是她不愿意,又当如何?

金州皇宫内,魏西溏无端的觉得一阵凉意从背后袭来,她拧着眉头,问:“什么时节了?”

柯大海急忙应道:“陛下,入秋了。”

魏西溏点点头:“难怪这天,又凉了几分。”

柯大海赶紧吩咐宫人去取披风,“陛下,老奴这就替您取了那披风去。”

魏西溏抬手摆了下,“这倒不必,只不过刚刚突然觉得有些发冷罢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微微有些发凉,其实她自己的身体她最为清楚,没到这个世界的前后,她都会无端的觉得身体发冷。

而这个时节,正是当年大豫宫变的时候。

这具身体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提醒她曾经的过往,曾经她遇到一个真心实意全心全意对待的男人,最终却被这个男人背叛,遭受万箭穿心之苦。

出神的看着微微发白的手,然后她又道:“还是把披风取来吧,朕确实觉得有些冷。”

柯大海急忙应了:“老奴这就去取。”

她觉得身上有隐隐约约的疼,可她又捉不到那疼在什么位置,可这种感觉如影随形,明明没有伤口,无论按身体何处都不觉得痛,就如她感受到的疼痛,是种虚幻的假象,却时时让她感受得到。

她这样疼,东方长青可知道?

每年的这个时候,东方长青可曾为他做过的事有过片刻的懊悔?

毕竟,她那时候是那般全心全意依赖于他,那般将自己的信任全盘托付于他,可他却在她人生最幸福的时候,给了她当头一棒,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东方长青,午夜梦回之时,你可曾被梦中场景惊吓而醒?

魏西溏缓缓吐了口气,柯大海小心的将火狐披风披到魏西溏的身上,“陛下,秋风时节,最易着凉,陛下要注意防护呀。”

“朕知道了,每年都是柯公公提醒朕,今年也不例外呀。”魏西溏笑了下,她不说,谁人知道她曾经是谁?现在又是谁?

这世上异事那般多,谁又辨得清?

东方大国富饶,大豫帝王东方长青正在早朝,即便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即将步入不惑,可年龄的界限却丝毫不影响他丰神俊朗的外貌。

东方长青退朝而归,今日却未曾急着处理朝政,而是去了被划为禁地、后宫任何人不得擅入的华纹宫。

当年,她被万箭穿心射死在此地。

东方长青垂眸看着满是污迹的地面,那是她的血。

她死在他的怀里,腹中还带着他的孩子,死不瞑目。

几乎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在这里坐上一天,只是,看着她在这世上仅留的一点东西。

若重来一次,他会如何?

东方长青不知,或者,他什么都不会做,甘愿当她背后的男人,又或者,他会再一次发兵而起。

如今的大豫子嗣繁多,嫔妃成群,却独独后位悬空多年。

世人都说,大豫帝王长情,悬空的后位不过是放不下驾崩多年的女帝。

可,谁知道呢?

付铮的信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