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赵立一怒之下, 带领原先属于宁王旧部的五千兵卫在蜀地拉旗造反, 现如今已将蜀州城攻占, 原先的朝廷知州等都沦为了阶下囚, 有欲反抗的则遭杀害。
随着急报传回来的还有赵立的反书,说明要杀回京城, 向朝廷讨个公道。
其实在赵宗冕继位之后, 本想改变一下原先朝廷对宁泽王的待遇,但却给文安王等劝止了。
一来宁泽王的确是罪行确凿,二来,已经先替颍川王平了反,如果再立刻赦免宁王,就相当于在太上皇脸上打了两记耳光, 实在有点操之过急了。
没想到如今又闹出此事来。
如今朝廷调拨了精锐跟五万雁北军在对付孟氏, 没想到给赵立杀了个措手不及。
新春在即,新帝才登基,就连续起了战祸, 这兆头可不算太好。
赵宗冕道:“你们觉着该如何处置此事?”
群臣面面相觑, 辅国将军道:“赵立大逆不道,胆大妄为, 竟敢公然造反,此风断然不可长,请皇上尽快派兵增援当地,把叛军一概斩杀!”
顾恒道:“臣也觉着,该速战速决,杀以立威,若拖延下去,引发其他居心叵测的人效仿行事,岂不天下大乱。”
兵部尚书亦道:“赵立所发的檄文用词恶毒之极,他非但对太上皇跟废太子心怀怨念,甚至更对皇上也十分不满,态度轻慢无礼,同时还鼓动说,天下的王族们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什么皇位人人可坐之类,不堪入耳,罪大恶极!”
大家纷纷点头称是。
赵宗冕听到最后,笑了。
只有文安王并没说话,赵宗冕转头问道:“皇兄怎么看?”
文安王想了会儿,才说道:“几位大人所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如今正当佳节,皇上又才登基不久,频繁地动兵只怕会影响民心。”
顾恒道:“那……就让赵立如此叫嚣不管了?”
赵宗栩道:“赵立手中的兵马毕竟有限,朝廷只需命地方加紧剿灭就是,直接派兵却似不必。”
“王爷,”兵部尚书道:“地方上若能对付,就不至于向朝廷求援了。再拖下去,让贼寇势大反扑就晚了。”
文安王道:“地方所需要的更是士气,毕竟赵立曾是王世子,地方上不敢轻举妄动也是有的。所以现在朝廷要出的不是兵马,是人。”
文安王对赵宗冕道:“只要皇上派一名特使,手持皇命诰谕,言明立场以定军民之心,另外,臣再保举一人,让此人去对付赵立,最为妥当。”
赵宗冕道:“什么人?”
文安王道:“这人皇上也认识,还跟他打过交道,他原本是湖广水师督卫,后来……”
不等文安王说完,赵宗冕道:“你说的难道是苏尹清?”
文安王道:“皇上还记得此人?”
赵宗冕笑道:“怎么不记得,老子没吃过败仗,头一回在他那里吃瘪,不过他是仗着在水里,不算数……朕前些日子还想起过此人,怎么近来都没听见他的动静了?还以为他终于是淹死了呢。”
文安王笑道:“他并没有死,只不过藏起来了。”
赵宗冕先前带兵南下,借道湖广地界,正见水师操练。赵宗冕是陆上带兵的,看水兵们那副打扮模样,不免耻笑,说道:“这些水鸭子弄些花架子有什么用,若论兵中之王,还得靠我们。”
不料这句话偏给当时正在操练水军的水师督卫苏尹清听见,苏尹清不服这话,两人竟争执起来。
苏尹清提出要跟赵宗冕比划,不出意外给打的没有还手之力,不过苏尹清也是个不服输的,用诡计引了赵宗冕上船,又把船弄翻了,赵宗冕不会水,在水里自然是给摆布的明明白白的。
后来赵宗冕登基,苏尹清想起当年的事,怕这位皇帝念旧仇会杀自己的头,咬咬牙就辞官跑了。
如今听文安王说起来,才恍然大悟。
文安王道:“臣已经探听到他就隐居在蜀地不远的清江口,只要皇上下令,有此人担任统帅,拿下赵立指日可待。”
当即此事议定,只需要再定下传旨特使便是。
正在这会儿,赵宗冕的一名亲卫进来,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赵宗冕听了,眉峰一挑,居然是个喜上眉梢的模样,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没看错,是甘露宫?”
亲卫道:“绝没有错。”
赵宗冕笑道:“快!你问他是干什么的。快去。”
亲卫忙抽身去了,片刻回来,见赵宗冕并不想避着人,就立住脚说道:“甘露宫贵妃娘娘派人来打听皇上什么时候议事完毕,那边已经准备妥了饭菜等候。”
几位臣子面面相觑,文安王也挑眉看向赵宗冕。
“是吗?”赵宗冕满面笑容地早早站了起来,才走了两步,突然醒悟。
他站住脚看看面前的朝臣们,以及文安王的眼神,赵宗冕咳嗽了声,心思转动,却又后退一步,手按在桌面上缓缓地坐下了。
他哼道:“朕日理万机,忙得很,没空儿过去。”
亲卫见他明明是喜出望外的要走,突然又变了脸,没有办法,只好领旨而出。
出了殿门,亲卫见那小太监仍是满脸喜欢,道:“皇上还没有议事完呢,只怕还有好一阵子,你先回去吧。”
小太监很意外,满面的欢喜变成失望,他垂头丧气地回到甘露宫中,只好尽量委婉地跪地说道:“皇上还在跟各位大人商议事情,据说是很重大的军情,一时半会儿还说不完呢。”
西闲道:“这话是谁告诉你的?皇上可知道你在那里?”
小太监本想不提这一节,没想到西闲偏想到了,他只好回答说:“那侍卫认得奴婢,所以才问起来,知道奴婢是甘露宫的后,还特意进去跟皇上通报过了,谁知……娘娘!奴婢觉着今天议论的一定是天大的事儿,等皇上议好了,一定会来的!”
西闲反倒笑笑,温声说道:“好了,自然是国事要紧。你先去吧。”
小太监无精打采地起身退下,走出殿门后,自顾自嘀咕道:“好容易咱家娘娘开了窍,怎么皇上反倒这样了呢。唉。再这样下去,甘露宫快变成冷宫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殿内,喃喃道:“这样好的主子,可不能呀……”
西闲听了小太监的话,心知肚明,料想是上次的事得罪了赵宗冕,所以这段日子他一直不肯来。
只是牛不喝水强按头不成?西闲索性不去想那些,吩咐宫人备水。
她已经很久没这样累过了,他不来也好,省得又要尽心竭力地应付。
靠在浴桶之中,西闲缓缓地舒了口气,只有这会儿,可以暂时什么也不用想,像是全身都放松下来。
正受用中,便听到门声响动。
宫女们都给她打发了,赵宗冕还在赌气。现在来的人只能是她,也只有她这样神神秘秘的。
西闲仍是闭着双眼,轻声道:“你又来做什么?”
身后那人的脚步一停,却不出声。
西闲突然想到了缘故,因笑道:“不会是听说了皇上不来……所以又……”
话未说完,身后那人靠了过来,一只手轻轻覆在她赤/裸的肩头:“爱妃,在跟谁说话呢?”
在那手压下来的时候,西闲就察觉不对,顿时浑身不寒而栗。
又听了这句话,已经确凿无疑。
她僵在了水中,片刻终于反应过来,手掩在胸前,转身,同时将身子往水中缩低了些:“不知道是您……”
“所以你以为是谁?”赵宗冕的双眸微微眯起。
这会儿若是搪塞他,无异于自寻死路。
西闲只得承认:“臣妾以为是柳夫人。”
“她经常在你洗澡的时候来找你?”赵宗冕眼睛睁大。
西闲否认:“并不是,有时候是在……”说到这里,有些窘然,毕竟另一个答案也好不了多少。
“是在哪里?”
“卧房。”
赵宗冕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对:“那个小贱人,真是……”
“柳夫人只是偶尔跟我说几句话。”西闲想到柳姬手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疤,生恐因此又对她不利,忙垂头道:“请皇上勿要怪她。”
赵宗冕抬手,在她脸颊上抚过:“放心,还不至于。”
他的手微微用力,已经令西闲抬起头来。
被热水熏蒸的脸,越发似人面桃花,她不经意抬眸扫过去,目光相碰,望着那一双水汪汪令人心荡神驰的眸子,赵宗冕突然失神。
西闲看到他眼中陡然而起的光。
她忙垂下眼皮:“请……您先回避,容臣妾穿好衣裳。”
“穿好了再脱,是不是太麻烦了,”赵宗冕缓缓俯身,近距离盯着西闲的双眼:“朕突然想起来,如今连小崽子都有了,但是……居然没有跟小闲,正正经经地洞过房。”
洞房花烛的时候,她大醉,他一时心软,放过了。
回雁北的时候,终究按捺不住,结果……成了他至今不除的阴影跟心病。
后来她有了身孕,让他空有一身武功而无法施展。
赵宗冕说着,手在腰间一动,腰带悄无声息地松开,跌落在地。
他目不转视地凝视着西闲,手指扣在自己肩头斜襟上,慢慢把扣子解开。
到了这个地步,西闲自然知道了他的用意,但是……在这里?
无法可想。
原先在马车上那一回,已经足够她噩梦半生的了,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
西闲本能地抗拒,她想要离开这种令人无地自容的窘境,当下不再看他,只是壮胆回身,探臂去取搭在屏风上的衣衫。
可又不敢过分起身,毕竟一动,便春/光乍现无法遮掩。
额头上也不知是汗还是水,湿湿地颇为难受。
西闲觉着自己这辈子最艰窘的时刻都是拜此人所赐,可是偏偏似命中注定,就算逃离了,最终也还是得回到他的身边。
西闲只得凝神,竭力探臂。
手指擦过衣衫,她心中一宽,才要顺势将衣裳勾过来……人却已经给一把揽住。
像是给擒住的猎物,无法动弹。
耳畔是他的声音响起:“怎么这样不听话?”
她怀疑他的唇正蹭着自己的耳垂,湿润的气息顺着钻入其中,而他的手也不由分说地揉着那一抹纤腰,炙热而有力。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西闲觉着这是自己做的一个最荒唐的梦境。
她听见那泼洒而起的水声,夹杂着沉重的喘息。
她看见溅起的水花在眼前飞舞,像是打碎了的水晶。
不,也许不是水花,是汗滴。
不知道是两个人之间谁的汗滴。
按照马车上的经验,西闲本乐观的预计,只要一咬牙的功夫,很快就能了结此事。
但她显然是吃了经验太少的亏。
她心中默念着,直到发现这本来可以是眨眼间完成的事情,仿佛变得无休无止起来。
当浴桶里的水渐渐变冷变少,这个人的身子却仍炙热而强健,不知疲累似的。
“够了,王爷,”西闲忍无可忍。
他明明已经可以了,早就该结束了,至少在她是这样认为。
赵宗冕专心致志地动作着,一边有条不紊地问:“你叫朕,什么?”
“皇上,皇上,”求饶的话西闲着实说不出口,只得忍着羞耻断断续续道,“请您,停……”
回答她的,是类似报复般的重重撞入。
“不行!”西闲几乎哭出来,失魂落魄地试着起身。
本是想挣脱的,才一动,却换来他隐忍的闷哼。
赵宗冕忙停下来,暗中飞快调息妥当:“又想使坏……”
她微动那瞬间,差点让他重蹈覆辙地缴械投降,幸而今时不同往日了。
“这次没那么容易了,”赵宗冕定了定神,把西闲抱的更紧了些,俯身在她耳畔低低道:“看朕怎么好好的治你。”
第110章 0724一更
西闲原先在林家的时候, 因为素日交际的人有限, 只有一个苏舒燕是最亲的, 所以等闲也没有什么别的事缠身分神。
不过是做几件事,刺绣,看书, 养花, 如此而已。
林御史藏书颇丰, 本是想把儿子东来培养成一个饱学诗书的儒学之士, 没想到东来偏是个浅尝辄止的性子,不能了解林御史的苦心, 反倒是西闲, 自从认字开始,就尤其细看看书。
林御史起初以为她只是随便乱看不成气候,不料偶尔问答她两句,每每答的中理妥帖,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不说, 另还有自己的些许想法, 却比寻常儒生说的还要出色。
林御史看时常感叹,若西闲是个男儿就好了,有这样的才学见识, 难道还怕不能蟾宫折桂金榜题名吗?
只是西闲读的不过是经史子集之类, 那些杂书,却是极少看过。
林御史因也知道她聪明, 所以不肯把那些《西厢》《丽娘》之类的书给她瞧。
而《史记》里论起某君王跟姬妾,每每又多两句“耽于酒色”或者“溺于美/色”,总觉着不是什么好话。
只有诗经里才令人觉着喜欢些,比如“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或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等等。
等西闲年纪渐大些,所有美好的想象都在这些里头了,而这些想象跟美好,仿佛都跟赵宗冕沾不上边,他好像只是来打碎这些的,果不其然,马车上的经历只是个开始,但跟现在相比,西闲突然觉着,那一次的经历简直可算是造化。
身子仿佛给捏碎揉碎,融化在水里。不知他又折腾了多久,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原本不知什么叫做“耽”或者“溺”,又有什么可耽可溺的,如今却明白的透彻淋漓。
西闲已神智昏沉,连手指尖都是麻酥酥的,耳畔听到哗啦的水声,然后是赵宗冕不知说了什么话,仿佛是在叫人。
西闲猛然一颤,他们如今这个样子,怎么能见人?
她挣扎着动了动,竭力睁开双眸,却正对上他明亮的双眼。
西闲好不容易找回了一缕神智,发现自己却是给他抱在怀中。
赵宗冕身上披着一件湿漉漉的单衣,西闲忙要看自己。赵宗冕道:“怎么了?”
西闲愣了愣,忘了自己要问什么,只呆呆地问道:“好、好了吗?”
声音细微而嘶哑。
赵宗冕一愣,旋即眉峰微动:“嗯……”眼中漾起些许笑意。
西闲略觉安心,索性什么也不去想,委实太累了,累的让她觉着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宫女们鱼贯而入,捧着各色巾帕之类上来伺候。
赵宗冕不耐烦她们行事,索性用自己的长衫把西闲裹在怀中,抱着出门。
他径直回了里间,欲把西闲放下,西闲仿佛察觉什么,身子微微蜷缩,低头往他怀中靠过去。
赵宗冕笑道:“这回知道怕了?”
把人放下的同时,赵宗冕俯身下来,西闲朦胧里看见人影压落,道:“皇上。”
赵宗冕“嗯”了声,见她缩在自己的龙袍里头,越发显得身形娇小,楚楚可人,因为被折腾了太久,没有素日的冷静自持,反是一种恍惚之色,原本如雪的肌肤上,泛出纵情后的润泽绯红。
赵宗冕禁不住凑过去轻轻吻落,先前在浴房里本已经有了四五次之多,却仿佛怎么也无法餍足,只想一点一点地把人吃了了事。
好像一鼓作气吃进肚子里,才能放心一样。
察觉他的动作,西闲摇头,嘴里喃喃道:“不,不要!”
赵宗冕望着她迷迷糊糊憨态可掬的样子,蓦地想起新婚之夜她醉酒的时候,也是如此……这或许才是她最无防备纯属本能的时刻吧。
他无法按捺心里颤动的欢悦,情不自禁一点点俯身吻落,同时心里希望今夜最好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
西闲睁开眼睛的时候,天仍是淡淡的暗色。
她怔了怔,一瞬间不知道自己人在何处,今夕何夕。
直到外间有泰儿的声音响起:“娘怎么还不醒?”有点焦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