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息,干吗要别人帮你撑腰?”碧玉笑着低骂道,“你难道不能自己堂堂正正的做生意,让世人高看你一眼吗?”

吕申脑袋有些迷惑不解,“可你也说了,商人的地位很低,我能怎么办?”他姐到底是帮他还是想劝他?他都不敢确定了。

碧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靠自己的本事立足吗?”

“姐,我不明白。”吕申老老实实的道。

碧玉低下头喝茶,渴死了。笨小孩一个。

这次轮到吕登开口,“你周家哥哥在老家时做生意一帆风顺,没人敢小看他,你知道原因吗?”

两人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正好轮流收拾他。

吕申想了想,猜测道,“周家财大气粗?”

“胡扯,在周彬接手前,周家差不多是个烂摊子。”吕登眼睛一瞪,“周家是在他手里才发扬光大,在江南商场占有一席之地。”

“那他是有超凡的经商头脑吗?”吕申脑子飞快的转动。

吕登一脸的你是傻蛋的表情,让吕申心里发虚,“就算有经商头脑把家业做的风声水起,也架不住有权有势的人家觊觎啊。”没有背景的人是很难混下去的。生意做的再好有什么用,只是权贵说一句话,就能全部夺过来占为已有。

“那是凭什么呢?”虽然知道会被嘲笑,可他还是很想知道答案。

吕登瞪了他半天,这才一脸的无奈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有个举人的身份,别人不敢轻视他。他依靠着同年同乡同窗这几层关系,愣是将商场玩转。虽然很辛苦,但也算成功了。”

这也只是一部分原因而已,手段还要比别人狠,比别人硬。但挑这个上得了台面的理由,比较能让吕申直接了解,也便于他们接下来的说词。

吕申听明白了,“哥哥意思是说,他是靠着举人的背景才一路走过来的。”原来还有这些内幕,看来他是把做生意想的太简单了。

“你也不算太笨,他本身有资本。你应该知道秀才可以不跪县老爷,举人可以跟官场之人论交。”吕登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然后一脸的轻视,“而你有什么呢?你不过是个白身。”还想做生意,真是做梦。

吕申被一激,脑子充血,“那我也去考个举人,最起码别人不会小看我。”家里人不支持他,不肯让他靠。那只有这样,也是一条出路。他不靠家里靠自己也行。

吕登心中偷笑,继续板着脸刺激他,“你以为考举人是买盘菜这么简单吗?说的这么轻松,真让人笑掉大牙。”

“哥,我会很努力的,不是光说说而已。”吕申一脸的坚决,“不过你要答应我,我要是考上了举人,你就要让我学做生意。”还懂的讨价还价,这算不算商人本性呢?

吕登看了他半天,勉为其难的点头,“好,只要你能考上。”

吕申大喜,眼睛发亮,“既然哥哥这么说,我就考给你们看看。我去读书了。”说完一溜烟的跑到书房。他知道他哥说话一向算话,绝不会骗人。

“妹妹,这小子总算被我们诳到正途上。”吕登长长的松了口气,“要是真考上举人,我就不信他真能舍得下这功名利禄去学什么生意经?”

人一旦尝到功成名就的滋味,很难放弃。何况吕申此时年纪还小,等他眼界宽了,见识长了,就不会这么天真。

“这还难说,他的性子比较固执。”碧玉心中并没有轻松,蹙着眉道,“他小时候的想法至今还牢记在心里,我们不可放松警惕。”

“没关系,能不能考上还是两说,就算考上了也要好几年之后。如果到时他没改变主意,那就让他玩玩。”吕登早就想好了各种情况的应对之策,“如果他在经商方面有天赋,那到时我就劝他隐身幕后操纵生意。不让他抛头露面就是。”

如果吕申考上功名依旧坚持原来的想法,那就放手让他去做。做生意并不简单,还要看他是不是这块料。这样一来就有好几年的时间让他周旋,足以让他慢慢影响吕申的观念。

碧玉听了这些话,总算露出笑脸,“哥哥考虑的极是,台前幕后性质是一样的。在幕后也不会让人轻视吕家,对他的将来也不会造成影响,他也能遂了心愿。一举几得的好主意。”

吕登大笑道,“那还要多亏妹妹的好点子,才让我想到这些。”

碧玉笑眯眯的赞道,“不用夸我,你比我高明多了。一下子能想的这么深远。”

可怜的吕申此时正兴高采烈斗志昂扬,可他的未来已经在兄姐的谈话之间定了下来。他再聪明机灵,比起吕登和碧玉的道行就差了一个级别。只能被牵着鼻子走喽。

以前总是坐不住的吕申突然很用功,他以往每隔一会儿就想找借口出去逛。如今却日日拿着书下苦功也不再三心二意的。这让吕顺大为不解的同时欣慰异常。

吕顺问过吕申原因,可他官面堂皇的说,不能给吕家丢脸。

吴氏知道后只当他突然开窍,必竟是快要成亲的人,果然进益了。

吕登观察过几天,见吕申真的发奋图强,心中暗松口气。他想起碧玉所说的话,决定跟妻子好好谈谈。

只是没等他开口,突如其来的一件事将一切打断。

陈太太的生辰又到了,陈家并没有打算大办,只是请至亲喝一天酒听一台戏。他们请了胡雪儿夫妻带着孩子和胡耀祖过去。

吕登因朝中有事,让胡雪儿姐弟带着诤哥儿先走。他处理完事情随后就到。

但等他跟着陈简之一起到了陈家,胡雪儿和陈太太都满脸惊慌失措,下人们慌做一团。

陈简之一惊,忙问原由。

陈太太哭哭啼啼的说不清楚,只隐约听到胡耀祖不见了,派了下人去找,可怎么找都找不到。

“到底怎么回事?”吕登听的一头雾水,没听懂。

胡雪儿一脸的泪水拉着吕登的胳膊道,“相公,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弟弟,他可不能有事啊。”

吕登忙安慰道,“别急,慢慢说。”

原来这一路上胡雪儿是带着孩子坐在车里,而胡耀祖坐在车外,行到半路时突然跟胡雪儿说好像见到旧故,让她先去陈家,他跟旧故聊上几句就过来。

胡雪儿本来是不肯的,无奈胡耀祖已经跳下车,带着个书童去追旧故。

她只好先来陈家等他,可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没见他出现。这下就发急了,让陈太太派了下人在那个地方找了一大圈,可都没找到。

吕登皱着眉头问道,“是什么时辰发生的事?”

胡雪儿想了想才道,“巳时一刻。”她已经六神无主了,要不是相公扶着她,她快倒下去了。胡耀祖可是胡家唯一的男丁,唯一的希望。

吕登看了看天色,可此时都未时了,这都过二个时辰,心中暗觉不妙。“你可曾见到那旧友的面?”

胡雪儿泪水涟涟,把妆容都哭花了,一块一块的挺吓人的。“我坐在车子里,根本没看到什么。”

吕登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当时谁赶的车?”

这个答案胡雪儿知道,“是东叔。”东叔就是陪胡耀祖一起进京的老家人。

吕登忙道,“快叫他进来,问问仔细。”

下人们一连声的去叫。

东叔此时心慌意乱五内俱焚,听到主人叫,进去老老实实的磕了头。

陈简之问道,“东叔,你可知道你家少爷是去追何人?”他毕竟是此间的主人,吕登不便反客为主。

东叔心中发抖,有些犹豫,嘴动了动又咽了回去。

陈简之看出来内中或许有隐情,“东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知道什么快说出来。这三弟要是出了事,这让岳父岳母如何是好?”

东叔想了又想,低着头道,“我也没看仔细,好像少爷是追着万娘的影子而去。”事出突然,当时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风姿绰约的背影,但隐约听到胡耀祖惊喜的低唤声,叫的是万娘。

虽然这事情胡家老爷再三叮嘱不可泄漏出去,可这种时候再不说,小主人要是出了事,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

“万娘?”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东叔知道这事的轻重,不敢再瞒,轻声回道,“万娘是我们少爷喜欢的女人,不过她是个青楼女子。”

“青楼女子?喜欢的女人?”陈太太明显受了打击,脸色铁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一个字都不许隐瞒。”

怎么回事?从小就聪明出色的三弟居然喜欢上了青楼女子,还不顾一切的追了上去。这算什么事啊?

原来胡耀祖这次上京城读书,一部分原因是被父母逼着过来的。他在父亲任上喜欢上一个青楼女子,就是万娘。他想把万娘迎进胡家纳为偏房。

可胡老爷怎么允许让这种出身的女人进门?这不是让胡家丢脸吗?于是施展雷霆手段,棒打鸳鸯,将儿子打发到京城,而将万娘卖的远远的。因为是丑闻,所以瞒的严严实实的,也不让陈胡两家人知道。胡太太又考虑到陈家婢女众多,容易会状况,就让儿子住进吕家休身养性。

到了此时,吕登才知道胡耀祖进京并住在吕家的真实原因。怪不得放着家大业大的陈家不住,而住到人口简单的吕家。当时吴氏即使不留胡耀祖住下,胡家下人也会拿出胡太太的书信求吕家收留。

听了这些,陈太太愣愣的坐了半天,最后有气无力的问道,“那个万娘不是被卖的远远的吗?怎么会突然在京城?”

“老奴不知。”东叔头也不敢抬。出了这种事,他肯定落个照顾不周的罪名。

“那该怎么办?找了好几个时辰都没找到,会不会出事了?”胡雪儿只在乎胡耀祖的安危,“这个万娘听着就不是好人,这要是对三弟有什么歹念,这可如何是好。”

吕登真不知该说什么,“他是男子,能出什么事?可能被拌住了脚步,他总会回来的。”心中却暗骂胡耀祖是不是昏了头,居然失踪了半天,让他们这些亲人担心的要命。说到最后居然是为了个青楼女子。

此时的他还以为不过是桩桃色事件,不会出大事。可事情却来个意想不到的逆转,将陈吕两家都拉到悬崖边。这是他所没有预想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加油中,努力码字。

消息

出了这种事,自然都没心情,陈大人和吕登无滋无味的喝了几杯水酒。

陈大人突然问道,“妹夫,你怎么看这事?”

“以小舅子平时的心性,不像这么没头脑的人。”吕登想起胡耀祖在吕家闭门读书,对功名好像挺热衷的,不像是为了女人抛弃一切的人。这次真有些奇怪。

“可能在女色上有些欠缺,这也是没在女人堆里打滚的原故。”陈简之最为得意的是,家中几房妻妾相得,都温顺婉约,任他享受。“这男人经的少,就容易被个女人迷住。”

吕登摇头笑道,“这话可别在我娘子和大姐面前说。”

陈家妻妾甚多,哪有可能真的相处融洽,那不过是个表相而已。只有陈简之自欺欺人罢了。

“怕什么,男人自当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只有你这种傻子,才守着一个女人。”陈大人说到这里,眼睛兴奋的发亮,“要不我们等会去青楼找两个女人相陪?”

“姐夫,这种时候你还有这种心情?”吕登心中暗叹此人对女色的热衷,在妻子的寿辰这天,还想着去找外面的女人。

“担心什么,这男人总有清醒的时候,又不会吃什么亏。”陈大人见说动不了他,只好作罢,“清醒了自然会想到回家,他可舍不下这功名利禄家中父母。”

他跟胡耀祖也算熟,对他的为人还是有些了解的。再怎么昏头,也不可能跟个女人一走了之。

“希望吧。”

可到了晚上胡耀祖还没回来,这下别说吕登夫妻着急,连吴氏和吕顺都担心起来。

吕顺心烦意乱的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出去给陈太太祝寿走失了,这多大的人了,还会走失?”这好像不大可能,但却是吕登亲口所说的。

吕登夫妻回来不敢跟父母直言,只说是走失了,本想蒙混过关。可这人影都不见,再瞒下去恐怕难了。

碧玉见兄嫂脸色不对劲,忙笑着安慰道,“爹娘别担心,胡家舅爷又不是小孩子,可能在外面耽搁了。”

这满屋子的人都心里很担心,胡家和刘家也是表亲,对刘仁杰更是有大恩。胡耀祖是胡家的独子,要是有个好歹,恐怕心里都不会好过。

吴氏皱着眉叹道,“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如何跟亲家交待?”

“婆婆不关您的事,我爹娘不是不讲理的人。”胡雪儿七上八下心慌意乱的,可还是打起精神道,“再说我们都派人出去找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吴氏心思转的飞快,估计儿子儿媳有什么隐情瞒着她,“那孩子平时挺老实可靠的,从来只是在家里读书用功,也不出去花天酒地。可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说实话,她对胡耀祖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住在她家也不乱跑,这次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儿子要瞒着她?肯定是不能启齿的原因。

吕登陪笑道,“娘,陈家也派人出去找了,他们家是京城的世族,没有他们找不到的人。”他娘的眼神太锐利,是不是露出破绽了?

“说的也是。”吴氏转回视线放他一码,叮嘱道,“你们以后出门都要小心,特别是孩子们,不要让他们出去。”

“是,娘。”众人都应了。

在等了一柱香的功夫,还是音讯全无。吕登看着一屋子的人都有些疲倦,特别是孩子和老人。不由开口道,“亲家太太,妹夫妹妹,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有情况我会让人通知你们。”

刘仁杰看着怀里的女儿眼睛都睁不开了,“我留在这里,娘子你陪着娘回去休息,照顾好孩子们。”将孩子交到碧玉手里。

杜氏想了想道,“杰儿,那你留在这里,你表弟如果找到了,就给我们捎个信。”

丫环扶着杜氏,碧玉带着一双儿女回家去。

吕登也让父母和吕申回房间休息,这样一起等也不是办法。

胡雪儿是怎么劝都不肯回屋休息,眼泪汪汪的,脸色憔悴不已。

直到丫环来禀,诤哥儿哭个不停,才把胡雪儿引了过去。

大厅里只剩下刘仁杰和吕登两人守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派出去的人不见回来禀报。

“大哥,我觉得不大妙啊。”刘仁杰心里直打鼓。

“哪里不大妙?”吕登虽然心里不安,脸上却不露。他早趁没人时,把事情真相说给刘仁杰听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刘仁杰看着外面的天色忧心忡忡,“天都快亮了,离表弟失踪也有几个时辰了,他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就算被女人绊住了脚,他也会让人回来说一声。”

这番话和吕登的看法相一致,吕登皱紧眉头,“要是三天内没消息,那恐怕凶多吉少,我们还是尽早通知胡家人。”

“说的有道理。”刘仁杰神情沮丧的喃喃自语,“不管怎么样,表弟是住在我们家,我们有责任照顾他。眼下出了这种事,这胡家恐怕会……”

看着天边渐渐发白,吕登的心情沉重不已,“早知会出这种事,就不该让他出门。”

“谁会知道会出这种事情。”刘仁杰不由安慰道,“只是我就想不通,照东叔的说法,只是遇到了个他以前喜欢的女人,应该出不了事的。”吕登他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可今晚却破功了。这事实在是太麻烦。

“我也是百思不解。”

两人在讨论中等待,等到天明也不见胡耀祖回来。两人都有公事要办,不能守在家里,跟家人们交待了几句都出了门。

可等他们出门没多久,有人就拿了胡耀祖的信上门了。

胡雪儿忙让人进来,是个很清秀的小厮。

她不及细问,就拆开信封看信,信中胡耀祖要他们带着五千两银子去救他,到午时之前没拿银子过去,他就会遭遇不测。这信中的字字句句都让她六神无主,恐慌不已。

“你是什么人?谁绑架了我弟弟?”胡雪儿怒气冲冲的瞪着眼前的人,“你们知不知道我娘家是什么人?我夫家是什么人?”

“回奶奶的话,小的是艳香馆的人,这不是绑架。”小厮并不害怕,神情自若,“而是胡公子欠了我们錧里的银子让你们去赎回来。”

“怎么可能?”胡雪儿怎么也不肯相信,“五千两银子,他怎么可能欠了那么多银子?”艳香馆?一听就知不是好地方。

“您瞧这信上的字迹是不是胡公子的?”小厮不跟她多争辩,“您们快去救他吧,只给你们半日的功夫,否则下场可不大妙。”

“半日?开什么玩笑?我们哪拿得出这么多钱?“胡雪儿这才留心到这信中的期限。

“您们快做决定,小的先告退。”小厮说完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胡雪儿等他消失在门口,就盯着信纸一动不动的看,像要瞪出个洞来。

吴氏在一边听的清清楚楚,心情有些复杂,“媳妇,你先别急,我让人叫登儿回来想办法。”

先不说这胡耀祖做了什么荒唐事,这胡雪儿总是吕家的媳妇,可不能让她急坏了身体。

胡雪儿如梦初醒,“是是,让相公快回来。”这种事当然要男人做主,她这个内院女子懂什么呢?说不定是他们在骗她?

可下人去了半天,回来禀道,“我们没追上,少爷上朝去了,姑爷也进了国子监。”

胡雪儿听了这话急的团团转,“婆婆,那怎么办?我们只有半日啊。”这给的期限太短,家中没有能做主的人啊。

至于吕顺父子,吴氏没让他们知道,免得将他们拖下水去。

吴氏心中暗叹一声,有条不紊的吩咐,“去请陈太太过府一叙。”这种时候能作主的人都出门了,那只有胡家长女才能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