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东凯听见自己难得语重心长的声音:“圈儿里凡到了我这岁数,都这样的……”

刘远不说话,他紧紧的抱住郭东凯,只是哭。

郭东凯觉得有些无力,刘远打他骂他的时候他会怒,可刘远这样,他真的没招儿。

“我结婚是肯定的了,你要能接受,咱俩还跟以前一样,要是接受不了……”郭东凯没再往下说,意思再明白不过,他知道刘远会懂。

半晌,小孩儿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带着点酸楚,带着点无助:“怎么能一样呢?”

是啊,怎么能一样呢。

郭东凯也发觉自己说了句废话。依刘远的性格,今天能过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吧。郭东凯知道刘远喜欢自己,但他真的没想过,会有这般地步。操,还不如不知道呢,省得现在堵得慌。

轻轻把小孩儿乱糟糟的刘海拨顺,郭东凯像个前辈一样给刘远规划远景:“那你就再找找,也许真有肯为你不结婚的也说不定。”

刘远还是那么直直的看着,只是目光慢慢的冷下来,隐约,带上一点儿恨。

郭东凯被那目光刺得生疼,他觉得这恨不会持续多久,因为刘远的脾气就是来去都快,从不记仇。可被这样盯得久了,他又开始不确定,因为那恨意太明显,好像能把人贯穿。

往死里揍自己的是刘远,冷漠着说把二胡还你咱俩两清的是刘远,往他头上浇水的是刘远,抱着他哭求他不要结婚的还是刘远。郭东凯被对方的任性和喜怒无常搞得云里雾里,而现在,被刘远这么看着,他才忽然有了某种觉悟——这只是个孩子啊!

刘远不记得他是怎么从郭东凯家出来的,等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电梯里。

失重感让头晕得厉害,刘远靠在电梯壁上,仰头急促的呼吸,金属冰冷的质感透过脊背传递到四肢百骸。他克制不住的打了个哆嗦。上方是半圆形的监视器,刘远傻傻的望着它,身体慢慢滑落,嘴角却扯出抹似有若无的笑。

刘远以前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这么委曲求全,可当这感情真落到自己身上了,他才明白,原来真的可以,毫不犹豫的把所有能贡献的都贡献出去,自尊,原则,统统放弃,只为那么一丁点儿可能的希望。就像无数次和郭东凯吵架后的和好一样,他总怕自己会因为任性而后悔,所以他总尽可能的原谅,再原谅。

可是,他不是圣人,怎么能不恨呢。

就像现在,他已经被那把名为恨意的刀,划得遍体鳞伤。

第 28 章

碰见陆梵是件很偶然的事。

那是距离刘远最后一次去郭东凯家已经一个星期的时候,正值周末,周石约他在火锅店不见不散。过斑马线的时候刘远和一个人擦肩,然后他很快反应过来,那竟然是陆梵。刘远情不自禁的喊出了声儿,男人回头,下一秒把他狠狠的拉到一边,车飞速的擦过,陆梵没好气的捏了他的脸。

“快两年了吧,”陆梵先开的口,“你这小样儿一点都没变。”

那时的他们就站在路边,夕阳透过树木的枝桠,在陆梵文静的脸上留下了斑驳的影。

“我保养的好呗,下次介绍你几款好的面膜。”刘远咧开嘴。他觉着陆梵瘦了,明明只有一米七三的个子,可这会儿看着细长细长的。

“就你爱鼓捣那些东西,也不嫌麻烦。”陆梵摸摸刘远的头发,“比以前还长呢,怎么,准备扎辫子了?”

刘远被陆梵手指上的东西晃了一下,那戒指他认得,刚认识陆梵的时候对方就戴着,说是刚和叶子临好的那一年男人送的。那时候叶子临好像才中考完,成绩不错,家里奖励了他一笔丰厚的所谓“学习储备金”,于是他乐颠颠儿的换成了指环,套住了陆梵。

“你和叶子……”刘远无意去探人隐私,可话就是那么不受控制的出了口。

陆梵顺着刘远的视线也看见了自己的戒指,于是他冲着刘远淡淡微笑:“还挺好的。”

刘远安静的望着,那好像是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又好像还有些其他的什么东西。陆梵总是这样,开心的时候笑着,不开心的时候也笑着,你只能很用心的去分辨他的眼神,才会发现其中微妙的不同。可现在,刘远在对方的眼里读不出讯息了。

那么就是真开心着吧,刘远希望是这样。

深吸口气,刘远抬头对上陆梵的目光:“当初真对不住,我那事儿做的不地道。”

这是刘远的心结,他一度以为没机会消解了。

陆梵弯起眼睛,像好看的月牙儿:“不那样就不是小花鼓了,我本来还想当面致谢呢,可惜一直没再逮到人。”

“我没换手机号的。”刘远想也没想,便说。

陆梵愣了下,随即笑了:“我和他也是,都没换。”

路边的尘土被风高高卷起,又慢慢落地,有行人不慎迷了眼睛,正骂骂咧咧的揉着。

刘远忽然觉得很羡慕:“你俩其实真挺好的,有什么坎儿,一起也就过了。”

陆梵轻轻的动了动嘴角,然后应了声:“嗯。”

这是个意料之外的邂逅,所以刘远并没有准备过多的话题,他把关心的都问完了,便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陆梵似乎看出他的局促,便先说自己还有事,怕要先走了。

刘远顺着台阶和对方告了别,然后看着陆梵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有那么一瞬间,刘远以为男人是真的消失了,就像片叶子,随着风飘到了再也找不到的地方。他情不自禁的拿手机去拨那个很久没翻过的号码,直到那边在一次传来陆梵温润的嗓音,忐忑的心才终于平静下来。

刘远都觉得自己挺可笑,先是患得患失,现在终于发展成了疑神疑鬼。

这年的四月后半旬,一直在下雨。就好像南方的梅雨季转移了过来,天永远都是阴沉沉的,气压低得让人呼吸发闷,街道总是湿的,屋檐不停地滴水。

周石家的周围彻底弥漫上浓浓的乡土气息,哪怕只是从车库到门口,都不免踩上一脚泥。可花圃却真的绚烂了,在细腻而缠绵的春雨里摇曳得丰姿绰约。

“我说你就不能在门口铺上条鹅卵石的小道儿?”刘远撑着伞,一边要注意照顾周石,免得人家少爷被淋到,一边还要跟跳踢踏舞似的鞋一碰地就弹起,免得深陷泥潭。

好容易到了屋檐下,周石终于松了口气,掏钥匙去开门:“所以我最烦这个时候,妈的,穿好衣服好鞋还不够糟践的。”

“那就穿雨衣呗。”刘远把伞立到门口,很快在伞尖接触的地面就聚集起小小的水洼。

周石开门进屋,还不忘回一句:“那也太傻了吧。”

刘远一脸黑线的跟进来,同时把门关好:“拜托,下雨天谁还有工夫看别人,顾自己还顾不过来呢。”

“那是他们别人,待遇能和我一样么,”周石换上居家拖鞋,转过身来冲着刘远抛媚眼,鼻孔都快冲天了,“不是我吹,但凡我往街上一走,甭管是上学小丫头放学小小子还是晨练的大爷扫地的大妈,也甭管是刮风下雨还是打雷闪电,那眼睛都得闪光灯似的往我这儿聚。”

刘远觉得手很痒,貌似有大耳刮子抽人的冲动:“你当你天女下凡哪。”

周石不以为然的低头凑过来:“我不好看么?”

刘远愣住,他看着周石亮晶晶的眸子,忽然忘了要说什么。有些零星的碎片从脑海里闪过,他似乎也曾问过这样的问题——我不漂亮吗?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呢,刘远拼了命的去想,他可以确认这并不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但那些影像和声音却像隔了一面磨砂玻璃,怎么都听不真切,怎么都看不清楚。

“刘远?”周石低低的嗓音把刘远拉回了现实世界,“换鞋进屋啊,想什么呢。”

“啊,没。”刘远慌忙蹲下,低头手忙脚乱的去解鞋带。

周石安静的看着,短短几秒他的眼睛里闪过太多情绪,可最终,男人没发一言。

自那天从郭东凯家回来以后,刘远想了很多种报复计划,有疯狂型的,比如直接把郭东凯弄死,管他用菜刀砍刀还是指甲刀;也有阴损型的,比如把那个女人找出来摊牌索性大家都别想好;更有最白痴的,干脆立刻找个男人拉到郭东凯面前溜溜。

刘远被这些念头撕扯得很辛苦,几乎度日如年。

幸好,有周石。

那家伙就像最称职的哥们儿一样,一有时间,就把自己拉出去,或吃饭,或泡吧,或像今天这样什么都不做,就窝在他那小小的别墅里看DVD。

周石从来不会主动去提郭东凯,可若自己说,那么他就会马上附和。比如那天自己说要杀人,那家伙立刻准备去厨房磨刀,还一个劲儿保证说“放心,时间证人归我了,保准让你的不在场证明万无一失,柯南来了都没辙”。

刘远贪恋这样的感觉,尤其是心力严重透支的时候,那零星的欢乐就好像会放大百倍,千倍。

“喂喂,嘴要咧到后脑勺啦,”周石抱着堆光碟坐过来,歪头有趣的看着刘远,“怎么的,做梦娶媳妇儿了?”

刘远回过神儿,没好气的把光碟盒抢过来,低头在里面扒拉:“你觉着这像我的追求么?”

周石依旧笑眯眯的:“也对,你都是在别人梦里客串媳妇儿的。”

刘远的动作顿了下,才又继续。耳根隐隐散着热,他发现挺长时间没被周石调戏,娘的这会儿居然不适应了!

骤然的安静反而晕染出些许暧昧,原本流动的空气都好像慢了下来,一切都变得慵懒而别有味道。

周石眼尖的瞄到刘远白皙的脖子上漫起薄薄的一层红晕,心头一动,他忽然很想在那一片洁白里烙上自己的痕迹。

周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行动起来,直到刘远忽然抬头说“上一次你推荐我那个面膜叫什么来着”,嘴唇似有若无的擦过,他才狼狈停住,而刘远,呆呆的看着他,连眼睛都忘了眨。

好在刘远还问了一个问题,于是周石很快反应过来,三下五除二给出答案后又以“我这儿还有个好东西”为借口,慌忙逃往了卧室。

周石把拖鞋落在了原地,咖啡色的,可爱的小格子。刘远望了它们半晌,嘴角不可抑止的上扬。比起周石给予他的,这个恐怕连吻都不是的碰触,真的不算什么。他还曾经想过更热烈的,比如一个真正的吻,一个大大的熊抱,或者其他。

刘远真的很感激周石,也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朋友。他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会这样,反正当他的情绪没办法用语言表达的时候,他会去依靠最直接最本能的行动。

周石很快拿着小盒子返回了,这一次他显摆的是款眼膜,据说源产地乃法国巴黎。

刚认识周石的时候,刘远觉得自己和对方最大的差别就在于,自己的好面皮儿完全是收拾出来的,可人家周少爷底版就绝了,基本是天生丽质。但等近些日子真和周石交往多了,刘远才深切的感受到,底版也是要爱护的,于是帅哥和大帅哥的差别只在于——今天你保养了吗?

刘远虽然也会做简单的面膜之类,但要和周石一比,呃,还是别比了。反正他十分喜欢在周石这里做只幸福的小白鼠,因为每次鼓捣完周石的东西,他都会在梦里听见自己的脸蛋儿碎碎念:你啥时候还去大帅哥家啊……

所以这一次他也听话的洗好脸,靠在沙发里仰面朝天,让周石把那两片凉凉的东西贴自己眼睛上了。

“要贴多久?”

“二十分钟吧。”

“靠,那我脖子不抽筋儿了?”

“谁让你仰得跟断气儿了似的。”

“我不是怕掉下来嘛!”

刘远咕哝完,没听见周石的回答,闭眼睛又看不见男人在干嘛,正当他奇怪的时候,脖子底下忽然被塞进来一个东西。凭感觉,那应该是个小型的午休枕,能环脖子上的那种,棉花的软软的,绒毛暖暖的,很舒服。

“这回没说的了吧,”周石的声音带着笑意,“哪来那么多废话。”

刘远嘿嘿笑了两声,便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周石也不再出声。刘远看不见,又听不着,忽然觉得一切都飘渺起来,或许是有灯光的缘故,没了色彩的世界并非一片漆黑,反而白茫茫里透着金色的光。

刘远有些困了,在这样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闭目养神二十分钟,不困才怪。于是他赶紧打起精神,问不知道在何处的男人:“还没到时间啊?”

几秒后,耳边传来周石的呢喃:“四分钟……”

声音的距离太近了,刘远甚至想去掏耳朵,因为对方吹进耳朵里的热气很痒。他下意识的想究竟是才过了四分钟还是只剩下四分钟,微张的嘴便在这个时候被人吻住了。

和刚刚的若有似无不同,这一次,对方的吻是实实在在的。灵巧的舌头轻易钻进了他的嘴里,带着点急切的渴望。刘远想起身,可肩膀和手被人从后方压制着,这并不是一个接吻的好姿势,对于仰头承受着的他来说。

可,这是一个很舒服的吻。

当刘远不再坚持,他才发现,原来被人认真对待是这样的感觉。

无论是周石嘴里淡淡的烟草味,还是他温柔的舌尖,细腻的唇瓣,抑或那莫名坚持里透出来的小心翼翼,都好像能让心柔软开来。

重新获得呼吸的时候,眼膜被人取了下来。刘远张开眼,看见自己在对方瞳孔中的影子。

刘远用手把头托回直立状态,略带僵硬的微微转了转,然后转过身,对着沙发后的男人乐:“再多一会儿准该落枕了。”

周石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又好似不知从何说起。

纷乱的情绪在他眼底一一闪过,透着点儿慌。

刘远深呼吸,然后微微仰头,认真的看进周石的眼睛。半晌,他说:“谢谢。”

周石觉得刘远没在看自己眼睛,而是透过那里,正望着自己的心。心里的所有所有,男孩儿不假装没看到,也许现在还不会接受,但却是由衷的珍惜。

珍惜,这是多久没用到的词儿了。

周石庆幸自己没有错觉这个宝贝,并且还有拥有的可能,不是么?

呵,多好。

那天晚上,周石应刘远的要求带着他去看了郭东凯的新房。郭东凯准备当□巢的小别墅距离周石那里很近,开车不要十分钟。他们并没有靠得很近,只是远远观望着,别墅上下一片漆黑,就像电影里常见的鬼屋。

刘远在看房子,周石透过顶灯在挡风玻璃上的反光在看刘远。男孩儿看得很用力,好像有喷薄的火焰要从他的眼睛里涌出来,炽烈的骇人。

周石问刘远:“想什么呢?”

刘远说:“我要有架飞机多好。”

周石没明白:“要飞机干嘛?”

刘远言简意赅:“趁他们都在的时候,把这屋撞了。”

周石苦笑,说:“别价啊,办法千千万,不用非得这么干。”

刘远挑眉:“怎么着,心疼他们了?”

周石升起车窗,发动引擎:“我是心疼那飞机。”

开车往回走的时候,刘远问周石郭东凯的婚礼在几月几号。周石直接空出一只手,从杂物箱里把请帖翻了出来。

刘远觉得周石像个变戏法的:“怎么这玩意儿还随身带着?”

周石笑笑,没说他是怕放家里让刘远看见。如果不是刘远非得问,他会藏到老郭蜜月结束。他承认他有点自己的私心,没做成熟饭前,生米都有反悔的可能,他认为郭东凯百分之九十九不会为了刘远不结婚,可他不大愿意去赌那百分之一。

刘远把请帖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连背面的印刷厂字样都没放过,周石看着有些难受,刚要说话,却见男孩儿抬起头,冲自己微微扯了下嘴角:“带我一块儿去吧,我也包个大红包。”

刘远的声音有些哑,听在耳朵里都是苦的。

周石叹息:“何苦呢。”

刘远吸吸鼻子,一字一句道:“不去看上一眼,我不甘心。”

第 29 章

郭东凯的婚礼定在了五一黄金周。最好的档期,最好的酒店,连天公都给足了他们面子,一扫四月的阴霾,阳光像花儿般灿烂。

周石于清晨的鸟叫中苏醒,想按惯例去客厅弄杯美容白开水,却在经过沙发的时候被定住,要往前迈的那只脚悬在空中,不动,想要跟上的那只脚脚后跟微微翘起,不动,脑袋转90°对着沙发上的男孩儿,亦然不动。

唯一动的只有嘴。

“这还是我家刘小远吗?”

刘远正神游着不知道想什么呢,一听这话立马元神归位,然后就看见了周石高难度的姿势。笑意慢慢爬上嘴角,刘远慢条斯理的开口:“第一,我从来都不是你家的,谢谢。第二, 别总擅自给人起难听的小名儿,OK?第三,劳烦问下,这富有动感的什么造型哪,挺别致啊。”

经刘远一说,周石才反应过来。娘的,他说怎么腿那么酸呢。

不过周石的僵化是有缘故的。周石第一次见刘远时觉得小孩儿漂亮,是因为一眼就能瞧出的妆容把五官勾勒的很立体,后来和刘远相处多了他又觉着实际上说小孩儿清秀更合适,因为现在的刘远多数时候素颜,看得多了,便觉得愈发清秀。可是此刻,他不知道刘远用了什么招数,看起来脸上什么地儿都没动过,可他妈的就是好看,好看至极。一点儿不娘,丝毫不妖,反而还透着男孩儿特有的香甜的帅气。就像涂了护甲油的指甲,低调却闪亮,让人移不开眼。周石相信,哪怕现在找一百个男孩儿和刘远一字排开,再随便街上挑个人让他过来从左往右看一遍选个最让自己眼前一亮的,不用多,只一遍,他定能准确的把小孩儿揪出来。

三两步走到沙发里重重的坐下,周石扳过刘远的肩膀让男孩儿面向自己:“你他妈怎么收拾的?”

刘远笑得得意:“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周石夸张的倒进沙发里,哀怨的叹口气:“以前吧,你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如今人也不用爱了花也不用开了……”

“嗯?”

“哪有那美国时间,直接群秒!”

刘远乐得头发都好像要呲儿起来,元神更是直接成了欢乐的小刺猬:“长江后浪推前浪,前辈不必太恐慌。”

周石发现自己身上别的优点小孩儿一点没学着,就水仙这条揣摩神速,这会儿俨然要成精了:“小样吧,别夸你两句就喘上,等着哥收拾一个让你看看。”

刘远挑眉:“你能收拾出花儿来?”

“无花胜有花。”周石说着凑近刘远,鼻尖儿几乎碰到小孩儿,好像生怕对方看不清似的,“就哥这张脸,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版经典!”

毫不留情的把对方脑袋瓜儿推出去老远,刘远咧开嘴:“那么绝版先生,您赶紧翻新翻新去吧。”

周石顶着鸟巢去了盥洗室。

周石家的盥洗室是个神奇的地方,当然这仅仅是针对周石本人而言。其实那里没什么东西,都是些很基础的保养品和啫喱一类,可周石就能在那儿完成华丽变身。刘远都观察多少回了,刚起床的时候周石的元神通常都是圆咕隆冬的橡皮,而等从盥洗室出来再看,得,立刻成了亭亭玉立的钢笔。

当然这是指元神和气场。如果单纯看皮相,那么不管什么时候养眼二字给周石,都实至名归。

周石说他是绝版经典,这个,刘远其实是很相信的。男人简单几下就会收拾得很得体,对于自己而言挺费力的事在周石身上永远都那么的简单。

有时候,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如果说自己是几块钱一颗的仿真小水钻,那么周石就是几万甚至几十万的名表,安静的优雅,无声的华丽。

当然,前提是这个男人不说话的话。

可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刘远发现他反而更喜欢叽里呱啦说得不停的那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