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通微见过二位王爷。”

二人闻言一怔,抬头便见亭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走路无声无息,苍白的面容,鲜红的嘴唇,漆黑的双眸里散发着淡淡的邪气,整个人看上去不像活人,倒更像是棺材板里爬出来的一般。

二人正吃惊他的功力深厚,忽而又听他道:“恭王爷,这是华太师的信函,”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纸文书,走上前递给顾霜尘,“国师让我保护王爷上扶摇山,明日我会同你一齐前去,通微先告退了。”

云轩皱眉道:“扶摇山?我们怎么能上扶摇山?”还没待他说完,闻人通微一闪身,身影立刻消失在花园里。

待他走后,顾霜尘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中的信函,“国师真真待我不薄,这是他写的举荐信,举荐我成为第一百三十二代扶摇山弟子。”

云轩一惊,过了好半晌才拍着顾霜尘的肩大笑道,“恭王爷,为兄这里先给您道一声,大喜了。”

“皇兄莫要取笑于我。”顾霜尘说着,饮尽了杯中液体,也许是酒的辛辣,使得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许嘶哑。

云轩衣袖一挥,重又转过身,负手而立,“朝堂之上,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华国师权倾朝野,如今他派人与你示好,想必,不久之后,你不但能扬名天下,更能迎娶华泠了,她可是天下第一美人,皇弟,这可不是大喜么?”

“皇兄,你明知霜尘志不在此。”

“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你……”

顾霜尘没有再回话,只是拿起酒壶,本想要一饮而尽,却发现壶内已经无酒,随即整个人呆了一下,怔怔的看着酒壶。一时间兄弟二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沉默。

过了一会,云轩似突然放开了什么一般,转过身,“唰——”的一下打开折扇,缓缓道:“不论日后结果如何,愿你我兄弟二人,情分依旧,不坠青云。”

顾霜尘双目赤红,一字一顿道:“不计君臣。”

第七章 浪迹天涯(5)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玉兰花香,不时有大片的玉兰花飘落,走在花/径之上,迎着玉兰花香,吹着徐徐暖风,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闲适惬意,木子很享受现在这一刻。她自小跟着母亲受尽白眼,好不容易为母亲争了口气后,母亲却惨死父亲之手,再后来成了逃犯就更是没有一刻停歇过,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弄丢尸体这件事自然也没太往心里去。

此时,只见迎面走来两个男子,赫然就是凉亭内的两人。

木子看着被自己偷了玉佩的男子,暗自感叹,谁说凡间没有美男?自己一天之间见了三个!尤其是对面走来的男子,英气俊朗的五官丝毫不生硬,真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若不是知晓他是皇子,她还真以为他是那种在正派人士的大营里指挥大家阻击魔教妖孽的武林盟主。这种人中龙凤,怎么会在这个小镇上闲晃?木子想着想着,突然笑了起来,丝毫也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个人。

顾霜尘看着木子和她身后的男子,有些吃惊,道:“望卿,他……”

被叫望卿的男子没有看他,而是快步上前,牵着木子的手往前跑去,边跑边道:“玉兰,那就是我们定情的那颗玉兰树,你还记得吗?”

木子被动的跟着他跑,一个没注意,被脚下的石块绊倒,身体便向前倾去,眼看就要扑倒在顾霜尘身上,不料黑夜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双手一推,将木子推出顾霜尘三步之外,紧接着飞起一脚迎面踢向她的面颊。只听‘噗’一声,木子随着那人的腿脚吐出一口血,随即脑子就蒙了,耳边传来一个幽暗的声音,道:“主子您受惊了,此人形迹可疑,必是刺客。”

木子努力睁开眼,却只看到个全身黑衣面容苍白的身影在眼前晃荡。

他这一脚,可踢得真真不轻。

“不要伤害玉兰——”

接着耳边传来打斗声,只可惜,木子意识朦胧,实在无力再睁开眼。

“抓刺客——抓刺客——”

更多的人声传来,木子只觉眼前一黑,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便晕了过去。

“都给我住手!”顾云轩大喝一声,收起折扇,凝眉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黑衣人立刻收了手,低头双手抱拳道:“小人自花园过来,便见一个相貌奇丑的男人拖着一个麻袋在府里乱闯,形迹可疑。为了两位主子的安全,我便一路尾随。然后他拿走了麻袋,扛着上百斤的重物却身轻如燕,可见身手了得。这人应当是同伙,望主子明察。”

云轩舒了一口气,“行了,这是误会,你下去吧。”

“可是……”

“主子说话你还敢多留?”

“通微不敢,只是这人……”

“他不是坏人,他是县令的独子。他只是颈部以上瘫痪,”顾云轩说着,一手劈上望卿的后勃颈,望卿立时便晕厥过去,顾云轩笑了笑,面带邪气道:“通俗的说,就是他脑子坏了,见谁都是玉兰。”

通微敛神颔首,“既然无事,那小人告退了。”

“去吧。”顾云轩摆摆手,便蹲下身子仔细端详起木子。片刻后,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将她面上那层一塌糊涂的酱子花汁剥下。面具下的她并非美貌超凡,而是更加可怕的丑,丑到丧心病狂,着实让顾云轩的小心肝又为之颤了两颤。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丑的人?”顾云轩啧啧称奇,顾霜尘却顾不上这头,径直托起望卿的手臂,将他搀扶起他向卧房走去。

待他二人走远后,黑暗中又走出来两名暗卫。

“大皇子,此人如何处置?”

“把玉佩的下落问出来,然后扔了喂狗。”

“是。”二人领了旨意,便火速将木子拖了出去。

木子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夜千寻的怀里,她正拿着温暖的毛巾为自己拭去额间的虚汗。

木子一惊,连忙坐直了身子,“我怎么在这里?”

“夫君,您昨晚去哪了?我去衙门探了你几次,快到子时才发现你晕倒在衙门外。”

“我……我不太记得了。”木子想着想着,顿时觉得头疼欲裂,摸了摸额头才发现额上肿了一个硕大的包。

“记不起来就不要勉强了,来,先喝口水。”

木子本欲接过茶盅,岂料夜千寻却躲开了去,硬是不让木子抬手,将茶杯递到木子嘴边,柔声道:“我伺候夫君喝。”

“好……”木子不想拒绝,也没什么力气拒绝,便安心喝了。

“我去吩咐小二拿些早餐来。”

“嗯。”

“夫君好好休息。”夜千寻说完,眉目一弯,翩然下了楼。

待她走后,木子好生打量了房间。都说同悦客栈金碧辉煌果真不是吹的,她下意识摸了摸口中的银钱,不禁蹙眉,开始唉声叹气:“难道离了法术活不下去?”

认输可不是她的风格。要知道困难像弹簧,你弱它就强,木子向来是强势的那一方,她可不想低头,但是更加不想冒险……于是犯了难。

阿靖在一旁似乎看出她的为难,于是拿来一个包袱放在桌上,而包袱里放着的正是他们丢失的钱财。

“这个怎么会在这?”

阿靖打着手语道:“夜姑娘从匪徒手中抢来的!夜姑娘好生勇猛,几下就把那些匪徒打趴下了!”

木子愣愣的点了点头,思绪停留在‘神勇’二字上。她只见过孱弱的夜美人,没见过她神勇的时候,着实想不出病弱的美人能如何的神勇?

木子想着想着,小二已经端来了吃食,夜千寻则在一旁收拾行李。

小二一边布置吃食,一边叹道:“哎,最近临安不太平,公子夜晚还是少出去为妙,昨晚您可把夫人吓坏了。”

“哦?临安如何不太平了?”木子喝了一口粥,随口问道。

“您不知道吗?这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小二抑制不住兴奋,简直是手舞足蹈,道:“这剧情简直是峰回路转。县太爷家的丫鬟翠屏本来只是个通房丫头,就算死了也没什么人过问,可昨夜县衙闹鬼了,据说是翠屏的鬼魂回来了,就在夫人房里。夫人受惊过度整个人都疯了,把这些年做过的坏事全都招了。”

小二说完,又压低了声音凑到木子耳边,道:“据说,连丝柔公主也是夫人杀的。”

“丝柔公主?”木子皱眉,“这小小县令夫人怎么还跟公主扯上关系了?”

“你连县令原先是驸马爷都不知道?”小二的大惊,声音提高了八度道:“我们的县令爷可了不得,早些年可是御赐金榜状元爷,风头正盛时娶了丝柔公主,还生了公子望卿。若不是丝柔公主早些年暴毙,也不会被陛下贬了又贬,最后到此做了个闲官。还有公子望卿也是个神童啊,诶,客官您怎么走了啊喂——”

木子掏了掏耳朵,对这种八卦她显然没有耐心去费脑子,索性眼不见为净,带着一家子退房后便继续赶路了。一路上大家都在谈论这个八卦,木子好不容易熬到出城,却发现出了临安有两条路,一条通往修仙界的门派翘楚扶摇山,一条通往修仙界的渣滓门派落英山,此去路途一个月,可谓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木子走到一旁的茶肆下,淡笑着问小厮道:“敢问兄台,扶摇山怎么走?”

小厮忙着招呼客人,根本没心情理他,便随手指了指草丛,道:“箭头上不是写着么。”

木子看了一眼,道了声谢,便带着一家人向右走去。

待她们走后,又过了大半天,直到太阳落山,小厮将茶棚生意打烊后,临走之际忽然瞥见草丛的指示牌似乎有异,便走上前打探了一番,口中喃喃道:“谁动了路标?真是缺德……”说着,便将路牌拨向左边,然后便打道回府了……

第七章 浪迹天涯(6)

通往扶摇山的路满目萧条,连绵上千里的荒无人烟,木子站在悬崖上,俯瞰山下的一马平川,极端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路了。

“这条路……我有点熟悉。”身后传来玉梨子的叹息声,木子回头,发现他正左手托着右手腕,飘在半空中。

“你去过扶摇山?”

“扶摇山没听过,我只听过招摇山,彼时我们都是招摇山的弟子。”

木子‘哦’了一声,“你们那个年代太久远,已经跟不上时代了,把它忘了吧。”

“你!”这句话显然又戳中了玉梨子的痛处,他秉着好男不跟女斗,斗也斗不过的心态,冷哼一声回了匕首,临走前那脸色就差没气得跺脚了,看这形状没个一两天是不会理她了。

木子正好笑之际,却见夜千寻一脸焦急的跑过来,忙着将木笙抱上前,道:“夫君,木笙好像没气了……”

“这些日子她吃得少,睡得多,但醒着的时候精神还不错,也没出什么毛病,怎么这会突然就……就……”夜千寻急得都快哭出来了,阿靖也站在一旁直点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木子心中了然,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是魂魄离体,需要换魂罢了。

“这里距离邺城几千里,昊月不会再注意了罢?”木子心中想着,便掐了一个法决,周遭的一切便静止不动了,风止树静,连时间也停滞向前。阿靖的眼泪定格在空中,夜千寻则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木子连忙从包袱里拿出来那只白瓷瓶,随后将浮出的乳白色婴灵缓缓推入木笙的额心。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灵泉匕上灵光一闪,玉梨子急忙跳出来,大喝道:“你在干什么?”

木子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道:“看不出来么?我在换灵。”

“换灵?”玉梨子蹙眉,“木笙好好的如何需要换灵?”

“你道法不是很高么?看不出木笙是个死胎?”

“休要胡说!我为她算过一卦,她这辈子富贵荣华,长命百岁,想死都死不成,怎么可能是个死胎!”

木子摊手,“事实摆在这里,你自己不会看?”

“……”玉梨子冷静了半晌,才运用自己的灵力细细的查探了一遍,发现正如木子所说,她体内没有灵魂。木子见他满脸悲伤,只得叹了口气,宽慰道:“我不会让她一辈子都被换灵所苦,我会盗取鬼君的凝魂灯助她拥有自己的魂魄和灵识。”

玉梨子痛心疾首,哀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改日再说。”木子额上冒出细细的水珠,看了一眼四周,“我支撑不住了。”说完,只见周遭突然狂风骤起,好似所有的风都挤在一瞬间一齐吹过一般。

阿靖的哭声继续响起,夜千寻也松开了手。

木子连忙安慰他们:“木笙没事了,她刚刚只是睡着了,你们看。”木子将木笙抱给阿靖,阿靖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立刻就不哭了,喜不自胜的眉目难以用言语形容,他也说不出话,只一个劲的抱着木笙狂亲。

夜千寻皱着眉头,眼神奇怪的看着木子,木子注意到她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夜千寻敛了敛神,摇头道:“木笙小姐没事……真是太好了。”

“木笙只是体弱了些,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吧。”

“嗯……”

“我们继续赶路吧,这都一个多月了,待翻过这座山应该就是扶摇山了。”

“好。”

经过这一茬,大家心中多少都有些惴惴,尤其是玉梨子,简直吵到木子头都快炸了。她寻了个理由走在前头,将木笙的事简单的说与玉梨子后,他才终于不再缠着她,转身回到匕首里不知道倒腾什么去了。

一路上木笙哭个不停,千寻和阿靖为了她忙上忙下,也只有在木子怀里时她才能稍微安静一会。倒不是因为有多喜欢木子,反而是因为怕她。因为木子跟她说的第一句就是:“你死前的年纪也到了能听懂话的时候,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生前贪玩,失足落水,还连带害死了自己的亲哥哥,这些我都知道。”琼姬的信中都有写,木子也看过她的记忆。这次考虑到要出去很久,所以特意选了个大孩子,魂魄能坚持的时间可以稍微长些。

木子顿了顿,继续道:“千寻和阿靖不是你可以欺负的,你所犯的罪过到了判官那怕是得罚入地狱,如果我是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兴许还能多享几年福。你说呢?”

木笙闻言立马就不哭了,瞪大了眼睛朝她点头。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木子咧嘴一笑,将她交到了阿靖手中。

这次木笙变得很乖,很快就睡了过去。

傍晚时分,木子一行终于到达了扶摇山脚。只见山脚下一片荒凉,杂草丛生,丝毫没有任何修仙大户的姿态。正在木子惊疑之际,却不想在此遇到了三个熟人。

一个是临安城中被自己偷了玉佩的皇子顾霜尘,一个是脑子坏掉的公子望卿,最后一个便是那夜迎面踢了她一脚的黑衣侍者通微。木子冷哼一声,磨拳霍霍,打算寻个由头给那黑衣人三分颜色瞧瞧。岂料不等她出手,黑衣人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恭王爷恕罪。”

“是皇兄派你来的?”

“……”通微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么?”

通微低头敛了眼,淡淡道:“通微甘愿一死。”

“好一个忠心护主,”顾霜尘连连失笑,“我身边的近侍何时成了皇兄的人,我竟全然不知,原是我大意了。”

“二殿下!”

“良禽择木而栖,我不怪你。”

木子听到这,大致也摸清楚了一二,想是黑衣人犯了什么背叛主子的死罪,而这个主子居然一脸淡然并不责怪,真是心胸宽广啊,木子想着想着竟然笑出了声。

三人朝木子看来,眼中充满了戒备。面对他们的灼灼目光,木子并不担心,她此时已经将面上的脏污去除了个干净,他们应当是认不出她来的。正在她打算微笑上前来个初次见面多多指教时,谁知那疯子望卿竟一改面无表情的木头脸,几个箭步冲过来一把牵起她的手,大喜道:“玉兰!我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了,真是缘分呐!”

木子‘呵呵’一笑,连忙抽出手,尴尬道:“公子认错人了。”

“不可能!你的眼睛跟她有三分相似,世上只有她有那样的眼眸,我一定没有认错!”

“望卿,你看清楚,他是男人。”顾霜尘扶额叹息,这望卿见谁都是玉兰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

公子望卿一怔,眼睛渐渐又恢复了清明,看着木子的眼神不再火热,突然间就像变了一个人,默然退到一边,不再理会她。

顾霜尘转过身,看向木子,“你是那个小偷?”

木子一怔,咧嘴一笑:“怎么会呢,殿下认错人了。”

“你怎知我是殿下?”

“我学他的。”木子指向通微。

“不用否认,虽然你相貌变了许多,但是你也不该将我的玉佩明目张胆挂在她腰间才是。”顾霜尘指向夜千寻,木子一惊,这才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将玉佩当成礼物送给了夜千寻。木子哑然,面色不禁绯红。

夜千寻聪慧,听出了事情的大概,连忙将腰上的玉佩取下,物归原主。

顾霜尘淡淡看了二人一眼,“你可知悔改?”

“知。”木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心想:“这江湖生存法则第一条,装傻卖乖永能立足不败之地,好小孩什么的才能惹人关爱……”

顾霜尘见她认错态度良好,便眉目一软,露出温文尔雅的微笑,形态就像一个普度众生的大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我能在落英山相遇也算是缘分……”

“落英山?”木子提高了音调,打断他:“这里不是扶摇山吗?”

“看来你也被误导了,”顾霜尘叹了口气,“我叫顾霜尘,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姓白,名秋寒。”面对顾霜尘的眼睛,木子只觉得有些无所适从,那感觉就好像一颗常怀赤子之心的大侠看着自己这个鸡鸣狗盗的鼠辈。木子下意识牵过夜千寻的手,将她拉到跟前,笑道:“这是吾妻夜千寻,那是家童阿靖,还有我的女儿白木笙。这一路走来诸多坎坷,还不幸被贼人偷了钱袋,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冒犯了公子,请公子原谅。”

顾霜尘微微有些诧异,露出了‘原来如此’神色,道:“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罢,不知你们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木子看了一眼落魄潦草的落英山门,神色未见紧张,淡然道:“不管是扶摇山还是落英山,只要是金子,到哪都能发光,对吧?既然到了,就先上去看看罢。”

顾霜尘闻言,霍然大笑起来,边笑还边拍木子的肩膀,“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的。望卿,你呢?”

“既来之则安之。”望卿一脸正色,面无表情,让人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如此甚妙,如此甚妙,”顾霜尘连连拍手,“从此落英山便是我们的家了,我们要互相扶持,兄友弟恭。当然,对弟妹也要友爱尊敬。”顾霜尘朝夜千寻福了一礼,随即将玉佩递给跪在跟前的通微,道:“你把这块玉佩送去给王兄罢。”

通微蓦然抬头,有些不明白。

“大皇子换了您的名帖上扶摇山,您该暴跳如雷才是,怎么还主动将证明身份的玉佩给我?”

顾霜尘扶起通微,坦然道;“父皇母后从小偏心与我,什么事都以我为先。我知晓皇兄一心向道,拜入扶摇山门下才算是不辱没他的才华。有了这枚玉佩他们便不会怀疑皇兄的身份,这也算是还了皇兄多年来对我的照拂之恩,你且去吧。”

“……”通微沉默了半晌,然后朝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带着玉佩匆匆离去了。

木子看着这一切,真觉得这人简直是奇葩,从扶摇山至高点被拉到落英山也不难过,这以德报怨的精神她可真学不来,也想不明白。

通微走后,两家合为一家,一齐走上断裂的千级石阶。

等待他们的不是至高修仙山门,而是传说中最破落不堪的门派,落英山。

第八章 师从落英山(1)

落英山本不叫落英山,此处曾经也是修仙界首屈一指的山门大户,后来因为接连输了一百届水陆法会而被迫改名,再加上年代久远,曾经叫什么便无人问津了。

落英山门前,千级石阶从山脚笔直而上,高耸入云的石柱矗立在两旁,一切显得那般庄严肃穆,又是那般引人唏嘘,虽然石阶上杂草丛生,石柱上字迹斑驳,但就算再荒芜凄凉,也掩饰不住这里曾经的辉煌,昔日的荣耀依稀还能从破败的山门辨认出来。

几人好不容易上了山,正在气喘吁吁之际,山门突然从里大开,走出了一名道长。那道长看上去约莫而立之年,眼睛凹陷,瘦骨嶙峋,穿着一件打了许多道补丁的道袍。木子他们见了他都是一愣,道长更是惊奇,但转瞬便满脸堆笑,眉开眼笑道:“各位可是来进香的?”

众人面面相觑,摇头。

“来算命的?”

众人又摇头。

“那是……”道长迷惑了,实在猜不透这一群俊逸貌美非富即贵的人跑到这深山老林要干什么……

“道长有礼了,”顾霜尘见其他人并不回答,便向前走了一步,福礼道:“吾等久仰落英山威名,特此前来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