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廷礼垂下眼帘,美滋滋的放轻了声音:“我也想你了。”

鹿文保听了这话,有点受宠若惊,也有点窘,并且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故而就只是对着程廷礼傻笑。他相貌好,傻笑也有可爱之处,程廷礼一眼一眼的看着他,看到最后,心里就想:“再不吃,就过时候了!”

的确是要过时候了,初见面时,他以为鹿文保是个半大孩子,哪知把人带回来一问,他才得知对方已经满了十七。而鹿文保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年,如今已经成了个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他那张脸长得秀气,带着几分少年相,看着倒没有几分大小伙子气,可个子真是窜得太快了,还是个宽肩细腰长腿的威武身坯,幸而他胸膛肩膀都单薄,他要是有了肉,真有成为一条好汉的可能。

程廷礼最好男风,但也没有搂着好汉睡觉的兴致。依着他的意思,他现在就想把鹿文保拎到床上去,可鹿文保正在专心致志的给他捏脚,捏得很舍力气,鼻尖上都冒了汗。鹿文保这么乖这么好,程廷礼没办法无缘无故的忽然耍流氓。

光绪年间(三)

程廷礼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自己只能等出一条鹿姓好汉,并且是个傻头傻脑、不懂人心的好汉。一双眼睛昼夜盯着鹿文保,他看鹿文保给自己铺床叠被,给自己端茶递水。鹿文保总是不声不响,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他仿佛是有一点慢性子,干什么事情都是聚精会神的很认真,并没有偷懒,然而一干能干很久,不出活计。及至真干完了,他也一定是比旁人干得好,清早在屋子里扫个地,他也能连床底下带墙角落全扫个遍。偶尔在院子里随便走走,他走得一步是一步,一步一步稳稳当当,身上有股子说不清楚的劲儿,让他看着和旁人很不同。

程廷礼等到这天晚上,终于是等不得了。

这是个寒凉的秋日傍晚,程廷礼让厨房给自己预备了个火锅,想要热气腾腾的饱餐一顿。旁人他看不上眼,只让鹿文保一个人留下伺候。及至菜品上齐了,锅子烧开了,烧酒也烫好了,程廷礼把坎肩袍子一脱,又挽了小褂的袖子,一屁股在上首桌前坐了下来。

鹿文保走过来,端了酒壶要先给他倒一盅酒,程廷礼垂眼看着他的手——两只手干干净净的,皮肉白皙,手指修长,指甲是长圆形的,修得很短,是粉红的颜色。

程廷礼抬起了手,强忍着没有去摸,半路拐弯一指自己的脑袋:“热死我了!”

鹿文保一声不吭,放下酒壶走到他身后,为他把辫子盘到了脑袋上。

程廷礼很舒服的扭了扭脖子,忽然又道:“小鹿,你也坐下,咱俩一起吃!一个人吃没意思,吃都吃不香。”

鹿文保吓了一跳:“大人,我——我去给您把王师爷找过来?”

程廷礼一愣,心想你给我找个糟老头子过来干什么?

紧接着他反应过来了,当即笑道:“用不着,我也不是要和人边吃边谈,就是一个人太寂寞。坐下坐下,我拿你当弟弟看,你也别太外道了。再说这儿就咱们两个,你还怕有谁骂你没规矩不成?”

鹿文保意意思思的笑了一笑,然而依旧是摇头:“大人,我不走,我站在一边儿伺候您,您快用吧,肉都熟了。”

程廷礼拿起筷子往桌子中央一扔,紧接着又往后方一靠,沉着脸说道:“那我不吃了!让你吃肉又不是让你吃药,你还跟我推三阻四!不识好歹的东西,我白疼你了!”

鹿文保瞄了他好几眼,心里非常的为难——他心中没有什么明确的思想,但是天然的喜欢讲秩序守规矩,他在程宅做小奴才,每天干点不轻不重的杂活,他感觉就很好、很知足了。可和程廷礼平起平坐的吃吃喝喝,那显然是坏了规矩,以他来看,就不那么好了。

但程廷礼的命令是不好违拗的,程大人对他一直是那么的好,如果自己把程大人气得吃不下了饭,那也是一场大罪过。

脸上带着一点笑容,鹿文保在程廷礼身边坐下了,没敢大模大样的坐,只让屁股搭了一点椅子的边。而程廷礼溜了他一眼,脸上同时显出了一丝遏制不住的笑意。忽然伸手抄起桌上的筷子,他端起一只空碗,欠身捞了整整一碗的羊肉片,然后把碗往鹿文保面前一放,亲亲热热的笑道:“小馋鹿,吃吧!看今晚儿咱俩谁吃得多!”

鹿文保在微膻的肉香中抬眼望向程廷礼,心里感激的了不得。

程廷礼吃着吃着,开始劝鹿文保喝酒。鹿文保既没有喝酒的机会,也没有喝酒的瘾头,此刻就不声不响的摇头微笑,不肯、也不敢喝。

他不喝,于是程廷礼第二次甩了脸子扔了筷子,表示他不喝,自己就不吃。鹿文保无可奈何,只好端起小酒盅,小小的呷了一口。一口热酒进肚,他没觉怎的,可等到糊里糊涂的喝过第二口第三口,他无意识的微笑摇晃了,脑子里开始犯了迷糊。而程廷礼放下碗筷端起一杯热茶,一边慢慢的喝,一边瞄着鹿文保的反应。眼看鹿文保红着脸垂着头,像是要在椅子上坐不住了,他扭头啐出一片茶叶梗,然后起身扶起了鹿文保。

“小鹿?”他声音不小的呼唤:“醉了?”

鹿文保生平第一次醉,昏昏沉沉的垂着头,他不说话,程廷礼对他说话,他听在耳中也是一片含混不清的嗡嗡隆隆。而程廷礼见他此刻堪称是烂醉了,便双臂用力,直接把他拖进了卧室里。

将鹿文保仰面朝天的摆在了床上,程廷礼弯下腰伸了手,就听自己的一颗心在腔子里怦怦直跳,跳得欢天喜地要发疯,裤裆里也硬邦邦的竖起了多高。鹿文保不怕冷,周身就是一层衣裤。程廷礼先是一粒一粒解了他的纽扣,然后敞开他的前襟,让他露出了胸膛腹部。鹿文保有一身天生的好皮肉,不但白,而且细,无论个子高矮,总是骨肉停匀。程廷礼俯下身,把鼻尖凑到鹿文保的胸腹之间狠狠的嗅了一场,然后扯开对方的裤带,抓住裤腰猛的向下一退。

鹿文保的腰臀双腿在瞬间袒露了,腰是细腰,臀是圆臀,两条腿白白嫩嫩、又长又直,脚踝线条很清晰,圆而端正的脚踵透着洁净的粉红色。

程廷礼喘着粗气低着头,目光在鹿文保的裸体上一寸一寸的舔。早就知道鹿文保长得好,可没想到脱光了一看,竟会这么好,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没有不美的地方!而鹿文保大概是喝酒喝热了,此刻周身没了衣服,一时清凉,让他惬意的翻了个身,又抬起一条腿骑上了床里的一只绸缎靠枕。双腿这么前后一分,他把屁股彻底的亮给了程廷礼,屁股蛋圆溜溜白腻腻,程廷礼伸手过去摸了一把,摸到了满把的细皮嫩肉。抓住屁股蛋再轻轻的向两旁一扳,程廷礼看清了他股间深处那一点紧揪揪的粉红。

到了这个时候,程廷礼就真是忍无可忍了。

程廷礼自认为是加了足够的耐心与小心,然而扛着鹿文保的两条长腿压下去,他还是顶出了鹿文保的一声哀鸣。鹿文保醉得睁不开眼睛,恍恍惚惚的只是感觉疼,并且是撕心裂肺的疼。他微弱的挣扎,含糊的哭叫,可程廷礼的东西还是像根粗大的楔子一般,一点一点的深入了他的身体。鹿文保要疼死了,一双臂膀禁锢了他的身体,一条舌头也堵住了他的嘴唇。他在半窒息的痛苦中吚吚唔唔的呻吟,再后来,他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凌晨时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鹿文保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想要翻身,可是刚刚作势一动,疼痛便在下身来了个大爆发。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声音很短促,猛的收了住,因为发现了自己身边的程廷礼。

程廷礼一丝不挂的盘腿坐在他的身边,一条大辫子在脖子上松松的缠了好几圈。双手搭在膝盖上,他背着晨光,扭头望向了鹿文保,眼睛很黑很润,带着一点微笑的光。

光绪年间(四)

鹿文保直愣愣的望着程廷礼,望了不知多久,他忽然回过了神,当即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他一动,程廷礼也跟着动了。跪起身用双手握住了鹿文保的肩膀,他柔声说道:“急着起来干什么?撒尿?想撒尿的话我抱你去尿,你后头带了伤,今天好好的在床上养着,不许乱走乱跑,听见没有?”

话音落下,他俯身低头,在鹿文保的脸蛋上亲了一口,一只手从肩膀上向下滑,路过胸膛拧了一把,滑过小腹到了下身,捂住那套器官又揉了一把。而鹿文保忍无可忍的猛然推开了他,随即强忍疼痛蹲起了身,向后一直躲到了床角落处。

“大人……”他颤抖着开了口,声音有些哑:“我不是……”

程廷礼被他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不急不恼的直起腰坐正了,他笑吟吟的望着鹿文保:“不是什么?”

鹿文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疼得要命,也羞得要命:“我不是……兔子。”

程廷礼笑了:“傻小子,谁拿你当兔子看了?你到我身边也有一年多了,这一年多,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对你怎么样?你在我心里要真只是个兔子,我至于看得见吃不着、巴巴的等你一年多吗?”

说完这话,他四脚着地的爬到了鹿文保面前:“小鹿,说老实话,我去年第一眼看见你,心里就爱上你了。我越是爱你,越舍不得碰你,昨天晚上要不是喝醉了,我兴许还要继续等下去。平时我话里话外那么逗你,你傻头傻脑的也听不出来,你听不出来,我就不敢和你挑明了说,怕你以为我是要欺负你。小鹿,你说我这是欺负你吗?”

鹿文保怔怔的望着程廷礼——程廷礼平时是爱和他闹着玩,可是他从来没有多想过。此刻骤然听了这话,他呆了傻了,至于昨夜那一场算不算“欺负”,他也想不明白了。

他只知道自己不愿意,夜里的事情他记不清楚了,此刻他清醒得很,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是不愿意。

这个时候,程廷礼看着鹿文保的眼睛,含情脉脉的又说了话:“小鹿,我们兴许是前世有缘,今世一见了面,我就真心实意的看上了你。我的日子你也看见了,一年回不了几次京城,这儿才是我长长久久的家。往后你我就算一对小夫妻,在这家里过日子。你放心,我对你是从来不撒谎的,只要你跟了我,我对天发誓,这辈子一定对你一心一意,绝对不再找别人。”

他开口便是这么一篇长篇大论,鹿文保本来就是懵懵懂懂,听了他这一段甜言蜜语,越发不知从何说起,但只有一件事情,他在心里是确定了的,那就是自己不愿意——也不是恨,也不是恼,就是不愿意。

“大人……”他语无伦次的作了回答:“我不能干这事儿,我、我在老家定了亲了,等攒够了钱,我还得回去娶媳妇儿呢。我知道您对我好,可我不能……”

程廷礼第一次听说他在老家订了亲,不过老家是老家,眼前是眼前,他脑筋一转,立刻做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男人成了亲还能纳妾呢,何况你还没成亲,在外头跟我相好几年,也不耽误你回老家娶媳妇儿啊!况且我是个男子,你从了我,也不算对不起你那未婚妻,对不对?”

鹿文保睁着大眼睛看他,下身疼得针扎火燎一般,同时觉得他说的那话好像不对。但是到底是怎么个不对,凭着他的口才,就决计无法立刻做出反驳了。

程廷礼见他仿佛是有几分活动,就拉起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你若是不同意,我就认定你是嫌我不好。我哪儿不好,你说出来?我穷?我老?我脾气坏?”说着他笑了:“还是我长得丑?”

鹿文保怔怔的摇了摇头。

下一秒,他被程廷礼拉扯到了怀里。程廷礼拦腰抱了他,他长得太快了,这个抱法已经有点勉强,好在程廷礼也是身大力不亏。紧紧的搂住了鹿文保,他低头对着对方的头脸胸膛又亲又嗅。鹿文保惶惶然的垂眼看着他,越想越觉得不对,而且是非常的不对。

鹿文保在床上趴了一天,也思想了一天。

到了晚上,他定了主意,鼓起勇气对程廷礼说道:“大人,要不然,我还是走吧?”

程廷礼正站在床边咔嚓咔嚓的吃苹果,听闻此言,他吓了一跳,含着一口苹果问道:“你走哪儿去?”

鹿文保依然趴着,仰起头答道:“我……您另找个人伺候您吧,我到别的地方谋活路去。您总不见我,慢慢就能把我忘了。”

程廷礼这一整天都是欢天喜地的,此时听了这话,他看着鹿文保,一双眼睛渐渐瞪圆了,两道剑眉也渐渐直竖了,忽然把手里的半个苹果向地上狠狠一掼,他随即转身一脚踢翻了椅子,又俯身伸胳膊,在桌面上来了个横扫千军。只听哗啦啦一串大响,桌子上的茶壶茶杯果盘全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大苹果骨碌碌滚了满地。意犹未尽的直起身,他气喘吁吁的回头看了鹿文保一眼,眼睛通红的,胸膛则是一起一伏。

随即转向前方,他“轰隆”一声,把桌子也给掀了。

直挺挺的站在地上,他足足站了五六分钟,然后转身面对了鹿文保,他冷不丁的大吼了一声:“我哪儿不好?!”

他呼呼的喘,平日里的气派和雍容骤然全消失了。双手攥着拳头一跺脚,他挣命似的弯下腰又吼了一声:“我都等你一年了!我哪儿不好?!”

鹿文保蹙着长眉望了他,说不出他哪里不好。他好,处处都挺好,可鹿文保只想规规矩矩的伺候他,给他做个仆役随从,不想和他做夫妻。想起一年来他对自己的种种关照,又看他现在气苦得如同个小孩子一般,鹿文保心软了,软也软得不情不愿,但的确是软了。

鹿文保没法走了,他感觉自己如果再提一个“走”字,程廷礼就会在自己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不走,就得当兔子。不出三四天的工夫,满宅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他的新身份。鹿文保起初羞臊得不敢见天日,但是后来他转念一想,认为自己和那卖屁股的兔子还不是一类人,自己之所以这么干,不是图钱,图的是报答程廷礼的恩情。

于是他出了房门,照常的干活做人。他并不肯凭着屁股吃闲饭,也从不穿绸裹缎,原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有人说他几句闲话,他也只当是没听见。像个独行侠似的,他守着他心里的那一套规矩,又想干这事的人都以半大孩子居多,自己快点长,长成男子汉的模样了,程大人自然就不会再恋着自己了,自己到时候攒够了钱,也可以辞了这份差事,回老家娶媳妇了。

光绪年间(五)

宣统三年,京郊某县。

程廷礼在自家门前飞身下马,兴致勃勃的从外向内走。此时正是春季,他穿着最新式的欧洲式陆军服,一边走,一边手贱,用马鞭轻轻磕打及膝的马靴靴筒。他是全县城第一个换新军装的,要不是他的忠诚部下葛师爷极力劝阻,他在试穿新装的当天,真有可能把辫子也给剪了。如果当时提前下了剪刀,那么他在发式这一项上,也能创造一个全县第一的纪录。

他是喜欢新鲜玩意的,除了箍胳膊箍腿的欧式军服之外,他还给自己做了几套没地方穿的西装,厨房里的大师父也已经学会了煮咖啡烤面包片,他还想给自己找个专门的番菜厨子,然而这得派人去北京城里请,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是请不到。除此之外,他还学会了几个洋文单词,进院之后迎面见了鹿文保,他将右手的马鞭扔给左手,随即右手手掌外翻抬到太阳穴,对着鹿文保行了个不甚标准的英国陆军军礼,又用滑稽的调子笑道:“迪尔迪尔!”

鹿文保也笑了,知道他说的这是英国话,前一个“迪尔”是亲爱的,后一个“迪尔”是小鹿。一边笑,鹿文保一边也有一点忧愁,因为自从定下来他要回家娶妻之后,程廷礼便变得特别缠人,只要在家,他就别想享受片刻的清静。

鹿文保跟着程廷礼进了屋,给他端茶倒水,又伺候他脱军装。军装上衣里面,是同样西洋化的衬衫,鹿文保给程廷礼拧了一把热毛巾,让他自己擦头擦脸,自己则是转身走到屋角,把军装平平整整的挂到了衣帽架上。

然后他一回头,猛的和程廷礼打了个照面。程廷礼上前一步推得他后背靠了墙,随即不由分说的凑上去,一口吻住了他的嘴。仿佛他的口中有糖有蜜,程廷礼津津有味的又亲又吮,力气很大,鼻子里还撒娇似的哼哼不止。胸膛的热力透过衬衫压迫着鹿文保,让鹿文保也微微的出了一点汗。出汗之余,他也窘迫,因为感觉程廷礼的哼声太大了,也许门外院子里的人都能听到了。

他窘迫,程廷礼其实也凄惶,因为他不能硬挡着鹿文保娶妻——前几个月也试着挡过,他欺负鹿文保性子温吞,狠狠的闹过好几场,结果最后终于是把鹿文保闹急了。

鹿文保平时不声不响,总像是没有脾气也没有思想,没想到这样的人急了,竟是敢拿着刀子要抹脖子。他不能拿着刀子去吓唬程廷礼,因为程廷礼的确是对他不赖,就算赖了,他念着程廷礼对他的那一片痴心,也不舍得往程廷礼的脖子上架刀子。既然程廷礼碰不得,那他就碰自己吧!程廷礼是天下第一大好人,是天下第一大情种,在这个好人兼情种面前,他一身的不是,怎么论也不占理,走投无路之下,他觉得倒是抹了脖子更利索。

他亮了一回刀子,成功的把程廷礼吓老实了。而他不是得寸进尺的人,程廷礼一老实,他放下刀子,也恢复了老实。

程廷礼狠亲了他一通之后,抬起头低声问道:“是明天下午启程吧?”

鹿文保点了点头,答道:“得早点儿回去,要不家里没人,什么都没张罗。”

程廷礼想了想,黑眼珠子悠悠一转:“要不,我跟你回去?”

鹿文保吓了一跳:“不行!”

程廷礼笑了,抬手一拧鹿文保的鼻尖:“我是要去给你帮忙,你怕什么?”

鹿文保固执的摇了头:“那也不行……不敢当。”

程廷礼笑看着鹿文保,脸上笑着,心里却是又酸又苦。他也知道自己不能真去,自己去了,鹿文保不自在是一方面,在另一方面,他也看不得鹿文保和个小门小户里的丫头拜天地入洞房。

这天下午,程廷礼没再出门,留在家里帮着鹿文保收拾行装。这一次鹿文保也算是衣锦还乡,程廷礼为了给他脸上增光,格外给他预备了好些吃喝穿戴,让他回到老家抖抖威风。及至到了晚间,两个人洗漱完毕了,程廷礼在床上拥抱了鹿文保,一只手伸进对方贴身的小褂里,他摸摸索索的,忽然说道:“小鹿,我想喝点儿酒。”

鹿文保先是任他抚摸,如今听了这话,就起身要下床去:“我去拿,洋酒还是药酒?”

程廷礼收回手,仰面朝天的躺着笑道:“药酒吧!”

鹿文保下床出屋,不出片刻的工夫,用个玻璃杯子送进了大半杯黄澄澄的烈酒。这酒乃是壮阳补肾的药酒,凭着程廷礼的年纪和身体,本来用不着它,但是偶尔也喝一点,拿它当春药用。此刻他坐起身,一手接过酒杯,一手把鹿文保也拉扯到了自己身边坐下。仰起头喝一口酒,他扭头转向鹿文保,自己咽下一半,另一半被他嘴对嘴的渡给了对方。

鹿文保不爱喝酒,但也很顺从的接受了。两人一口一口的分着喝光了杯中药酒,程廷礼拥着鹿文保又上了床。这回他先自己脱了衣服,又在被窝里解开了鹿文保的衣裤。肉贴肉的把鹿文保搂到怀里,他低声问道:“小鹿,你这一回有了媳妇,是不是心里就没有我了?”

这一类的话,是他近来天天要问好几遍的,鹿文保几乎是被他问怕了,此刻一听,简直想要苦笑:“不会。”

程廷礼听了他的回答,总感觉他是有口无心,于是又伸手在下方逗了逗他的性器。那东西在程廷礼的手中并不是总有反应,然而此刻在药酒的刺激下,它很快便硬邦邦的支了起来,尺寸还不小。

程廷礼握住了它,轻声说道:“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你这根东西就要派上用场了,那个时候,你会不会也想到我?”

鹿文保红了脸,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羞涩。程廷礼的话总让他没法回答,所以他垂下长长的睫毛,只能装聋作哑。

程廷礼对他凝视了良久,最后用牙齿一咬嘴唇,忽然又道:“你的前后都应该是我的。”

鹿文保没听明白,睫毛一扇,疑惑的抬眼望向了程廷礼,可是还未等他看清楚,程廷礼已经生拉硬拽的把他拖到了自己身上。随即仰卧着躺稳当了,他喘息着小声说道:“小鹿,原来总是我干你,今天换你干我。我这屁股还没让人碰过,今天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儿。你随便玩儿,玩个痛快。等将来入了洞房,你比一比,看看我和你的新娘子哪个好。”

他说得很乱,喘得很急。抬起双腿夹住了鹿文保的细腰,他往手指上啐了口唾沫,自己向下抹到了股间。而鹿文保见状,本是挣扎着想躲,然而命根子被程廷礼攥住了,他躲不了。

再然后,他的酒劲就真上来了。

他也不知道这一场欢好是怎么开始的,只记得程廷礼紧得要命,一开始是无论如何也顶不进去。似乎是费了无数的事与工夫,他终于一点一点的进入了对方的体内,每深入一分,快感便要成百上千倍的增强,他从来没有尝过这样快活的滋味——不羞耻,也不疼痛,就单是快活!

他对程廷礼从来都是只有好,但今天这一场新奇而又强烈的快活让他忽然凶恶冷酷了起来,他知道程廷礼是被自己弄疼了,可程廷礼越是痛苦的呻吟,他越要勇猛的冲撞。平时程廷礼不碰他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去招惹程廷礼的,可今天把程廷礼死死的压在身下搂在怀里,他在最快活的时候,情不自禁,竟然在程廷礼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一下过后,程廷礼的两条胳膊抬起来,很虚弱的松松缠住了他。

鹿文保连着干了三次,及至第三次结束了,他从程廷礼的身上翻下来,一身汗出得像水洗过了一般。仰面朝天的喘了一阵气,他的热血渐渐降了温度,脑子也慢慢的恢复了清醒。

转过脸望向了身边的程廷礼,他忽然生出一种预感,感觉自己和这个人的关系,怕是永远都解不开剪不断了。

先前程廷礼干他,他除了感觉丢人之外,倒也没有其它更深刻的感受;如今他干了程廷礼,事后却是越想越乱——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夺了对方的贞操,是欠了人家的了。

程廷礼闭着眼睛忍着疼,疼归疼,却是心甘情愿、心满意足。他这回可是彻底的占有鹿文保了,他知道鹿文保是个温吞有情的性子,两人之间有了这么一场,鹿文保就难和自己一刀两断了。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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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到此结束,感谢大家对本文的喜爱与支持。

《小鹿》的定制印刷已于今日开通,预定网址为http://item.taobao./item.htm?spm=686.1000925.1000774.6.2B5lYT&id=19205362313

根据印刷要求,我将网络小章节合并为大章节,所以实体书章节数会比较少,但是内容并没有变化。实体书中除网络内容之外,额外附加一万余字的番外,番外内容共分两大部分,一部分为小鹿和程世腾的性福生活,另一部分为李国明与小全比较幸福的生活。

张春生的故事我就不写了。因为一旦把他写到上海,他非得对着小鹿兴风作浪不可。小鹿万一被他哄回华北,那我恐怕就得开写小鹿第二部了。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喜爱O(∩_∩)O~

出书版番外(上)

程世腾悄悄的走入卧室,因为知道小鹿正在床上睡觉。

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床边,他站住了,低头去看床上的小鹿。小鹿在吃过晚饭之后忽然犯了困,匆匆的洗漱了一番,便独自回到卧室上了床。傍晚时候睡觉,显然是太早了,程世腾以为他只不过是犯懒,没想到在楼下等了又等,始终不见他露面,这才断定小鹿是真睡着了。

然而也的确还是睡得太早了。

房外有寒风在刮,房内的暖气却是烧得热,让小鹿连棉被都盖不住。仰面朝天的躺平了,他将双手双脚摆得规规矩矩,身上睡衣也是一丝不乱。闭着眼睛歪了脑袋,他睡得微微张了嘴,浓密睫毛合下来,他那直鼻梁上皮肤白皙紧绷,反射了壁灯的光芒。和先前那个秃脑袋相比,他的头发算是蓄长了不少,然而也依旧还是短,因为短习惯了,长了他自己会不舒服。

程世腾静静的端详着他的睡相,越是看得仔细,越觉得他美,同时回忆起小鹿的身世经历,他想大概男子也会红颜薄命,而“美”也需有度才行,无论男女,过分的漂亮都是不好,幸而小鹿还有一个自己——自己是他的大哥,是他的伴侣,小鹿有了自己,就像是有了主。奇花异草有了主,便不再容易被人采摘,纵是有人存心来夺,也须得先过了主人这一关。

程世腾一边想,一边对着小鹿伸出了手。

他的动作很轻,手指一粒一粒的捻开了对方的睡衣纽扣。丝绸料子光滑沉重的左右分开了,露出小鹿白皙的胸膛,而在胸腹之间无暇的肌肤上,赫然印着一道巴掌长的鲜红疤痕,那疤痕虽然平滑,但是有些扭曲,乍一看上去,几乎是狰狞恐怖的。

程世腾看惯了,倒是不觉怎的。怀着促狭心俯下身来,他低头凑到小鹿的身前,张开嘴先是对着那道疤痕呵了一口热气,然后伸出柔软湿热的舌尖,缓缓的点上了那疤痕的一端。

然后顺着疤痕慢慢舔下来,他舔出了小鹿在睡眠中的一哆嗦。这一道伤口的确是彻底愈合了,然而留下的疤痕成了小鹿全身最敏感的一处。在变天的时候,它会极其的疼极其的痒,小鹿吃尽了它的苦头,所以即便在它不疼不痒的时候,也禁不住旁人肆意的触碰它。程世腾发现了他这一处弱点,所以有一次突发奇想,摁住小鹿舔了舔它。当时小鹿紧张得身体绷紧面色苍白,而当程世腾的舌尖落到他的疤痕上端之时,他在强烈的恐慌与刺激之下,身体居然有了反应。仿佛下一秒就要疼了,下一秒就要痒了,那疼那痒全发作在了脑海与丹田之中,他的疤痕安然无恙,下身那个小东西却是失禁一般,涌出了几股粘稠的透明汁水。

然后他瘫软了一会儿,瘫软的时候他极其乖,像是小孩子被吓怕了,连叫都不叫,单是半闭着眼睛喘气。

程世腾慢慢的舔,舔得小鹿如坠噩梦之中,两只手都无意识的攥了拳头。忽然猛的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向下望去,随即一拢睡衣一翻身,跪坐起来对着程世腾怒道:“睡觉你也来闹,滚出去!”

程世腾将一只手背到身后,然后微微俯身,绅士派十足的向小鹿伸出了另一只手。小鹿本来睡得正酣,如今也还没有醒透,见了他这彬彬有礼的举动,便莫名其妙的问道:“干什么?”

程世腾笑吟吟的抬眼望着他,并不回答,于是小鹿抬手捻了捻他的手掌手指——手上干干净净的,也并无异常,于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干什么?”

程世腾态度庄重,声音柔和,言谈举止全都堪称温文尔雅,唯独话语内容不堪入耳:“让我摸摸你的小鸡鸡,看看你刚才有没有被我舔出水儿来。”

小鹿听清了这话,立时瞪了眼睛:“你的——”

话未说完,他一跃而起扑向了程世腾,同时一只手还拢着睡衣前襟。程世腾一边躲闪一边露了原形,嘻嘻哈哈的指着小鹿笑道:“小混蛋,再敢跟我动手动脚,今晚儿我就跟你分居!”

他人在地上,前进后退都很灵活,而小鹿站在床上,没法对他穷追猛打。双手叉腰在床上来回走了一圈,小鹿被他气笑了,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说道:“要滚赶紧滚,谁稀罕和你同居?”

程世腾抬手指了指他:“好,这是你说的,我现在就走,你今晚儿就摸着你自己的屁股睡觉吧!”

程世腾说走即走,然而不出片刻的工夫,他又推门回了来,匆匆说道:“楼下浴室的热水管子不出水了,我过来洗个澡。你帮我记着点儿,明天让来宝去找工人修水管。”

小鹿此刻已经睡意全消。盘腿坐在床边,他手摁膝盖看着程世腾,心里什么也没想,就单是看,可因为天天看,看惯了,所以看了也和没看一样,不往眼睛里进。

程世腾进了这间卧室连着的浴室,自顾自的泡起了热水澡。良久过后,他擦干身体回了卧室,走到小鹿身边开始擦头发。小鹿看他赤条条的一丝不挂,而且站得还挺稳当,就仰起脸问道:“我要睡了,你还不走?”

程世腾歪着脑袋,用毛巾很仔细的擦耳朵:“等会儿。”

小鹿听了他的话,便继续安然坐着,耐心等待。如此等了片刻,程世腾把毛巾搭在脖子上,依然不走,不但不走,还在小鹿面前来回溜达个不停。小鹿的眼珠随着他转,没看明白,于是问道:“你干什么呢?”

程世腾没看他,只漫不经心的答道:“在色诱你。”

然后他停在了小鹿面前,微微侧身背对了大床:“要不要摸摸?”

小鹿盯着他白皙的翘屁股,头脸有些发烧,喉咙也有些发紧。而不等他回答,程世腾又弯腰对他一撅屁股:“也可以亲一下。”

小鹿做了个深呼吸,想要稳一稳神,但是转念一想,在程世腾面前,自己乱了也没关系。眼看那个白屁股已经快要撅到自己眼前了,他尽管近来是天天晚上要对它抚摸一番,然而在灯光下细瞧了,他还是感觉它洁净、温暖、结实,很富有一种性的诱惑力。将一只手拍在一侧屁股蛋上,他探了头,仿佛很慎重似的,慢慢的亲吻了另一侧屁股蛋。

程世腾手扶膝盖弯着腰,心中有种不得见人的窃喜。小鹿对于男性身体的某些部位,显然抱有病态的迷恋。这不正常,本应该是被怜悯和被矫正的;然而程世腾渐渐的又认为他就这样也很好,像个有弱点的小孩子,而糖果则是自己的身体。否则的话,小鹿不馋不懒,没嗜好不花钱,简直有点刀枪不入的意思。无欲则刚是可怕的,一个什么也不要,另一个想给也给不出,时间久了,岂不是要越来越生分?

像晃着糖果逗孩子一样,程世腾直起腰转过身,大喇喇的面对小鹿笑道:“来,再和你兄弟打个招呼。”

小鹿的目光在他的下腹部盘桓片刻,末了却是以手撑床,缓缓的向后退了:“你别招惹我,忘了上个礼拜你是怎么鬼哭狼嚎的了?”

程世腾抬腿跪上床边,四脚着地的爬到了小鹿面前,神情诡谲的低声笑道:“小丑八怪,这个礼拜许你再发一次疯。今天让你疯够了,接下来这几天是不是就能乖乖听话了?”

小鹿不想发疯,是欲火鼓动着他疯。他一直在试图压制住自己的欲望,可程世腾又偏爱和他捣乱。犹犹豫豫的垂下眼帘,他下意识的一蹙眉头一撅嘴,然后摇了头:“不,我能忍。”

然后他抬眼望向程世腾:“我是喜欢看你疼,但是我并不想要你疼。”

程世腾抿嘴笑了,吟唱一般的柔声说道:“疼我倒是不怕,只要等你疯痛快了,能让我疼疼你的小屁股就行。”说完这话他探头一吻小鹿的额头:“小丑丑,你看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小鹿扭头一笑,有点无可奈何。程家的人颇有几分统一的特色,谈起情说起爱来,真可以反复的谈反复的说,怎么谈说都是喜滋滋的自得其乐,也不管对象听了羞不羞烦不烦。不过好在这人是大哥,大哥从小到大,除去最恶劣的时代不提,在好时候里也是隔三差五的就要烦人一次。这样的大哥正是他心目中的大哥,虽然不完美,但在他看来,是亲切的,是不完美也没关系的。

随即回头又凝视了程世腾的眼睛,小鹿想他倒是真爱自己的,虽然曾经爱得天怒人怨,不过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在报仇这件事情上,自己并没客气。而结清仇怨之后两个人还能在一起,也只能说,这是命运。

小鹿在一转头一回眸之间,脑子里转过了长长一串念头。念头转过去,他也随之心平气和了。抬手拍了拍程世腾的肩膀,他开口说道:“你上来,我们好好的躺一会儿。然后我让你高兴一次。”

出书版番外(下)

小鹿说是要和程世腾“好好的躺一会儿”,然而两个人并肩躺好之后,手脚全都不老实,躺得并不安稳。于是躺了不久之后,两个人就一起乱了。

小鹿心里本来就烧着一团火,如今经了程世腾的火上浇油,他终于是彻底的按捺不住,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抄起了搭在床尾栏杆上的皮带,他握住皮带两端用力的扯了扯,然后跪起身来,一皮带套住了程世腾的脖子。皮带并没有系扣,单是勒着程世腾的后脖颈,而程世腾抬手捂住小鹿的后脑勺,用力把他摁向了自己的下腹。另一只手捏住了勃发的器官,他欠了身抬起头,不由分说的就把那器官前端塞进了小鹿的嘴里。小鹿有着两片棱角分明的薄嘴唇,清秀精致,张开之后被那根大家伙撑圆了,看着也格外的有刺激性。程世腾一下一下的向上挺身,直直的往小鹿喉咙里捅——一般人是受不了他这么干的,但是小鹿不怕。小鹿的喉咙柔软温暖,滑溜溜的做着吞咽动作,喉咙口甚至可以容他浅浅的戳入。

程世腾没见过这么吸人性命的一张小嘴,这一套嘴上功夫是怎么练出来的,他也从来不肯深想——想得多了,必要糟心,不如只往好的一方面看,比如甭管小鹿这套功夫是怎么练出来的,反正现在他是自己的了,他功夫再好,享受他这张小嘴的人也只有自己一个。自己这差不多就是坐享其成。

小鹿单手握住了皮带两端,另一只手撑在床上,无需程世腾再伸手压他摁他,他低了头,自动的舔吮起了对方的器官,舌尖灵活的扫过铃口,他这个时候已经被欲火烧乱了心神,铃口分泌出的微咸汁水,也被他用舌头尽数的卷入了口中。忽然抬起头用力一扯皮带,他硬生生的把程世腾拽得坐了起来。抬腿跨坐到了程世腾的大腿上,他向前一口堵住了对方的嘴唇——随即却又抬起头来,很急切的喘息道:“舌头!”