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S:其实男二真的很不错(⊙_⊙)

章五十四 狐族狡诈,到此为止

(一)

虽说来西天听佛这回,倾瑟是和天帝一起来,惹得君玖不高兴,但也着实没生出什么多余的事情。只可惜,如来佛祖讲佛一结束,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使得倾瑟与君玖之间本就有间隙,继而生出了更大的间隙来。

倾瑟动手打君玖身边的神女执画,被君玖看了个现成。

自西天出来后,倾瑟无论如何也不愿天帝送她回去,便辞了天帝独自一人回幽冥境。不想半路上就遇上了执画,夺路而出阻去了她的去处。

倾瑟自然是见怪不怪。执画喜欢干这行事,两回三回下来,倾瑟已然习惯。遂她只站在祥云上,随意问:“神女竟还没与你们青丘的上神一起回去吗?莫不是特意来找本司?”

执画不置可否地笑笑,道:“自然是特意来找幽冥司主你的。”

倾瑟挑了挑眉头,道:“唔来让本司猜一猜,今日神女好不容易与上神一起来听佛了不想却在此地遇上了本司,于是神女醋了,前来警告本司——”

“啪——”

倾瑟话只说了一半,霎时脸侧过了一边去,发丝亦跟着侧过来几许。

自她身边滑过的那道绿光又飞回了原处,化成人身。执画挽着手臂,趾高气昂道:“我说过,你若敢再接近君玖,就会对你不客气。这一耳光,权当是给你的一个教训。”

倾瑟缓缓抬起头来,眯着双目直勾勾地看着执画,随即嘴角渐渐开始勾勒出一道森森邪魅的弧度来,令人畏而生寒。

执画若有若无地绷紧了身子。

倾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皮,晕开嘴角邪邪道:“嗯不错,速度够快,也委实打着本司了。本司倒对你这个年轻气盛的神女疏忽了,是由于本司太善良所以你觉得好欺负了?”

执画冷静沉着道:“三界忌惮与你,我执画可不怕你。”

“本司又何曾怕过谁。既然如此,那么——”,倾瑟道,“该轮到本司了。”

话音儿一落,执画还未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忽而膝盖一痛,就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给跪了下去!入眼之处,一袭黑衣裙角停留在了自己面前。

不得不说,执画她惹了自己惹不起的人。

“你做了什么?!”执画面色微变,瞪着倾瑟。

“青丘神女?”倾瑟悠闲地抬起了手,“胆子倒不小,不老老实实回青丘呆着,非得来此地惹本司不痛快。”

说罢,她抬起的手忽而手势一转,气势变得十分凌厉,以牙还牙掌心狠狠地便向执画面皮上扫去!

说时迟那时快,倾瑟万万没想到就在这一瞬间,蓦地身后强烈仙光闪过,手腕子一紧被人截住了!倾瑟双目一凛,顺着腕子上那力道,猛地身形一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起另一只手伴随着“啪——”地一声脆响,还是实实在在地掌掴在了执画的脸上!

执画身子一歪,差点给跌落下了祥云。

幸而扼着倾瑟腕子的力道松了去,倾瑟只见眼前白衣一闪,执画便被人扶在了怀里。

是君玖。

(二)

执画委实被吓得不轻,君玖扶稳了她,不急不缓清清淡淡地问倾瑟:“不知我青丘哪里得罪司主了,还请司主明言告之。”

倾瑟抬了抬眉梢,道:“倒没有哪里得罪本司。”

“那你为何要伤执画。”君玖双目直直看进倾瑟的眼底里,似想要将她整个人看透一般。

倾瑟抿着唇角挑了君玖一眼,道:“上神的青丘与本司的幽冥境虽无瓜葛,但青丘的这一神女委实有损上神青丘的名声,若要是本司,定不会让她做这神女。”

执画面色卡白。

君玖不辨喜怒,道:“那司主可否告知本君,我青丘的神女执画究竟如何冒犯司主了?”虽是声音不辨喜怒,但看得出来面皮还是僵硬的隐忍的,然而当他眼睛扫过倾瑟侧脸的绯红的五指印时,整个人生生顿了一顿。

倾瑟安静地转身,哼笑了一声,负手腾云而去,幽幽道:“狐男狡女,倒般配得很。从今往后,若你青丘神女胆敢再几次三番挑衅于本司,看本司还会不会如今日这般对她手下留情。不信的话,尽管试试看。”

呵,果然狐狸生性多变狡诈多端。以前他说的那些要保护她的话,亏得她差一点点就信了。可是…为什么要突然想起这些…

倾瑟将将在幽冥境落脚,跌跌撞撞差点摔倒。幸好寒生及时出现,使得倾瑟没能倒在地上。

寒生从未见此状况,凝重焦急道:“司主你怎么了!”

倾瑟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头枕着寒生的胸膛,捂着心口咬着牙道:“好痛…”那不是若有若无的隐隐作痛,那是实实在在的痛,似被人揪着一般令人窒息地痛。

寒生愣了愣,随即轻轻搂着她,手顺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是想起谁了吗。”

倾瑟颤了颤眼帘,道:“是想起了谁。”

寒生白净的下巴抵着倾瑟的头顶,喃喃哄着她:“那你就别想,想想另外的人。”

“我该想谁呢?”倾瑟迷茫地问。

寒生安静着一双干净的眸子,眸子里全是沉甸甸压抑的情感,他道:“想我,大抵就不会痛了。”

倾瑟缓缓垂下眼帘,渐渐阖上了双目,道:“果真就不痛了。”

(三)

“寒生。”

“我在。”

倾瑟动都懒得动一下,幽幽道:“为何你一直抱着本司不放。”

“…下官见司主难受,于心不忍。”寒生瓮声答道。

倾瑟迷茫道:“是因为有心,才会不忍吗?”

寒生无以应对。

倾瑟便坐起身来,看着寒生道:“唔近来本司自有了这颗心之后,十分不痛快。”

寒生问:“哪里不痛快了?”

倾瑟认真道:“有时候它会痛,本司似晓得它为何会痛,想法子让它不痛时却又发现其实早就已经不痛。可待本司以为它不会痛时,又莫名其妙地开始痛。这心,委实太难将就。”

寒生温和地笑了笑,道:“司主是因为碰上不该碰的事遇上不该遇的人,方才会痛。上心了,便会痛。”

倾瑟茫然道:“这个本司知道,所以才想方设法地去人间找回韶言。可是,他似乎不会令本司痛,本司今日才发现,倒似见了君玖上神才会痛。”

寒生怔愣了许久,袖口里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又松开,提醒倾瑟道:“司主,下官早前就已经说过,前一世的凡人并非这一世的凡人。”

“嗯,可是魂魄总归还是同一只魂魄。本司就是不大明白,魂魄虽会有些许变化不假,但本司却如何都找不回来当初的韶言。”

“难道司主竟忘记了么?”

倾瑟侧头,看着寒生,问:“本司忘记了什么?”

寒生动了动口,最终还是如实道:“当初在凡间与司主两相纠葛的凡人,乃青丘君玖上神下凡历劫之凡身。因此那凡人体内有着两魄,一魄是凡人本应具有的,还有一魄是君玖上神的。下官不知,司主牵挂上的到底是哪一只魂魄。”

倾瑟愕然。随即是恍然。那些令她魂牵梦绕却令她疲惫孤伤的凡尘往事,经寒生一席话,似冲破了牢笼打开了阀门一般,开始流转在她的脑子里。

历历在目。

经寒生一提起,倾瑟她才忽而忆起,原来记忆深处里还包藏一段不堪的往事。她才忽而晓得,自有心之时起,这段往事便已经被她不经意间逼迫到了记忆里最幽深最落魄的角落,只要她不愿意便不会轻易想起。

经寒生一提起,原来如此。她牵念上的韶言,是君玖的凡身;一直以来与她在凡间纠缠的人,是君玖的凡身。

她看到凡间的韶言时心不会痛,可看到君玖时却痛了。

(四)

倾瑟想,大抵狐狸都是狡猾的,可青丘的九尾狐王除了狡猾,还是残忍的。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在凡间时,韶言听她的话纳了侧妃,在她的诧异之中与别的女子有了孩子,这些皆是倾瑟她自作自受。她明明早已经喜欢上了韶言,可惜她自作自受硬要将韶言推往别人身边。

可是,他却一面守着她,一面亲自下令斩了她全家。

倾瑟是神仙,哪里知道生离死别是什么样的滋味。可是所有人皆以为她冷血无情时,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得到,她那具凡人身体里,同样跳动着一颗鲜活的心,她能感受到那颗心在痛。

快乐或许可以一时半刻便减淡消散,可痛却不会。

倾瑟怨惨了他。韶言。连着君玖也一并怨了。

寒生适时地推搡了下倾瑟,忧心道:“不想忆起,便不忆起了。”

倾瑟回过神来,问寒生:“你说,本司要找的人,就是青丘君玖么?”

“司主何不亲自去忘川彼岸的三生石那里看一看。”

倾瑟拂开了寒生,兀自踉踉跄跄地奔跑着,往彼岸飞去。站在三生石前,看着上面闪现着她与韶言的过去,点点滴滴若不是上了心被深深地铭记住了,又如何能自上面显现?

只可惜,她明明记得当初下凡去找韶言之前就已经亲手在这上面刻上了她和韶言的名字,为何,为何眼下却韶言不复韶言,而是变成了君玖?!

那日,倾瑟一直坐在月凰树下,孤零零一人,怔怔出神。

寒生飞身到彼岸,站在她跟前,安静着容颜,轻轻问:“要下官去请君玖上神过来么?”

倾瑟拂了拂裙角上血红的月凰花瓣,淡淡地笑了笑,笑完了之后,良久方才低低道:“让他来做什么。以往本司一直想找韶言,现在总算是找到了也就到此为止了。狐族花言巧语性情善变,信不得。本司被他诓得团团转,如今怎能让他继续诓我。”

寒生愣了愣:“当真罢了?”

“当真罢了。况且今日本司见其与青丘神女相处甚为和谐,本司向来不做棒打鸳鸯之事。”

寒生蹲下身来,扬起唇角,弯着好看的双目笑看着倾瑟,道:“司主想开了就好,寒生定会竭尽所能,不让司主受丁点伤害。”

倾瑟抬起眼来,睨着寒生,吁道:“唔本司有些饿了。”

章五十五 你敢送礼,我就拿来炖汤

(一)

倾瑟抬起眼来,睨着寒生,吁道:“唔本司有些饿了。寒生你去给本司弄食的。”

寒生领命,匆匆下去准备。

隔了一会儿,倾瑟方才动了动身体,抬起两指聚集了仙光触动自己的眉心。她想将一切再度压回记忆里最幽暗的那个角落。只要不经意,便不会想起。

罢后,倾瑟撑着一旁的三生石站了起来,侧头俯睨着三生石上面的光景,俯睨了一会儿才负着双手离开了彼岸。

只是负着的手上,再度抛了一个仙诀,恰恰落在了那方三生石上。三生石化成了一捧流沙。

从此月凰树下,再也没有那一块三生石。

回到幽冥殿,寒生动作麻利办事利索,早已经按照倾瑟的吩咐将吃食准备妥当,然后恭恭敬敬地候在一边。倾瑟走了过去,看着桌上新鲜而花样颇多的吃食,道:“本司不过是觉得有一些腹饥,寒生准备如此多的东西,本司怎么吃得下。”

寒生挑了挑唇角,斯文笑道:“以往司主并不在意腹饥与否,在幽冥境用吃食也甚少,如今想着要用,自然是不能怠慢。”

倾瑟眯着眼看了寒生一眼,坐了下来,道:“你十分心细。”

寒生微微弯身:“这是下官分内之事。”

倾瑟宽了宽袖摆,执起寒生特意为她准备的白玉箸,随意夹了桌上的一样吃食放入口中,嚼了几口方才疑惑道:“寒生,这幽冥境何时来了像样的厨子为何本司不知?”

寒生道:“司主,幽冥境不曾来任何厨子。”

倾瑟便用筷子指着饭食,问:“那这些哪儿来的?”

“是下官做的。”

“你做的?”倾瑟委实有些讶异,笑睨着寒生,道,“本司幽冥境这第一判官,不仅会写生死簿,还能替本司打理上下一干杂物,如今竟也会入厨做膳食之事。”

“司主笑话下官了。”

“唔寒生你做得这饭食甚为可口”,倾瑟指了指桌子对面,“过来坐下。”

“下官不敢。”寒生恭顺道。

倾瑟悠闲地夹了两筷子菜,道:“过来陪本司食饭。”

寒生顿了顿,默默地过来坐下,陪倾瑟用膳。

(二)

寒生身为幽冥境第一判官,三万年来近侍倾瑟左右,虽常年与倾瑟一般身着黑色衣裳,整个人英挺颀长,面皮斯文干净,透着一股子文墨气质。只是想不到,他那专门执笔写生死簿的手竟还能为倾瑟施饭布菜,人也不像仙界里那些厨神一般入了厨道便会浑身夹杂着一股油腻味。

依旧是干干净净,令人十分舒心。

由于寒生做出的饭食味道委实不差,倾瑟竟还没发现他有此天赋,遂在幽冥境食东西渐渐变得频繁了起来,稍稍觉得肚中有些空便道饿,让寒生弄饭食给她吃。

寒生乐得做这些事,方方面面都顾得十分周全。

午膳上,倾瑟食了一些饭食,终于禁不住问寒生,道:“寒生,本司以往甚少觉得饿,亦甚少想食这些吃食,可为何自你做饭食以来,本司时常想着吃亦时常觉得肚中饥饿呢?”

寒生弯着眉眼,看着倾瑟,反问:“司主觉得这样不好么?”

倾瑟便撑着下颚,道:“也不是不好,只是本司这般贪吃哪里还有个幽冥司主该有的威风样子。”

寒生宠溺道:“司主勿要担忧,寒生不将此事传出去便是。”

“唔也好。”遂倾瑟才又动起了筷。

这时外面有鬼差来报,道是青丘派人带来了一样东西。

倾瑟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淡淡道:“拿去十八层地狱当柴火。”

“这…这…”鬼差战战兢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倾瑟便又问:“还有其他事?”

鬼差“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道:“回禀司主,青丘送来的东西怕是不宜拿去十八层地狱当柴火,若真要拿去,地狱里的火海油锅就得变成一片冰天雪地了!”

倾瑟蹙了蹙眉,道:“青丘送来的是何物?”

鬼差道:“是一株将开未开的冰莲,说是特意送过来给司主观赏。”

冰莲乃天山雪神处所特有的东西,听说莲开如雪晶透美丽非凡。可是冰莲在三界内却只有天山才能生长得出,各路仙家皆想自天山得到一株,其天地精华之气强盛不说,就是专用作观赏亦是一桩美事。

只是雪神并不轻易将冰莲赠人。不想青丘却有一株。

倾瑟吩咐鬼差道:“先将东西拿上来给本司看一看。”

(三)

不消片刻,三两个鬼差便将青丘送来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呈了上来。

那果然是一株冰莲,冰莲外面用一层厚实的透明光罩围着,自外面看进去,晶晶透透的且莲身欲开欲合实在是令人赏心悦目。

鬼差还递上一幅帖子,然后才恭恭敬敬地全部退了下去。

倾瑟看了一眼桌上的帖子,再看了一眼寒生,道:“你帮本司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寒生依言拿起来打开看了看,问倾瑟意见:“司主,要念出来么?”

倾瑟往口中送了一夹菜,道:“念罢。”

遂寒生念出了声来:“本君不久前去了天山一趟,有幸得天山雪神赠本君一株冰莲,本君瞧着此冰莲甚美,幽冥司主该是喜欢,遂遣人送过来以图司主一笑。”

倾瑟若无其事道:“没想到上神竟如此客气,本司就是不喜笑见了此物也得勉为其难地笑一笑了。”

寒生继续念道:“上回西天一行,青丘神女执画冒犯司主,实属本君管教不严。本君没问清个中缘由便唐突了司主,更是本君不该。现如今本君已让神女执画在青丘面壁思过,三百年不得出青丘一步。是青丘无礼在先,司主莫要见怪,本君在此向司主致歉。三日之后,我在青丘月凰林下等你。——敬幽冥司主。”

寒生念完之后,看着倾瑟。她手里拿着筷子停了下来,一手撑着侧脸,低着眼帘,让人看不透彻她究竟在想什么。

半晌那斜侧的嘴角才稍稍一挑,溢出一声轻笑来,道:“本司都不大记得这回事了,也亏得青丘上神还能如此记挂在心上。倒是可怜了那神女的一片真心。唔就是不知道狐狸这回又想耍什么花样。”

寒生幽幽问:“上次司主是与天帝一起去听佛,寒生未能伺候左右。寒生不知,青丘神女对司主做了什么?”

倾瑟抬起眼来,睨着寒生,云淡风轻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恰巧本司不留神让青丘神女扇了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