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娘和郑明发都“哦”了一声道:“咱们还猜测那宅子是谁买的,不承想却是你家买了,可是巧了。”因又疑惑贺年怎么往村里买宅子来了,莫不成家中又有变?

贺年自也是看到郑明发和巧娘的神色,站起来笑了笑道:“还请伯父伯母房里说话!”

郑明发和巧娘点点头,引贺年进了房。贺年这才据实说了祖父的话,又向郑明发和巧娘道:“皇上初登位,现下形势未明,朝局不稳,正是收买人心的时候,对我家自然笼络有加,我祖父却怕这种恩宠不持久,又兼怕皇上下旨赐婚,所以我的婚事却不能拖,须速战速决。待得成了亲,我祖父自然为我上个折子奏明此事,皇上闻得我在乡下养病,又已娶了妻子在身边服侍,自然息了心思。因此,倒要恳请伯父伯母让贵姐儿早些过门为是。”

郑明发和巧娘听得贺年要在村里住上几年,贵姐儿却不用远嫁,倒是欢喜起来,笑道:“既是怕皇上赐婚,这婚事何时办,自然由得你家。”

“如此甚好!”贺年见郑明发和巧娘同意让贵姐儿早些过门,这会厚了脸皮道:“依我的意思,却是春未就过门,这样可好?”

“贵姐儿要到端午节那会才及笄,这会过门却……”巧娘心道这还没及笄,过了门却不能圆房,可怎生是好?

“伯父伯母放心,过门自然是一个仪式,至于其它事,自然得待贵姐儿及笄后。”贺年笑道:“若不是此事拖不得,我自然得待贵姐儿及笄才提过门之事,只是现下也顾不得了,还请伯父伯母谅解。”

郑明发却是十分满意贺年的,这会点头道:“也罢,待你父亲和母亲来了,这便择日子迎娶罢!”

“谢过伯父伯母!”贺年大喜,忙站起来行了一礼。

贵姐儿此时在房里同众人调笑,浑不知道父母已跟贺年议定她过门的日子了。

远距离护院

抛绣球过后没几天,贺家便来正式下聘礼,郑家诸人也全部知道村口那所宅子就是贺年先行买下准备迎亲用的,都笑道:“小神仙就是小神仙,一应全测算好了,连宅子也买下了,不叫贵姐儿嫁他,也是天理难容了。”

贵姐儿听得众人纷纷夸贺年,不由暗翻白眼,唉,在京城里就被人吹的神乎其神,来了这村里没多久,又是名声大振了。贺年啊,就是天生的明星人物。

又过了几日,贺年父母来了,到了郑家,却也客客气气的说话。众人见贺太太看着却温和,倒松了一口气。贺太太深心里自然不满意贺年要娶个乡下丫头的,到了郑家,见虽是农家小院落,却难得的干净整洁,郑家诸人又不卑不亢,之前听得贵姐儿的爹爹已是进士,大哥却是举人,这当下见了郑家人,并不是自己想像中那般粗俗的人家,却也松了一口气。待得见了贵姐儿,见她新月眉,大眼睛,肤色白里透红,模样儿却是一等一的,身边两个丫头虽漂亮,站她身边还是黯然失色,却是诧异了一下,乡下地方也养得出这等好模样,怪道自己儿子倾心呢!再见了贵姐儿进退有度,礼节儿半丝没出差错,一颗心倒是定了下来。说得几句话,想起自己儿子说过,这贵姐儿原师承孙夫子,琴棋书画都精通的,只是不大在人前显摆而已,不由暗暗点头,虽是小户千金,做派儿却不输京城里那些大家闺秀的。自己儿子也不算很委屈,倒也罢了!

贺太太心里稍稍满意了些,便说京里的事难以揣测,既是家主说道让小年今年成亲,自是宜快不宜慢等语。

贵姐儿听得她们说起婚期,忙回房了。

待送走贺老爷贺太太,巧娘便进房同贵姐儿道:“未来亲家同我们商议着,只说贺太爷已是择了好日子了,择的三个吉日都在春未时候,让我们选定一个呢!”

“什么,约略春未就过门?”贵姐儿惊得张大嘴,这会都二月未了,春未,岂不是下个月的事?

巧娘拉了贵姐儿道:“照理说,自然要待你及笄后才过门,不过贺年既然有苦衷,也就不差这几个月,反正嫁的不是远地方,就在村口那所大宅呢!万事还有我们看顾些。”

“娘,这,这太快了呀!”贵姐儿满头黑线,自己才十五岁啊十五岁,正是豆蔻年华,最快乐无忧的少女时代就要结束了么?本以为再怎么也得年底或是明年再嫁的,这会倒好,下个月就要过门了。

“女儿家终须要嫁人的,贺年看着是一个晓得疼人的,你别怕!”巧娘以为贵姐儿害怕嫁人,安抚道:“这当儿就在咱们村迎娶,万事有我们照拂,不会委屈着你的。再说了,贺年父母虽来主持婚事,毕竟这地方儿不能长住,待你三日回了门,礼节行完,他们自然回京的,那时宅子里就任你作主了,可比嫁去京城里受人管辖要强的多。过得两三年,你孩子也生了,那时再跟着贺年回京城,什么都稳稳当当的,贺家老爷太太抱了孙子,自然得对你另眼相看。你又一向是一个懂事的,贺家老爷和太太据闻也是讲道理的人,料应不会亏待于你。再说了,过得两三年,你爹爹也早上任了,再如何,也是官家老爷,你就是官家小姐,咱家比着贺家虽然根基浅些,难得你凡事自己有主张,大大方方的行事,倒也不致叫人小看了去。”

贵姐儿双手绞着手帕子听着,纠结的要命,却听巧娘还在说道:“一色陪嫁的物事,娘可是早早就准备下了,你干娘打你小时候就放过话,说你嫁人时她要插一脚,也是帮着准备了好些东西,所以这些事上,倒不必你自己费心。现下时日虽然紧些,准备起来也是赶得及的。”

这会儿,自己能说个“不”字吗?贵姐儿垂着头不语,呜呜,这么小就要嫁人啊啊!

接下来的日子,郑家忙个不休,贵姐儿这个当事人,却在房里闲坐。一步门子也不能出了。谁知这天夜里,因开了窗子睡觉,却着了凉,打得几声喷嚏,春莺和秋燕全着急了,忙忙去告诉巧娘。巧娘赶着来了,急道:“还有半个月就要过门了,这会要是病了,可要怎么好?”一时又令人去请大夫。

贵姐儿笑道:“娘,不用忙,不过着了凉,煲点姜水喝一下就行了,不用请大夫的。”

“若是往时,打几声喷嚏自然是煲了姜水喝喝,捂捂被子就过去了。这当儿怎么能儿戏,自然要请大夫才妥当。”巧娘让贵姐儿躺下不要动,给她掖掖被子道:“有谁看过新娘子一边打喷嚏一边上花轿的?别的时候还罢了,这几日千万不能出什么事来。”

“娘,我不舍得你!”巧娘等人忙乱,已有好几日不同贵姐儿亲密了,贵姐儿这会儿趁着机会撒娇,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拉住巧娘道:“好不好跟贺家商量一下,推迟日子过门?”

“傻丫头,这办喜事,择吉日,哪能说推迟就推迟的。”巧娘抚了抚贵姐儿的头发道:“娘也不舍得你。好在嫁的不远,就在村口,一有什么事,咱家马上知道的。想见面了,也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倒也便宜。”

因见春莺已让人去请大夫了,巧娘这里方放下心来,又跟贵姐儿道:“华哥儿还住在你干娘家里,他托了话回来,说要看着你出嫁再走。又笑道小时候,曾跟文龙一起说过你要挑人出嫁时,他们会来帮眼看看,这会你真要出嫁了,按理来说,他也是哥哥,自当来送嫁。”说着叹息了一下,自己本来是属意唐少华的,无奈老天也不帮他,这就没奈何了。现下他求亲不成,却还强颜欢笑,要看着贵姐儿顺利出嫁才走,这份胸怀,真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自己本不想跟贵姐儿说这个的,可是唐少华要来送嫁,这会却得先跟贵姐儿说说才行。

贵姐儿也沉默了,过一会才道:“希望他以后娶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唉,若不是碰到贺年,唐少华也实在是一个好的选择。

巧娘还有一事没说,那却是李甘雨回去时伤心了一回,喝了酒躺在地下睡了一夜,却病了。听得这几日病才好了些。

说着话,董氏却来了,见贵姐儿着了凉,倒直埋怨春莺和秋燕不尽心,“这会儿自当小心服侍着,却怎么让你家姑娘着了凉?若是成了风寒,却怎生是好?”

“干娘,你别急,我自小身体好,有个小病小灾的,不过两三天就好。这会不过打几个喷嚏,料着两天就好了,不碍事的。”贵姐儿代春莺和秋燕分辩道:“她两个倒是尽心,只是我自己嫌屋里闷,夜里起来开了窗透气,忘了关上,这才会着凉的。”

董氏摸摸贵姐儿的额头和手,见还正常,这才放下心来,一时笑着说起贺年来,“哟,这几日听华哥儿细细说了贺年的家世,倒把我吓了一跳,没承想他家在京城里名气如此大的。据说他祖父虽才五品官,皇上却恩宠的很,连日宣着进宫,风头无俩的。又道贺年打小就有小神算的名头,京里权贵人家的女儿想尽法子要进他贺家门,只是他一向冷着脸。没料到见了咱家贵姐儿,却忙着来求亲,这真是姻缘天定啊!华哥儿虽伤感,倒说贵姐儿嫁了别人他定不忿,嫁与贺年,却没话说的。这几日看着神色倒淡然了许多,说要给贵姐儿送完嫁才回京,还问我送什么贺礼好呢!我疼惜的不行,可是干女儿只有一个,这却没奈何的。”

说着话,大夫却请来了,是村里平素给人瞧病的老大夫,倒不用忌讳什么,直接请了他进房给贵姐儿诊脉。老大夫笑道:“姑娘身体好,打几个喷嚏不碍事的,待我开了药,晚间服上一贴,出了汗就好了。”说着出去开药。

却说贺家也是忙乱的不行,贺年也同贵姐儿一样,闷在房里没事做。正翻书看,却见贺守慌慌进来道:“少爷,不好了。”

贺年掷了手里的书问道:“什么事不好了?”

“我刚刚坐在屋顶拿望远筒看向郑家,见他家请大夫进去,过一会未来少奶奶身边一个丫头送了大夫出来,只怕是未来少奶奶病了呢!”贺守这几日领贺年的命令,做起郑家远距离的护院,要确保求亲未遂的另两家不会上门生事。贺守当时还笑话少爷别的事倒心水清,这一碰上未来少奶奶的事,怎么一副不淡定的样子。这会见另两家倒没有上门,大夫却上门来了,慌乱来报。

“啊,贵姐儿病了?”因医卜不分家,贺年学玄学时,也学过医学,寻常小病却难不倒他的,这会听得贵姐儿病了,皱眉说:“却不知是什么病?不成,我得亲自去看看。这村里大夫那医术,估量着还不如我。”

“少爷,再过半个月就成亲了,这当下不能见面的。就算是上门看病也不成。”贺守忙道:“我找那个刚给未来少奶奶诊过脉的大夫问了问,谁知那个大夫是一个迂的,死活不说,只道人家姑娘的事,我不该多问。”

“这,难道病的厉害?”贺年着了急,扯了贺守道:“快给我想法子,不进郑家见见她,怎么能放心。”

“少爷,除非咱们半夜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跳窗进去!”

“这个法子好!”

“啊,我只是说说的,真要这么做呀!”

“就这么做,去准备两套夜行服!”

狗血言情夜

贵姐儿白天睡的多了,夜里却睡不着。因身子底子好,喝了药,出了一身汗,又泡了一个热水澡,暖洋洋钻进被窝中,早感觉清爽许多了。这会儿翻来覆去的,想起来找一本书看,又怕惊动睡在前边耳房的春莺和秋燕,害她们两个大惊小怪的。一会儿觉得两床被子盖着太热了,便把里面稍短些的被子抽了出来,堆到床角上,理好盖在身上的被子,侧躺好了默数绵羊,希望快快睡着。正数着绵羊,听得窗外有猫叫声,接着窗栓又“咯”的一响,倒吓了一跳,暗骂一声:这些猫儿真讨厌,每到春天就叫个不停,还喜欢在窗子里进出,今天春莺把窗子关严了,只怕这只猫儿是进不来了。

却说贺守弄开了窗栓,俯在贺年耳边说:“少爷,你站在我背上爬到窗边,再顺着窗子悄悄溜下,摸到未来少奶奶床边,拿这个在她鼻子那里薰一薰,候着她睡的熟了,然后再给她把脉。”贺守说着,把手里一截特制的线香点着了,吩咐道:“少爷自己小心别嗅着了。这个虽不厉害,嗅得些却也昏头昏脑的。睡着的人一嗅,却会睡得更熟,雷打都惊醒不了的。我在这里候着,少爷把完脉,却得快些出来。”

“其实,这样做,会不会过了?”贺年到这会却省起来,自己想知道贵姐儿病的如何,其实好简单,只要打发一个人上郑家问一下就是了,自己半夜里来给她把脉,好似不大妥当。

“少爷,我一早就说不妥当,是你非逼着要来。”贺守以为贺年想通了,悄悄道:“趁着这会没人察觉,咱们回去吧!”本来么,这半夜爬窗的事儿就荒唐,可是少爷第一次这么紧张一个人,自己却不想太拂他的兴。

“难得你弄来了两套夜行衣,这窗栓又弄开了,还回去?”贵姐儿病了固然担心,另一方面,却也是好些日子没见了,心里想她,想见见她。贺年嘴里说着话,却示意贺守蹲下,他要爬窗了。

贺年打小时候,身边就围绕着无数姑娘,上了十三岁,就有姑娘拼命往他身边挤,反倒让他厌烦的不行,只要见了姑娘家,就冷着脸不搭理。这回对贵姐儿情动,少年人的心性一下子尽露无遗,只要一涉及贵姐儿的,头脑就容易发热。再加上这几年老是端着一张脸对人,虽说大家都敬着,究竟觉得没意思。现下难得有机会胡闹一次,怎么能放过?贺守见劝不动他,只得蹲到地下让他踩着背爬上窗子。

贺年学的玄学里,也有强身健体的道家养生术,虽不会武功,动作却敏捷,手抓在窗边只一跃,就上去了。再悄无声息的推开窗子,轻轻的溜了下去。

贵姐儿闭着眼睛数绵羊,数着数着感觉窗边那只猫似是扒开窗栓进来了,深觉没奈何,这窗栓本有些松动的,摇一摇就掉了,这只猫也真鬼,估计是用爪子扒拉了一回,就蹿进来了。啊,不对,怎么感觉溜进来的不像是猫?贵姐儿猛的张开眼,透着账子看了出去,窗子开着,有微微一点星光透了进来,窗边一个黑影正猫着腰朝自己床边摸过来。

有贼!贵姐儿先是吓的呆了呆,张开嘴正想叫出来,却硬生生把声音憋了回去。贼近着自己的床边,这会要是叫起来,没准家人来不及进来,自己小命就要结束了。

贵姐儿眼睛只张了一条缝,瞥见那个贼手里似还举着什么东西,吓的屏住呼吸不敢动。只等着贼去翻找东西,离自己的床边远些时,才大叫起来。不想那个贼却一步,两步的移近自己的床边。妈呀,难道是采花贼?手里拿着那个,难道是迷香?再过半个月自己就要过贺家门了,这当儿要是闹出采花贼的丑闻来,不管自己有没有失身,外人都会持怀疑态度的。镇定镇定,一定要自救。

贺年眼睛适应了房内的黑暗,把贺守给自己的一小截线香举了起来,缓缓朝贵姐儿床边移动。轻轻的揭开蚊帐,正想把线香探到贵姐儿鼻下,突然有一物朝自己兜头兜脸猛的罩过来,把自己头脸全闷住了,待醒觉这包住自己的东西却是棉被时,兜棉被过来的人明显拼了全身力气,把自己扑倒在床角上,隔着棉被死死的压住自己,不让自己动弹,待挣得一挣,压住自己的人把被子更紧的掀住了,一点空隙不留,只觉呼吸越来越难,手里拿着的线香早掉在地下,脚蹬得一蹬,倒把线香蹬灭了。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脑子昏乎乎的来不及想什么,就昏了过去。

贵姐儿压在黑衣人头上,过了一会见黑衣人不再挣扎,看样子是昏过去了,不由喘着粗气,寻思要人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个采花贼弄走才行。自己是没法子把他弄走的,却得叫秋燕起来,让她去叫自己老娘进来商量,其它的人是万万不能惊动的。这么想着,再三确定被自己用棉被包住上半身的黑衣人是真个昏了,咬着牙把他连靴子一起拖到床里侧,再用另一床棉被密密的盖住了他。若是把他闷死了,却是一条人命,贵姐儿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揭了那包住黑衣人头脸的棉被,想给他透一点气。棉被松得一松,黑衣人的额头露了出来,接着是鼻子。贵姐儿手探过去,见黑衣人还有呼吸,放下了一半心,只是,慢着,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借着窗外透来的微微星光,贵姐儿心中疑惑,把包住黑衣人头脸的棉被全揭开了,仔细一瞧,这下却失声惊叫:“贺年!”

“姑娘,怎么了?”正在耳房里睡觉的春莺和秋燕听得贵姐儿的声音,已是披衣起床,揭了帘子就要进来。贵姐儿忙把被子扯高了盖住贺年的脸,自己揭了被子也钻了进去,侧身紧紧贴着贺年,用身子挡住了他,扬声道:“没事,我做梦呢!”

秋燕掌了灯进来,却见窗子开着,小声埋怨道:“姑娘着了凉还没好呢,怎么又开窗子?”说着过去把窗子关好了。

贵姐儿少不得解释一声道:“刚刚有一只猫扒窗,扒松了窗栓跳进来,又跳出去了。”

“哟,明儿得跟奶奶说一声,让人把这窗子的窗栓修理一下,要不,摇一摇它就松了。”秋燕掌着灯细察窗栓,又笑道:“估着这窗栓当初做时,就做的短了些,年深日久的,又磨损了好多,现下不够长,这才容易掉出来的。”

“好了,你去睡吧!”贵姐儿怕秋燕要过来察看自己的脸色,忙忙打个呵欠道:“明儿还要早起呢!”

“姑娘没事了么?”秋燕犹自不放心,问道:“可要再喝盅热水?耳房外的炭炉子火还没熄,坐在炉子上的水还是热的呢!”

“不用了,你出去罢!”贵姐儿瞅着秋燕揭了帘子出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气的要死,贺年,你这是要干什么?有这样半夜三更爬窗子来见面的么?若是我喊了出来,大家这脸往哪儿搁?若是误打误撞闷死了你,可不是活该?

没承想秋燕才出去,春莺听得房内说话声,却已是去炉子里倒了一盅热水端了进来,笑着说:“姑娘还是喝杯水罢!这天气儿无常,夜里却忽然闷起来,窗子又关的严,只怕姑娘早起嗓子不舒服呢!”

贵姐儿见春莺端了水,掌着灯进来,已是要来揭蚊帐了,急的不行,这被子里躺着另一人,要是细心看,就会看出里侧被子隆起一个人形的。情急之下,一屁股坐到贺年胸口上,拉密了被子遮住自己身子,左手抱了一个枕头,正好挡住贺年的头脸。

春莺把烛火放在桌子上,不疑有它,揭了蚊帐,端了水来给贵姐儿喝。她见贵姐儿坐姿古里古怪,却以为她怕冷,把另一床棉被坐在屁股底下了,又兼着烛火极为昏暗,也看得不真切,并不往心里去。贵姐儿就着春莺的手里喝了水才道:“你们都去睡罢!我白天睡的太多,这会睡不着,要坐一坐。若是待会听到声音,也不用进来了,是我起来看书呢!”

春莺手里拿着杯子应了一声,放下蚊帐道:“那我不吹灭灯了,姑娘要看书的话,待会还得撩一下灯,那灯暗着,怕看不清字呢!”

“嗯,你去罢!”贵姐儿候着春莺也出去了,这才把枕头放到一边,忙忙挪了屁股到床上,毕竟屁股坐了一个大活人,这个大活人还是自己的未婚夫,这会自然觉得身子发烫,手足发软,脑子有点发晕。坐着竟然撑不住,一下躺倒在床上。

却说贺年本是学过道家养生术的,道家又最讲究呼吸法,所以虽被闷昏了过去,却很快就醒了过来。悠悠醒转时,先是觉着一个温暖而又绵软的东西坐在自己胸口上,头脸被一个枕头遮住了,枕头散发着少女特有的体香,先是一愣,马上就明白过来这是贵姐儿坐在自己胸上。却听贵姐儿正交代丫头去睡觉。细细回忆了刚才的情景,感叹一声,呀,差点就死在贵姐儿手上了。就她这闷昏自己的劲头,倒应该没什么大病。这里想着,却全身火烫火烫的,刚刚被贵姐儿坐过的胸口,更是烫的难受。

贵姐儿定定神,心里还是气的不行,转头去瞧贺年醒了没有,若是醒了,可得快些滚蛋,要是被人知道他半夜爬窗进来,自己也没法见人。才一转脸,嘴唇却被一个柔柔软软热热的东西覆盖住了,一下子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贺年本是要起身溜掉的,不想被子包的严实,他双手才撑起就被绊着了,一下伏低头要去扯被子,正好贵姐儿转过脸来,嘴唇就盖上了她的嘴唇。柔软、嫩滑,温暖、带着甜香,贺年正当青春年少,这当儿如何把持得住……

继续洒狗血

贵姐儿受了一晚惊吓,手脚发颤,又想着若是被人知道贺年爬窗进来了,自己肯定没脸见人,一时又气的有些发抖。谁知道这会嘴唇又被贺年堵上了,因怕耳房里两个丫头听到动静又要进来察看,不敢十分出力推他,只伸了手狠命去扳贺年的肩,想把他掀开,却哪里掀得开。

贺年先是在她嘴唇上轻轻磨蹭了一下,接着就含了她的唇瓣,恣意吸了吸,趁她张嘴要咬,长驱直入,舌头乱卷,卷住了贵姐儿的舌头,双手探过去,紧紧的搂了她的腰,令她不能动弹。可怜贵姐儿只着了薄薄一层衣裳,这会一个热滚滚的美男子压在自己身上,又惊又怕又羞,一面却有一丝异样的滋味儿,又不敢叫喊,只得任由贺年又亲又摸。被窝内的温度逐步上升,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贵姐儿自知再这样下去极是不妙,伸出手狠狠的掐了掐贺年的大腿。贺年吃了一痛,搂在她腰上的手松了些,贵姐儿趁着这个时候狠命推开他,又怕他这会昏头昏脑会叫出来,一把捂住他的嘴,俯耳过去道:“你快走吧,要是惊动了人,可不得了。”

贺年意犹未尽,伸出舌头舔贵姐儿的手心,见贵姐儿手一缩,忙又拉住了,也俯耳过去道:“我马上走,你别怕!”

说要走,还躺在身边不动?贵姐儿被贺年的气息吹的耳根子痒痒的,心慌意乱,自己先坐了起来,伸手去拉贺年,示意他快走。

贺年也坐了起来,烛影里看贵姐儿,见她双颊醉红,嘴唇微肿,星眼半垂,一时恨不得现下就是洞房夜,拉了她的手放到嘴里又亲又啃,就是不舍得走。

“你,你再不走,我,我……”贵姐儿用嗓子内的声音说话,却又羞又气,再这样耽搁下去,天就快亮了,真是没想到贺年平时谪仙一样,私底下却这般无赖。

“你亲一下我,我就真的马上走。”贺年见贵姐儿生气了,咬着嘴唇瞪他,本来想扑上去亲一下再走的,这下却不敢造次,自己腆了脸凑过去道:“只要亲一下就好!”

见了贺年这副样子,贵姐儿又忍不住想笑,自己好像挑到一个活宝了。算了,亲一下就亲一下吧,反正刚刚被他都不知道亲了多少下了,初吻早没了。贵姐儿见贺年眯起眼等她亲,没奈何只得在他嘴唇上轻轻一碰就缩开了。

“这样不算!”贺年不待贵姐儿反应过来,一把扶住她的脑袋,贴近了狠狠亲了一下作示范,喃喃道:“要这样才算!”

祖宗,你再不走,我就要没脸了!贵姐儿顾不得了,咬着牙凑过去贺年耳边道:“你再不走,我就不活了!”

“好,好,马上走!”贺年一听贵姐儿说出这等话,自知不得不走了,到这会才想起自己是要来帮贵姐儿诊脉的,待要再拉贵姐儿的手,见她鼓着腮子生气,只得悄悄道:“其实我是听说你病了,才来的,想瞧瞧你病的怎么样?”

“着了一点凉,服了药出了汗,早好了!”贵姐儿急的不行,先行跳下床,要去开窗让贺年走。

贺年也轻轻跳下床,却一把抱住贵姐儿道:“我自己开,包保帮你把窗子栓好。你上床去,别再着了凉。”嘴里说着,手里却又紧紧的搂住了贵姐儿,依依不舍。

却说可怜的贺守,守在窗下喝了半夜的冷风,先是见贺年进去后悄没声息的,正以为隔一会就出来的,谁知道却听得贵姐儿一声惊叫“贺年!”心道糟了糟了,这半夜里要嚷起来,少爷明儿可要怎么见人?正担忧,却听得贵姐儿跟丫头说话,倒是隐瞒下少爷的踪迹。不由暗暗猜测,不知道未来少奶奶把少爷藏哪儿才能瞒过两个丫头呢?不愧是少爷心仪的人,这份急智真没话说。又待了一会,听得两个丫头都去安歇了,少爷还没出来,不由惴惴不安,要是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又不敢有动静,只悄悄伏在窗下,竖起耳朵细听房内的动静,隐隐的似有说话声,细听又没有了,度着是少爷跟未来少奶奶表白呢,不由傻笑了一下,少爷这回确是动情了。又灌了好一阵子的冷风,却听得远远近近的,已有鸡啼叫,这下真急了,天虽还没亮,这鸡一叫,有些农户也就醒了,准备起来的,要是叫人看见了,真个丢脸呀!这下顾不得什么,只得学猫儿叫了一声。叫了第二声时,果然窗口爬下一个黑影来,不由松了一口气,忙蹲到地下。

贺年踩着贺守的背下来,这会听见鸡叫,也知道天快亮了,拉了贺守就走。

两个人小心越过郑家的院墙,倒是赶在天亮前回到贺家宅子后边。因怕惊动人,便准备从宅子后边的园子里进去的。贺守身手极为了得,让贺年扒在他背上,他拿勾马索套住近着园子里角落的一颗大树,三两下就攀上了墙角。两个人先攀到了树上,正准备顺着树溜下,不想却听到园子里有说话的声音,倒吓了一跳,一时躲在树上不忙下去,悄悄探头去看是何人在园子里。

这一看,两个倒也不方便马上下去了。原来说话的是贺年的奶娘王妈妈和另一个丫头,她们一大早就来园子里撷花的。

候得她们撷了这处的花,又往园子里另一边去了,两个才匆匆从树上溜了下来,这会天也亮了,又怕回房的路上碰着人,因书房近着园子,两人索性便进了书房。奔波了这一晚,也累的很了,一时都困倦,各自脱了夜行衣揉成团往角落里一塞,顾不得什么,朝书房里一张两人躺椅,各占一边就躺了下去。

却说王妈妈跟丫头撷完花经过书房,以为书房里没人的,便推门进去,想着先行开窗透透气,待会少爷来书房里坐着看书,才不会太气闷。不承想门一推,却见贺年和贺守没穿外衣,一起倒在躺椅上睡的正香,不由愣怔了一下。待得定眼细看,贺守一脸倦意,一向谪仙似的少爷头发凌乱,衣裳皱巴巴,两个似是,似是……

王妈妈不敢再细想,慌忙关了书房门,在门外发呆了好久。少爷打小就不喜欢女孩子,一见女孩子就冷着脸的,府里原先还传出流言,说少爷喜欢男风,有人亲眼见过他搂了小厮亲热等等。太太听到流言大怒,倒是压下了流言,大家也有些疑惑的,这么一个人,怎么就不喜欢女孩子呢?连身边用的,也是小厮,不喜用丫头。也是因为这个,太太听得他喜欢上了郑家的女儿,虽则小家小户,总归是一个女儿家,倒是松了一口气。及见这郑家的女儿其实大大方方,极是见得人的,自是不好再挑剔什么,只忙忙的办起婚事来。因着贺守自小跟着少爷一起大的,两个平素亲密些,大家倒也不往心里去,这下见了他们睡在一起,明显……

少爷再过半个月就要娶亲了,若是这当儿出了什么事,传出什么话来,却要怎么好?王妈妈越想越心慌,忙忙去见贺太太。

贺太太这几日为了贺年的婚事,忙的脚不沾地,这天也是起了一个大早,却见王妈妈神色慌张的来了,度着有什么事要说,便让身边几个丫头下去了。待得王妈妈俯耳把刚刚看见的事情说了,不由也唬了一大跳,问道:“你看的真切么?”

“太太,若不是看的真切,哪敢乱说?”王妈妈发愁的说:“太太还得想个法子才是,要不,就把贺守调回京里算了。”

贺太太脸色早苍白了,只让王妈妈禁声,她思量了一会,悄悄道:“如今也不能明着让贺守回京里。贺守再如何,在年轻一辈中是得力的,还得他守着这院子才能放心。况且,要是调了贺守走,府里还有许多年轻清俊的小厮,更是难以预料。为今之计,却得帮贺守也说一头亲事。待得他两个各自成了亲,娘子又看的紧,自然无事。”贺太太气的咬牙,却无可奈何。如今只得帮贺守也说上一门亲事才行,最好就说上一个顶顶厉害的娘子管着才是。这样一来,他跟自己儿子虽有那个事,因双方各有娘子管着,就不能随意乱来。而且,他两个既然这样,自然也会监视着对方,不会再让其它小厮们有机会可趁。两相制衡,倒应该不会生出别事来才是。真是作孽啊,这么样一个儿子,却……

王妈妈听得贺太太的话,也点头道:“太太说的也是。现下只能指望少奶奶过门,跟着少爷恩恩爱爱,让少爷忘了其它。”

贺太太沉吟了一下道:“先前给小年房里放了几个漂亮丫头,那些丫头也不争气,一见着他就双眼发亮,争相献媚,倒让他更加厌烦。平素只歇在书房里,叫小厮们服侍着。这次我来了,倒带了两个漂亮丫头,只怕还是不管用。还是待郑家姑娘过了门,把这两个漂亮丫头也送了郑家姑娘用罢!若她们是争气的,将来能博个姨娘也说不定。”

两个人计议良久,除了希望贵姐儿过门后能把贺年吃的死死的,竟然再无它法。

模糊春宫图

半个月自然是很快就过去的,因第二天早上就是出嫁的吉日,这天用过晚饭,郑家诸人轮着进去贵姐儿房里,各自说了吉祥的话儿,候着大家说完出去了,巧娘才进来,娘俩说了许多贴心话儿。巧娘又重提了跟婆婆相处之道,密嘱道:“在房里如何闹都行,出了房外,一定要规规矩矩的。还得先嘱你相公一句,到了婆婆跟前,他不能坐你身边,也不能透着亲热,一定要显得跟他自己娘亲热才行。这样一来,你婆婆就不会觉得你相公娶了媳妇忘了娘,也不会太忌着你,看你不顺眼。”

贵姐儿应了,搂了巧娘的腰撒娇。巧娘见天也不早了,又嘱几句,心里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待要说,话到嘴边,斟酌良久,就是说不出来。正好宝儿端了茶进来,说道喜婆候在外头,还有话要说的。

巧娘看看宝儿,想着她性子活泼,平素有话就说,并不忸怩,跟贵姐儿又要好,这个话由她来说,却也合适,便使眼色道:“你是过来人,来了正好,跟你小姑说说新妇之道,务必说的她明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卷小小的画卷,递在宝儿手上道:“这是我出嫁时,大嫂递给我的,现下你看着给贵姐儿讲讲。”

宝儿见巧娘把画卷往她手里一塞就走,一时想起自己出嫁时,娘和姐姐在自己耳边嘀咕的事,也红了脸,展了画卷看时,果然画的是一幅春宫图,一时心里“嘭嘭”直跳,直埋怨巧娘,这个事儿不是应该亲娘讲的么?怎么让我这个二嫂来讲?

贵姐儿见巧娘神神秘秘的样子,倒起了好奇心,老娘有什么话不能同自己讲,还得拜托二嫂来讲的?不由探头去看宝儿手中的画,因画卷年深日久,已有些模糊不清,只瞧得出两个人衣裳撩开搂在一起,至于画中人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的,心中发怔了一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春宫图?画的也太粗糙了,一点儿美感也没有,只看到两个人糊在一起,细节什么的,也没看到。怪不得老娘让二嫂还要给自己细讲讲呢,若不是于这当儿拿出来,自己也分辨不出这幅是春宫图的。

宝儿见贵姐儿探头来看,索性把画卷递在贵姐儿手中道:“你自己看看,有不明白的再问我!”

“哦!”俺可是打小就听床脚长大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贵姐儿暗笑,却还是看了看画卷,故意要为难宝儿,指着画中人道:“他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

“呃!”宝儿满头黑线,这院里住的人多,平素大家言笑无忌,说些什么话也不太避着人,还以为小姑一早就懂得这些了,自己暗示几句就行了,原来小姑一窍不通啊!这可要怎么讲呢?这事儿可大可小,关乎子孙后代啊!宝儿一下子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先是端正坐姿,然后凑过去指着画卷中两个模糊人影道:“小姑,这是一男一女,你看出来没有?”

“没看出来,画的这么模糊,估计用的墨不好,放的时日又久了,掉了色呢!”明儿就要出嫁了,贵姐儿心里其实慌慌的,也想借着跟宝儿胡扯,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

“嗯,总之呢,这是刚成了亲的一男一女。”宝儿瞧瞧贵姐儿的脸色,见她好奇的瞅着画卷,分辨哪一个是男,哪一个是女,不由有点无力,她这是明白没有?“小姑,这一男一女,他们成了亲,进了洞房,就脱了衣裳了,你明白没有?”

贵姐儿见宝儿斟酌语言,务要使自己明白,又不好说的太露骨,状似艰苦,不由暗乐,忍笑忍得内伤,却垂着眼道:“进洞房也是晚上了,当然要脱衣裳睡觉了,这个我明白啊!”

宝儿再度觉得言语无力了,小声道:“关键是,脱了衣裳,就得和这画中人一样搂在一起,那个,那个,搂了之后呢,以后才生得出宝宝来。”

“哦,原来两个人搂一搂就能生出宝宝来。明白了!”贵姐儿转过脸去,咬着嘴唇忍下爆笑的冲动,小小声道:“二嫂,谢谢你告诉我!”

宝儿眨眨眼,自己解说的很详尽了,怎么小姑像是不甚明白,曲解自己的意思了呢!这,这要怎么办?婆婆给的这个画儿,确实也画的模糊,算了,上次相公偷偷藏着那尊木雕欢喜佛,雕的可是清楚,就送了小姑好了,以她的聪明劲,新婚夜一看,定当明白的。

宝儿想着,便道:“小姑,我还有一个东西要送你的,你这会可别看,到了明天晚上你再揭开看。”说着回房去翻找来华收藏的宝贝。

候宝儿一走,贵姐儿扑倒在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爆笑。“哈哈……”

过了一会儿,宝儿又进来了,微红了脸儿,把一个盒子递与贵姐儿道:“小姑,这里面放的东西,你待洞房前再看好了,保你早生贵子的。”

贵姐儿听宝儿这般说,以为是往庙里求的什么送子观音之类,忙道了谢,收好了才问道:“我干娘早早就来了,怎么到这会还没进来跟我说说话儿?在前头忙什么呢?”

“这会前头商量明儿的事,你干娘倒不放心,又把春莺秋燕叫去嘱了许多话呢!”宝儿帮着贵姐儿展了被子,笑道:“小姑早些安歇罢,明儿要早起呢!”正说着,董氏进来了,笑道:“倒是安置的差不多,明儿谁该行什么礼,都说的清楚呢!除了你三个哥哥、初哥儿和双胞胎要给你送嫁,信哥儿伟哥儿他们也来了,还有华哥儿和雨哥儿也会来给你送嫁。全是男丁,吉利着呢!天一亮花轿就出门,双胞胎各拿一对儿香灯给你轿前头照着,初哥儿福哥儿扶轿,来荣和少华这些哥哥随在轿后。”

宝儿听完,笑道:“小姑就是一个好命的,出嫁这么多兄弟相送。照着往常,看见这么多兄弟相送,就知道是不好欺负的。新人过了门,夫家就得看着些,不敢太嚣张,若是敢欺负新人了,娘家兄弟多,一人吐一下口水就淹死他们了。”

“可不是?”董氏笑了道:“不单如此,还有一个让人松快的事。因现下贺年是在乡下迎娶贵姐儿的,咱们就跟贺太太说道得依着乡下的风俗来。贺太太倒也好说话,说道入乡随俗,她不大懂得这里的风俗的,一切就让我们作主操办,有甚说的,只管告诉她就是。刚刚大家在外头悄悄说,倒没想到贺太太这般好说话,这下连贵姐儿阿嬷都放心了。”

“先前因贺家是京城里的清贵人家,贺太太又是大户出来的,再加上贺年长的这样,学识又这般,还以为贺太太纵使再如何好说话,这办起婚事来,总有些地方要有争论的。没想到她最是开明,好商好量的。”董氏感叹了一声道:“婆婆这个样,贵姐儿真是有福了。”

“听得贺太太候着新人过门四个月,就会回京城。到那时,小姑就当家作主了。”宝儿极是羡慕的道:“小姑运道儿真好。怪不得我娘常说,女儿家不用生得好,只要命好就行。那起生得好的姑娘,通常命却不好。现下小姑不单生得好,命也好!嫁的这等人家,村里人听着,谁个不夸一声?”

待说了好一阵的话,董氏又嘱了好些话,见郑婆子也进来有话说的,便先出去了。接着众人倒先有私人礼物悄悄递给贵姐儿的,贵姐儿一一的接了,都道了谢。

待房里只剩下巧娘和宝儿时,贵姐儿眼巴巴看着巧娘道:“娘,你今天夜里陪我睡!”

“小姑明儿都嫁人了,还撒娇?”宝儿调笑了一句,这会却想起自己当时出嫁前晚,明知嫁的是知根知底的郑家,究竟做人媳妇不比做姑娘,那晚辗转反侧,却哪里睡得着?不过打个盹而已。贵姐儿这会儿的心情,只怕跟自己当初一个样的。一时倒笑道:“婆婆就陪着小姑睡一晚好了。度着小姑只怕还有许多悄悄话要跟你说呢!”

巧娘坐到床边,抚了抚贵姐儿的头,笑道:“还是像小时候一个样,就喜欢赖着娘。”说着转头吩咐宝儿把自己的枕头拿来。

“娘陪着,我就安心许多了!”贵姐儿拉了巧娘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嘻嘻笑道:“如果一直不长大,就陪着娘,那才好呢!”

“真是孩子话!”巧娘搂了贵姐儿,唉,生了三个小子才得了这个女儿,这会儿她要嫁了,自然是不舍得,只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如何留得住?

娘俩倒真是嘀咕了半夜的话,巧娘少不得又提示了许多跟相公和婆婆相处之道。

丑时初,喜娘就来敲门了,说道新人要先起来泡个澡,泡完澡还要细细的梳妆打扮,可不能误了时辰。巧娘忙推贵姐儿起来。

贵姐儿这会却有些困的慌,迷迷糊糊进了木桶泡澡,接着又迷迷糊糊被喜娘细细的打扮了,接着穿喜服等等。

待到上了花轿,吹吹打打的声音,鞭炮声,道喜声,声声入耳,贵姐儿却还有些发怔,没等到她发完怔,花轿就停了下来,原来已到了村口的贺宅。

啊呀,这么快就到了,贵姐儿这才醒悟过来,娘家离夫家好近!

囧囧洞房夜

一阵喧闹声,听得众人嘻嘻哈哈的笑着,却是新郎上来踢轿门了,接着喜娘扶了贵姐儿下来,上了门阶,停在门槛。喜娘吟诵了许多吉祥话儿,大意是进了此门,从此是贺家娘,旺家门,益子孙等语。

“请新郎倌与新娘子并脚齐头跨门槛!”喜娘高声说着,一面低声向贵姐儿耳语道:“只要主家奶奶和少爷亲自上门求亲的,新娘过了门,在家里的地位就高一等的,凡事可以与新郎比肩,平起平坐。咱们村里这几十年来,主人家亲自上门求亲的可不多,这当着众人面前齐脚跨了门槛,以后走出来,你就不用跟在他身后,可以并肩一起走,多荣耀的事啊!”

在人群的嘻闹声中,贺年与贵姐儿肩并肩,齐步跨了门槛。只听得一片叫好声,贵姐儿辨出叫得最大声的却是自己几个哥哥和双胞胎等人,不由悄悄笑了。这村里一向有习俗,送嫁的兄弟越多,新娘子就越金贵,有了送嫁的兄弟们壮声威,夫家就得看着点,有些下马威就不敢太过份。不过,贺家不是本村人,估计着也没那么多花招,自己兄弟们又多,那些夫家亲戚戏弄新娘子等的花招,应该也可以省一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