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朗微微欠起身,脸上尽是为难的神色:“哦?那让我喝什么?”

春儿扳起手指数道:“龙井、瓜片、祁红、毛尖,你爱喝什么喝什么,就是不要喝碧螺春。”

朱子朗轻声一笑,不置可否:“那正事呢?”

春儿小脸儿微微一红:“正事啊,就是想问问你,朱家的斗酒会都要干些什么,我……我也好早做准备。”

“原来是让我帮着你舞弊。”朱子朗慢慢坐起,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碧螺春,春儿急道:“谁说是要舞弊了,反正你不想娶,我不愿嫁,我出了风头,你娘退婚,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朱子朗点点头:“这样啊?也好。只不过每年的考题都不一样,都是我大哥大嫂操办这事,等我回去问清楚了,再来告诉春儿。”

春儿有些失望,这朱子朗一天也不知道都关心些什么,连自家的品酒会都不做理会,还要回去打听,那不是至少还要出来见一次面?碧家小姐和朱家公子订婚之后频频约见,被多事的人嚼了舌根总不大好。

朱子朗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站起身:“春儿,我想……”

春儿抬眼看他,这厮的脸竟然微微有些发红,春儿奇道:“你想干什么?”

朱子朗的脸似乎是更红:“呃……刚才茶喝得太多……我想方便一下……”

春儿俏脸一红,挥了挥帕子:“想去就去,这又何必问我。”

朱子朗笑笑,对那两个小僮说道:“你们好好伺候着春儿姑娘。”说罢转身离开,春儿也喊来龙井瓜片在一旁候着。朱家的小僮识趣地给春儿端上了茶,她一边品着碧螺春,一边偷眼打量着朱子朗的两个小僮,左边一个眉清目秀,正和瓜片眉目传情,听瓜片说过,这个叫做陈酿。看着瓜片那欲语还羞的模样,春儿不由得暗恨:瓜片这小蹄子跟着小姐出门也不收敛些,尽出来给我丢人!她拿着茶盏使劲儿清了清嗓子,瓜片吓得忙把目光收回来,一脸严肃目不斜视。

再看另外一个,面容俊朗,温润有礼,这就是朱子朗心中所爱?春儿问道:“你叫二锅头?”

“回春儿姑娘,小的不叫二锅头。”

春儿有些失望,“那你叫白干?”

“姑娘,小的叫做窖香,叫白干的是侍奉三公子的。”

春儿心中暗笑,原来朱家还真有叫白干的!看这窖香也是个聪明孩子,怎么就和朱子朗看对了眼?唉,真是误入歧途啊!不过,只要朱家能退婚,朱子朗喜欢哪个,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左等右等,也不见朱子朗回来,春儿有些着急,这厮不会是小解睡着了?看他的懒样,也不是没有可能。

春儿站了起来,对那两个小僮说:“你家公子还不回来,你们也不急?还不快去找找。”

窖香作了一揖:“春儿姑娘,我家公子也许瞧着哪处景致好,就在那儿伫足也说不定,公子爷是不许我们随便打扰的。”

春儿气道:“这是什么人,把人丢在这亭里,自己却不见了。亏我爹还说是千挑万选的女婿!哼!他不让人打扰,我偏去打扰!”

她气呼呼站起来,带着龙井和瓜片走出云断亭,远远望见朱子朗在山坡处站着,一见春儿出来,连忙招手:“春儿快来。”

他指指脚下的一个土洞,兴奋说道:“刚刚有一只小白狐钻进去了。”

“真的?”

“嗯。”朱子朗笑道:“这白狐极为少见,待我回去找人来捉了,做个围脖冬天戴。”

“啊?”春儿道:“好好的一只小狐狸做成围脖干什么?你这人真是残忍。”

朱子朗轻声一笑:“那好,那就捉了它送给春儿玩儿。”

一想到小白狐的可爱摸样,春儿就忍不住心里痒痒,拍手说道:“那我们现在就捉它出来。”

朱子朗正色道:“万万不可。白狐最为狡猾,不是经验老道的猎手,决计捉不到它,春儿先在这守着,我去去就来。”

春儿点点头:“那你快去快回。”朱子朗快步离开,脸上带着一抹促狭笑意。春儿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笑,头一次看见朱子朗行动如此迅速的样子,还以为这懒猪连路都不会走呢!

傻傻地在土洞前蹲了大半个时辰,春儿有些不耐烦,这朱子朗怎么又没影了?这时,抬着她上山的家丁走来:“小姐,那朱家少爷早都走了,大热的天儿,小姐也回府吧。”

春儿摇摇头,指着那土洞说:“这里面有只白狐,朱家公子回去找猎手去了。”

那家丁仔细看了看土洞,笑道:“小姐,我从小就在这附近长大,哪儿听说这里还有白狐?这明明就是个野兔子洞。”

啊?春儿猛地站起来,跺了跺蹲麻的脚,好你个朱子朗,连本小姐也敢戏弄,此仇不报,我就不是碧螺春!朱子朗你等着!

正在这时,远远听见有人喊:“春儿,原来你也在这里啊!”春儿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何不归摇着扇子款款走来,明明山上路不平坦,却偏想要走出个翩翩风度来,谁料脚下一软,身子一晃,差点儿没趴下。

春儿格格笑出声,何不归连忙站好,尴尬地摇了摇扇子。朱子朗一早派人给他传了口信,说是春儿小姐要晚到一个时辰,他只好一直等到现在才来,他四下里看看,子朗果真没来,还真是够意思!

何不归摇着扇子故作偶遇的样子:“春儿怎么在这里?真是好巧。”

春儿咬着嘴唇,一抹笑意慢慢浮在脸上,她指着土洞一本正经地说:“不归哥哥,刚才我看见这里跑进去一只白狐。”

“啊?这里会有白狐?”

春儿眨着大眼睛:“是啊,我想捉来做个围脖。可是人家都说,白狐狡猾得很,若不是经验老道的猎手,决计捉不到它。要不然,不归哥哥先在这里帮我守着,我回去找人来,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好好好。”何不归答应得极其痛快。春儿轻声一笑,挥了挥手帕:“不归哥哥,你一定要在这里好好等着啊,可不要把狐狸放走了。”

拜年啦,拜年啦!祝大家牛年大吉,牛气冲天!

009:不合口味

城东的“一醉楼”酒家门前,贴着“碧疏玲珑含春风,银题彩帜邀上客”的酒联,酒楼里宾客满座,觥筹交错,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三个俊俏的公子哥进了酒肆,小二忙迎上去:“几位客官里面请。”

只见其中一位着红衣的公子说道:“本公子饿了,有什么好吃的尽管端上来。”

小二介绍了几道店里的招牌菜,红衣公子点头说:“就要这几样,要快!”

小二又问:“几位要茶还是要酒?”

不等红衣公子说话,一旁的白衣少年说道:“要酒,竹叶青酒!”

小二哥连连点头,退了下去。那几位公子坐定,咯咯笑起来,她们正是在家里闷着难受,偷偷跑出来的春儿、花容和槿嫣。想到女孩家出来吃酒太过招摇,如果被认出来还要被家里责罚,这才扮了男装。

花容笑着拧了春儿胳膊一下:“春儿非要喝竹叶青,是不是想你的子朗哥哥了?”

春儿哼了一声:“谁要他总喝碧螺春,我偏要尝尝竹叶青!”

槿嫣笑道:“碧螺春和竹叶青,听起来就是天生一对。”

春儿撅着小嘴正要反驳,突然皱起了眉头,在空气中使劲儿闻了闻:“这是什么味道?用香四溢家的脂粉,也不用香飘十里吧?”

只听酒肆门口有人喊道:“瞧,那不是韶玉姑娘的轿子?”

话音刚落,只见大厅里的人呼啦啦朝着门口涌去,春儿她们也站起来往外看,但见一顶蓝呢小轿停在酒肆门口。人群唰地闪开,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轿子外有四个婢女,其中两个先是在地上铺了一条鲜艳红毯,洒上馨香花瓣,人没出来,倒是做足了噱头,那些喝酒的老爷公子们全都踮起脚尖伸着脖子往轿子的方向猛看。

春儿哼了一声,问道:“这女子是谁家的,怎么这样招摇?”

槿嫣笑道:“这位冷韶玉姑娘,是教坊司最出名的舞者,平时受惯了追捧,招摇些也是正常。”

花容鄙视了一下:“本大小姐出门,也没弄成这样,一看就是暴发户。”

一只莹白的小手轻轻掀起了轿帘,春儿能够清楚地听到男人们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周围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慢慢地,一只粉红绣鞋落在红毯上又缩了回去,轿子里的人似乎是轻叹了一声,一边的婢女连忙翻开毯子,从下面找出一块小石子丢了出去。

那只小脚这才肯踩在红毯上,一只胳膊搭在一婢女的手上,人慢慢探出身来。水粉的衣裙映得俏脸艳若桃花,一双秀目顾盼生情,走起路来腰肢轻摆,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傻傻地看着美人出场。

美人刚刚走过红毯,前面迎上两个人:“韶玉姑娘可是来吃酒?这一顿我们做东如何?”

冷韶玉俏脸一沉:“哪里来的苍蝇?扰了姑娘的好心情。”旁边众人哄笑起来,极尽幸灾乐祸之能,那两个人面色一灰:“什么了不起的,一个舞姬而已。”

槿嫣掩口笑道:“这冷姑娘真有意思。”

花容嘿嘿笑着:“那些男人啊,你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眼睛越盯着你。”

春儿不以为然说道:“好像你有多懂似的,怎么不见男人的目光盯在你身上。”

花容笑笑:“咱们是大家闺秀,哪是这些女子可比的?”

正在这时,只听一人曼声吟道:“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妍姿巧笑,和媚心肠。”那美人一听抬起了头,甜甜地笑着:“子朗!”

从一听见那声音起,春儿就恨得牙根直痒痒,好你个朱子朗,不在你那软榻上躺着,跑出来和一舞姬在光天化日之下眉来眼去,这人真是万万嫁不得!她指指门口:“你们两个不是要看四大公子吗,这不是来了两个,摇着扇子的是何不归,另一个就是我爹给我选的‘好夫婿’——朱子朗。”

“啊?”花容道:“果然是人如冠玉,风流倜傥。”

槿嫣也忙着点头:“看来这朱家公子是有些才学。”

快拉倒吧,这也叫有才学?明明就是当众调情,虽然不愿嫁他,好歹也是订了婚的,这要是传出去,碧螺春的面子往哪儿放?

门口的何不归哗哗摇着扇子:“难不成韶玉姑娘眼里只能瞧见子朗一人?”

冷韶玉笑道:“不归公子说笑了,我这不是也瞧见您了?”

店小二把几位“贵客”让到里面,冷韶玉道:“西施舌、贵妃鸡、貂蝉豆腐昭君鸭,再来一壶上好的香茗。”

本来对冷韶玉就没什么好感,一听她点的菜,春儿忍不住扑哧一笑:“我道是什么样的美人,人固然是美,可是自比四大美人可就显得俗了。”

“春……”何不归刚说了一个字,春儿一记凌厉的目光扫过去,那个儿字生生被他咽了回去,“原来是春贤弟。”

冷韶玉给了春儿一记白眼,朱子朗唇角挂着淡笑,也不点破,施施然坐下,小二问道:“几位喝什么香茗?”

朱子朗瞧着春儿,笑意渐渐扩大,轻轻吐出三个字:“碧螺春。”

“不许喝碧螺春!”春儿气得小脸紧绷着,这朱子朗存心和自己过不去!花容和槿嫣在一旁笑做一团,春儿怒道:“笑什么笑,小二,我的竹叶青呢?”

小二忙端来酒壶,春儿自顾自倒了一杯,抿了一口,呛得不停咳嗽,槿嫣笑着拍着她的背:“小姑奶奶,你这是干什么?”

春儿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板起小脸说道:“都说竹叶青酒清醇甜美,我看也不过如此。”

冷韶玉轻嗤一声,不屑地说道:“这位公子是不善喝酒吧?竹叶青香甜适中,柔和爽口,怎么会不好喝?”说着,一双妙目瞧着朱子朗,双颊微红,娇羞无限。

朱子朗轻咳了两嗓子,避开冷韶玉的目光,对春儿笑道:“喝不得酒,又何必逞强。小二,给这位公子泡一壶竹叶青茶。雪芽自古最清心,雾笼云照促长成,这茶中的极品,总能对得了她的口味。”

春儿怒道:“只要是竹叶青,就对不了我的口味!”

010:初次过招

冷韶玉掩口一笑,轻移莲步走到春儿身边,轻声说道:“这位春公子说竹叶青不合口味,可是在小女子看来,公子似乎是对这竹叶青情有独钟呢。”

春公子?我还春姑娘呢!春儿抬眼看着冷韶玉,这美人一脸盈盈笑意,对自己友好谦和,在那一双眼睛的温柔注视下,春儿甚至奇怪她为什么如此饱含深情。啊呀,不好,自古美女爱才俊,莫不是自己这小书生太俊俏,这姑娘对自己生了情意?

这样想着,春儿的语气便温柔了许多:“反正,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竹叶青。”

冷韶玉扑哧一声笑了,眼睛上下打量着春儿:“小小年纪真会说笑,竹叶青是好酒,亦是好茶。大热的天儿扮成男子巴巴地赶到这儿,难道不是想醉在这沁人的味道里?”

酒楼里的客人立刻开始议论:

“啊?这几位原来是姑娘,怪不得觉得她们有点儿娘娘腔。”

“谁不知道这竹叶青就是指朱家公子朱子朗,这小姑娘故意说那些话,不是想引起子朗公子的注意吧。”

“唉,可惜朱公子已经有了婚约,莫非是想做他的小妾?”

花容啪地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被春儿一把拉住。春儿抬起气得通红的小脸看着冷韶玉,原来这女人早就看出来了,就在这儿等着讥讽自己。她看了看周围,酒楼的客人们有的小声议论,有的好整以暇地看着热闹。朱子朗则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她,似乎也在等着她的答案。何不归倒是一脸关切,那眼神好像在说:春儿,需要我不?需要的话我会马上冲出来。

切!我碧螺春这点儿小事还需要别人帮忙?春儿按住跃跃欲试的花容,又给了槿嫣一个安慰的眼神,慢慢站了起来,然后绽出个无比纯真的甜笑,露出腮边可爱的小酒窝。

冷韶玉微微一怔,这小姑娘干嘛这样冲自己笑?那灿若桃花的小脸,竟会让人觉得不可逼视。她略微敛了敛心神,也已微笑回应:“这位姑娘是被我说中心思了吗?”

春儿还是紧盯着她,甜甜地笑着,冷韶玉神色微变:“你这么笑什么意思?难道觉得我说的很无趣?”

春儿摇摇头,但总算说话了:“不,不是无趣。”

“那又是什么?”

春儿依然笑着,一字一字说道:“是非常无趣!”

看着冷韶玉沉下的脸,春儿敛了笑意开始回击:“冷姑娘说我是为某个人赶到这儿的,能做出这种猜想,莫非姑娘也是知道那人要来这里?今天姑娘刻意打扮了一番,难道不是为了赶来见那个人?能够准确知道他的行踪,难不成……”春儿故意顿了一顿,旁边立刻有人溜缝儿:“难不成什么?”

春儿微微一笑:“难不成买通了人家的下人,或是——”她一指何不归:“他告诉你的?”

何不归拿扇子挡着脸,冲着朱子朗连连摆手:“不是我啊子朗,我这么讲义气的朋友,怎么会故意泄露你的行踪?”

朱子朗淡然一笑:“是吗?”

“是,当然是。”何不归赶紧摇扇子,又擦擦脸上的汗,春儿这丫头真厉害,自己不过是存了一点儿小小的私心,想让冷韶玉多和子朗会面,反正春儿又不想嫁子朗……呃……自己这样不过分吧?不过分!

春儿淡淡地扫了一眼冷韶玉,又环视一下周围的酒客,说道:“我不过是在家里呆着难受,跑出来玩儿的,谁想到会冒出这些人,没来由的扫了我的好兴致!”

“哦?”本已是一脸铁青的冷韶玉突然笑了:“那我倒要向姑娘赔不是了。”那目光中的不屑,连一点儿赔不是的意思都没有。只听她说:“过几天的斗酒会,姑娘一定会去吧?这不胜酒力的小模样,可要小心些才是啊。”

槿嫣轻笑了一声,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谁说斗酒会上一定要拼酒?我们姑娘家是去看热闹的,难不成姑娘是去牛饮的?”

冷韶玉道:“虽不是牛饮,但即是要去斗酒会,总不能滴酒不沾吧?”

春儿冷笑,端起刚才呛了她一口的竹叶青,一昂头倒进口中,她强压住胸口上涌的不适,对冷韶玉说道:“冷姑娘,我们等着瞧,我不屑嫁他朱子朗,但我也不会输给你!”

冷韶玉咯咯笑着:“姑娘这话从何而来?你不嫁?子朗已经有婚约了,怕是他不愿娶吧?”

花容一步跳到冷韶玉面前,脸上挂着调皮的笑意,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冷韶玉,一边围着她转起圈来,嘴里啧啧有声:“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韶玉姑娘,教坊司最有名的舞姬,果然容貌秀美。唉,只可惜以这位冷姑娘的身世,想做朱家四少奶奶真是妄想啊,我猜姑娘的志向大概只是四公子的偏房。”

大厅里马上又是议论纷纷,冷韶玉气得直咬牙,花容脸上仍带着饶有兴味的笑容:“我倒不妨提醒冷姑娘,这位就是碧螺春姑娘,日后是朱子朗明媒正娶的夫人!”说着挽住春儿的手:“走,回家去,这些人真讨厌,没来由倒了胃口!小二,帐就算到朱公子头上啦!”

春儿挣开花容的手,“飘”到朱子朗面前,这家伙刚才一直在冷眼旁观,惹得她心里相当不痛快,她本来就没喝过酒,又没吃什么东西,此时酒气上涌,小脸已经通红。她扶着桌子站稳,笑道:“懒猪,那竹叶青非但不好喝,味道还差劲得很,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喝!”

说完再也不瞧朱子朗,摇摇晃晃地往外走,正撞见外面走进来的两个人:“子朗,不归,我们来迟了。”看见春儿,两个人全都愣住。春儿嘻嘻笑着,指着其中一个傻傻地说:“大哥,你也来啦。”

碧玉箫吓了一跳:“春儿?”

一旁的连暮天连连摇头:“光天化日之下,小女子当众酗酒,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春儿指指他,对扶着自己的花容和槿嫣说:“瞧,老古板也来了,你们今天相信我说的了吧?”她迈出酒家的大门,大声说道:“珠联璧合没啥好,才俊只有碧玉箫!”

011:老地方见

春儿被花容和槿嫣驾着,不坐马车不坐轿,一路咯咯笑个不停,她觉得这样飘着很不错,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花容,你还说我们扮成男子玉树临风,还不是被看出来了。”

花容直叫苦:“祖宗啊,你不能全趴我身上啊,我是弱女子,没那么多力气。早知道就叫丫环跟着了,抬也能抬回去。”

春儿嘿嘿笑着:“你还弱?你把那个冷什么韶玉气得脸都绿了,要不是我拦着,拳头都能挥上去。”她转过头,又拍拍槿嫣:“你也不错,真够朋友。咱们这是三人行,必有……”她瞪着眼睛望着天,使劲儿想了想说:“必有冷韶玉吐血!”说着笑嘻嘻凑到槿嫣跟前:“来,大爷香一个。”

槿嫣推开她的脸,直皱眉头:“没个正经。春儿啊,你又没喝过酒,非逞这个强干嘛?”

春儿笑着,晃晃悠悠地走到碧家的后门,眼前晃过一个人影,春儿睁大了眼睛,问道:“你是谁啊?”

那个人也不说话,就那样站在那儿冲着她笑,春儿推开在两旁窃笑着的闺蜜,摇摇晃晃走到那人跟前,一本正经摇着头说:“美人儿,不要这样笑,不好看,跟那头懒猪似的。”她伸出小手使劲儿抓着那人的衣服:“你喝多了?你晃啥呀?别晃,变成三个,我看不清楚。”她回头招着手:“花容槿嫣,快来快来,这人要摔倒了,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她回过头去忙着喊人,咦?人呢?都跑了?被抛弃了?真不够朋友!春儿冲“摇摇欲坠”的那人笑笑:“别怕,她们走了还有我呢。小爷我有得是力气,来,美人儿,小爷香……”

一句话还没说完,春儿一个没抓住,只觉得天旋地转,直直向地面栽过去。咦?不疼?她茫然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头朝下飘在空中,下面的青石板路面自动地向后面移动。她满意地笑笑,真好,会飞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春儿摸摸盖着的薄被,然后四下里看看,确定了这是自己的闺房。

“龙井。”她大声地喊,龙井在外面应了一声,端着茶盏进来,一进门就开始眼泪汪汪地汇报:“小姐,您总算是醒了。老爷大发脾气,说我们没看好小姐,让小姐出去喝酒惹事,要剥了我们的皮。要不是姑爷说情,5555555……小姐,我们现在已经没皮了。”

春儿认真地点点头:“没皮了,那是挺吓人的。等等,”她霍地坐起来:“你刚才说,是谁帮你们说的情?”

龙井道:“是咱家姑爷啊。”

春儿瞪大了眼睛:“啥姑爷?”

龙井也瞪大眼睛:“小姐真是喝得神智不清了,姑爷当然就是朱家的子朗公子,是他把小姐送回来的,哎呦,好羞人。”

春儿努力回忆着:“不对,我怎么记得我是飞回来的?”

龙井红了脸,小声说:“小姐,是姑爷扛着您……”

“啊——!”春儿大叫一声,用被子蒙上了脑袋,怪不得看见青石板自动往后走,感情自己趴在人家肩膀上飞啊!那头懒猪,谁允许他扛着自己了?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不知道这会给碧家小姐脸上抹黑吗?她越想越气,觉得自己像被一头男猪扛着的小猪,睡着了被扔进猪圈里。

龙井在被子外面喊了一声小姐,又开始滔滔不绝:“咱家姑爷可真好!对老爷好,对夫人好,对小姐好,对下人好,对男的好,对女的也好,相貌好,学问也好……”

春儿大吼一声:“好什么好?你才见过他几次,他有什么学问了?”春儿一骨碌坐起来,非常认真地看着龙井的眼睛:“本小姐认为,在猪的眼里,朱子朗这懒猪长得算是不错,可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龙井听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小姐,你是拐着弯儿骂我是猪啊?”

春儿嘿嘿笑笑:“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