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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花琰还要三日才能回到宫中,没料到花琰加紧赶路,提前了一天便回了宫。

鄞湛等不急去宫门口迎他,到崇华殿的路上,鄞湛将事情的经过同花琰大致上说了一遍。

花琰虽接到侍卫的报信说漓儿中了毒,其余并不是很清楚具体的情形,听到鄞湛的叙述,不由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莫要胡说,这醉美人之毒早就绝迹了,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还有此毒。”当然是除了他这个神医。

“我何时同你开过玩笑,漓儿中的确实是醉美人之毒,这些时日都是三十六弟在给她喂自己的血,所以才保了一条性命。”

“喂自己的血?”花琰皱眉看他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加快了脚步。

崇华殿偏殿的卧房内,漓儿此时是清醒的,虽然脸上看起来并不是很好,但是精神尚好。

花琰一看到她的脸,神色便凝重起来,快步走上前,手搭在了漓儿的脉上。

江阮看到花琰,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花琰回来了,她的心也就定了,所有人都觉得,只要花琰在,世上便没有任何的疑难杂症,这个被大家平日里打趣的庸医,是这个世上真正的无所不能的神医。

殿内无人说话,大家都在紧张的看着花琰,花琰诊了好半天,才疑惑的开口,“你们说这些日子,漓儿一直在饮用小三十六的血?”

“对,墨漾说,中过醉美人之毒且痊愈的人的血便是醉美人最好的解药。”江阮道。

“娘娘的意思是说小三十六中过醉美人的毒且被人治好过?”花琰眼中迸发出一抹奇异的复杂光芒。

“应该是...”江阮有些不确定,“我也是如此问过墨漾,可是墨漾并没有明确回答过我。”

花琰不住的摇着头,小声嘀咕着,“不可能,醉美人之毒无人可解,怎会有人中了毒还完好的活在这世上?”

花琰这般想着,脚下步子已经往外迈去,“小三十六在哪里?带本神医去见他。”

花琰方启步,便正好与从房外走进来的人四目相对。

墨漾被丫鬟扶着,他本是来为漓儿放血的,没料想花琰竟提早了一天回来。

看到花琰,墨漾清亮的眸子不由猛地一缩,身体也忍不住颤了一下。

花琰也看到了墨漾,方才还犹平静的脸瞬间不好看了,墨漾唇瓣惨白,面色发青,脚步虚浮,他是医者,一眼看过去,便知这人命不久矣。

“你们为何要让他放这么多血,不知道这会害死他吗?”花琰平日里一向嘻嘻哈哈,脸上连正经的表情都没出现过几次,更何况此时震怒的样子了。

大殿内的人包括江阮都没有说话,确实是他们没能阻止墨漾。

花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墨漾身边,伸手去握他的手腕,墨漾猛地后退一步,嘶哑着嗓子低声道,“别碰我。”

花琰握了个空,眉头越发蹙了起来,直视着他,话语之中也带上了三分冷厉,“小三十六,本神医知道你向来不待见我,但是事关你的性命,你就不能委屈一下?”

墨漾呼吸有些急促,短促而清冷道,“不能。”然后推开丫鬟,自己蹒跚的要往外走。

花琰急了,伸手去拽他的衣衫,墨漾身体本就虚弱至极,哪受得住他这猛力,踉跄一步,往门框上倒去。

花琰见势不妙,想要扶住墨漾,却受不住墨漾的重量,摔倒在地,而墨漾倒在了他身上。

花琰顾不得自己身体上疼痛,伸手去摸墨漾的脉,这世上竟有人能治好醉美人之毒,他不信。

墨漾好似早就察觉到他的想法,用尽全力将他推开,花琰不想放弃,两人不由缠作一团。

江阮看不过去了,上前扶起墨漾,将墨漾护在身后,“花大夫,墨漾若不想让你给他诊脉,你便不要为难他了,你先给他开个药方,让墨漾好好休养一番吧。”

花琰看着墨漾,墨漾垂着眸,因为身体虚弱又耗费了太多气力,身体忍不住的颤抖着,还出了一脸的冷汗。

花琰也不忍心再逼他,只没好气道,“我是大夫,我不给他诊脉,如何开药方?”

“墨漾是失血过多,花大夫不如先开个补血的方子吧。”

花琰重重哼了一声,走到桌边坐下,一边开药方,一边道,“漓儿的病情此时算是稳住了,醉美人之毒有些棘手,我需要些时日,但是这段日子,小三十六绝不可再为漓儿放血,听明白了吗?”

“好。”江阮扶着墨漾,应了声。

墨漾听到此话却是抬头望向花琰,声音平淡,“神医打算如何医治?”

“我自有我的方法,不需同你多言。”花琰尚生着气,头也不抬的写着字。

“是吗?醉美人之毒无人能解,神医应当是根本便没有解毒之法吧?”

花琰抬头看他,眉目间淡淡的,“谁说醉美人之毒无人能解?他们都是庸医,我是神医,自然有我的办法。”

墨漾轻轻喘了一口气,没有揭穿他的谎话,“神医应当知道,我的血是最好的解毒的办法,漓儿的毒已经解了大半,只要再坚持四五天,这毒便可以完全的解了,这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

听到墨漾的话,殿内众人的心都猛地一沉,墨漾的身体根本就已经无法承受了。

花琰与墨漾静静的对视了半天,终于开了口,“本神医今日就告诉你,我一定能够医好她,一定能。”花琰的话说的很用力,似是在给自己的一个笃定的信念。

墨漾垂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一下,还想说什么,花琰已经起身,目光是从来没有过的冷淡,“鄞湛,把墨漾给本神医带下去,好好看着,实在不行,就把他绑起来,反正不许他再出现在本神医面前。”

鄞湛看了一眼花琰,又看了一眼墨漾,花琰从来不见他们的名字,向来都是阿大,阿二,今日第一次唤他们的名字。

鄞湛走向墨漾,“三十六弟,回房吧,花爷自然有他的想法,你还是好好养病吧。”

墨漾垂着眸站在那里片刻,终于转身离开。

花琰转身看向江阮,握紧了自己的手,“娘娘,您放心,我一定会解了漓儿的毒的。”那一年他救不了她,同样的事情他绝不会允许发生第二次。

*

祁烨悄悄出了宫,并不在宫中,江阮有些话想问他却无法问,想要讨个主意,可是他人今日又回不来。

夜越发深了,江阮思前想后,终究是放心不下,起身去了墨漾的房间内。

墨漾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床帏上的流苏发呆,桌上放着冷掉的饭菜与汤药。

小丫鬟声音里带着哭腔,“娘娘,无论奴婢们怎么劝,墨侍卫就是一口饭菜不吃,汤药也不喝。”

江阮摆摆手让她们下去,然后走到他身边坐下,轻声道,“你要不要喝些水?”

墨漾一动也不动,眸子似是有些放空,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

江阮给他掩好被角,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一直以为你是对漓儿情深意重,今日看来,并非如此。”

墨漾就那般躺在那里,不言不语。

江阮轻叹一口气,“你不要花琰为你诊脉,是怕他发现你的身份吗?”

终于,墨漾冷淡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痕,微微侧头看向江阮,“娘娘知道我的身份?”

江阮点头,“从我见你的第一面开始便有所怀疑。”她身形虽挺拔,样貌也显俊朗,但是江阮是女子,总归会有些察觉。

后来,她跟在她身边的日子越长,江阮也就越发确定。

更何况,祁烨怎么会放一个男子贴身保护她呢?

“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爱慕漓儿,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救她,而现在我却发现,你对漓儿并没有半点儿爱慕之情,反倒让我有了一种你一心求死的感觉。”

墨漾再一次闭目不言。

江阮等了片刻,就在她以为墨漾不会再开口之时,墨漾说话了。

“娘娘,我有一事相求,希望娘娘能够成全。”

“何事?”不知为何,江阮觉得墨漾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

屋内又是沉默了片刻,才响起墨漾有些飘忽的声音,“娘娘可知,其实我是一个异族人,我是玄蜀国的人。”

江阮虽有些讶异,却也并没有打断她。

“玄蜀国的皇族有一个秘密的杀手组织,那些杀手养在玄蜀国的一个远离城镇的深山之中,那里山峦隐秘,一般人根本就到不了。”

墨漾用她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叙述着这段关于她的往事。

“而这些杀手从小便被训练的毫无感情,他们只有踩着同伴的尸首才能得以生存,他们存在的意义便是杀人,他们没有自主性,更没有选择,他们唯一要做的便是听从上面的命令,去完成他们的任务。”

“我从小便是在那里长大的,那里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有的只有训练与杀人,遇到他的那一年,我不过十岁,双手却已经站满了鲜血,杀过的同伴和杀过的无辜之人,不胜枚举。”

墨漾的声音毫无波澜,但说出的话却让江阮觉得既心惊又心痛。

“山谷里的寒潭里长了几株美人香,那花长在冰冷的寒水里,却开得异常艳丽,从我记事起,脑中便一直牢牢记得,我们这些人是不可以饮酒的,虽不知为何,但杀手最重要的便是听从命令,绝不可违逆。”

“可是越是不解,也便越容易激发人的好奇心,不知是谁,发现了这美人香的秘密,偷偷给主上的饭食中加了酒,于是我们的主上便中了醉美人的毒,那时我们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竟还有这种毒。”

许是说话的时间有些长,墨漾的声音听起来越发虚弱,可是她好似并不像停下来,“那时的他已经有了名声,所以,他便被抓进了深山来为主上解毒。”

“我们不知这毒,可是主上却是知晓的,醉美人之毒,无人可解,不要说解药,便是见过中醉美人之毒的大夫都没有几个,所以他若想活,便需要有一个为他试药的人。”

江阮双手攥在一起,眼中无法抑制的浮上一丝悲悯,她已经猜到了。

“于是我便被强行下了醉美人之毒,成了那个试药之人。”

以前刻意压低的嗓音,今日没有任何伪装,听起来带着些女子的清婉,这般痛苦的过往,墨漾说起来却带上了一些柔软与缱绻,仿佛那并不是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往,而是让人想忘也忘不掉的美好。

那时的他不过十七八岁,站在那里,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袍,面目白皙,眼神清凛,干净的仿佛天上洁白的云朵。

第103章

“娘娘,您见过这世上最良善的人吗?”墨漾的眼中氤氲了些怅惘与迷茫。

从她记事起,她便很少出山,能够有机会出去,便是接到了任务,那时候的她,不过十岁,所以出去的机会并不是很多。

可是出去与不出去又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换一个地方杀人而已。

所以除了山中那些随时可能要了她命的同伴,她从未接触过旁的活着的人。

他是第一个。

他的眼睛同山中的人不一样,笑起来弯弯的,里面带着她看不懂的东西,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原来那叫做温柔。

为了解她的毒,他在美人香的花瓣里养了一只蛊虫,然后自己将那蛊虫吞下,让那蛊虫吸食他身体内的血液。

他说他从小食百草,试百毒,只要那蛊虫被他的血液滋养,再把蛊虫引出来,便可为她解毒。

在蛊虫养好之前,他每日都会为她喂一碗他的血,说有蛊虫的血可以缓解她体内的毒性,延续她的生命。

那时的她以为,他救她是因为他逃不掉,无可奈何而为之。

可是后来,他带着她逃走时,她便不解了。

一直到许多年后的今天,她还是不能理解,当初的他为何要带着她离开。

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少年,相反,他会武,又有些小聪明。

既然有人向主上下毒,便是内部不和,只要有耐心,总能找得到机会。

所以,他找到机会逃走了,走时却带上了她。

那时的她因着中毒身体虚弱,而他因着每日的放血,更是体力不支。

那山里,常年下雪,一眼望去,白雪皑皑,千里冰封。

他背着她,在雪地里蹒跚的走着,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他说,他要带她看看外面的尘世,他说人性本善,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样子。

他说凡大医者,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他说他是医者,不问其责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智愚,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

他说,生而为人,便应珍惜性命,只要他能救的,绝不会弃之不顾。

他说,这世上最要人命的不是病痛,而是人心。

他说,他想救的,不止是她的病,还有她的心。

她的心从来没有那般的平静过,即便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可是看着那个男子,她的心里便觉得安稳。

*

此时的花琰托着腮看着床上的漓儿,眉眼弯弯,带着笑容。

漓儿此时是清醒的,也对着花琰笑,“花神医,还能看到你,真好。”

花琰抬手拍拍她的脑袋,得意的挑挑眉,“放心,有本神医在,你一定会没事儿的。”

漓儿沉沉睡去,花琰的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变得凝重起来。

宴琨站在一侧,垂着眸,哑着嗓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无需...有负担。”

花琰靠着床坐在地上,长腿曲起,一手敲打着膝盖,自言自语,“我可以的,当年不过只差一步,这次漓儿的毒已经解了大半,我是神医,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

那一年,他虽年幼,可是他的方法定然是没错的,只是为何她还是死了?

中了醉美人之毒的人初期应当是昏迷不醒的,可是当年那个中毒的杀手头领却是清醒的,因为他服用了几粒丹药,那丹药虽不能完全解毒,却能缓解病情,当时他查验过,那丹药便是美人香的蛊虫所制成的。

他为她养了蛊虫,可是为何最后还是没能成功?

到底是错在哪里?

这世上竟还有人能够治好醉美人的毒?到底是谁为小三十六治好的病?

*

“娘娘知道吗,当时的我以为他只是为了救我,却不知他是拿了自己的命来救我。”

墨漾眼角泛起一抹湿润,“每日的血液流失让他失了半条命,而那蛊虫在他体内吸食他的骨血,又让他丢了另外半条命。”

他说,也许最后是她活着,也许是他活着,还有一成的机会两个人都活着。

江阮不由有些伤神,她知道花琰是善良的,只是从未想到那个每日里嬉笑怒骂的人竟善良至此。

“所以,最后你们赌赢了那唯一的一成机会对吗?”江阮声音有些哽咽。

墨漾嘴角不由泛起一抹笑意,这是江阮第一次看她笑,此时的墨漾才真真切切的露出了她柔软的一面。

“没有,我们赌输了。”

虽然此时两个人都好好的活在自己面前,可是江阮的心还是猛地一缩。

“我虽不懂他口中所说的那些什么为医之说,可是我心底的一个声音告诉我,我是一个肮脏不堪的人,而面前这个拼了命要救我的人,是这个世上最纯净,最干净的人,我可以死,而他不可以。”

“他的身体到最后已经太过虚弱,已经无法供给蛊虫,最后只能是死路一条,可是他却不肯放弃,于是,趁着有一日他睡着了,我便用我的血将他身体内的蛊虫引了出来。”

江阮的手不由紧紧握了起来。

“只要那蛊虫从他身体里出来了,他便有活的希望,而我赌了最后一把,将那并没有完全发育好的蛊虫吞了下去。”

墨漾微微垂眸,低低道,“结果,我当时便没有了气息。”

*

花琰在墨漾房门前犹犹豫豫,来来回回,不知该进还是不进。

从他当年第一次在三爷的营帐内见到小三十六一直到现在,这么多年了,小三十六从来没对他有过一次好脸,见了他便扭头就走,连一句话都不屑同他说。

这样想来,他还真不知是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花琰在墨漾门前的石阶上坐下,看着天上的圆月,叹了一口气。

当年他醒来时,躺在身边的小姑娘已经没有了气息。

那年的她不过才十岁,她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却已结束,他想尽了办法想要替她延续,却终不可得。

他年少成名,所有人都唤他一声神医,他是高傲的,是志得意满的,他觉得,只要他想,他可以治好所有他想要医治的病人。

可是,原来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半点由不得人,他是神医又如何,终归是无能为力。

那一年,他亲手将她掩埋在那洁白的雪地里。

她不常说话,说的为数不多的几句话里,她说她从未穿过女孩子家的衣裳。

也只有那时她语气中难得的欣羡才让他觉得她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

她说,她最喜欢的是绿草红花,看起来生机勃勃,让人有想活下去的欲望,所以她想穿最青翠的绿罗裙,扎最红艳的红丝带。

他告诉她,等到她的病好了,他便带她去买。

只是,她终究是没能走出那座山。

于是,他在她的坟前立下重誓,这一生,这繁华尘世,他带着她一起来看,一起来走。

*

“当年我醒来时已经不知过去多久了,我周身滚烫的仿佛在油锅里一般,竟连附在身上的雪都融化了,而那时鄞大哥路过那里恰巧救了我,而自从那时起,我便彻底好了,那毒应当是解了。”

“只是,他却不见了。”

墨漾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江阮忙扶起她,给她喂了些水。

墨漾躺回去后,眼睛看向江阮,“娘娘,他是个傻子,是个痴子,漓儿姑娘的毒,他必是非解不可,他那时最喜欢唠叨的便是他是医者,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花琰想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破釜沉舟的上前敲门,墨漾现在如此虚弱,想来就是想打他也没力气,他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就治不了一个病秧子了。

手放在门上,还未敲,便听到里面传来的谈话声,不由又放下了手,耳朵贴在了门缝上。

“娘娘...”墨漾的声音里带着哀求,“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身上更是欠下无数性命,本就是该死之人,这么多年了,跟在主子身边,我也并没有学会什么大义,我是自私的,自私的不想他再受到任何的伤害,我想他活着,好好的活着,为此我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

花琰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墨漾对漓儿当真是用情至深,为了她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