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夏猛没心慌多久,因为大唐女帝早已知道这边风声,派了信使过来,信中说只要夏猛撑过半月,便会有援军赶到,这让夏猛以及一众将士士气大增。

就在大唐武将匮乏,新人后继无力的时候,溧水城城主高湛举荐了一位教于简的男子,并无偿提供溧水城最新研制的防御战车数量,直接从溧水城运往焦尾山。

女帝见过于简后,当场提出军事战略相关适宜过问,并让长阳城将军颜白过招比试,最终成功过关,赢得女帝首肯。

女帝为了让磨练太子,命太子随军督阵,即日开拔前往焦尾山。

朝臣见过那位于简,一些认得付铮的人都傻了眼,那位叫于简的男子当真与亡国多年的青王殿下长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脸部一侧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其他不论言谈举止还是说话的声音,都像的让人震惊。

于简被女帝任命先锋将军,领兵三万,随同太子一通奔赴焦尾山。

当然,付铮和太子不知道的是,随同他们一起去的,还有一位神秘的亲兵小将跟随左右,文静郡主的那位准郡马巫隐小公子,正头戴钢盔身穿铠甲,手里举着一杆红缨枪,忠心耿耿的跟着太子呢。

魏西溏跟面儿说了,只要此趟太子与王爷平安归来,巫隐便是护未来护太子有功,金州城以后就是面儿和巫隐负责的地方。

一听城池就在眼前,巫隐小公子嗷嗷叫着冲了过来,本来无鸣离京,他就少了无鸣当对手,没人跟他对打,他实在没办法证明自己赢过无鸣,正气的天天拿脑袋撞树呢,如今有了别的差事,巫隐里面生龙活虎起来。

巫隐瞅了眼小太子,比他还矮一个头,这么点小东西以后能当皇帝?可是他娘子说了,这就是皇帝,是他们以后都要保护的,皇帝这么小?怎么着也要跟女帝一样才像皇帝嘛。

他看的次数多了,墨儿就注意到了,不由自主多看了两眼:“于将军,这侍卫长的也太好看了。”

付铮听了也扭头看了一眼,父子俩脑袋凑过一块,一起点头:“确实挺好看。”付铮还多问了两句:“哪人?参军多久了?”

巫隐一本正经,严肃认真道:“草民有主了!文静是我娘子!”

付铮:“……”

墨儿:“哦,面儿姐姐的夫婿。”

听说过,不过没见过。面儿姐姐长的不大好看,没想到还真让她逮着了这么个俊俏的夫婿。

付铮反应慢了一拍:“面儿的夫婿?”

以前天天在金州城强抢民男,总算让她抢到了好看的,还不是一般的好看,果然没白抢。

墨儿突然好奇:“你在这干什么?”

巫隐说:“陛下让草民来保护将军和太子。”

墨儿绷着脸,觉得被轻视了,挺直腰杆,说:“本宫不要你保护,本宫又不是软脚虾!”

付铮看了他一样,道:“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太子殿下不必介意。”

巫隐强调:“太子一定要让草民保护,要不然草民就没法子回去跟娘子交代,娘子不能跟草民拜堂成亲,娘子就不高兴,草民就没有城池了,太子殿下这是破坏了一大桩事呢!”

他一说说了一大堆,把墨儿说的额头都冒汗了:“你是说,本宫要是赶你,本宫就成了坏你好事的罪人?”

巫隐点头:“可不是?”

“你大胆!”墨儿怒道:“你竟然敢这样说本宫?”

巫隐睁着一双凤眼,道:“草民是来保护太子和将军的,竟然赶我?”

付铮一看就觉得这孩子好像有点不对劲,说话不像人家那样惶恐小心,便急忙打住两人话头,问巫隐:“你家乡何处?”

巫隐应道:“招摇山。”

付铮:“……”

不让俩孩子吵架了:“殿下身为太子,理应气量大度礼贤下士,不该跟人随意置气。”

墨儿赶紧抿嘴:“将军教训的是。”斜了巫隐一眼:“你退下吧,本宫不赶你便是。”

巫隐点点头,握着红缨枪,退到了墨儿身后。

身边有个愣头青小侍卫,这一路倒是没觉得多无聊。

墨儿发现,无聊的时候把小侍卫提溜出来,只要说赶他走的话,他就跳脚,跟他据理力争,最生气的时候还要揍他。一个小侍卫,竟然敢揍太子?为了一座什么城池,真是什么都豁出去了,虽然小太子没想明白,母皇这说给他的城池究竟是怎么个给发。

父子二人出征,曦儿又在西阐宫中,魏西溏一个人在长阳颇为折磨,却不得不逼迫自己静下心来应对诸事。

深夜,魏西溏独自躺在龙榻,翻来覆去不能入眠,心事压的太多,脑中便不得休息。

正闭着眼,不妨外殿有脚步声传来,跟着便是柯安的声音:“将军,什么动静?陛下歇下了……”

颜白应道:“柯公公,刚刚在城门,有将士看到天上黑影掠过,朝着宫中而来,本将特地前来询问,陛下这边有何动静?”

柯安略一想,对颜白做了哥稍安勿躁的手势,他小心的掀起帘子进了内殿,“陛下?”

魏西溏睁开眼应道:“朕这边一切如常。”

柯安应了,小心退下回了颜白。

颜白点头:“今夜本将会加强警戒,柯公公若是有事大口出声,末将就在附近。”

柯安点头:“老奴明白,颜将军辛苦。”

颜白退了出去,外面又恢复了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帷幔的声音响了下,似乎有人朝她靠了过来,魏西溏猛的睁开眼睛,便看到相卿侧着身体,一手撑着头,一手正握着她亵衣的下摆,轻轻揉搓。

魏西溏盯着他,“相卿!”她猛的坐了起来,伸手抓着他的衣襟,咬牙问道:“曦儿在哪?!”

相卿笑,压低声音道:“陛下是想要叫的满城的人都知道陛下的龙床躺了个男人?”他伸出手指,在她唇上快速滑过,“陛下小声些,臣可不介意让天下人皆知,臣上了陛下的龙榻。”

外面柯安隐约听到内殿有响声,不由靠近,小心问道:“陛下可有吩咐?”

魏西溏顿了顿,才开口:“都退到殿外,朕难以入眠,你们的喘气声朕听了心烦。”

柯安赶紧应道:“奴才遵旨……”赶紧伸手撵人,把人都往外殿撵:“出去出去,一个个喘气的声那么大干什么,吵着陛下了……”

外殿彻底安静下来,相卿低笑一声,“陛下还是那般可爱。”

“你闭嘴!曦儿在哪?”魏西溏松开抓着他的手,双手一撑就要下床,不妨相卿伸手一拉,“陛下还是躺着的好,若是离了这床,只怕会尸骨无存了。”他笑:“陛下可是见过,臣当年诛杀师尊的阵法了?”

魏西溏凝目一看,才发现内殿内出除了床榻的空间,其他地方竟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银丝线,猛的一看根本看到。

她却见识过相卿那位师尊被杀的场景,真正是死不见尸,唯有一地血水尚能证明刚刚死了一人。

魏西溏狠狠盯着他,抿着唇,身体却顺着他的动作缓缓躺了下来。

相卿看着她的表情,笑:“陛下为何这样看着臣?可是担心公主安危?陛下放心,曦公主那帮懂事乖巧,臣身为陛下的臣子,如何敢对公主不敬?如今公主身在西阐宫中,乃是那色胚宁焱的座上宾,臣看宁焱对曦公主的夸赞之词,想必他十分仰慕曦公主,臣倒是觉得,曦公主若是能和宁焱结成夫妇,倒是不失为一桩好事……”

话未说完,魏西溏突然扑了过去,伸手去掐相卿的脖子:“朕杀了你!”

她沐浴后手腕未缚血红丝,周围布满银丝线,她力气偏弱,当年无鸣就是说她力气弱,才没让她练自己擅长的剑法,如今被困龙床,便只有两手的力气,却还抵不过相卿天生的男子优势。

她扑过去,咬牙切齿:“你这混账东西,你竟然……”

相卿闭着眼,任由她双手落在自己脖颈之间,脸色略略发白,半响他才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魏西溏力气用尽,却没能成功掐死,她大口喘着气,心中只恨没把血红丝带在身上,否则这时相卿早已身首搬家。

相卿温柔却又有力的拉下她的手,开口:“陛下。”

魏西溏眼圈发红,大口的喘着气,两手被他握着,一时动弹不得。

“陛下,”相卿突然靠近,缓缓伸手,然后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低头唇小心的靠上她裸露的脖颈,一点一点的蹭着,发出长长的叹气,道:“臣对陛下思念难耐,陛下可是也在心中念了臣千万遍?”

他知道她一定念了千万遍,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恨不得将他扔到油锅里煎炸,连骨头一起喂狗才好。

他知道一定是这样的。

可这又如何?

她在念着他,不是吗?

魏西溏被气的瑟瑟发抖,却到底忍住了,她咬牙:“曦儿可是被宁焱关押?”

相卿没有回答,流连在她裸露的肌肤上,一点一点的感受她身体的温度。

魏西溏身体被他一压,倒了下去,相卿顺势压上,“陛下,陛下应臣一句,臣便回答陛下曦公主的现状。陛下心中可是念了臣千万遍?”

魏西溏咬牙:“朕岂止念了你千万遍,朕是时时刻刻都念着,朕恨不得……”

相卿伸手止住她后面的话,迎着她满眼的杀气,居高临下看着她道:“陛下只需说前半截便好,后面的话不必讲出来。”

“相卿!”

相卿低笑,一只手顺着她身体的曲线一路向下,“陛下到底还是念着臣的。”

“你真是病入膏亡无可救药!”

“对,臣确实病入膏亡无可救药,这天下谁都救不了臣,”他的视线扫在她的脸上,道:“唯有陛下能救,可惜陛下却不愿救。”

相卿又要动手,他一把摁住,盯着她看,问:“陛下弃臣于蝼蚁,可是因为青王殿下要归朝?陛下怕青王殿下知陛下曾召幸过臣,所以千方百计迁都长阳,顺便把后宫之人换了一圈,更是让陛下后宫那两位侧夫假死脱身,另娶他人,就是不想让青王殿下知道,是不是?”

魏西溏张了张嘴,她错开眼,不去看他的表情,相卿伸手,强行抬起她的脸,继续盯着她,道:“在陛下眼中,臣究竟算什么?陛下孤寂时解乏之人?还是陛下用得着臣的时候,便会赏臣一点甜头?臣不介意为陛下所用,陛下不该如此待臣。臣对陛下全心所付,陛下待臣不过敷衍了事。”

魏西溏的手动了动,最终却搁了下来,“你想怎样?”

相卿抬头,看着纵横交错的银丝线,道:“臣想带着陛下撞入银丝阵,这样陛下与臣便谁也分不清……”

魏西溏抿了抿嘴,“你想杀朕,可以,朕只有一个要求,你放了曦儿……”

“陛下当真是一点真心都不肯施舍于臣,”相卿打断,“一分一毫都不肯!就算是死,陛下也要拿来交换,陛下可有真心?”

他突然猛的翻身,直接压在她身体之上,一头墨发顺着身体垂落下来,他强行堵住她的唇舌,带着暴虐的情绪,狠狠的啃咬着,魏西溏挣了两下,却被他强行按住。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眸中寒光闪烁,“臣前半生在招摇山无拘无束不知情为何物,臣后半生都在追寻陛下,可就算臣拼尽真心,也得不到陛下回眸一视。陛下心中,臣不过是陛下用来换取一次又一次平定天下的工具,陛下怎能如此?臣负天下人,臣欺天下人,臣却从未负过陛下,陛下怎能如此待臣?”

魏西溏沉默的看着他,垂着眼眸,却一句话都说不出,然后,她听到相卿开口:“陛下的真心全都给了青王殿下,甚至连大豫的那位旧皇都分得一分,独独没有臣一分。既然如此,那么便让臣霸占陛下此生的恨意,臣要陛下今生今世都恨着臣,让陛下到死都记着臣!哪怕是恨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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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明王

“相卿!”

魏西溏提高声音,“你可是疯了?”

相卿盯着她的眼睛,继而一笑,道:“臣就算是疯,也是陛下逼迫所致。”

“陛下!”殿外突然传来颜白砸门的声音:“陛下!”

魏西溏立刻出声:“不要进来!”

颜白一脚踹开殿门,结果被踹倒的门朝着殿后倒了下去,眨眼之间化为一堆粉末,颜白立刻收住刚要踏进去的脚,愣在原地:“陛下!”

魏西溏再次提醒:“所有人都不要进来!”

颜白立刻拦住身后的侍卫,“都停下!”

魏西溏抬眸看向相卿,“你想杀我动手便是,不必伤及宫中其他无辜之人。朕知你颇为神通,就算杀了朕你也能安然来去。你心中憎恨之人是朕,与他人无关,更是与曦儿无关……”

相卿却未等她开口说完,而是猛得伸手拉她起来,一手将她扣在怀中,一手握着银丝阵的阵源,那千丝万缕的线阵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变化,他挟持魏西溏下了床,禁锢怀中,径直朝着后殿走去。

颜白立刻道:“即刻包围帝寝,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

说在带头冲了出去,指挥侍卫将女帝寝宫团团围住。

其他宫女太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匍匐在地不敢抬头,一众侍卫纷纷围住寝殿。

魏西溏随着相卿的步伐被动的跟着,相卿用不知什么东西绕住她的手腕,她只能沉默的跟着,然后听到一声呼啸,便从上空猛然落下一只巨大的鸟,撞破内殿的殿顶,煽动着翅膀从天而落。

相卿直接推着她上了鸟背,把她禁锢在怀中,一拉鸟儿头上三根巨大的羽毛,那巨鸟便从直直的弃妃,顺着刚刚破开的洞直接飞了出去。

颜白早已命人准备好巨弓,对着天上的黑影下令:“准备!”

柯安连滚带爬的跑过来:“颜将军……颜将军千万不能射那鸟儿,陛下……陛下也在上面……”

借着火把的光亮,上空盘旋着两只巨大的飞鸟身影,颜白一看那鸟飞的那样高,若是真射下来,只怕鸟背上的人掉下来也要被摔死,更何况天色这样暗,也根本看不清陛下究竟在那只鸟背上。

这样一想,颜白没下令,而是即刻命人备马出城,准备跟随两只飞鸟的方向追。

魏西溏坐在鸟背上,夜深人静之时,长阳城下只有点点亮光,第一次距离地面这么高,心中到底有些惧怕,她低着头,身上的亵衣被风吹的快速的抖动,一头长发也被风吹起,时不时遮了眼。

身侧的男子犹如玉雕一般,坐着一动不动,只是一只手扣在她腰间,固定她的身形,不让她栽落下去。

魏西溏迎着风,问了句:“你要带我去哪?”

相卿的脸上没有表情,脸色却是逐渐苍白,额头开始渗出汗珠,身侧紧随的另一只巨鸟上,两个骑在鸟背上的小童驭鸟赶上,“仙尊!”

相卿扭头,那小童从怀里掏出一个净瓶,再次驭鸟靠近,摊在手心努力伸到相卿面前:“仙尊!药!”

相卿的身体逐渐不在像刚刚那样笔直,他单手撑在鸟背上,眼睛盯着那药,终于伸手去取,小童再次靠近,他拿到了那里药,送到自己唇边,犹豫了一下,然后送入口中服下。

魏西溏沉默的看着,相卿闭着眼,那扣着魏西溏腰身的手愈发的收紧,巨鸟朝着长阳城外飞去。

魏西溏动了动手腕,手上腕处的银丝纹丝不动。

相卿逐渐恢复正常,想来是刚刚的药起了药效,他重新驭鸟俯冲而下,最后停在了长阳城外的一处土丘处。

他从鸟背上下来,伸手也把她带了下来。

他站在她面前,低着头,伸手轻轻一抽,她手腕上的银丝线便松开。

颜白的追兵还未到,他似乎也不急着走。

魏西溏用一手轻轻抚摸手腕处被勒出来的血痕,她犹豫了一下,开口:“相卿。”

相卿目光冷冷的看着她,并未应道。

她动了动唇,又开口:“朕刚刚看到你病症发作……症状与朕之前十分相像,朕记得你说过,若是你施一次起死回生之术,便能转移朕身上疼痛之症……只要找到合适的身体承受便可……”她抬头,看着他问:“你可是把朕身上的疼痛之症,转到了你自己身上?”

相卿侧对她的身影顿了顿,却依旧没有应话。

“相卿……”魏西溏朝他走了一步,“是不是?”

相卿因着她上前的动作,却跟着后退一步,仍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相卿。”魏西溏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道:“果真如此?”

两个小童站在没多远的地方,其中一个忍不住纠正:“陛下,那不是转移,那是反噬!”

魏西溏回头看向那个小童:“何为反噬?”

小童应道:“仙尊所行之事本就不为天道所容,陛下的疼痛之症若要除去,必然要有人承受仙尊冒然行事下的代价。陛下乃万金龙体,天下的普通人如何能承陛下龙体之痛?仙尊虽身体异于常人,可仙尊乃逆天之人,承了陛下之痛,便有反噬之苦,仙尊如今所痛,乃陛下痛及之时的双倍。每到日落之后,子时正中,便是反噬的极致之时。”

魏西溏的眼眶微微发红,她摇了摇头,道:“朕虽想要你除去朕的疼痛之症,却没想要你如此……”

相卿闭眼,听到她的声音才开口:“陛下不必以为本尊是为了陛下才如此。”他的语气带了几分讥讽之意,“陛下可还记得陛下腹中那个被陛下强行除去的胎儿?那才是本尊替陛下蓄养的器皿,陛下龙气正盛,若本尊与陛下的子嗣,必能承受陛下的疼痛之症,可惜本尊低估了陛下的心性,胎儿尚未成形,便被陛下除去。论起心狠,本尊终极不及陛下万分之一。至于除去陛下身体之痛,不过是本尊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了这等蠢事。”

他顿了顿,又道:“从今往后,陛下倒也不必担心其他,本尊再不会做那等痴心妄想之事,陛下也不必为如何面对本尊而绞尽脑汁。于陛下而言,在陛下心中,本尊始终都是一个心怀叵测之人。既然如此,本尊便甘愿做个心怀叵测的人便是。”

远方火把涌动,有铁骑奔腾,由远及近,颜白带领大批人马疾驰而来。

相卿的视线落在远处那片光亮上,缓缓转身。

那素来白袍墨发的仙尊似乎重新回来。

就算暗夜昏暗,可借着两个小童手里捧着的夜明珠,魏西溏依旧能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

一双似笑非笑的细长凤目含了些讥讽之意,他直直的盯着魏西溏,道:“陛下那夜魂游招摇山,想必也看了不少本尊所做的痴傻之事,倒是让陛下见笑了。只是,不知陛下可听闻青王殿下将死之景?”

魏西溏的手略一紧,沉默的看着他。

相卿低头一笑,“看陛下表情,想必陛下该是知道的。”他朝她走近,“既然如此,陛下对青王殿下一往情深,竟还要放过本尊?本尊还道陛下是个薄情之人,如今再看,似乎是个多情之人。”

魏西溏抬眸,抿唇盯着他,他笑的冷酷:“陛下一边念着青王殿下,一边又让本尊上了陛下的龙榻,陛下相较之下,可是觉得本尊伺候的更好些?”

魏西溏猛然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

一声过后,相卿抬手,洁白的袍袖轻掩面颊,他偏头低笑:“陛下这是为何?平白失了陛下君威,陛下乃苍龙在世,凰女转生,就算宫中各殿都塞满了男子也理所应当,其中滋味自然个个不同,陛下有所比较也在所难免。”

魏西溏因着他承受原本在自己身上的成倍之痛激起的亏欠被此刻痛恨逐渐代替,她盯着他的眼,努力扼制自己的情绪,最终咬牙,“你究竟想要怎样?”

“本尊想要怎样?呵,”他轻笑一声,视线落颜白率领赶来的队伍上,“本尊要的,陛下永远给不了,既然如此,那本尊就要些陛下给得了的。”

他突然伸手,一把把她扣按道自己怀中,唇凑到她耳边,低笑道:“本尊能杀青王第一次,便能杀他第二次,陛下可还记得青王殿下身边的那柄匕首,那是本尊亲手刺入付铮胸口的,这一次,本尊一定认清他的面容,不让人冒充了去!”

魏西溏的眼眸猛的一睁,她猛的伸手抓住他的衣襟:“你敢!”

“陛下只管等着,看看本尊究竟敢还是不敢。”相卿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陛下不必心急,权当本尊送给陛下最后的大礼便是。”

魏西溏死死抓着他的衣襟,恨不得此刻手中有刀有匕首,直接扎在他的身上,她颤抖着嘴唇,出声道:“你想要杀朕,动手便是,朕就站在你面前,何必祸及不相干之人?”

“陛下说错了,青王殿下可不是不相干之人,毕竟,本尊与青王殿下不算世仇也算得上是敌对之人。更何况如今本尊与他各为其主,于公于私,本尊也绕不得他。”他嗓音含笑,带着犹如毒蛇吐腥的阴冷,“至于曦公主,陛下若不愿宁焱君上成为陛下的驸马,便亲自去讨人。”

然后他松开手,后退一步,重回鸟背。

魏西溏急切的往前一步,她看着相卿道:“相卿,你今日之言朕句句记在心中,朕本念你多年为天禹尽职尽责,就算知你参与行刺付铮一事,朕也愿放你回归招摇山,可你……杀夫之仇,掳女之恨,叛国之罪,今日你不杀朕,朕便一桩桩记着,他日再见,便是朕杀你之日!”

“呵,”他背对魏西溏,驭鸟缓缓飞于半空,声音由上而下飘了下来,“经年累月之时,千山万水之遥,本尊等着陛下就是。”

言毕,那巨鸟猛的一扇巨大的鸟翼,直飞入空。

颜白及时赶到:“陛下!”

魏西溏站在原地,一身白色协议,风微起,她这才觉一丝凉意。

柯安连滚带爬爬上土丘,手里的披风披到了魏西溏的肩上,“陛下,奴才该死……”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双手扯着披风裹紧自己,却一句话都没说。

帝辇停在下方,魏西溏

裹着披风上了帝辇:“先回宫。”

颜白看了眼远处早已化为黑点的两只巨鸟,有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