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牵纵的傀儡爱情:线偶上一章:第 8 章
  • 被牵纵的傀儡爱情:线偶下一章:第 10 章

我这样想着,走到书房外,敲了敲门,然后恭恭敬敬地喊一声:"爸爸。"

"嗯,你回来了啊。饭菜在桌上,你自己放进微波炉里热热吧!"爸爸照例没有抬头,边看文件边麻木地嘱咐着我,仿佛我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他的下属。

"爸爸。"我又喊了他一声。

"嗯?"爸爸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但很快又低下了头。

在低头的一瞬,他又猛地抬起头,用我从未见过的一种眼神盯着我的脸,问:"你脸怎么了?"

我被爸爸的反应吓到了,赶紧用手捂住已经有些红肿的脸,不迭地说:"没事,只是上体育课的时候不小心被球砸到了。"

爸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身边拂开我的手,仔细地看着我红肿的脸,然后叫我等等,马上走进了厨房。

爸爸进去厨房没多久就出来了,然后去书房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第一次看到爸爸如此在意我,我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冲击得有些眩晕。我不知道爸爸要做什么,只是像个木桩一样愣愣地立在原地不动。

过了十几分钟,爸爸从书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块纱布,又走回了厨房。没过一会儿,爸爸就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的纱布里裹着一个冒着热气的东西。

我傻乎乎地盯着爸爸。

爸爸走到沙发旁对我说:"艾陌,过来坐下,我用鸡蛋帮你揉揉脸。"

"哦!"我受宠若惊地坐到了沙发上,爸爸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帮我揉脸,一边揉还一边轻轻地朝我红肿的脸哈着气,生怕弄疼了我。

我的眼泪就在这时不争气地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爸爸以为弄疼了我,赶紧停下了,紧张地问我:"很痛吗?"

"没。"我赶紧擦掉脸上的泪水。

"哦。"爸爸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淡淡地说,"痛的话就说,不要忍着。"

"嗯。"尽管爸爸努力掩饰着他的关心,我还是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了。

看着小心翼翼帮我揉脸的爸爸,我甚至变态地认为要是伤得再重一点就好了。

就在我沉浸无限的甜蜜中的时候,爸爸忽然对我说:"以后不要受伤了。你的命是你妈妈的命换来的,我不容许你受伤。"

我还没从甜美的梦境中清醒,就被爸爸这样一句话带入了无边的噩梦中。

原来爸爸不是关心我,只是因为我的命是妈妈的命换来的,只是因为妈妈,而不是因为我是他的女儿。

就在刚刚我还畅想着在爸爸给我揉完脸后,我一定要像别人的女儿对爸爸那样亲热地亲爸爸一口,然后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爸爸诉说我在学校受的欺负,再然后要爸爸为我出气。

可这一切畅想都在爸爸说那句话后破灭了。

父爱如山,而我的父爱,是一座冷冷的冰山。

爸爸没有意识到我的落寞,继续认真地给我揉着脸。

我满心悲凉地想起身回房间,突然,爸爸又开口问:"怎么这段时间都没看到你那个同学,那个叫什么,米琪吧?怎么没看到她来家里玩了?"

听到爸爸提起米琪,我的心不由自主地一紧,突然袭来的疼痛让我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子我才努力地对爸爸露出我认为的最为乖巧的笑容,回答道:"最近功课太紧,没有太多时间。"

"哦?"爸爸抬起头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我,"你们不会闹矛盾了吧?"

爸爸的眼神让我一阵心虚,我低着头明显底气不足地轻声说:"我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她伤心了。"

我试着把真实的情况告诉爸爸,希望能够借这个机会和爸爸好好谈谈。可是,我没想到,爸爸听了我的话后脸色骤然一变,生气地说:"你怎么这么任性?一点儿都不懂和朋友相处!从小到大,从没见过你身边有什么朋友,现在好不容易交了那样一个乖巧的好朋友,你却又伤害别人!你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孩子!"

"我……"还以为能和爸爸好好谈谈,没想到爸爸连丝毫倾诉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对我大呼小叫。

巨大的失望包围着我,空荡荡的家让我觉得窒息。我不想在这个牢笼般的房子里再待下去,于是,我用力推开爸爸,连鞋都没换就冲出了家门,似乎迟一秒出来我就会闷死在家里一样。

"艾陌!你走了就不要回来!"爸爸在我身后怒吼,并没有追出来。

我在街上疯狂地奔跑着,脸上是咸涩的泪水和伤痛的笑。我哭自己太天真,以为爸爸可以在我最受伤的时候给我最大的安慰;我笑我出门的时候,爸爸的那声怒吼,是多么拙劣的电影桥段。

"你走了就不要回来!"

我多希望我可以再也不要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可是,除了那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就在我茫然无措的时候,我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米琪。对,我可以去找米琪。我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掏手机,但刚才冲出门的时候我走得太急,口袋里只有一个硬邦邦的钱包,其他的我什么也没来得及带。

我摸着钱包,想着找一部公用电话去给米琪打电话,可是,我突然发现我竟然连米琪的号码都没记住。我茫然地站在原地,忽然苦笑起来,原来我对米琪的了解是那么苍白,不记得她的手机号码,不知道她的家在哪里,更不知道她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她的眼神里总是布满了厚重的迷雾,让人疑惑,让人看不透。而且,我白天刚刚和米琪发生了不愉快,即使我现在打电话给她,她也是不会理我的吧!

不知道怎么联系米琪,也不可以联系她,于是我只好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晃荡。

也不知道在街头晃了多久,老天爷忽然发起威来,一时间,电闪雷鸣。

我吓得赶忙往家里跑,哪知道我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离家很远的地方了,跑了很久也跑不到家。就这样,狂风大作的雨夜,我狼狈地在雨中奔跑。

我想着,这是老天对我懦弱的惩罚吗?

雨实在太大了,打进我的眼里,我的眼睛酸涩酸涩地痛,看不清前面的路。我只好找了一个电话亭躲了起来,等雨小一点再走。

我躲在电话亭下的一方小小的天地里,看着眼前奔走的人们。忽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我的视线。

就在我的正前方,一个中年妇女吃力地拖着一车破烂。在她身后,一个瘦弱的女生一瘸一拐地跟着,一只手打着一把很破旧的伞,一只手很用力地推着车子。

"安小杉!"我惊呼。

安小杉听到了我的声音,她抬头看到浑身湿漉漉的我,显得有些惊讶:"艾陌?"

我对她笑笑,眼睛眯着的时候,我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流出,咸咸的,涩涩的。

"你没带伞呢?"安小杉关切地问我。

"嗯。"我点点头,想多找点话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安小杉很大方地跟那个拉车的中年妇女介绍我:"妈妈,这是我的同学,艾陌。"

"哎,哎!"安小杉的妈妈很憨厚,听到安小杉的介绍后一个劲地冲我笑。

我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也只好一直回着笑:"阿姨好!"

"哎!哎!真有礼貌啊!"安小杉的妈妈脸上笑开了花,见我没带伞,赶紧对安小杉说,"你同学没带伞,快把伞给你同学啊!"

"嗯。"安小杉听完妈妈的话,马上走到我跟前把她和她妈妈正打着的那把伞塞给我。

"不用了。"我推让着,心里是排山倒海般的感动。

"拿着吧!看你那么瘦,别淋坏了!我们习惯了。"安小杉的妈妈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水,真诚地说。

"没事的,我家就在前面,我跑回去就行了。"我不想给这对善良的母女添麻烦了,于是,说完就跑进了雨幕里。

身后是安小杉母女焦急的呼喊。

雨下得太大,我根本就听不清她们在我身后喊着什么,我想她们是想把伞给我吧!于是,我跑得更快了,把她们的声音远远地甩到了身后。

我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家门外,犹豫了很久,到最后实在冷得受不了了,我决定向爸爸妥协。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只有妥协不是吗?

我哆嗦着手去掏口袋里的钱包,我通常都是把钥匙放在钱包的夹层里的。可是,我手刚刚碰到我瘪瘪的口袋,我就懵了。刚才跑得太急,我竟然把钱包给丢了。

我无助地站在门外,不停地打着喷嚏,内心挣扎着要不要敲门叫爸爸来给我开门。

不知道我在门外呆站了多久,只知道我的脚都快僵硬了,冷冰冰的铁门终于打开了,爸爸一开门便看见我,却丝毫不觉得惊讶。我想,他一定知道我在门外吧!他一定知道我会妥协。而他隔了这么久才开门,一定是为了惩罚我的叛逆。

爸爸把门打开,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书房了,仿佛在他眼前浑身湿漉漉、狼狈不堪的我是空气一般。

我不自觉地朝爸爸冷漠的背影冷笑着,心也随着身体温度的降低一点点冰凉僵硬起来。

我心灰意冷地躺在床上,浑身瑟瑟发抖,盖了厚厚的一床被子还是觉得很冷。

窗台上的线偶用忧怨心疼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多像孟凡,看着它,我终于忍不住死死地咬着被角狠狠地哭了起来。

脑海里一遍遍地放映着孟凡离开后的日子,在这些日子里我总是那么狼狈。没有了孟凡,我把我的生活过得一团糟。

米琪是孟凡离开后上天给我的唯一的惊喜和美好,可是我连这唯一的美好都弄丢了。我哭着拿出手机给米琪发短信,我向她说对不起,我请求她的原谅,我希望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好。

但是,等了好久好久,等到我哭到声音嘶哑,哭到没有眼泪,我的手机还是像坏了一样没有反应。我不停地摁着手机,不停地试着它是不是坏了,但事实证明,它完好无损。

终于,撕裂般的头痛让我无力再去理会手机,我渐渐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被爸爸的敲门声惊醒了,但是我脑袋昏昏沉沉的,痛得厉害,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浑身发烫却还觉得冷,实在是没有力气去开门。

于是我只好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你怎么还不去上课?"爸爸问。

我不想让爸爸知道我生病了,于是撒了个谎,说:"今天学校放假,调到星期六上课。"

"哦?这样啊?"爸爸怀疑地说。

从来没有骗过爸爸,我紧张得浑身冒冷汗。

过了一会儿,估计爸爸想我也不会向他撒谎,所以就相信了我,说:"那你在家好好看书,我又要出一段时间的差,钱放在桌上了。"

说完,我就听到爸爸离开的脚步声和冷冷的关门声。

又剩我一个人了。

我在床上躺了半天,才挣扎着起来去找了点药吃,然后又给老师打了电话请假。一切事情都做好之后,我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用厚厚的被子裹着自己。

其实,我很高兴我生病了,这样我就可以不用看见林薇那张嫌恶的脸,不用看着米琪冷漠的眼神,我可以更多地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安安静静地过我自己的生活,没有任何人打搅。

不知不觉,我就在床上呆坐了一整天,原本明亮的天色渐渐变得暗淡。

"咚咚咚……"

"有人在家吗?"一阵怯怯的敲门声伴着一个有些卑怯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通常家里是不会来客人的呀!"我暗自嘀咕着,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

我把眼睛贴到猫眼上往外看,居然是安小杉。

我赶紧打开了门,问:"你怎么来了?"

安小杉被我突然打开门给吓到了,一时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看见她那么紧张,我反而不好意思了,于是把身子侧侧让出一条路:"先进来再说吧!"

安小杉似乎是没想到我会邀请她进屋,受宠若惊地点点头走了进来。

"坐吧!"我一天没吃饭了,浑身软绵绵的,头也晕乎乎的,一走到沙发旁就一屁股倒在沙发上,拉过一条空调被就裹上了。

安小杉从门口走进客厅,一路上都在四处张望,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惊奇和羡慕。

我麻木地看着她,问:"我身体不舒服,你要什么自己去冰箱里拿吧!"

"不用了,不用了!"安小杉连连摆手,然后从洗得发白的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个钱包递给我,"给!"

"我的钱包?"我一把抓过我的钱包,惊讶地问,"怎么会在你那里?"

安小杉傻乎乎地挠挠头,说:"昨晚不是碰到你了吗?你当时跑得太急,钱包掉了也不知道,我和妈妈在后面拼命喊你,你也没反应。我的脚又不方便,根本就追不上你,只好先帮你把钱包收起来等今天上课再给你。哪知道,你今天又生病没来上课,我只好问了同学你家在哪里,给你送过来了。你快看看里面有没有少了什么?"

我看着安小杉真诚的眼神,内心被一阵阵暖流冲击着,这个我曾经还怀疑过是小偷的人竟然如此善良。其实自从昨晚看到安小杉和她妈妈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再也不能平静。我内心的不安在一点点地增加,一想到林薇她们持续不断地欺负安小杉,我就恨不得自己病得失明失聪。这样我就听不到那些冷漠的话语,也看不到那些让人揪心的画面了。

"你看看钱包里有没有少什么吧!"安小杉被我盯得不好意思了,尴尬地提醒我。

"哦!没事,钱包里没什么东西。"我随手把钱包扔在沙发上。

安小杉有些为难地说:"你……你还是看看吧!这钱包我帮你保管了一天,要是少了什么东西我得赔的。"

看着安小杉为难的样子,我有些不忍心了,于是抓过钱包,打开瞄了一眼,几百块钱安安静静地躺在钱包里。

"你看,没少东西呢!"我把钱包打开给安小杉看了看。

安小杉这才轻松起来,说:"这我就放心了。"

接着,安小杉把她手中的笔记本递给我:"这是今天上课的笔记,老师今天讲的内容挺重要的,你拿去看看吧!"

"谢谢!"我的内心翻腾起一阵阵感动,一股热流涌上我的喉头,我止不住咳嗽起来。

安小杉赶紧站起来,走到我的身边轻轻地拍着我的背,问我水和药在哪里。

我憋着劲告诉了她,马上又抑制不住地咳起来。安小杉着急地去给我端水拿药。

很快她就把药拿过来了。我吃药的时候,安小杉有些疑惑地问:"你病得这么重,怎么还一个人在家呢?你爸爸妈妈呢?"

"我爸出差了,我妈……"我憋了好久,才说,"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安小杉被我的话惊住了,一脸的内疚,说,"我扶你进房间吧!"

我点点头,默许了。

安小杉把我扶进房间躺下,然后又给我倒了一杯水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一遍遍地嘱咐我要多喝水,要按时吃药,要按时吃饭。

叮嘱了一大堆后,她才内疚地回家了,临出门前还不忘跟我再说一声"对不起"。

安小杉在叮嘱我那一大堆注意事项的时候,我并不是没有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向她那样真诚而用心地照顾过我了,连米琪也没有。当时我的内心溢满了感动,只是,我不习惯在人前太过外露自己的感动,那会让我觉得矫情。

我躺在床上,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水,心里一遍遍地对安小杉说着谢谢。

谢谢她如此善良,谢谢她如此宽容。

第五章

我希望我一直那样病下去,但是身体很不争气,没过几天我的感冒就好了。我只好不情不愿地去学校面对那些繁杂的事情。

安小杉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同学们交作业的热情都不高,她只得一大早来教室挨个地去催。

"打扰了!请问你们昨天的作业都做好了吗?我要交给老师了。"安小杉怯生生地站到了林薇和米琪她们的座位旁边。

米琪毫无表情地从书包里翻出作业本,递给了安小杉。

"谢谢。"安小杉感激地对米琪笑笑,似乎米琪交作业是给了她莫大的恩惠。

我的心被安小杉总是怯怯的眼神刺痛了,不忍再看她。

"哟!我们的学习委员大人真是勤劳呀!一大早就过来催租子!"林薇丝毫不给安小杉面子,完全没有拿作业本的意思。

"林薇,黎岚,就差你们两个没交了。老师说,要我把欠交作业的名单给她……"安小杉说。

"得!"黎岚不耐烦地打断了安小杉的话,"你爱记名就记呗,别动不动就把老师抬出来!"

"我……"安小杉不知所措地站着。

"欧耶,安小傻!"周大卫和周强走进教室看到我们这一块挺热闹的,于是也跑过来凑热闹。

他们一边嘲笑着安小杉,一边抢过安小杉手中的作业本四处乱扔。

"你们把作业本还我!"

"不要乱扔!还我!"

安小杉踮着脚试图从周大卫他们的手里抢回作业本,但是以她的力量根本就是徒劳。

班上的同学有的不忍心看转过了头,有的则是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

林薇和黎岚似乎觉得眼前的一幕很解气,一边笑一边充当着指挥:"往左边扔!不对不对,往右边扔!"

"你看她真傻,死瘸子!真像只鸭子。"

那些幸灾乐祸的人的笑脸在我眼里慢慢变成一株株分泌着恶心的脓液的植物,我恨不得把他们连根拔起。

就在我再也压抑不住要制止的时候,上课铃响了,铃声把我激愤的情绪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